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晉王宮，此時天色才剛剛放亮，朝會大殿中就傳出陣陣凄厲嚎哭和洶涌聲浪。
大殿中，孫翰林拖著兩條染血的腿向前爬著，每爬一步身后都是拖出一道長長血跡，看著觸目驚心。
孫翰林淚流滿面，哭訴道：“……臣當時說，我是奉王命出使，代表的是晉王。但那衛淵竟說不管我身后是誰，他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想打誰就打誰，就算是圣王您來了也沒用！
然后他就打斷了臣的兩條腿，讓臣自行自滅。臣好不容易尋得時機逃了出來，一路九死一生，這才能回來面見圣王……”
看到孫翰林的慘狀，朝中一眾清流文官都是怒不可遏。
“我早就看出衛淵狼子野心，沒想到他竟然膽大妄為到這等地步！”
“折辱朝廷使者，當誅九族！”
“收回他的兵權，調他回王都，然后派刀斧手拿下斬了！”
晉王微微皺眉，被吵得有些頭痛。最初提拔這群人時，朝堂風氣確實一新。
這些清流文官一個個伶牙俐齒，嫉惡如仇，一般人可吵不過他們。他們和許家、呂家等門閥天然不對付，善于講大道理和扣帽子，有他們在，兩大門閥也有所收斂，頓時讓晉王感覺身上的束縛松了不少。
但隨著清流增加，也出現了一些問題。首當其沖的就是這些清流一旦得勢，就喜歡招募同鄉、同窗、師長同門等等，很快朝堂上的清流就越來越多，拉幫結黨之事便愈演愈烈。
因著孫翰林的遭遇，今日朝會持續時間比往日長了許久，但最終并沒有得出什么結論。因為衛淵的使者也到了，一口咬定根本沒見過這位孫翰林。
春華殿，熏香繚繞，寂靜中醞釀著些許情緒。
襄侯站在殿中，看著元妃哄著剛喝完奶的小楚王入睡。
等小楚王睡下，元妃抬眼看向襄侯，道：“聽聞最近朝堂上很是有一些人在攻擊衛淵，可有此事？”
“大王近年來招納了不少清流言官，特許他們有評議百官之權。近來衛淵驅使流民抵御巫族，就被這些人給盯上了。為此大王還專門派了祝御史前往青冥，準備好好徹查此事。”
元妃微微皺眉，語氣中就有了些不耐煩，道：“這些事我都知道，不需要你來重復一遍！我想問的是這后面是誰的意思？是大王，左相，還是其他什么人。”
襄侯有些尷尬，說：“這個……還需要再細查……”
元妃聲音轉冷，道：“那這些清流言官中，有沒有安插我們的人？”
“……沒有。”
“那清流中，有誰是可以拉攏收買的？”
襄侯更加尷尬，只能道：“暫時還不知。”
忽聽啪的一聲，元妃手中的一枚玉如意上突然裂開！
元妃若無其事，將玉如意交給了身邊的侍女，然后道：“沒有了趙國那邊的資源，舅舅就什么事都辦不成了是嗎？”
“這個……”
“我累了，舅舅自便吧。”元妃抱起小楚王，走向后殿。襄侯只得干笑兩聲，退出了春華殿。
王都，太子府。
太子埋首書案，已經批了一個時辰的公文。此時磬聲輕響，侍女道：“禮部張尚書已經到了。”
“請他進來。”
片刻后，張尚書在書房坐定，飲了一口太子珍藏的好茶，就道：“太子放心，祝孝存是我最出色的門生，年紀輕輕，手段已經比老夫當年還要老辣。有他此次出使青冥，就算衛淵再怎么干凈，他都能找出幾條殺頭的罪名來。”
太子笑道：“如此甚好，此事就仰仗張大人了。”
“好說，好說！只是老夫有一事不明，那衛淵草莽出身，現在又手握重兵。老夫聽說，就連英王、岳晉山私底下也對他的用兵贊不絕口。這衛淵一直鎮守邊陲，都沒來過幾次王都，太子怎么會突然想要對付他呢？”
太子笑了笑，說：“不是我想對付他，而是現在恰好是時機。當年父王封他為節度使，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現在巫族大軍壓境，青冥風雨飄搖，正好借此時機收回一部分朝廷給與他的權柄。”
張尚書恍然大悟，又聊了幾句，然后告辭離開。
此時一個貌美如花、身姿聘婷的女子端著碗羹湯走進書房，說：“累了吧，我給你煮了藥羹，快趁熱喝了吧。”
太子接過碗喝完，然后問：“左相大人那邊何時有空？我想盡快與他商議些事情。”
女子道：“父親說，近日局勢敏感，大王可能已經起了疑心，所以暫時不要碰面。”
太子點了點頭，道：“也罷，且先看衛淵如何應對祝孝存那條猛犬。”
青冥，東部的知客鎮上，此時張燈結彩，布設得富麗堂皇，一點看不出青冥正在經受戰火摧殘。
一支支車隊陸續抵達小鎮，被引著前往鎮外的貨場停放車輛。此時鎮上所有的客棧全部爆滿，許多人來晚了，就只有隊伍里幾位主事能住進鎮里，其余的人都只能在鎮外搭建帳篷過夜。
時不時有高修孤身飛來在鎮外落地，通報了姓名身份后再被迎入小鎮。
小鎮中人流如織，無比熱鬧，鎮上最主要的街道兩側豎起了無數火把，即使是子夜，也能將整條街都照得如同白晝。
街道兩側的店鋪都被征用，里面擺放陳列的是各式盔甲、刀劍、糧食、藥材等等青冥的特產。每一個攤位前都有無數人駐足，饒有興味地聽著專門安排的人介紹這些貨品。
此次衛淵舉辦賞寶大會，左近但凡趕得及的勢力必然不會缺席。哪怕跟青冥半分關系都沒有，也要派人來看看究竟是何等寶物出世，能讓衛淵如此大張旗鼓地辦一次賞寶大會。
既然有這么多人到來，衛淵自然不會放過這么好的機會，只展示一件仙寶。來的人多，衛淵就順手把青冥現在能夠對外貿易的物產都陳列了出來，順便看看有沒有通商機會。
眾人果然都是大感興趣，特別是青冥出產的胸甲就有無數人詢價，有人更是當場就要掏仙銀預定。
真正的賞寶大會就只有半個時辰，衛淵也不啰嗦，開門見山，當著數百賓客的面，展示了陰彈。
當減壽萬年的效果出現時，瞬間全場嘩然！
眾人臉色各異，有興奮有震驚，但也有少數幾個人臉色異常難看。不過大多數人還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一身輕松，且興奮不已。
他們都很清楚，就憑自家那御景老祖，還配不上挨這仙寶一擊。
等眾人看清楚減壽萬年特性，且議論了一陣之后，衛淵才展示了陰彈第二個特性：必中。
會場中忽然一片寂靜，原本幾個面有譏諷之人也變得極為凝重，再也笑不出來。
會場內，有人蠢蠢欲動，但是一想到周圍坐鎮的幾名御景大能，只能打消不該有的念頭。
衛淵展示一周，就朗聲道：“今日賞寶只是個由頭，衛某真實想法是借此時機請大家過來，互通有無。可以交易的貨品都在鎮上，各位可以隨意參觀。只是現在青冥正與巫族交戰，所以還請各位足跡不要離開此鎮，否則起了誤會，對大家都不好。”
此時有一人忽然高聲道：“聽聞青冥可將原本無望道基之人培養成道基，可有此事？”
衛淵停步，道：“怎么可能都培養成道基？運氣不好的話，百人當中，也就能有七八人成功而已。”
那人頓時激動了：“竟真有此事！那如果我家族想要請界主代為培養道基，不知要付出什么代價？”
衛淵沉吟了一下道：“開始只需要付些基本費用即可，鑄成道基后再按成功人數收取費用。”
“那如果沒人鑄成道基呢？”
“沒人成功，那自然不會額外收取費用。但這種事還沒有出現過。”
“在你們這鑄成的道基，有什么缺陷嗎？”
衛淵道：“我們確實會根據學員自身情況推薦一些我們獨有的模板道基，能大幅增加鑄成道基的機會。所有的模板道基都是人階道基，和正常道基是一樣的。”
“也能延壽嗎？”
“那是當然！”
那人又連續問了幾個問題，衛淵都耐心地一一解答，一時之間，在場近百個大大小小的勢力家族，人人都是怦然心動。
衛淵解答完那人問題后，便離開了會場。眾人立刻圍住會場中的青冥修士，開始詳細詢問培訓道基事宜。
會場角落一個小門打開，剛剛向衛淵提問的人悄悄溜了出來。他隨即卸去偽裝道法，現出真身，赫然是崔聿。
崔聿發現，只要頂著別人的臉，說那些話，辦那些事，就一點都不覺得羞恥，反而會樂在其中。
青冥的賞寶大會在亂哄哄中結束，余音卻是綿延不絕。
眾人一口氣從青冥買走了價值數十萬兩仙銀的物資，報名道基培訓的人更是超過了五萬！有的家族和商會一口氣就報了幾千人。
現在在青冥培訓一名道基修士，價格比給崔家的價格高了五成，但人們依然是趨之若鶩。因為實在接待不了這么多人，于是衛淵只要采用抽簽的辦法，從幾萬報名的人里面抽出了三千個名額，組成了新一期的道基培訓班。
如此瘋狂的報名場面也讓衛淵意識到，培訓道基修士的價格開低了。
衛淵原本報價是基于太初宮勛功體系折算出來的，并得到了崔家的認可。但現在看來，恐怕太初宮對普通道基修士的價值估得低了，崔家也是一樣。
無論仙宮還是門閥世家，都是高高在上，眼中只看得見仙基天基，地基以下都不算人。但在那些中等乃至小家族小勢力那里就不一樣了，地基修士就是家族中堅主力，人基修士也有大用。
衛淵立刻給人間煙火下達了一個任務：計算一個人階道基修士究竟值多少錢。
衛淵在營營茍茍地努力賺錢，賞寶大會的消息卻是插上翅膀，瞬間就飛遍九國。
許家祖地秘境，作少年狀的許萬古看著眼前陰彈的影像，仔細感知著里面的氣息，面無表情，但是整個大殿卻是在不斷震動。
下方伏著的一眾長老們都是瑟瑟發抖，誰都不敢抬頭。
許久，許萬古方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這東西，就是給我看的啊！”
下方一名長老大著膽子道：“其實也未必見得就是針對仙祖，諒那呂長河也受不起這一擊。”
許萬古的語氣緩和了些，道：“確實如此，誰也不想碰這東西。不過這等寶物不能留在衛淵手里，你們去謀劃一下，交換也好，偷竊也罷，總而言之，想辦法把這仙寶弄過來。”
眾長老剛剛領命，就見又一名長老進了大殿，稟報道：“啟稟仙祖剛剛從青冥得來的消息，那枚能減壽萬年的仙寶已經被人竊走，現在不知所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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