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影都愣了下,沒忍住,笑起來。
他把那頭豹子纏著他找母豹子的事告訴給齊組長,“所以我想著要不讓它有個尋找方向。多點交流,野外也能多點小豹子出生。”
其實關于這個問題,不光是豹子老虎,很多野外種群數量日益稀少的動物,相關研究團隊都在考慮野外引種的可能性。
就目前看來,全國范圍內,只有大熊貓的野外引種實施成功了。
畢竟每種動物的性格和生活習性不同,適合大熊貓的,不一定就適合虎豹等動物。
不過路都是一步一步走出來的,研究人員也在不停的探索各種方法,目的只有一個,讓野外種群能健康繁衍下去。
把雌性豹子直接放到野外肯定不行,但可以在小區域內讓那頭野生公豹子來相個親。
沒有陳影之前,他們根本不敢想這種可能性,但現在,或許可以試一試?
陳影跟齊組長商量了下后續事情,他準備回去甲木溝,把接下來的工作安排好后,再回到虎豹繁育中心,聯手開啟新計劃。
畢竟這個計劃不是他倆說了就能算的,還需要層層上報,領導審批同意了,才能進入實施階段。
另外陳影要回去甲木溝還有個原因,他得去一趟他骨科的師兄那里,請他幫忙,根據這邊提供的數據,給小腦虎定制一整套的治療和復健工具。
這些東西還需要頻繁的更新換代,畢竟幼虎脫離幼生期后,成長速度極快。給它定制的那些東西,隔一段時間就要去調整一下,離太遠真的不方便。
走之前,他去看了殘疾幼虎,說自己要去給它定制治病的工具,大概十天左右就能回來。
野外的老虎飽餐一頓可以好幾天不用進食,但圈養的老虎每天有定時定量的肉供應。
陳影就跟它約好,吃十盆肉,他就回來陪它了。
安排好了接下來幾天亞成年虎的針灸和敷藥治療后,陳影終于登上了回家的飛機。
一路奔波,直奔學校而去。
跟白教授面對面的聊了下手里兩個課題的進度,面對的難題,需要教授幫忙提供的幫助。
一系列問題基本得到解決后,陳影才斟酌著提起了齊組長跟他聊的那些關于東北虎野放的計劃。
白教授摘下眼鏡,認真看了眼自己的得意學生。
“我能提供給你的幫助,只限于醫療技術和藥物方面,其他的,我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斷力。不過作為老師,我想跟你說一句,貪多嚼不爛,這兩個項目你要做就踏踏實實做,其他的,暫時放一放。”
陳影心里嘀咕,那什么拍科普節目,不是教授替他答應下來的嘛,怎么現在又嫌他攤子鋪太大了。
白教授一眼就看出自己這個得意學生在腹誹,鉛筆頭頓時砸過去。
陳影還不敢躲,乖巧的讓筆頭砸中腦門兒。
“我是說你拉長戰線的事。猞猁和雪豹的研究,你跟河源中心達成了一致,這點沒得說。但東北虎的項目,說實話,你有點冒進了。”
作為老師,他語重心長的把事情揉碎了講給陳影聽。
“你覺得你這是齊頭并進,沒有耽擱大家的功夫。但是你要知道,研究沒有圈子,但研究員有圈子。”
陳影聽得眼睛都大了。
“行了,這件事已經定下來,我會跟東北農大那邊打個招呼,你有什么問題可以向他們學校的動物醫學院求助。他們主任,是我師弟。”
白教授淡淡的裝了一波,陳影當然適時的送上馬屁。
師徒倆在辦公室里小演一場,雙方皆愉快了。
等陳影去找他骨科大師兄定制幼虎的治療器械時,白教授撥通了東北師弟的電話,寒暄幾句后,提起了陳影參與虎豹繁育中心引種的事。
那位金主任對這個項目很感興趣,當即拍胸口,表示這事兒包在他身上了。由他出面跟虎豹中心合作,陳影走他們這邊教學支援的線路。
有他在,沒人敢對陳影指指點點。
回了山上一趟,金雅沒見著。
它應該是跑去躲清閑了,誰讓最近整座山都籠罩著桃粉色的氣息,讓金雅很難受,干脆先跑為敬。
急救站的幾個小伙子小姑娘最近忙得那叫一個不可開交。
春天么,荷爾蒙最甚的時間段,每天光是爭風吃醋受傷的動物就讓他們連吃飯的時間都快沒了。
管護站的醫療區再度派上用場,連救助中心都額外派了人手過來協助急救站救助受傷動物。
動物是如此,鳥也不逞多讓。
幸好鳥研所單獨弄了個觀測站,受傷的鳥基本在他們那邊就得到了及時救治,實在需要收容的,輕傷待放歸的放在管護站后面的鳥舍,重傷需要長時間治療的,轉運鳥研所救助中心。
老高吊著又黑又大的眼袋,一副快要猝死的模樣。
在看到陳影后,他怪叫一聲,拿起一根樹枝對準陳影。
“兀那老怪,快收了你的神通,再這樣下去,你下次回來就只能給我燒紙了。”
陳影哭笑不得的擋開他手里的樹枝,強壓著他去睡覺。
或許是知道陳影回來了,壓力沒有那么大,老高倒床上沒三秒鐘,鼾聲如雷。
顧不得寒暄,陳影查看了下目前收容的動物,按照緊急程度給排了手術順序。
虎大爺的一只眼睛已經能勉強看到東西,雖然還不清晰,但至少不會走路撞頭。
知道站里人手緊張,虎大爺貼心的承擔起了照顧兩只小虎崽的重任。
說真的,對于年邁公虎來說,養孩子,真特么新鮮!
陳影回來六天,基本上每天只睡四五個小時,在走之前,把所有輕傷動物檢查了一遍,安排他們按時放歸。
急救站就這點好,放歸手續極為簡單,項圈戴好,籠門一開,讓它們自己走就行。
或許是因為獸獸之間口口相傳的緣故,那些動物被放出去后,直接就離開了這里,要殺要打另外找地方解決。
最近這一兩個月,在甲木溝和旁邊兩個保護區駐野外工作的團隊真不少,大部分都是貓科動物相關的研究團隊。
每次放出去一只,就會有一只團隊跟上。
急救站的項圈,就是這些團隊贊助的。
也是根據項圈的編號,確定各自的研究對象。
還真別說,這流水線運行得挺好的,就是對野外科研的人員有點不太友好。那些放出去的動物,要么連夜扛著項圈跑個八百里,要么繼續參與雄性之間的斗爭,直到再次光榮負傷。
回來的第九天,陳影接到了東北虎豹繁殖中心飼養組打來的電話。
殘疾幼虎想他了,開始絕食。
陳影微微有點驚訝,追問了好一陣,確定那頭幼虎是真的聽懂了他的話,吃了十盆肉,沒有見到他,開始鬧了。
“我們一直都是按照規定喂食的,但是在第六天,新來的工作人員做交接,為了讓他和幼虎相互熟悉,就叫他去喂了第二次。但食量我們是控制好的,絕對沒有超量!”
陳影不好解釋,他怎么跟對方說,自己許諾幼虎,吃完十盆肉就能和他見面。他尋思著,老虎也不識數啊!
咋滴,東北虎里面還出了個數學天才?
為了安撫幼虎,陳影只得給對方去了個視頻電話,讓他把手機拿著靠近幼虎,他親自給幼虎解釋。
陳影發誓,自己都看到對方抽搐的嘴角了。
不過這樣做的效果還是有的,幼虎聽到了他的聲音后,懨懨的氣息一掃而空,對著手機嗷嗷了好久,控訴陳影不守諾言。
陳影發現,這頭小腦虎還真的異常聰明。
或許是老天爺給它關上了一扇門,然后在窗戶那里給它破了個洞。
但是,對于它來說,要這么聰明有什么用呢?
想到這里,陳影的心情有些低落。
或許是陳影手機里傳出的虎嘯聲吸引了兩只小虎崽。
它倆蹦跶著靠近陳影,跟一只普通貓咪似得,掛在了陳影衣服上。
對面殘疾小腦虎的聽力太敏銳了,聽到這邊有虎崽的聲音,嗷兒一聲叫,氣得差點一口咬碎飼養員的手機。
匆忙打了個招呼,飼養員趕緊收起手機。
手機壞了事小,壞掉的手機傷到幼虎就麻煩了。
陳影知道小腦虎在生氣后,本打算多留兩天也不敢再留,跟夏森交代了下,讓他把庫房外面的小房間整理出來,作為小虎復健的地方。
原本倉庫到地面有兩步木臺階,也需要重新處理下,做三分之一的緩坡設計。
夏森已經聽陳影說過了東北小腦虎的情況,這些天在救助動物之余,也在惡補東北虎的相關知識,甚至厚著臉皮去找了自己大學時候的教授,想要請教一些問題。
陳影抓緊時間,趕到師兄那里取了定制的工具,又找物流辦理了航空托運,之后半點不敢停歇,兩天就出現在了小腦虎面前。
看到陳影出現,幼虎撲騰著來迎接他,甚至太過激動,在摔了個跟頭后,嗷的一聲,用兩前肢結結實實的撐起了大半個身體,另一條有少許神經反應的后腿,也顫顫巍巍的支棱了十幾秒。
陳影看著這一幕,整個人都驚呆了。
而旁邊的飼養員在驚呼一聲后,及時捂住自己的嘴,眼淚卻忍不住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