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地落葉,無人打掃。
吳痕進入這宅院中,看到了一位老者,他沒有雙腿,就坐在那庭樹下,整個人沒有一絲生氣,像是在等著哪天太陽下山后,便與世長辭。
“老人家,我受人之托給您帶幾句話。”吳痕走了進去,開口對這位無腿老者道。
“他死了,是嗎?”老人家眼皮都沒有抬。
“那倒沒有,他說他犯下了無法彌補的過錯,今生是不會再踏足這滄楚神度了,讓我和您說,不用替他憂心了。”吳痕說道。
“他還知道無法彌補啊,那為什么當時要逃,害得我的其他兒女都遭了雷刑!”老人家情緒有了一些波動。
吳痕也有些疑惑,殺人犯以前是居住在這通天城的?
那他干了什么離譜的事情?
“他很后悔,說您的恩情,他下輩子再還。”吳痕說道。
“行了,死的人也算解脫,活著的人更遭罪。”老人家閉上了眼睛,繼續等待太陽下山。
“那我走了,有什么事情可以到圣宗找我,我叫采廷。”吳痕說道。
“你是圣宗的?”老人家眼睛突然間睜開了,瞪著吳痕。
“是啊,怎么了?”吳痕反而不解。
“你既是圣宗,為什么還要幫他?”老人家皺起眉頭問道。
吳痕也疑惑。
主要是當時停止了生物電池技術對殺人犯的折磨后,那家伙也不成人樣了,精神出現了很大的問題,他只是讓自己來這個地方,見一見住在這里的人,更像是臨終遺言,讓自己來慰問一下他在世的親人,也沒說什么驚天大秘密。
“你什么都不知道,是嗎?”老人家接著問道。
吳痕無奈的點了點頭道:“我也只是給了他一點臨終關懷。”
“我也是半截身子埋入到土里的人,想必你來,也是為了那本天玄圣決……”半截老人說著這句話,還特意看了一眼自己。
天玄圣決??
圣宗既是玄真修行,就有功法與秘籍。
圣決指的就是強大的秘籍。
吳痕現如今掌握的圣決多數為初級的,高級圣決就只有一個金靈巨影,還是相當于偷學的。
在圣決方面,圣宗管控是很嚴格的,一般作為整個宗門的獎勵,賜給那些對圣宗有做出杰出貢獻的人。
和傳統意義上的武功秘籍有一些不同,每一本圣決中刻錄的字是圣文,無法抄錄,無法拓印,需要收集一種比較稀有的巖墨才可以制作。
所以無論是初級還是高級,亦或者天玄圣決,都是一次性消耗品,且宗門對所有被使用過的圣決庫存都有記錄在案的。
吳痕也是后來才知道,自己偷拿走的那本可以幻化為金靈巨影的圣決,在自己研讀完之后,其實就剩下一個空殼子了,放回去后,別人就無法再拿去學習。
恩,說白了,圣宗的所有圣決秘籍,都采用了區塊鏈技術,去中心化,不可復制,來源可尋。
“我問一下,這個天玄圣決莫非就是整個圖騰圣宗最頂級的秘籍?”吳痕對圣宗的情況也是一知半解,眼看這快入土的老人也坦誠,于是不再假裝。
“你身為圣宗之人,又是穿著師君之袍,怎么會連這都不知道?”老者也是詫異道。
“我也不完全算圣宗成員,說來也話長……”吳痕無奈道。
“行了,我也沒興趣聽你的故事,從你踏進這里的那會,你并非圣宗的鷹犬,或許也是你的機緣到了吧,那天玄圣決的秘密就告訴你吧。”老者擺了擺手。
“哦,那在下感激不盡。”吳痕連忙道。
“我們是盜者之家……”
“盜賊?”
“盜古!”花白老人來了一點脾氣,這兩個字都吐得非常有腔調,也透出了對小偷小摸行為的不屑。
“哦哦哦,古法手藝人。”吳痕點了點頭。
“圣宗有許多羽化高人,他們在大壽將至便會尋覓一處仙葬之地,在那里坐化。我們則以找尋他們的坐化之地,拾走他們的遺留之物為生。”花白老人說道。
吳痕挑起了眉毛。
這真是個分經定穴的高手啊,敢問是南派還是北派?
“如果你們目標群體皆是圣宗的宗門大佬,你們所得豈不是攬闊了圣宗稀世珍寶?”吳痕立刻來了興趣。
挖墳人!
還是挖圣神的墳!
可以想象得到干成一票,就直接原地起飛。
“我們的祖先很聰明,他們知道某些修行的曠世奇才,無論我們這等凡塵之人通過怎樣的方式來提升,都不可能追趕上他們的境界,可這世間法則也是公平的,無論多么耀世的修行天驕,最終都有隕落,都有壽將正寢的一天,想要獲得他們曾經叱咤風云的寶物,便只有等他們坐化,且找尋到他們坐化的地方。”花白老人提及自己的手藝,眼睛里才有了些許光芒,甚至還透著幾分驕傲。
吳痕一聽,忽然覺得對方這個思路和角度也是牛逼!
是啊,活著的時候,你舉世無雙,不敢搶你的東西,可你掛了,即便還剩個殘軀,那也強不到哪里去,一生所得全部歸了他們這群手藝人。
想想也是,圣宗戰斗力爆表,對付他們的唯一辦法就是跟他們比命長。
“我家六郎也算絕頂聰明,即便踏上修煉之途也不遜色于那些所謂的宗門天才,可他偏偏對我們家族盜古之術有極大的興趣,也我不夠謹慎,對他太過放任,這才導致他闖下大禍,殃及我們全家。”花白老人長嘆息了一口氣。
吳痕也不著急,耐心的聽著老人講這些事情。
沒想到,殺人犯還有這本領啊!
“他盜了誰的墳?”吳痕詢問了一句。
“你可知圣邦麒麟女?”花白老人說道。
“額……聽聞過一二,可她不是活得好好的?”吳痕尷尬道。
“自然不是她,她還年輕。她有一師父,乃圣邦老祖級人物,就因為他生前喜歡喝這通天城的梅子酒,通過這個別人根本不會察覺的細節,我家六郎尋到了這位莊老祖的坐化之處,帶走了他的圣骨,拿走了天玄圣決。”花白老人說道。
吳痕臉上沒什么表情,內心卻卷起了不小的波瀾。
殺人犯,竟真干出了這般人神共憤的事情來。
把冷血女師父的墳給盜了!!
難怪這一家老小沒一個能活,怕是這老頭也是費了很大的氣力才茍活下來……
“膽子也太大了!”吳痕可是見識過冷血女的習性。
他們三個作為冷血女的直系親屬,只是言語上沒順著她的意思來,就直接要將他們三人喂狗,像殺人犯這樣盜人家師父墳墓的行徑,怕是誅多少本族譜都不夠。
“這天玄圣決,你敢要嗎?”花白老人此時反而笑了起來,“我開了口,你便入了這因果,若你不想知道,現在離開也還來得及。”
“你只管說唄,我倒沒什么怕的。”吳痕說道。
總想著機緣的好,不承擔機緣的風險,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何況,這件事的處理方法又不是只有一種。
要自己承擔不住,大可以編一個理由,把那天玄圣決獻給冷血女,緩和一下姐弟間長久沒有相處的冷漠氣氛,反正她冷血無情,自己也得虛情假意。
“你過來時,可看到了雨廟?”花白老人說道。
“看到了。”
“東西就藏在雨廟梁上,你去拿吧。”花白老人也爽快,直接說出了藏匿之處。
“多謝!”吳痕點了點頭,也不再逗留,轉身要離開這宅院。
前往了雨廟,這廟中也沒什么人,多數是周圍的居民自發到這里清掃祭拜,看得出來這里的子民供奉的都是圣宗老祖,雨神這樣過于玄乎的縹緲神明,信仰的人并不多。
進了雨廟,吳痕卻看到了一尊非常惹眼的雕塑。
這雕塑栩栩如生,就像是一白玉神獸立在這廟堂之中,連神態都給人一種正在審視進來之人的樣子。
吳痕還以為自己看花眼了。
再仔細那么一瞧,發現這雨廟里供奉的神,竟就是神獸白澤!
說實話,繪卷之界的經歷給吳痕一種南柯一夢的感覺,要不是在真武大陸中遇到了真實的杜茂,他都懷疑自己那段時間確實迷失了,進入到了一個宇宙幻境里。
那既然杜茂是真的,自己當初在繪卷之界千辛萬苦捕捉的白澤也是真的。
當初那八位神司答應過自己,會把白澤郵寄給自己的,這么多年過去了,吳痕都將這件事快忘記了,不曾想在這一個雨廟中看到了白澤!
“你……你是雕像,還是活著的?”吳痕對著這雨廟中的雕像問道。
如活物的白澤雕像立在那,沒有一絲反應。
吳痕也是苦笑一聲。
自己怕是沒睡醒,即便這世間有人供奉神獸白澤,也屬于正常的事情啊,自己怎么又指望面前的雕像就是白澤本澤呢?
搖了搖頭,吳痕見這雕像脖子還挺長的,于是借著白澤長腦袋那么一踩,打算將廟梁上的保護給取下來。
可吳痕大腳往白澤雕像腦門上那么一踏時,就立馬聽到了一竄優美的語言,聲音柔美成熟,如一位仙子大姐姐……
“小小吳痕,見了本仙為何不拜,不拜便算了,竟踩本仙姑嬌額!!”
“本仙姑一口神涎澆你個大雨滂沱,一道雷鼾轟你個魂飛魄散!!”
雨廟里的神澤雕像,真的活了過來,一活過來就是朝著吳痕一陣小蹄蹄暴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