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前線,喊殺聲震天動地,無數巫族戰士如同蝗蟲般沖向青冥。
空中全是呼嘯來去的飛彈和水球,巫族神射手射過來的箭上都附帶了新的裝置,落地后就會釋放毒煙。毒煙彌漫之處,生機斷絕,普通人族戰士挺不過十息。
大戰數場,巫族已經吃夠了城防炮和飛彈的苦頭,因此也在拼命地強化遠程攻擊。
此戰大批巫族戰士實力其實不如以往的精銳,明顯就是從下民和奴隸中抽調了一些身強體壯的,送上前線當炮灰。但是這些新戰士身體都有明顯變形,防御力甚至比過去精銳還強,如果不命中要害,都難以一槍打死。
衛淵親自站在第一線,身周數十位道基武士不斷施放水刃術,將前線的巫族戰士一片一片地切割。
此時紅蓮菩提上墜滿了黑氣,一根根枝條都被壓得彎向地面,但是衛淵不為所動,依然在收割普通巫族。
巫陣中央,紅葉面色陰沉,遙遙望著衛淵不明白為何他殺了這么多巫族,還能承受業力。難道說青冥中仙人手段不止一個,還留有專門處理業力的手段?
他的視線移動,望向青冥軍陣中的一個和尚。那和尚也不怎么動作,大部分時間只是在念經。但念著念著,他手中那串佛珠上就會悄然多出一顆珠子。表面看珠子通體透黑,而實際上它是血色的,血色濃郁到了極致,便呈現暗夜般的黑。
衛淵立于陣前,如擎天之柱,凡是接近的巫族全都會被無情收割。而在衛淵周圍數里之內,沒有任何神射手敢現身冒頭。他們只要敢出現,就會被瞬間襲殺,不是被玉山砸死,就是被落雷天火轟殺,又或者會有飛彈從天而降。
衛淵面前,巫族大軍已經明顯出現畏懼,如果不是后方推擠,前排的怕是要立刻掉頭逃跑。那一道道水刃來回切割,空中到處都是飛濺的鮮血和殘肢,對士氣的沖擊實是比炮轟槍打大得太多了。
紅葉心中一動,發現用于鎮壓士氣的祭祀之力消耗正在飛速增加,再這樣下去,恐怕支撐不了多久。
此時雙方就是在角力,看是衛淵先頂不住業力的反噬,還是巫族鎮壓士氣的祭祀之力先耗光。
紅葉身后,圣巫感嘆道:“這個衛淵還真是難纏。”
紅葉冷道:“但是他這種伎倆只能用一次。先撤軍休整,重整士氣后再進攻。”
隨著紅葉命令,巫族軍中響起號角,巫族大軍開始后退。眼見巫族損失還不算多,中軍更是沒有動搖,還在嚴陣以待,衛淵就沒有下令追擊,只是招來十幾枚飛彈收割了萬余性命。
巫族退兵,衛淵立刻招來后備部隊,重新加固陣地,再派生力軍進入一線,把已經被打殘的守軍替換下來。
崔聿來到衛淵身邊,喘息道:“巫族學聰明了。”
“確實。”衛淵臉色凝重。
巫族本來被打得已經士氣動搖,但撤回去重新加持咒法后,士氣就會穩定下來,祭祀之力的消耗會大幅下降,能夠堅持更長的時間。
大戰間隙,一名修士突然匆匆而來,道:“朝廷來了幾個使者,帶來了一封圣旨。張生先生讓我把圣旨先帶過來給您過目。”
衛淵隨手接過圣旨,問道:“使者人呢?”
“他們聽說前線正在大戰,不敢過來,就把圣旨交給了我們。”
衛淵當即打開圣旨,草草瀏覽了一遍。
這篇圣旨措辭非常嚴厲,痛斥衛淵“凌虐百姓,暴戾兇殘”,認為衛淵“不通禮儀,不知廉恥,罔顧圣人之訓”,此時此刻,衛淵已經是“千夫所指,萬眾唾罵”。
一番斥責之后,圣旨最后言道御史祝孝存將持尚方寶劍而來,檢視青冥一應事務。在此期間,他將代行定西節度使職責,衛淵必須交出一切權力,直至御史調查結束,朝廷另下旨意為止。
這一道圣旨倒是有些出乎衛淵意料,他合上圣旨,抬頭望向前方。
前方是如山一樣的濃厚軍氣,無數巫族士兵正在重整士氣,醞釀下一次進攻。
衛淵腳下就是一線陣地,到處都是尸體,幸存的戰士正在把戰友的尸體從工事里拉出來,暫時搬到戰線后方,然后把一個個巫族的尸體堆在工事前,充作臨時的屏障。
這里沒有什么殘酷不殘酷,只有生和死兩個結果。手段根本不重要,也沒人在乎,每個人都在拼命爭取那微不足道的一線生機。
衛淵之所以站在一線,承擔業力,也是因為人間煙火計算出這樣做的話,直到紅蓮菩提承受不住業力為止,人族可以少死六千戰士。
在許多朝堂大佬眼中,在所謂清流心中,這不過是“區區”六千凡人,甚至都不值得在文章中專門提上一筆。
但就是這區區六千人,衛淵已經覺得值得自己在戰場第一線廝殺,值得自己去背負業力。
此時衛淵身后傳來沉重的腳步聲,他回頭一看,就見一隊隊凡人戰士正在隊長的帶領下小跑著奔向陣地,填補空虛的防線。
那一張張臉,有驚慌、有恐懼,也有興奮或是麻木。不管是什么表情他們其實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長相普通,甚至可以說是丑陋。
從相貌上就能看出他們都是流民出身。
凡是生得好些的,無論男女,都不太可能變成流民。就算因為種種原因,他們確實變成了流民,那也絕對走不到最后,在半途中就會因為種種原因消失。
衛淵知道,這一戰結束,眼前這些人恐怕一大半都會變成尸體,從始至終,從淪為流民的一刻起,他們從來都沒有選擇的權利。
衛淵打開圣旨,又看了一遍,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那些所謂清流,那些連一線戰場都不敢來的家伙,居然會為眼前這些流民沖冠一怒,振臂高呼?真把流民放他們面前,怕是沒有幾個會不趕緊把口鼻捂上的。
所謂大義,難道就是輕飄飄的在紙上寫下幾句慷慨激昂的話,如此簡單?
衛淵忽然把圣旨撕了個粉碎,隨手扔在到處是爛泥的地上,然后道:“去把幾位使者請過來,我在這里等他們。”
那修士遲疑道:“可是使者大人似乎不愿意來。”
衛淵淡道:“我在這里等他,他敢不來?”
修士立刻就領會了衛淵的意思,匆匆而去。
衛淵讓人叫來孔雀佛母,隨便找個塊大石坐定,閉目聽孔雀佛母講經。隨著孔雀佛母的頌經聲,周圍氣氛漸漸變得寧靜詳和,衛淵身上有一縷縷黑氣被抽出,最后漸漸化為孔雀佛母手中的一顆佛珠。
頌經聲忽然被一聲呼叫打斷:“我是大王親點翰林!朝廷命官!你們如此膽大妄為,就不怕誅九族嗎?!”
衛淵睜開了雙眼,身上的黑氣不再溢出。
無一錯一首一發一內一容一在一一看!
就見一隊修士押著五個身著官服的人走了過來,為首一人穿著的是六品服色,望上去只有三十余歲,年紀頗輕。他一邊奮力掙扎,一邊瞪著眼睛威脅著身邊的人,但是周圍修士都是充耳不聞,一路將他押到了陣前。
見到衛淵,這文官瞬間仿佛有了主心骨,努力直起腰板,大聲道:“本官攜圣旨而來,乃是朝廷欽差,所到之處如晉王親臨!衛淵,你這樣對本官,是想要造反嗎?”
衛淵淡道:“擾亂軍心,先掌個嘴。”
旁邊修士中頓時跳出兩個膘肥體壯、膀大腰圓的,往手心里狠狠吐了幾口濃郁的唾沫,然后掄圓了長著黑毛的大手,就照著那書生翰林的臉招呼過去!
只聽啪的一聲,那文官臉就高高腫起,從嘴里噴出好幾顆牙。
衛淵伸手向前一指,道:“在這釘幾根木樁,把幾位大人掛上去,讓他們看看仗是怎么打的。”
幾人頓時魂飛魄散,衛淵所指的地方就是戰場第一線,隨便哪個巫族看他們不順眼,一箭過來就能了結了他們。
但是衛淵現在這些手下個個都是從死人堆里打滾出來,當下不顧他們的嚎叫,如拎小雞一樣提著幾個文官,全都綁在了木樁上。
等一切安置好,衛淵方才來到使者面前,道:“王翰林……”
那文官努力擠出一張笑臉,道:“下官姓孫!衛大人能否將下官放了下官愿意隨您上陣殺……”
“心領了。”衛淵做了個手勢,旁邊一名修士當即將旁邊一具巫族尸體靴子扒下,撕下來一塊浸血帶泥的裹腳布,將這翰林的嘴給塞住。
這修士身上臉上都是污漬血污,眼眸陰鷙,全身上都泛著殺氣,一點都不在意爛泥遍地的戰場,仿佛根本聞不到濃濃的血腥氣和惡臭,甚至都不在意那裹腳布的神仙味道。
其實在兩年以前,這兇神惡煞般的修士也曾是個風度翩翩的貴胄公子,是當初第一批隨崔聿來到青冥的十六個世家公子小姐之一。
此時遠方響起如山崩般的戰鼓聲,巫族大軍重整士氣,再次殺來。
這一戰廝殺得格外的久,紅葉將大軍撤回重整了三次,這才撤軍。這是青冥和巫族的第五戰,巫族傷亡十九萬,人族戰死四萬余。
這樣的戰損比并不能讓衛淵高興,因為這一戰巫族死的大部分都是原本是下民的炮灰,而非前幾戰的精銳。此外青冥的流民補充也漸漸困難,更是從晉國得不到一個流民。
戰斗結束,崔聿就來到衛淵身邊,道:“那個翰林居然還活著,就是中了七八箭,腿都廢了。”
“既然沒死,那就放了吧。這邊你來處理,我去看看賞寶大會的場地布置得怎么樣了。”
“好的,你放心去吧。不過我真是不明白,這些清流文官連唇亡齒寒的道理都不懂嗎?搞垮我們對他們有什么好處?”
衛淵呵呵一笑,道:“帶兵帶久了,你又幼稚了。對清流來說,對錯根本不重要,惟一重要的就是是不是自己一黨的人。唇亡齒寒?就算晉國亡了,亡的是晉王,是你我,又不是他們。他們大不了換個國家去當官,不缺榮華富貴。”
崔聿露出沉重,問:“那個翰林怎么辦,真要放了他嗎?他回去后肯定會跟瘋狗一樣咬你的。”
衛淵騰空而起,在空中道:“有人借清流來試探我,我也想試探一下他們。放這翰林回去,正好看看他們的反應。”
“你就不怕晉王怪罪?”
衛淵哈哈一笑,道:“他怎么怪罪我們?我們都沒看到過這位翰林。”
(本章完)
請:m.badaoge.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