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立儲之事,趙興早有考量。
嫡長子繼承制度能夠成為主流,到了明朝,朱元璋甚至定為了祖制,自然有道理的。
弊端自然是有的,畢竟一個人賢明與否不僅看后期的教導,也看天分。
真要碰上晉惠帝那種傻子,再怎么教導都沒用。
但是明蘭說的很對,誰庸誰賢很難說的清,但是誰長誰幼眾所皆知。
清朝的時候搞出來一個遺詔立儲,提前把詔書放在光明正大匾后,等皇帝駕崩后取出。
這一招看似好用,但一樣存在弊端。
最大的弊端就是誰都不知道儲君是誰,都認為自己有機會,在皇帝沒有駕崩之前,都存在變數。
這就導致皇子之間相互爭斗,群臣也相互站隊。
嫡長子繼承制度雖然有弊端,但是相比較那些,算是比較好的了。
趙興急著立儲,一方面是避免后宮爭斗。
隨著后宮妃嬪有子嗣的越來越多,難免有人生出一些小心思。
都說父母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對趙興來說,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對于那些妃嬪來說就不是了。
即便如明蘭這種聰明的,等有了兒子,未必不會為兒子打算。
趙興可不想以后后宮的女人為了儲君之位爭斗起來,把她們處死或打入冷宮。
哪怕是沒有感情的,也為他生兒育女,多少有些不忍。
既然如此,還不如早早立儲,避免爭斗。
這種情況下,要是還有人動了不該有的心思,那就別怪他狠心了。
除此外,趙興這么快立儲,還有一個目的。
既然要利用這件事來平息風波,光是因為皇后產子,他高興的借口并不夠。
朝中官員也不傻,必然會有人猜測他是故意借坡下驢。
立儲也是為了表現趙興對這個兒子的喜愛。
趙興如此喜歡張桂芬生的兒子,滿月就立為儲君,那么為了給兒子積福,這次不殺官員也就說的過去了。
英國公并不知道這些,不過趙興立張桂芬的兒子為儲君,不僅對張家有好處,也代表著張桂芬的地位穩固,他自然高興。
皇后產子,趙興正好有理由不見朝臣,連裝病都不用了。
不知道從哪流傳出去的消息,說官家有意在嫡長子滿月后立儲,為了給皇子積福,打算從輕處罰那些官員。
雖然不知道這個從輕的標準是什么,但是朝臣并沒有繼續鬧事,在趙興高興的時候給他添堵。
張桂芬產子三天后,明蘭也產下一子,母子平安。
相比較張桂芬產子,明蘭產子的消息并沒有引起多大波瀾,只是盛家那邊因為此事高興壞了。
一下多了兩個兒子,趙興高興的嘴都合不攏了。
只顧著陪著兩人,難得的荒廢了朝政。
當然了這只是表象,畢竟他要躲著那些官員,等牢里那批官員的審查結果出來。
都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但是趙興這段時間好消息一個接著一個。
張桂芬和明蘭產子后,沒多久如蘭和小沈氏先后被查出懷了身孕。
聽說太上皇得知后,當晚飯都多吃了一碗。
墨蘭走出皇城司大牢,伸手遮擋著刺眼的陽光,好一會才適應過來。
她被關在皇城司大牢已經有大半年了,雖然沒有受刑,但是在暗無天日的牢里這么久,如今被放出來,有種重獲新生的感覺。
“走吧!”
獄卒不耐煩的催促道。
墨蘭這才回過神來,跟著獄卒往外走去。
皇城司在皇城之中,獄卒一直將墨蘭帶到皇城側門外,才離開。
“娘子!”
“大娘子!”
側門口,停著一輛馬車,文炎敬和一個丫鬟站在馬車旁,看到墨蘭出來,連忙迎了上去。
丫鬟把手里的披風給墨蘭披上,文炎敬則一臉喜色拉著墨蘭道:“娘子,這段時間你受苦了,家里已經準備了飯菜,咱們先回家。”
墨蘭呆呆的任由其拉著,直到上了馬車,才回過神來。
“父親母親他們都已經回老家了,我也接到外放的調令,等你修養些時日,就隨我上任去吧。”文炎敬上車后,就跟墨蘭說著家里的情況。
“你不休了我?”墨蘭神色復雜道。
“休了你?”
文炎敬一愣,搖了搖頭道:“是我沒本事,娘子做的雖然不對,但也是為了幫我,我怎么會休了你?”
墨蘭聞言沉默了一會,道:“你被外放去了哪里?”
“揚州下面的一個縣,擔任縣丞。娘子當年不是在揚州生活過幾年么,也算故地重游了。”文炎敬笑道。
墨蘭神色復雜,她當初確實是為了文炎敬的前程,但是說到底也是為了自己的面子,并沒有喜歡過文炎敬。
甚至嫌棄討厭他,可是自己犯事入獄,雖說最終沒有被深究放出來了,可文炎敬完全有正當理由休了她,哪怕盛家那邊也沒資格說什么。
出來前,她其實已經都想好了去尼姑庵出家,沒想到文炎敬居然還愿意要她。
“娘子,你怎么哭了。”
文炎敬連忙笨拙的為墨蘭擦著眼淚。
“撲哧。”
墨蘭看著文炎敬笨拙的樣子,撲哧一笑,道:“官人,你給我說說盛家那邊的情況吧。”
“好。”文炎敬把知道關于盛家情況簡單的跟墨蘭說了一遍。
墨蘭聽說明蘭生下一個皇子,如蘭也有了身孕,臉色并沒有任何變化,依舊帶著微笑。
她現在有些明白文炎敬為何沒有休她了。
她能夠出來,沒有被追究,就是因為官家看在如蘭和明蘭的面子上。
哪怕因為這件事,以后和盛家那邊幾乎不會有往來了,但是這層關系還是在。
對于文炎敬來說,休了她再娶,也很難娶到她這種對他前程有幫助的了。
墨蘭不知道自己猜測的對不對,也不愿意繼續去想這些。
哪怕文炎敬對她虛情假意,只要文炎敬能一直如此,那就是真的。
此時她突然明白了盛老太太說的那句話的含義了。
娶妻高娶,嫁人低嫁。
因為只有低嫁,對方才會一直對她好。
若是嫁個門當戶對,或者高嫁的,怕是在她被抓的時候,對方就會一紙休書,和她撇清關系了吧。
“娘子,你怎么了?”文炎敬見墨蘭發呆問道。
“沒什么,官人的任命文書下來了么?”
“已經下來了。”
“那咱們明日就走,離開揚州多年,我有些想揚州了。”
雖然在揚州只有幾年,那時候兄弟姐妹間也不愉快,但是那時候畢竟年級還小,更多的還是斗氣,沒有恨。
她有些懷念當年在揚州的生活了。
“好,那就明天就走。”文炎敬點了點頭。
墨蘭出來,沒有去盛家,盛家那邊也沒有派人去。
第二天到了碼頭,準備上船的時候,盛家卻來了一個下人,送了一些錢財過來。
墨蘭抱著裝著銀票的木盒,神色復雜的對著汴京方向跪了下來,磕了三個頭,然后起身跟文炎敬上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