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舊金山。
“這東西能自己走?”阿龍圍著一個鋼鐵架子打轉。
就是個鋼鐵架子,底盤上面安裝了一個車座,還有一堆鐵管,組成了汽車的輪廓。
“不然你以為那些船是怎么跑起來的?”容嘉材在一邊笑道。
兩人周圍是實驗室的人,還有不少馬仔。
“前兩次我們都成功讓這個跑起來了……老板叫這東西汽車!我覺得叫鋼鐵馬車更貼切一些……”一個實驗室的研究人員道。
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進行汽車測試了,第一次跑了一百多米,發動機就堵塞了。
第二次是開出了五百多米,發現剎車忘裝進去了,測試人員努力腳剎,結果底盤的焊接點又出了問題,直接翻進了溝里,順便將測試人員送進醫院。
這次已經是一個月內第三次測試了。
阿龍扭頭看著那個研究人員,一字一句道:“老板說叫汽車,那就叫汽車!”
那個研究人員臉上的笑容僵硬住,隨后道歉;“是的!我很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你們要記住自己的身份,老板說怎么樣,就怎么樣!”阿龍又看向其他人,說完后又興致勃勃的坐到駕駛位上。
“這東西怎么弄的?”
“需要先搖動這個手柄點火,在這里調動齒輪,如果速度太快……先踩住剎車,然后緩緩松開……”
另外一個實驗人員手把手教阿龍,隨后道:
“先生,讓我來給你演示一下!”
實驗人員上車后利索的搖手柄點火,調整化油器,調整齒輪轉速,然后緩緩松開剎車,那個鐵架子上面的煙筒不斷冒出白煙,車也緩緩開了出去。
“竟然真能跑!”阿龍看著汽車在平整的土路上向前移動,嘖嘖有聲的感嘆。
“這東西給我也弄一個!”阿龍迫不及待的想要弄一臺在舊金山炫耀了。
這次的汽車測試很順利,汽車在遠處繞了一圈后轉回來。
“這東西比馬車好在哪?”
阿龍詢問秀才。
“不需要馬了!拉車的馬還要休息,這東西可以一直開,速度還比馬車快!”秀才在一邊道。
這件事陳正威很重視,因此整個研究和實驗過程他都了解過,對于汽車的潛力也很熟悉。
“而且這東西還能做大了,就像港口的船有小船有大船,只要蒸汽機的動力強就能開得動!馬車大了馬也拉不動啊!”
“聽起來倒是不錯,那我要一個大的。”阿龍滿腦子都是弄一輛在舊金山炫耀。
越大越好。
越威風越好。
等車停下來后,阿龍便興致勃勃的將測試人員拽出來,坐進去讓別人教自己怎么操控。
花了一點時間就弄明白了,然后花了幾分鐘時間就將車撞到一邊的圍欄上了,隨后陷進圍欄外的草叢里。
阿龍有些悻悻的從車里爬出來,砸吧下嘴:“還挺有意思的!比坐馬車有意思!”
“就是太硬了!媽的,顛簸的屁股疼!”
“只要將墊子換的再軟一些就行,另外輪子外面雖然包了一層膠皮,但還太硬了。老板說是要往里面充氣!”實驗室的人走過來道。
實驗室的其他人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喜氣洋洋,這次的測試總算沒出什么問題。
接下來還要不斷進行測試,找出其中的一些故障并且加以改進。
看完汽車的測試,阿龍和容嘉材坐馬車回去,在馬車里詢問:“威哥最近到哪了?”
“越南!”
“那家伙怎么又跑去越南了?他是準備一路惹事生非么?”外交大臣的辦公室內,格蘭維爾伯爵頗為不爽道。
他對那個憑借英國賣給他的戰艦到處惹事生非的家伙很不爽。
在他看來,陳正威如今能到處惹事,全是憑借英國賣給他的退役戰艦。
之前的外交大臣對他的容忍,已經影響了英國的利益。
而且馬來西亞那邊早就準備好了。
但人心不是那么好操控的,說不定因為一件小事就突然引爆了。
他希望是陳正威在馬來西亞的時候引爆。
偏偏陳正威還在到處亂逛,在離開香港后,先是去了澳門,隨后又去了越南。
差點兒影響了他們的計劃。
“馬來半島的那些猴子,盯著他們一點!一定要等他到了馬來半島再展開計劃!”
“我會讓人留意的!”負責亞洲事務的主管點頭道。
與此同時,馬來半島,拉律市(太平),這是霹靂蘇丹國的首府。
也是霹靂蘇丹國錫礦產業的中心。
這里的人口,華人占了一半。
此時太平的一棟小樓周圍站了幾十個青年,而在小樓內的一個房間里煙霧彌漫。
十幾個人圍著長桌坐著。
“甘老二,聽說你們最近很熱鬧啊?”一個穿著綢緞衣服,抽著大煙的老者笑著詢問。
一個穿著短褂的漢子拍著桌子罵道:“媽的,最近義興的那幫人一直不老實,我們在甘文丁那邊打了好幾場了!連我們的人都敢威脅,真以為我們怕他們啊?”
“他們的手是伸的太長了,早就該教訓他們一下了!我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甘老二,要是有事就知會我一聲,大家都是同門兄弟,我肯定撐你!”另外一個漢子開口道。
海山主要的生意就是霹靂蘇丹國的礦山,還有里面的礦工。
他們背后的人就是本地富商鄭景貴,不但在霹靂蘇丹國有多個礦場,在殖民地政府也有很高的地位。
因此海山的主要生意便是拐來人口賣到礦場,管理礦工,從礦工收入抽成,除此之外才是鴉片、賭場、高利貸之類的生意。
因此義興將手伸進礦區,雙方立刻就沖突起來。
幾人正在討論的時候,坐在上首的葉亞來敲了敲桌子,幾人頓時安靜下來。
“義興的手伸過來,就要把他們打回去。不過這事之后再說!今天找你們是為了別的事情!”
眾人頓時看過去,知道要說正事了。
“阿發,老九,你們也別抽了!”葉亞來看了兩個正在抽大煙的頭目一眼,那兩人也將大煙放下。
“羅漢,你來說!”
一個光頭大漢道:“最近我們一批貨被人搶了,還死了好幾個人,我查了好幾天,應該是那些土著干的!”
“多少貨?”立刻有人問到。
“三萬塊的貨!”羅漢道。
“靠,連我們的貨都敢搶?他們不想活了?”立刻有人拍著桌子罵道,同時目光閃動。
三萬塊的貨,這可不是小數了。
說什么也得把這批貨找到。
“是哪個土著干的?這事你都搞不定啊?”
“就是城南那批!我帶人找過去了,不過他們的態度很強硬!”
“城南那些?”立刻有人皺起眉頭。
“城南那些怎么了?”有人詢問。
“據說他們和霹靂蘇丹國蘇丹有關……他們突然搶我們的貨,到底是什么意思?羅漢,你確定是他們干的?”
“肯定是他們!”羅漢立刻道。
“不管他背后是誰,敢搶我們的貨,肯定不讓就這么算了!”有人拍著桌子道。
“這就是我要說的!”葉亞來開口道。“不過最近那些土著有些不對勁!總覺得他們想做什么!”
“他們能做什么?這霹靂蘇丹國名義上是他們的地方,實際上是英國佬的地方!”立刻有人道。
“話是這么說,不過我最近總感覺有些不對,所以叫你們一起商議一下,最近你們都打聽打聽。”
“至于義興的事,最近先別和他們發生沖突。”
葉亞來最近從各方面的消息,都察覺那些土著有問題。
“老九,你陪著羅漢去找城南那些土著,一定要把那批貨給找回來!還有干掉我們好幾個人的事,也得和他們算算!”
散會后,老九和羅漢都叫了手下的人,雙方加起來上百人前往城南。
與此同時,城南,幾個馬來人坐在路邊看著遠處的一個華人開的錫制品店竊竊私語。
“那些華人搶了我們的礦,還搶了我們的土地。自從他們來了,我們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
“原本那些礦都是我們的!”
“現在那些礦里都是華人!”
“還有這街上的鋪子,好多都是他們的!土地都被他們買去了!”
“早晚殺了他們,把他們從我們手里搶走的東西再搶回來!”
“不然我們的日子只會越來越難過!”
“殺的時候,那家的女人不要殺,他家的女人漂亮!”一個青年突然開口道。
幾個人互視一眼,互相推打笑罵了一聲。
他們剛才只是在發牢騷而已。
不過這種聲音,最近在土著的群體中傳開了。
很多人都覺得是那些華人搶了他們的礦和土地、工作,所以自己的日子才這么難。
只要將那些華人趕走,他們的日子就好過了。
如果他們不肯走,那就殺掉他們。
這種話,這幾個青年都不止一次聽說,也是深以為然。
所以此時在聊天的時候,便自然而然的說出來,而且沒人覺得有什么不妥。
這些土著已經完全將仇恨轉移到了那些華人身上。
類似的情況,在西海岸多個州發酵,而且越演越烈。就連英國直接管理的檳城都有。
就差一顆火星就能點燃。
而這顆火星來的比所有人想的都快,一落地就立刻成了熊熊大火。
下午,羅漢和老九帶著人來到城南找那些土著,讓他們把貨交出來。
那些土著的頭目自然不認,雙方對峙推攘的時候,一個土著突然道:“你們搶了我們那么多東西,我們只是拿回來!”
“果然是你們!你們親口承認的!”聽到這話,老九頓時大聲道:“連我們的貨都敢搶,給我打!”
雙方頓時打成一團,沒多久就從肉搏變成了械斗。
一些人直接掏出斧頭,或者從路邊拿來扁擔、棍棒、鎬子來當武器,沒多久雙方便各自有人倒下。
海山來的人多,而這些土著人少,很快就落入下風。
然而這些土著中一些人見勢不妙,飛快朝著遠處跑去,同時邊跑邊喊大喊:“那些華人來打人搶東西,快去幫忙!”
一些土著頓時拎起武器趕過去,土著從幾十人變成兩三百人,而且還有增多的趨勢。
老九和羅漢見狀,放下狠話帶人逃跑。
來的時候上百人,足足留了二十多人在這里,有的腦袋都被鎬子打碎了,腦漿留一地。
這仇結大了。
而那些土著也被打死打傷不少人,也都紅了眼,一些人在人群中高聲大喊:
“打死他們,把我們的東西搶回來!”
這種喊聲一傳十十傳百,大量的土著匯合到一起,朝著華人所在的區域涌去。
其中不少人眼睛發紅,直接沖進華人店鋪打砸搶劫。
店里的華人老板和店員剛剛想要阻攔,便被當場打死。
一些人抱著值錢的錫器離開店鋪,更多的土著看到這一幕后紛紛涌來。
加入的土著越來越多。
整個城市突然之間就陷入了混亂。
尤其是在天黑之后,大量后知后覺的土著聽說后,心中懷著貪婪和仇恨,舉著火把朝著華人社區涌去。
與此同時,華人社區尤其是海山的人也聚集到一起,與那些土著打到一起。
然而面對越來越多的土著,那些海山的人有不少直接被打死,剩下的人也節節后退。
看到黑暗中遠處越來越多的火把,還有一些越來越多的喊殺聲,一些海山的成員開始逃跑。
“不行,擋不住,那幫土著猴子都瘋了!”老九抹了一把臉上的血破口大罵。
“大佬,擋不住了,羅漢的人跑了!”
“艸!”老九聽到這話,頓時破口大罵。
眼看那些土著越來越多,老九咬咬牙道:“我們留在這里也得搭進去,走!”
“老大,我們往那走?”
“先出城,去找鄭老板!他們說不定也會趕過去!”
那些土著除了一部分人追著海山打之外,剩下的人則是沖進了華人社區搶掠,不斷有凄厲的叫聲響起。
不時有華人在自己的房子里被殺死,尸體被扔到街道上。
這更激起了那些土著心中的獸性。
隨后一些房子在被劫掠后,被放火點燃,將里面的尸體或者活人和他們留下的痕跡全都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