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們不給他錢,他能打到這里來嗎?”阮福洪任哭哭啼啼問。
“他能!”阮仲合沉聲道。
“他曾經和美國政府打過,和哥倫比亞打過,和古巴打過,在前些日子還和日本打過……如果我們不付錢,他肯定不會罷休!”
如果其他人可能是威脅,但陳正威說出這話來,肯定不是威脅。
如今陳正威也算國際聞名了。
普通人可能不了解他,但各國做外交工作的人,對國外情況關心的人,幾乎都知道他。
畢竟他經常以個人的身份,牽扯到一些國家爭端之中。
甚至直接向國家發起攻擊。
而且三不五時就惹出一些事情來。
在全世界,也就這么一個。
阮仲合將陳正威做過的一些事說出來,眾人就知道這是個什么樣的人了。
對方的艦隊都到了碼頭,擺明了就是來搶劫的,不拿錢是打發不走對方了。
“300萬我們是拿不出的!若是30萬……恐怕都要從其他地方扣出來。”戶部尚書阮文祥提醒道。
“戶部艱難,內庫如今也入不敷出……變賣一些東西,還能拿出20萬……”阮福洪任說完后,目光帶著期盼在大殿內其他大臣的臉上掃過。
“南方有法國虎視眈眈,峴港如外又有豺狼扣門,國家遇到難關,各位卿家都是國家的肱骨之臣,是否能先湊出一筆錢將那人打發走。我知道300萬是決計拿不出的,若是能拿出100萬,再去與他商談,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讓他離開峴港……”
對于國王的話,眾人紛紛眼觀鼻鼻觀心,沉默不語。
他們自然知道如今越南的情況,一方面法國入侵,一方面國內鎮壓叛亂,國庫和內庫早就空了,這些年一直都是入不敷出。
就是加稅,都收不上錢了。
國庫和內庫沒錢,這些世家大族倒是有錢,不過讓他們掏錢是不可能的。
“各位卿家便是一點錢都不愿出嗎?”阮福洪任憤怒道,目光挨個看過去,目光如同刀子一般。
別看他剛才一直哭哭啼啼,但此時目光如刀,倒是犀利的很。
阮福洪任的目光落到戶部尚書阮文祥的時候,阮文祥起身道:“臣雖家資微薄,但愿傾盡家中,為陛下分憂!”
“臣雖不知家中具體有多少財物,但變賣家產,也能湊出兩三萬兩銀子!(三四萬美元)”
見阮文祥開口,其他人也紛紛開口,或多或少吐出一些,加起來能有十幾萬兩銀子,折算也有二十萬美元。
可即便這樣,也才湊出70萬美元。
“這樣可以將那個瘟神送走吧?”阮福洪任看向阮仲合。
“很難……”阮仲合嘆氣道。
人的名,樹的影。
陳正威如今就是兇名在外,僅僅名字就讓一些國家頭疼不已,讓一個國家的王和大臣拼湊一些錢將他送走。
但在阮仲合看來還不夠。
“他要多少就給他多少?干脆將越南送給他算了!”另外一個大臣怒聲道。
70萬美元,對方只是一句話,他們就湊出70萬美元給對方送去。
竟然還不夠?
不過花說完,他便感覺不妥,轉身對阮福洪任道:“陛下,恕臣失言!”
“卿家也是無心之失!”阮福洪任擺了下手,看向阮仲合。
“陛下和各位大人稍后片刻,等我回去取一些東西!看了你們便知道我為什么這么說。”阮仲合道,隨后起身離開,過了半個小時,拿著一沓報紙,讓其他人念誦。
等下屬讀了報紙后,其他六部官員和內閣機密大臣聽著都皺眉不已。
“這些報紙,有的是英國報紙,有的是法國報紙,都是我從往來的商人手中得到的。”
“陳正威這個人,行事兇戾,偏偏又有堅船利炮,還有大量手下,到處行兇惹事后便敲詐勒索。”
“日本雖然與我越南同為中國屬國,但日本如今的實力遠非越南能比,還被他打到東京灣,敲詐勒索了200萬元,還有琉球群島!”
“大清面積是我越南數十倍,尚且被他敲詐勒索了200萬兩白銀,還有一船絲綢!”
“各位大人覺得我等能應付嗎?”
“若是他打到順化,各位大人又想如何解決?”
眾人皺眉許久,才有人道:“錢是拿不出了,300萬美元便是200多萬兩白銀,我們絕拿不出!那你說應該如何?”
“這便是我要說的事!”阮仲合見眾人明白那家伙有多難纏了,這才開口:
“如今法蘭西共和國正不斷侵入北圻,對北圻的意圖已經昭然若揭。”
(越南分為南圻6省、中圻13省、和北圻21省3大區域,其中南圻6省已經被法國占據,并且正在向北圻滲透。)
“如今我朝已經無力再北圻抵抗法國人的入侵,只能依靠大清和當地官府來抵御,若是法國派出軍隊,北圻各省怕是會落入法國之手!”
“我們為什么不將北圻的一部分區域抵押給這個陳正威呢?到時法國人入侵,和他多半會發生沖突。北圻面對的危機自然而然就解了!”
“雖然我們付出了一些土地,可北圻大部分仍然掌握在我們手里,相當于讓他來幫我們抵御法國人。”
“否則若是法國人入侵占據了北圻,那我們就只剩下中圻了。”
阮仲合的意思眾人都明白了,眾人都有些沉默,臉上變幻不定。
如今越南朝廷內部也分裂的厲害,一方面眾多大臣分為親法派和抗法派,一方面如今的王阮福洪任沒有后代,因為王位繼承的事,眾多大臣也各有想法。
此時聽到阮仲合的話,各人都心思不定。
作為抗法派的兵部尚書尊室說看了一眼阮福洪任后,開口:“你要將哪里抵押給他?”
“海防港!”
聽到阮仲合這話,好幾個大臣臉色微變,直接跳起來:“不可!”
“先不說海防港是紅河出海口,而紅河航運是整個北圻的命脈!就算將海防港交給他,你又如何知道他會和法國人打起來?最后,他不同意你又怎么辦?”
“紅河不但是北圻的命脈,通過紅河也可以侵入大清云南等地!因此這里是法國人的首要目標!”阮仲合開口道:
“至于如何確保他能和法國人打起來,確實不能!此事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不過此人是英國扶持,便連軍艦都是英國人出售給他的。而英國和法國又有競爭,所以有很大的機會讓他和法國發生沖突!”
“另外,我們可以和他簽下協議,不得將港口讓給法國人!”
“各位大人這么急著反對,莫非是怕影響了各位的富貴么?”阮仲合帶著幾分譏諷。
這幾人都是親法派的。
“胡言亂語!”幾人頓時發怒。
“繼續說!”阮福洪任直接開口打斷了眾人反駁的話語。
“若是他不同意,那便換成廣安港加上鴻基煤礦!廣安港是深水港,而鴻基煤礦每年產出也有上萬美元……美國人機器發達,在他手中產出更多!”阮仲合眼中帶著幾分悲哀。
法國人一直在圖謀鴻基煤礦。
然而越南開采技術極為簡易,加上法國人干涉貿易,這些煤礦的價格很低。
這個法國人一直窺覷的煤礦在他們手中,每年的產出只有一萬兩白銀,約合一萬五千美元。
這是產出煤礦的價值。
再去掉用工和地方截留,最后交到朝廷手中的只有不到2000美元。
既然如此,不如將這個法國人一直窺覷的煤礦交給陳正威。
眾人商議了數個小時,最后決定按照阮仲合的辦法,并且王室派人與阮仲合一起前往峴港與陳正威談判。
峴港,此時晴空萬里。
海鷗圍繞著軍艦在飛行。
兩只紅色的大型鸚鵡不時飛向天空,驅趕那些靠近自己領地的家伙。
陳正威躺在躺椅上聽著海濤,曬著太陽。
一把遮陽傘將他擋住了大半。
出海這么久,他現在的皮膚幾乎都曬成了古銅色。
晚云正在往他身上抹椰子油,小手從他胸口滑到小腹,陳正威倒吸一口涼氣。
晚云偷笑,又將椰子油抹在陳正威腰間。
“威爺,為什么要抹油?”
“因為亮啊!”陳正威理所當然道。
抹了椰子油后,他身上的肌肉都明顯了幾分。
當然,最主要還是亮啊!
隨手拿起一邊的椰子汁喝,又拿起懷表看了一眼,陳正威喊道:“希文,帶人去找那幫猴子!告訴他們,時間到了!”
“威爺,他們會掏錢嗎?”晚云問。
“你該問的不是他們會不會掏錢,而是他們能不能掏的出來!”陳正威嗤笑道。
“越南這么大的一個國家,不會掏不出吧?他們還有國王……”晚云想了想道。
在她看來,一個國家怎么也不至于掏不出300萬美元吧。
畢竟她也幫陳正威管了很久的帳。
單單舊金山的黃金俱樂部,一年的利潤都有300萬美元了。
“你看看那些小破船,越南海軍加起來還沒一艘魚雷發射艦大!他們要是有錢,早就去買船了!”陳正威道。
畢竟一艘魚雷發射艦的排水量好歹也有500噸。
而100多噸排水量就是越南的主力戰艦了,其他的都是幾十噸排水量的小船。
“威爺,他們掏不出來,你還和他們要那么多?”
“掏不出來就拿別的抵押!到時候我和法國人換巴拿馬運河!”陳正威咧開嘴。
“他們要是不同意,我就打到順化,然后把越南賣給法國人。”
他早就知道越南拿不出錢。
不過他的目的也不單單是錢。
雖然他已經在巴拿馬那邊安排了人,要將巴拿馬分裂出來。
不過法國人也不會就這么認了吃虧。
雙方肯定還會有一些沖突。
越南對于法國更重要,是法國在東亞的翹板。
到時候自己可以和法國人交換。
就算不用來交換巴拿馬運河,也可以用來交換別的。
陳正威腦海中各種念頭一閃而過,隨后動作就頓住了。
“威爺,怎么了?”晚云關切的詢問。
“我在想……我他媽為什么要拿自己的東西和法國人交換?我又不是美國總統!”陳正威拿過一邊的盒子,從里面抽出一根雪茄。
陳正威點燃雪茄后,抽了兩口,越想越不對。
媽的!自己又不是美國總統,這是總統應該做的事!
“媽的,我為美國操碎了心啊!美國總統都得給我磕兩個!”陳正威罵罵咧咧道。
他總是下意識就把美國當自己的了。
美國是美國人民的!
所以這種事情,當然要讓美國政府想辦法!
甚至包括分裂巴拿馬的事情在內,都應該美國政府去做!
“算了,反正越南也拿不出錢來,到時候握手里看看能不能換點兒什么!”陳正威仰在躺椅上,突然覺得自己忙活半天的事都失去了意義。
這讓他心情立刻變得不太好。
“師兄,談判的人正在往這里趕的路上,估計晚上會到。”李希文回來后道。
“媽的,那么慢,他們坐牛車啊?”陳正威沒好氣罵道。
“我的時間不是錢啊?你說,時間是不是錢?”
李希文撓撓頭,到一邊問坐在甲板上看書的大頭仔:“師兄怎么突然心情不好了。”
“好像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大頭仔小聲道,他也在猜陳正威剛才突然想通了什么。
大頭仔雙手撐在甲板上,這船不起航的感覺真好。
想到要坐船前往舊金山,他就害怕。
以前他從不知道自己竟然暈船,而且還暈的那么厲害。
一直到傍晚,兩輛輕型馬車在十幾個騎士的陪同下進入峴港。
阮仲合也是盡力往這邊趕。
在見到峴港的知府后,他便詢問;“那邊怎么說?”
“大人,他們催了好幾次了!”峴港知府昨天晚上睡覺都沒睡好,家里家當都收拾好了,后院還備了馬車。
阮仲合點點頭:“事不宜遲,讓人去通知他們!談判地點便放在……知府衙門!”
隨后到另外一輛馬車前,對馬車上的年輕人道:“朗國公,今日還要辛苦一番!”
另外一個青年便是朗國公阮福洪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