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好,赫薇妮亞小姐。”菲尼斯微笑著對赫薇妮亞說道,“發生了這么多的事情,我一直都有些擔心你會受到影響,但好在,你的臉色看起來很不錯。”
“是嗎?”赫薇妮亞略微驚訝的摸了摸自己的臉,而后笑著說道,“是因為德林先生照顧的好,我才能在來時的船上安心的休息了一整天。”
一旁的德林很是恭敬的撫胸:“能讓您感到安心,就是我的榮幸了。”
“是整個勞倫斯家的榮幸。”菲尼斯接過了話題,接著微微側過了身子,“好了,赫薇妮亞小姐,讓我們一起上山吧。”
赫薇妮亞微微頷首,而后跟著菲尼斯上了馬車,將她送到這里的德林一行人便行禮告退了。
于是,這輛由獨角獸拉著的馬車緩緩的踏雪而行,進入到了一扇古樸的青銅大門之中,接著,那青銅色的大門在低沉如弦音的巨大聲響中緩緩關閉。
看到這一幕的赫薇妮亞詢問菲尼斯:“一學院一直都處于封閉狀態嗎?”
“準確的說,應當是半封閉。”菲尼斯微笑著解釋道,“一學院和二、三學院都不同,這里不僅是學院,還是圣山,是最接近主的地方,自然不會讓人輕易的進入,以免冒犯了偉大的主。”
“這樣嗎?”赫薇妮亞說道,“我還以為是要防范那個家伙呢。”
聽到“那個家伙”,菲尼斯的笑容稍稍消散了一些,他淡淡的說道:“雖然我承認那個家伙鬧出了不小的動靜,但如果只是這樣就想要冒犯主,想要挑戰一學院的話,未免也太過癡人說夢了。”
菲尼斯頓了頓,繼續說道。
“放心好了,赫薇妮亞小姐。這里不是三學院,那個家伙到不了這里的,就算他真的能來,我們也有足夠多能夠對付他的手段與人選。就算拋開我們與太初兩大家,全圣音最偉大的奏者也還在這里呢,不是嗎?”
赫薇妮亞眨巴了一下眼睛:“校長?”
“是的。”菲尼斯微笑著說道,“尤利西斯校長。”
……終于來了。
圣音三大院的校長,二十年前只差一音就完成千年壯舉的當代最偉大奏者——尤利西斯。
對于這個在各個方面都是圣音當代最杰出的人物,赫薇妮亞自然對其做過足夠多的背書。
當然,她不能表現給菲尼斯看,只能看似很不了解的問道:“校長大人現在還管事嗎?我一直都以為他已經……”
“退居二線了是吧。”菲尼斯笑著說道,“確實,在二學院和三學院的眼里,校長更像是傳說中的人物了,畢竟現在的他早就沒有了二十年前的活躍,畢竟……他的年紀也上來了。”
“年紀上來了嗎?”赫薇妮亞突然有些躊躇,“那個,菲尼斯先生,有個問題我不知道該問不該問。”
“一般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你的心里就已經有答案了吧。”菲尼斯說道,“直說就好了。”
“……好。”赫薇妮亞的身體不自覺的往菲尼斯那靠了一下,一副“不知道從哪里聽來的八卦現在迫不及待的想要求證真偽”的小女生模樣,“校長到底多大了啊。為什么有人說他很年輕,有人說他已經很老了?”
在說這話的時候,赫薇妮亞始終不安的攥著衣角,但那閃亮的眼睛里卻是滿滿的求知欲和好奇心。
這般駕輕就熟也讓赫薇妮亞自己感到了小小的詫異。
在看到白維給她豎起的大拇指后,她的身體和精神都在瞬間拔高到了一個極為出色的狀態,讓她本就拿手的偽裝變得更加得心應手。
而菲尼斯也沒有懷疑些什么,他笑著說道:“我也猜到你會問這個了,不過,《圣音歷史》上應該記錄了尤利西斯校長的出生年月吧,赫薇妮亞小姐,看來這門課你沒有好好的聽啊。”
“我當然知道啊!我在這門課上還拿了……及格分呢!”赫薇妮亞略微不忿的說道,“可是按照史書上的記載,尤利西斯校長現在應該已經七十多歲了,可這怎么可能呢?如果是這樣的話,二十年前的盛典,校長也是五十多歲了,這早就已經是……”
“音符褪色的時間了,是吧?”菲尼斯直接指出了這個問題的關鍵,而后笑著說道,“你想說的就是這個,沒錯吧?”
赫薇妮亞點了點頭。
“確實,照常理而言,音符的最佳‘花期’,是在徹底成型后的十年之內,那么對于奏者而言,這個最佳的‘花期’也就是十三歲到二十三歲這個年齡段。”菲尼斯說道,“這也就是為什么,盛典基本上都是由三大院的學生為主體來參加的,因為年齡到了,就會面臨著音符褪色這一不可避免的問題。”
“其實三大院也正是因此而建立的。”
“不過,赫薇妮亞小姐,你應該也知道,并不是每屆盛典的參與者都是適齡的學生。也有一些是已經畢業了的,不是那么年輕的奏者也同樣參與了,這些人當中也有金音。”
赫薇妮亞又點了點頭:“是的,我聽說過一些學姐學長在畢業后留校工作,就為了參與盛典……可,這是為什么呢?難道他們的音符沒有褪色嗎?”
“當然……”菲尼斯微笑著說道,“沒有。”
赫薇妮亞依舊很適時的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正如我剛才所說的,褪色的時間是‘照常理而言’,那么自然也有沒那么照常理的。”菲尼斯說道,“確實有一些奏者,可以將音符褪色的時間延后,從四五年,到十余年……都是有的。”
“這……真的能做到嗎?”
“自然是可以的。”菲尼斯說道,“而且方法也不是什么秘密,就是……純粹。”
“純粹?”
“是的。”菲尼斯點了點頭,“對音律越為純粹,心中雜念越少的奏者,往往能將自身的音符保持的更好。而內心的想法越多,越是對音律之外的事物渴求越多的話,音符的狀態自然也就越來越差。赫薇妮亞小姐,你應該也見過這樣的人,在畢業之前,音符就已經褪色的不成樣子了。這也就是為什么絕大多數的,想要延緩音符褪色時間的奏者都會在畢業后選擇留校,因為只有三大院才能給他們提供這最為純粹的環境。”
赫薇妮亞還沒來得及做出回音,便聽到白維在她的心底懶洋洋的說道:“就是禁欲嘛,說的這么復雜。”
這讓她微微一驚:“您還能說話嗎?”
“為什么不行?我又沒說我是要當啞巴了。”白維笑著說道,“只是說要少說而已。”
“您現在可不是少說的樣子。”
“還沒進去嘛,等進去以后我就少說了。”白維說道,“那城堡里到處都是圣音之主的力量,所以我與你精神連接的時間才不能太長,嗯,我想想……這樣吧,以后我盡量用短句聯系你。”
“……短句?”
“是的,字越少越好的短句,但我會盡量讓你明白的。”白維說道,“如果到了一些更危險的地方,與你連接都很難的話,那么我也會想辦法給你留下一些小提示的,如果你突然發現我沒有回應了,又看到了一些摸不著頭腦的小短句,別懷疑,那就是我留給你的。”
赫薇妮亞總感覺有些怪異:“比如呢?”
“比如……‘前有隱藏道路’之類的吧。”白維笑了笑,“或者說‘你做得好啊做得好啊’。”
……怎么突然興致勃勃起來了?
赫薇妮亞更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不過知道了白維還能給她提示,并不是完全的就只是看著,還是讓她稍稍的安心了一些。
而后,她再次將注意力放在了菲尼斯的身上。
當然,她和白維先前的交流也一直都沒有影響到與菲尼斯的談話就是了,與白維相處了這么久,她早就已經習慣了一心二用。
“也就是說,校長也是這樣將音符的褪色時間延長了嗎?”赫薇妮亞繼續“驚愕”,“可是……再延長,也不可能延長到五十歲吧?”
“可事實就是如此。”菲尼斯笑著說道,“校長一直將自己的音符保持的很好,直到二十年前的那次盛典,五十歲的他仍舊沒有讓音符褪色,所以才奏出了能夠在史書上留下濃厚一筆的《七音·喧嘩》。等你見到他以后就明白了,他絕對是你見過的最偉大,對音律最為純粹的奏者了。”
赫薇妮亞難得的從菲尼斯的語氣中聽出了“敬佩”。
能讓這位勞倫斯家的大少爺都感到衷心敬佩的人物,也確實只會有那位傳奇校長了。
將音符的保持到五十歲沒有褪色。
這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
赫薇妮亞下意識的想要詢問一下白維,看看他有沒有校長的情報。
但這個時候,車廂外傳來了一陣凄厲的鳥鳴聲。
赫薇妮亞下意識的轉過頭,透過車窗看到無數只貓頭鷹從雪白的城堡上一躍而下,飛向了遠方。
“我們要到了。”菲尼斯說道,“赫薇妮亞小姐,如果你對校長還有疑問的話,之后可以親自詢問他。”
赫薇妮亞挑了挑眉毛,很是驚訝的問道:“校長愿意見我嗎?”
“當然了,別忘了你的音符。”菲尼斯淡淡的說道,“二十年前,校長就是因為少了一枚金色的第七音,才錯過了最后一步的登神之路。雖然他沒有親口提起,但大家都知道這是他最大的遺憾,在那之后,就算他的身體每況愈下,已經不能參與學院的事務,也會親自接見之后擁有金色第七音的奏者。”
“這樣啊。”赫薇妮亞先是一副期待的模樣,而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用抱歉的語氣對菲尼斯說道,“抱歉,菲尼斯先生,我是否讓您想起傷心的事情了?”
“……如果你想說的是奧倫娜的話。”菲尼斯搖了搖頭,“你無需道歉,而該道歉的人……道歉也沒有用處了。”
菲尼斯顯然并不想在奧倫娜的話題上停留太久,很快他又便恢復了笑容。
“不過,既然說起了家人。赫薇妮亞小姐,我還有個驚喜要給你。”
……驚喜?
菲尼斯能給她什么驚喜?
赫薇妮亞有些疑惑。
這個時候,車也緩緩的停了下來。
菲尼斯打開了車廂的門,讓赫薇妮亞看到了車廂外的,一個站在風雪中的冷漠中年男人。
在看清楚中年男人的臉后,赫薇妮亞的瞳孔微微一凝。
因為男人的名字是伊文。
伊文·海羅。
赫薇妮亞抿了抿嘴,而后慢慢的走到了男人的面前,低著頭緩緩開口。
“父親。”
“我聽說了三學院的事情。”伊文坐在赫薇妮亞的面前,表情嚴肅,“本來想直接去三學院找你的,但菲尼斯少爺派人來通知我,說會把你接到這里來,所以我就直接過來等你了。”
他的目光在赫薇妮亞的身上掃視著。
“你……沒有出事吧。”
“沒有,父親。”赫薇妮亞搖了搖頭,“那人沒有傷害到我。”
“嗯,大致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伊文點了點頭,而后看向了坐在一旁的菲尼斯,“還好有菲尼斯少爺施以援手,你應當感謝他才對。”
赫薇妮亞還沒有開口,菲尼斯便笑著搖了搖頭:“不必這般客氣,我們遲早都會是一家人的。”
“……當然。”伊文也沒有否認,而后他從口袋里掏了一個包裝精美的包裹出來,遞到了赫薇妮亞的面前,“這是你母親給你的。”
……曼蒂給她的?
赫薇妮亞將包裹拆開,而后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因為這包裹里裝著的竟然是,一盒烤好的餅干。
這是怎么回事?
赫薇妮亞真的沒有想到。
“你的母親知道你遭遇了這樣的事情,很是擔心你,但又不能親自前來,就只能這樣做了。”伊文有些不悅的皺了皺眉頭,“她還把你當成那個小孩子,叮囑著我一定要親手交給你,真是的,要把你寵愛過頭了。”
赫薇妮亞怔怔的看著眼前的餅干,還沒有給出反應,一旁的菲尼斯又笑了:“如果我也有赫薇妮亞小姐這樣出色的女兒,想必我也會把她寵上天的。不過赫薇妮亞小姐,你確實有個很愛你的母親啊。”
赫薇妮亞以微笑回應著菲尼斯。
但心里卻不是這么想的。
曼蒂那個家伙……會烤餅干?
赫薇妮亞原身喜歡吃曼蒂烤的餅干?
有這樣的事情,她怎么會不知道?
她看著面前的餅干,準備先收起來再說的時候,就聽伊文說道:“菲尼斯少爺,我能和我的女兒單獨聊一下嗎?她的母親托我些話給她。”
赫薇妮亞心里瞬間騰起了強烈的不安。
“當然。”
菲尼斯微笑著起身,說了句“我就在外面后”,便走出了房間。
頓時,房間里就只剩下赫薇妮亞與伊文兩人了。
兩人相互對視著,伊文的眼睛里也沒有了先前那般嚴酷慈父的神情,而是冷漠的注視著赫薇妮亞。
半晌后,他才緩緩的開口:“吃下餅干,現在。”
赫薇妮亞沒有動:“我能知道原因嗎?”
“你只有兩個選擇,第一個,吃下那些餅干。”伊文淡淡的說道,“第二個,我現在就將你的真實身份告訴菲尼斯。”
赫薇妮亞的瞳孔微微一凝。
“來,選吧。”
伊文靠著椅背,以居高臨下的姿態俯瞰著赫薇妮亞。
“我只給你十秒鐘。”
明天中午去參加同學的婚禮,晚上參加長輩的壽宴,不知道能不能趕回來更新,只能說盡量。
順便哀嘆一句,同學都結婚了,就我還是單身,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