英國,外交大臣格蘭維爾伯爵從唐寧街10號走出來,坐上馬車返回白廳。
半路上看到殖民地部的門口停著好幾輛馬車,幾個衣著體面的紳士一邊憤怒的朝著里面叫罵,一邊被人請了出來。
因為香港發生的事情,最近殖民地部一直很熱鬧。
要知道死的那些都是有錢人。
他們的家人、親戚、朋友這些天一直來殖民地部抗議,要求迅速找到兇手,并且嚴厲處置。
格蘭維爾伯爵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回到外交部后便叫來亞洲事務負責人。
“現在我們很難將這件事扣到他身上,香港總督拒絕了!那個懦弱的家伙!”
“而且現在盯著的人太多了,保守黨一直在盯著我們!如果被他們察覺,我們會很被動。”
他剛才被首相叫去,就是因為保守黨施加了壓力,首相叫他去詢問了情況。
加上香港總督將具體情報都遞交給了殖民地部,經手的人很多,這讓他們很難再動手腳了。
哪怕他有些不甘心,但也不得不放棄將這件事扣在陳正威頭上,借著這個機會將陳正威拿下的想法。
“所以還是按照之前的計劃!”
“現在的問題是,他一定會去馬來半島和新加坡嗎?”
“一定會!”亞洲事務負責人斬釘截鐵道。
“他需要擴大人口……東南亞是個極好的移民來源!所以他一定會去!”
格蘭維爾伯爵點點頭,依然按照原來的計劃行事。
與此同時,美國白宮,許言看著幾個醫生走進了總統的房間。
在看到首席醫生威拉德.布利斯的時候,許言拉住了他警告道。
“記住,不要影響他們的治療!”
實際上之前的治療中,最拖后腿的就是這個總統的首席醫生了。
一方面保守,排斥別人提出的新設想和技術,而另外一方面卻給總統多次開刀尋找子彈。
一個無能又固執的人。
這次準備了足足一周時間,許言對這次手術寄予了極大的期望。
如果威拉德.布利斯再次干擾了治療,許言會親手吊死他。
“你不需要擔心我!”威拉德.布利斯有些無奈道。
許言在他肩膀拍了拍,便站到了一邊,目送眾人進入房間。
總統夫人也在房間外默默祈禱。
隨著時間過去,每個人都有些不安,就連許言多多少少也感覺到了壓力,走到一邊摸出一根煙點上。
雖然總統死了,陳正威也可以再扶持一個。
但如果能將總統救活,帶來的好處可不是再扶持一個總統能比擬的。
起碼接下來幾年時間,這位總統都會和陳正威站在一起。
因此哪怕是他也有些焦躁。
抽了半根煙便將煙頭扔到地上,腳尖踩過去碾滅,沒過幾分鐘便又點上一根。
一直等了足足兩個小時,房間的門才打開。
總統夫人立刻充滿希望的看過去。
從房間里出來的是威拉德.布利斯,他的表情很奇怪,像是松了一口氣,又像是不太高興。
“威拉德,情況怎么樣了?”
“情況很好,很順利……這次我們找到了彈頭!”威拉德.布利斯臉上浮現笑容。“總統先生的狀況也很好,現在只需要等待就可以了!”
“感謝上帝!”總統夫人的腳一軟。
從總統遇刺到現在已經快一個月了,終于找到在他體內的那個彈頭了。
這是她最近聽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許言站在遠處看著這一幕,又摸出一根煙點上,臉上也露出笑容,片刻后叼著煙走到一邊的樓梯口,在沒人看到的地方,才揮舞了一下拳頭。
成功了!
不過回到人前,他又是那種露出平靜笑容的表情,仿佛一切都在他預料之中。
“夫人,這是個好消息!相信總統先生很快就能恢復健康!”許言對總統夫人微笑道。
“這對于美國也是個好消息!這個國家需要加菲爾德帶領它!”
“用語言難以形容我現在的心情,以及對你們的感激!你們永遠是加菲爾德最好的朋友!”總統夫人充滿感激道。
“當然,我們一直都是!”許言微笑著接過話。
總統活過來,對每個人都好。
除了黑人。
因為這些日子總統的事情,針對黑人的計劃進展緩慢了很多。
路易斯安那州的黑人被本州和阿肯色州的國民警衛隊夾擊,傷亡慘重。
因為總統遇襲的事,這些時間針對他們的動作少了很多,他們“艱難”的在一些人的支持下挺了過來。
并且在田納西州、南卡羅萊納州也出現了黑人反抗組織,其他州也隱隱有了苗頭。
路易斯安那州的黑豹軍如同黑夜中的火炬一般,點燃了美國其他州黑人的心臟。
如今總統的情況穩定下來,估計他們要倒霉了。
又過了一個小時,幾個醫生陸續一臉疲憊的從里面出來。
“很順利,子彈已經取出來了!而且有青霉素,總統先生也不用擔心會被感染!”
“相信他很快就能恢復過來!”
稍后,許言和幾個醫生一起離開,才從他們口中得知了手術經過。
這次沒有那個威拉德.布利斯搗亂,他們用了一種新的技術設想……總統就是這個技術的第一個嘗試者,最后在脊椎附近的肌肉里找到了那枚彈頭。
這個新技術的提出者就是從舊金山來的那個德國裔外科醫生魯道夫.馬特烏斯.施羅德。
“以后你無論在美國的任何地方,任何事情,都可以隨時給我發電報!”許言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笑道。
“也許你應該有一個自己的外科醫院,或者在醫學院教書?你的功績可以讓你享用一輩子!”
“聽起來不錯!我會認真考慮的!”魯道夫.施羅德聞言頓時笑了起來。
香港,香港仔和赤柱附近。
這里現在還沒開發,到處都是荒山和林地,也有不少農田。
這里原本是一些廣府人和客家人的村子,不過被陳、容、顏三家買了下來,在這里安家。
如今臺山的老家,只剩下一些不愿離開故土的老人和祠堂在那里。
一行馬車來到這里,才到村口,就聽到里面開始敲鑼打鼓。
“來了來了!”
村口站的全是人,男女老幼都有,不過多是老幼,青壯男性很少,有一些十五六歲的半大孩子,一個個都帶著幾分書卷氣。
這些孩子都是在香港的學校讀書。
一個個站在村口都在抻長脖子張望,想看看這位名傳天下的同族。
陳正威前身從小就在新寧縣,家里開了個小店,后來那處宅子被人搶了,老爹也被人打死了。
他一怒之下便摸到那地主家里,捅死好幾個。
然后帶著弟弟妹妹就跑路了,漂洋過海去了美國。
這事人們都知道。
但誰也沒想到他在美國短短數年就混得風生水起,橫行一方。
現在這村子里再提起陳正威,都說他出生時便有異光,小時候就頭現崢嶸。
“一會兒下了馬車,客氣一點兒!這些人雖然沒什么太多見識,說話可能也不太招人喜歡,但他們都是你的根本!你這次回來是認親,不是來威風的!”林長寧在馬車上一邊幫陳正威整理衣領一邊道。
“廢話,我和他們計較什么?”陳正威很不爽,他現在很懷疑自己在林長寧心中到底是個什么形象。
馬車在村子口停下,一群一群馬仔在前后馬車上跳下來,手中沒拿槍,不過身上都帶著一股精悍氣息。
“看看這些保鏢……”村子里的人看到這些保鏢都嘖嘖有聲。
“那不是山仔么?這現在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出息了啊!”
“阿龍阿虎他們才是真出息了……”
被叫做山仔的叫陳正山,之前在村子里算不上出眾的,老老實實。
現在也是站的筆直,身上帶著精悍氣息,一看就不一樣了。
陳正山還沖村子里招了招手。
隨后馬車門打開,陳正威一身紅色紳士服從馬車上下來。
“好高……好壯實!”幾個在香港讀書的學生仔一臉的仰慕,陳正威站在那,就像一頭熊站起來一樣,渾身都散發著爆炸一般的力量感。
“難怪在美國闖出那么大的名聲,這一看就是勇冠三軍的將軍樣!”
“屁話,現在都用槍的!”
陳正威下了馬車后,林長寧扶著陳正威的手臂下來。
“俸祿回來了!”眾人跟陳奉祿倒是熟悉,隨后看著跟在他身后的陳正威和林長寧二人,就太生疏了。
“正威?”幾個最前面的老人猶豫一下試探開口。
畢竟族中還是要維持家族關系的,需要平衡社會關系和親族關系,不然一聲陳先生就叫生疏了。
不過陳正威的脾氣他們也多少有所耳聞。
然后他還沒表字。
就為了怎么稱呼他這事,可讓村里的人想破了頭。
“怎么稱呼都行!我這人不太在意禮節的!”陳正威哈哈大笑。
“這次剛好在香港,也過來看看你們在這邊的情況!”
“這邊好,什么都好!多虧了你,族里現在家家都不缺錢,他們每個月都有寄錢回來……”那幾個族老連忙開口。
“錢是小問題,在這邊要是有什么麻煩就找俸祿!一般的事他都能解決!”
陳正威笑著跟眾人寒暄。
不遠處一個學生仔悄悄比劃一下自己的頭頂,在比劃一下陳正威的身高,他有些沮喪的發現自己還沒到陳正威的肩膀……
“這幾個現在正在上學?”陳正威看向不遠處幾個學生仔。
“是,他們都在圣保羅書院讀書……”
圣保羅書院是一家教會學校,學生主要就是一些華人富裕家庭的孩子。
這幾個村子在香港雖然不起眼,不過陳正威手下的那些人,每個月都往家寄錢,這幾個村子其實頗為富裕。
“讀書好!現在這年代,不讀書沒有出頭的機會!我在美國也天天學習!”
“以后學好了可以去美國幫我!”
陳正威笑瞇瞇道。
一行人邊聊邊往村里走。
那些村民都在小心翼翼的打量陳正威和林長寧。
很多人都覺得,林長寧漂亮到不該出現在這種地方。
尤其是身上那股英氣和淡漠,讓人下意識不敢靠的太近。
一行人到村子里,這里面建的倒是不錯,村子里地面都是鋪的磚石,很平整,房子也都是磚石結構的二層小樓。
甚至在村子后面還又建了祠堂。
陳正威還到祠堂轉了轉。
而在陳家族譜上,陳正威是單開一頁的。
“1878年,手刃仇人,移居美國!”
“1879年,創建勞務公司,中華總商會……”
“1879年,帶領安保公司與美國政府交戰,在芝加哥連勝數場,在華盛頓簽訂協約……”
陳正威看著這東西,覺得還挺有意思的。
“正威,我們想安排個學生仔跟在你身邊,記錄那些大大小小的事情,以后給你著書立傳,以后也能傳給后人……”族中長老在一邊道。
“多安排幾個,多跟著學學,學好了就幫我做事!”陳正威頭也不抬道。
這族中的想法就是安排人記錄大小事情,好給陳正威寫傳記。
不過陳正威下意識就覺得安排幾個人在身邊跟著學學,如果表現的好,就放出去做事。
族中對此倒是沒什么意見,不過現在族中的學生仔也不多,一共只有八個,最多的也只是讀了兩年中學。
剩下的小的,還在村里的私塾。
村子里和陳正威商議一下,還是決定先派一個。
其他人等書讀完了,或者留在香港扎根,或者去美國投奔陳正威。
陳正威在村子里一直呆到晚上,拒絕村里的留宿,便回了酒店。
畢竟回了香港,怎么也得來一趟。
他本人對這種事一點興趣都沒有。
回去的時候,身邊還多了個半大孩子,叫陳啟濤,個子不高,長的清清秀秀,腦袋很大,看起來不像是很機靈。
圣保羅書院小學六年加上中學五年的內容,他用了兩年就學完了,還拿了圣保羅書院的獎學金。
回到酒店,陳啟濤好奇的跟在陳正威身后,目光打量著周圍的馬仔。
“師兄,言哥發來電報了!總統體內的子彈找到了!”
“算是個好消息!我就說么,舊金山的醫生治療槍傷是最好的!”陳正威笑瞇瞇道。
然后就聽到身后傳來一個好奇的聲音:“叔,為什么?舊金山用槍打傷人最多嗎?哦……我知道了。”
然后就沒動靜了。
李希文探頭看了一眼陳正威身后,就看到一個身高只有一米五五左右,瘦瘦小小,腦袋很大的少年,眼睛也很大。
“師兄,這是……”
“族里安排的,交給你了!”陳正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