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淵很清楚,新制度的公布只是開始,
現在一些世家和大家族已經把目光投向青冥,并且滲透得比想象中還厲害。
青冥中類似的準靈田現在不過是七千多畝,這次趙國裹國公那個什么外甥就能盯上其中一半,
可見一斑。
此事不過是開篇,以后只會越來越多。在他們的煽動下,戰時之策或許要比預想中提早取消,
或者至少取消一部分。
但衛淵依然不打算全域嚴查,而是會繼續保持寬松氛圍,代之以事后重罰,對敢于觸碰逆鱗底線的行為加重懲處,發現一次重罰一次,就如此次對付這家商隊一樣。
這支商隊攜帶的貨品價值五萬兩仙銀,衛淵罰沒一半,斬殺直接主使兩人,充軍其余管事,但對基本人員全部不作處理。
這就是要讓商隊幕后老板肉痛,也讓其它商隊和各世家的代理眼線們知道,敢于觸碰青冥軍隊會是什么下場。至少要讓他們知道,衛淵殺人,從不手軟,除非能請來真君當面,否則絕無例外。
自然,衛淵也是給了那什么王公子一記耳光。別說只是個國公外甥,就是囊國公本人來,衛淵也不會有分毫退讓,伸出來的爪子有一只算一只,通通都要剎了,且要細細地切片。
當然,若是趙國派公主前來說項,衛淵也不是不能通融一二。
處理此事之時,其實衛淵還想起了元妃說過的一句話:恐怕最想讓這個孩子死的,就是趙王。
同理,趙王也不會希望趙國邊上出現一個強盛的定西節度使。
衛淵早就調查過趙王的性情癖好和生平事跡。當今趙王勵精圖治,四處征戰,自上位以來就沒停過打仗。前不久他剛剛擊敗紀國,獲取了六座城和上千里的土地,
趙王行事果斷凌厲,但有時也剛憶自用,且自幼有雄心壯志,一心想要開疆拓土,壓倒南齊李家以及周邊諸國。
衛淵覺得,應對趙王,一味退讓是沒有用的。必須針鋒相對,讓他切身感覺到與青冥為敵是不劃算的,方能打消他不該有的心思。
此次事情或許跟趙王無關,但將來雙方發生沖突多半難以避免,除非元妃沒有野心,以及青冥不再發展。
當年元妃設計讓趙王下旨冊封衛淵,逼得晉王不得不違心封了衛淵定西節度使。此后也是趙國商隊首先打破封鎖,第一個抵達青冥。那時衛淵和趙國關系可謂相當密切,沒想到才一年多,雙方關系已經有了沖突的前兆。
這讓衛淵想起了許文武資料中的一句話: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
不過據許文武說,類似的話他之所以記得不少,主要是為了在網上和別人吵架拾杠之用。
想到這里,衛淵多少感覺到了一絲疲憊,然后給人間煙火中的凡人們下了一個新的長期任務:
根據許文武資料,反向推導天外世界的各項制度,并和大湯律法禮制作對比。
還好是在自己法相中,若是放在外面,光是這個任務本身,就是當誅九族。
好不容易處理完手邊的事,衛淵看看滿天的繁星,準備去寶蕓的新城看看。那邊戰后也有一大堆收尾的活,而且緊臨界域邊緣。
趁著夜色,衛淵無聲無息的飛過界域,來到了定安城上方。
雖是深夜,定安城中此刻仍是燈火通明,無數工匠正在城中忙碌,就地開采巖石,用以修補被摧毀的城墻。另有一批工匠在按規劃圖搭建各種房屋設施,大批的原木正在被修士們扛進城里。入城的道路此時都還很簡陋,一輛輛貨車緩慢而艱難的移動著。
此時第一批運來補充的是城防武器的彈藥,然后是剛剛造出來的短管炮。
衛淵居高臨下,下方的小人如同螞蟻,正在勤勤懇懇地建造著新的城市。他們夜以繼日的工作,用不了多久,這里就會變成一座更加堅固的堡壘。下一次巫族再來進攻,必然不會只在城前丟下四萬具尸體。
看著這些忙碌的人,衛淵有些出神,又暗自感慨。
凡人總有這樣那樣的缺點,他們愚昧,膚淺,是烏合之眾,容易被煽動,只看眼前,總想茍活,還會為一點利益不停的背叛。但只要給他們一點希望,他們也能任勞任怨,不畏艱險,可以前赴后繼的和敵人血戰到底。
這就是凡人,從不完美,但也總有人會為理想飛蛾撲火。
所以總要有人站出來,不計得失,帶著他們活下去,再向前,一點一點的擁有更好的生活,直到如天外世界那樣,令凡人能生而有價值,生而有意義。
衛淵覺得,至少現在,那個人應該就是自己。
就在此時,一道明亮純凈、不帶絲毫雜質的劍光自天外而來,直斬衛淵!
這一劍沒有絲毫征兆,直到近前才引起衛淵一絲警覺,衛淵瞬間橫移,才避過了這一劍。劍光繼續向前,如同一道流淌的溪流,忽然沖出了一塊隱藏在暗中的石頭。
一片扭曲的黑影在劍光中浮現,它勉強有著似乎是五官的孔洞,然后發出本應是刺破天地的慘叫。但在劍光中,它發不出一點聲音,如一團淤泥被流水沖刷,迅速只剩下最后一點核心。
待劍光消失,空中掉落一顆黑色的晶石,自行飛到衛淵手里。
這只法相后期、天賦隱匿神通的巫族殺手,就此湮滅。
夜色中響起一個柔和中有些慵懶的聲音:「久聞衛淵公子法相無敵之名,今日一見,果然風采非同尋常。蘇某初來乍到,未備禮物,就奉上巫族探子一只,略作薄禮,還望公子不棄。”
衛淵心中凜然,這只巫族一直潛伏在旁邊,自己竟全無所覺。可是來人不光發現了還一劍將其滅殺,顯得輕松寫意。
此人劍光平淡如水,過而無聲,不見波濤,未有漣漪,柔若無物卻又無堅不摧,內中隱藏著凜寒無匹之勢,實已近道。
世間竟還有這等高手?
衛淵凝神望向劍光來處,就見一個白衣公子自夜色中浮現,手中一把四尺長劍,劍鋒如雪。
他生得有些秀美,面容柔和,只有一雙劍眉隱隱有些鋒銳,雙眼則是蘊著溫潤笑意,讓衛淵感覺不到分毫殺機。
「請問閣下是—
白衣公子道:「劍宮,蘇雪晶,持劍「踏雪昆侖」。當日在下師妹上官阡陌曾得公子指點,還未曾感謝。只是那時衛公子尚是道基,蘇某無法討教。近日欣聞衛公子已成就法相,是以特意萬里前來,領教衛公子道法神通。”
又是鎮宮七劍之一—”衛淵有些無奈,自己下山歷練才多久,就已經碰上劍宮鎮宮七劍中的四把了。還好劍宮鎮宮之劍只有七把,
但衛淵轉念一想,不會鎮宮七劍外還有其它名目吧?比如說護宮七劍,衛宮七劍啥的?
白衣劍士似是知道衛淵心中所想,徐道:「蘇某這把‘踏雪昆侖’最初只是凡劍,我日日以神識養之,以天地元氣潤之,以心中劍氣礪之,始有今日。所以它并不在鎮宮七劍之中,天上地下,
只此一把。他日蘇某歸于天地,它亦會隨我而去。
此劍,只有一世。」
衛淵聽明白了,意思就是此劍比鎮宮七劍還厲害。
衛淵心中瞬間閃過數種應對,然后根據劍宮過往傳聞,以及遇到過的劍宮中人共同特點,再加上對這白衣劍士的直覺,確定了一種應對方案。
隨后衛淵以少女陰陽氣息提升自己氣運,就推翻了原本的道德綁架方案,換上了捆綁戰車方案衛淵正色道:「大敵當前,衛某身系整個界域百萬人安危,豈能因一時之快而損自身戰力?若是異族此時來襲,那不是拿界域之民身家性命開玩笑?難道凡人性命,就不是性命?」
白衣劍士劍眉一軒,也覺有理,一時語塞。
但衛淵又道:「蘇公子遠道而來,以劍會友,又斬殺潛伏巫族大巫,不知間接救了界域多少人性命,衛某自當有所表示。且當日巫族因果大咒落下,天下雖大,卻只有劍宮馮仙君仗義出手。所以只要你答應我一個要求,我就與你一戰!」
蘇雪晶眼中驟生劍芒,道:「你說,只要是蘇某能做到的,都答應你!”
衛淵深吸一口氣,似在斟酌,但實際上他神識返回萬里河山,迅速在仙植身上各取一道氣息,
然后再看了看正在工作中的凡人們。
此時時值深夜,許多人都在睡覺,因此萬里河山中忙碌的凡人多達十數萬。
衛淵當即大手一揮,這里是他的法相,自可隨心所欲,于是從每個凡人身上都了幾根毛,連同仙植氣息一起投到了氣運大陣中,再度拔升自己氣運。
衛淵裝模作樣地思考片刻,方道:「衛某心系的只有界域百姓,與你決戰后若是我受傷過重,
戰力有損,那你須守護青冥。如若巫族來犯那你須傾力而戰,不令巫族得逞。不過若是人族諸國來襲,那你可不必理會。等我戰力復原,你即可抽身而去。”
白衣劍士微微動容,道:「你放心,此戰只決高下,不分生死。如若巫族敢來,蘇某不才,自問接下一位幽巫不在話下。但若是人族哪國敢不顧大局,趁亂來襲,那蘇某必定請出劍宮長輩主持公道!」
衛淵雙眼微瞇,道:「好!既然公子如此大氣,那我就不客氣了!「
衛淵手中槍影一閃,‘殘暴」已經在手,隨后槍口處亮起一點昏黃光芒,竟然起手就是仙路黃昏!
白衣劍士瞬間生出濃濃危險感覺,神色凝重,踏雪昆侖揮出,瞬間無數劍光流淌,如同雪山上融化的涓涓溪流,曲曲彎彎,無聲無息的就布滿了天地,令衛淵無處可躲。
這一劍威力無窮,卻又如雪山融溪,無聲自流,與天地隱隱融為一處,竟令衛淵沒有絲毫的危險感覺。
但是人間煙火中,所有仙植全部轉動,朝向了最初一劍的方位!
文武二衛出現,持轉管飛劍機炮四處掃射,拼命傾瀉劍雨,終于打亂了一點劍光的節奏。
龍鷹出現,手提三把巨劍,身影閃現三次,瞬間將三把巨劍插在空中不同方位。
此時已快要與天地合為一體的蘇雪晶突然額頭隱隱浮現一道青筋,眼中出現數道血絲,盯住了那三把巨劍。
那是萬世千秋劍的三劍傳承,瞬間和劍宮絕世傳人的蘇雪晶起了感應。
此時衛淵身上突然跳出一口小小人王鼎,光芒四射,瞬間將衛淵氣運再拔升了一小段。
雖然此次提升幅度不大,白衣劍士卻是全身一震,從天地間浮現。原來萬世千秋劍的傳承三劍不光與他有了感應,還將他自天地間震了出來。
這枚小鼎是李治離開前,見衛治可能還要面臨多場大戰,于是附加在衛淵身上的一道人王鼎氣運,遇有危難會自行激發,能提升少許氣運,可逢兇化吉。這一道氣運雖然不多,但也是消耗李治自身的氣運,沒想到在此時起了奇效。
但是萬千劍光還是難以阻擋,其中一道自然而然地就貫穿了衛淵身體,竟然直到它透體而過,
衛淵才察覺到這道劍光的存在!
衛淵氣息生機驟降,竟被這道劍光直接削去一半。
而此時白衣劍士剛從與天地融合中被震出,全身劍氣素亂,身形稍有凝滯。少女陰陽忽然自他身后浮現,緋夜誅仙劍一劍自下而上,斬向白衣劍士膀下!
蘇雪晶通透劍心差點破碎,一句粗口都沖到了嘴邊!還好踏雪昆侖護主,于千鈞一發之際擋住了這一劍!
但他已感知到絲絲劍氣如針!
百衣劍士雙手持踏雪昆侖,運劍如山,剎那間連擋少女陰陽三劍,每擋一劍都后退百丈。但三劍之后,少女陰陽氣運耗盡,恨恨消失。
白衣劍士立刻轉向衛淵,正待以滿腔沸騰劍意斬出驚天動地的一劍,忽然轉頭望向西方。
巫族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