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沏有些氣惱的從岳宅離開,她不明白,為什么五公子又出來強調,要她和小七收斂些,明明他們已經很熟悉了啊!
偏偏小七還聽五公子的話,真跟自己保持了距離。
想到這里,藍沏忍不住一腳踹飛了路邊的竹籃,好幾條魚蹦達著跳了出來。
這時,一個聲音傳了過來:“姑娘,踢了人家的東西,就這么走了,不大好吧?”
藍沏扭頭看去,這才發現竹籃不遠處,有個帶著斗笠、一身漁夫打扮的人。
小姑娘咬了咬牙,按照她原本的性子,早就放毒蛇咬人了。
可她想起了歐華的教導,硬是忍了下來,從腰間掏出一顆碎銀子扔給了漁夫,說道:“對不住了大哥,這魚算我買下來了!”
漁夫接住碎銀子,笑著說道:“多了,不過我找不散。正好我會算命,要不我給姑娘算一卦吧!”
“你還會算命?”
藍沏有些好笑的問道:“看面相?還是手相?亦或者生辰八字?”
“都不用,”漁夫從竹籃上抽出一根竹片,遞給藍沏說道:“我擅長的是測字算命,姑娘只需要寫下兩個字,我便知曉。”
藍沏覺得有趣,便接過竹片,在地上寫了兩個字:華沏
看著雞啄出來的兩個字,歐藏華挑了挑眉毛,忍不住吐槽道:“姑娘,字挺丑的啊!”
“要你管!”
藍沏俏臉一紅,眼神躲閃的說道:“你還測不測了?”
“測,”歐藏華笑了笑,詢問道:“姑娘求什么?”
“姻緣!”
歐藏華思索片刻,說道:“一輪明月吐云間,春風得意心潮翻,上蒼安排如意道,風來西北路東南。”
“莫子意思?”藍沏有些好奇的問道。
歐藏華解釋道:“意思是你們兩個如明月白云,天生一對,但前路多崎嶇。”
“真的天生一對?”藍沏眼睛一亮,欣喜追問道。
“字是這么顯示的。”歐藏華樂呵呵的提醒道:“前路多崎嶇啊姑娘,得謹慎。”
“人生哪有順風又順水的?我不信天下有人沒煩惱。”藍沏毫不在意的擺手說道:“只要無悔,崎嶇什么的,都不是事。就像.那般,隨富隨貧且歡樂,一蓑煙雨任平生。”
“你倒是豁達。”歐藏華笑著點了點頭。
藍沏低頭看著那兩個字,眼眸中滿是喜悅,笑瞇瞇的說道:“多謝夸獎!賣魚大哥,我先走啦!”
說著,她扛起竹簍,就連走路都透露著一股子開心。
歐藏華看著小姑娘的背影,不禁陷入了沉思,母親是藍鳳凰,生父不詳,可她的容貌確有幾分故人之相,姓藍名沏。
沏,沸水沖泡也。
所以這孩子的爹
“爹,人看到了,您覺得如何?”
一個聲音從身側傳來,一名青年走了出來,他容顏清逸,鼻梁高挺,唇色淡雅,五官之精致,恰似天工雕琢,神情溫文爾雅,舉手投足盡顯風雅。
此人正是歐府四公子,去年的探花郎·歐岳。
“是個好孩子,跟白鴻很適合。”歐藏華低頭看著那兩個字。
字雖丑,卻帶著一股天然的童真。
這還真是稀奇,藍鳳凰那個小狐貍,居然養出了這么一個純真的女兒。
歐岳頓時一陣無語,把白居易和蘇軾的詩詞亂記一通,除了笨,他實在看不出哪里好了。
可自家老爹的眼光他又不得不信.
沉默了片刻,他才開口道:“母親那邊,我去說吧!”
“算了,還是我來吧!”歐藏華笑著說道:“至少挨罵的時候,我能還嘴。”
“爹,還有一件事情。”歐岳繼續說道:“舅舅心悅一名女子,但外祖父不同意。”
“靈風?從年紀上來說,也該成親了。”歐藏華轉身,往岳宅走去,隨口問道:“是哪家的姑娘?”
“日月神教教主任盈盈的女兒,令狐琴。”
歐藏華腳步一頓,感覺自己好像從金庸武俠世界穿越到了梁羽生武俠世界了?
“非她不可么?”
“目前看來,是的。”
“嘖,這就難辦了。”
歐藏華微微皺眉,在遼東地界,正道武林和日月神教不是針鋒相對,卻也只是維持著表面的和平而已。
而在關內,沒有外部的壓力,雙方依然勢同水火。
這兩人湊一起,消息傳回關內,華山派估計又得挨一輪罵。
“算了,先解決自家的事情吧!”歐藏華看向四兒子,叮囑道:“一會兒記得配合我。”
“爹擔心,我明白。”歐岳點了點頭,微笑著說道。
岳靈珊正在后廳花園中指導陳不易練劍,令狐蕭、令狐琴也厚著臉皮前來旁聽。
可聽著聽著,兩人也有些入迷了。
岳靈珊身穿藏青色長褂,坐在太師椅上,緩緩說道:“劍法之妙,在于劍隨步移,身攜劍舞,形意相融臻至形意相合、意隨氣行、氣韻神凝之妙境。此等融合,非獨劍法之招招式式所限,更需手眼身法步,五者相諧,宛如一體,內外兼修,共鑄合一。”
“你先前將三派劍法融合就做得不錯,可修煉《浮光躍金劍法》時,卻很是刻板,這反而是與《浮光躍金劍法》背道而馳。”
“你放松一些,不要怕出錯。”
“是,歐夫人。”陳不易抱拳行禮,很是謙虛的接受。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穿過花園,恍若未覺那兩位青年的存在,徑直邁向岳靈珊身旁,溫柔的握住她的纖手,語氣中帶著歡愉和淡淡的哀愁:“靈珊,我一直在等你的回信,足足等了四十個日夜,未見一字回音。而今親眼見你氣色上佳,我心稍安。”
言罷,那滿目關懷,那情深意切,都快要溢出來了。
岳靈珊俏臉一紅,卻舍不得抽出手,反而帶著幾分嬌羞的扭過頭去問道:“你這登徒子怎么來了?”
三個年輕人見此,正要開口時,卻被一人攔了下來。三人同時一驚,這人輕功竟然如此了的?!
這時,歐藏華才像突然發現了他們三人一般,扭頭看了一眼,又微笑著對岳靈珊說道:“剛剛進來只看到了靈珊,卻沒注意到三位,還請靈珊介紹一下啊!”
“這兩位是大師兄的一雙兒女,令狐蕭、令狐琴。那位是陳不易,有恩于白鴻,為表感謝,我便將《葵花神功》和你的《浮光躍金劍法》傳給了他。”
說著,岳靈珊又對令狐蕭三人介紹道:“這位便是你們心心念念的大明首輔,而那個,是探花郎歐岳。”
陳不易心中一驚,這才知道原來自己所學的這套精妙劍法,竟然是出自大明首輔。
令狐蕭和令狐琴看向歐藏華和歐岳,神情中有崇拜,也有幾分惆悵。
兩人這時候算是明白了過來,當年自家老爹輸得不冤。
“娘親。”歐岳上前,拱手行禮道。
三人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抱拳行禮:“草民拜見首輔大人!”
“免禮免禮,原來是令狐師弟的兒女,果然有乃父之風。”歐藏華看了看兩人,隨口夸贊了一句。
接著又看向陳不易,有些意外的說道:“陳小友內傷未愈,不妨先練劍,內功修煉可推遲些。”
陳不易趕緊回答道:“多謝大人指點,草民謹記。”
岳靈珊這時候開口詢問道:“你們父子不是忙不過來么?怎么突然有空來沈陽了?”
歐藏華看向岳靈珊,情話張口就來:“因為我太久沒見靈珊了,很想你。可是你又不回我的信,我也不便來找你。直至數日之前,我接到了郎軒的來信,我便以此為由,向陛下請了十日假,這才得以騰出時間,匆匆趕來見你。”
岳靈珊頓時羞紅了臉,迅速看了一眼小輩們。
歐岳苦笑著說道:“娘親,你得好好說說爹。我爹為了早日見到您,馬休人不休,兩日一夜沒合眼,才趕到沈陽城的。我跟著爹跑了一路,都快沒了半條命。”
岳靈珊聽聞此言,立刻擔憂的看向歐藏華,責備道:“你都是而立之年了,怎么還這般亂來呢?快去歇息。”
“讓朱鹮多嘴,他不知,我見到靈珊,疲倦便消失了。”歐藏華笑了笑,毫不在意的說道。
岳靈珊拉起自家夫君就往房間走去:“你別嘴硬,黑眼圈都出來了,”
歐藏華任由岳靈珊拉著,一邊走一邊溫和的說道:“靈珊,我在進屋之前,有幸遇到了一位極其特別的姑娘,一時興起,我便為她推演了一卦。”
“哦?卦象上顯示了什么?”岳靈珊好奇的問道。
“呵,可我想先跟靈珊說說那姑娘的特別之處。”歐藏華輕輕一笑,腳步突然一頓,將岳靈珊溫柔的圈入懷中。
岳靈珊初時一驚,環顧四周,確認并無旁人后,心中的緊張才漸漸散去,轉而出露出一個調皮的笑容,問道:“那師兄快說說,那位姑娘究竟有何特別之處?”
“那姑娘清麗脫俗,步履輕盈,笑語嫣然,若夏夜之清風,俏皮靈動。”
歐藏華的目光中滿是寵溺,他輕撫著岳靈珊的發絲,溫柔的說道:“最重要的是,她很像我的靈珊。”
岳靈珊微微一愣,忍不住環抱住了自家夫君,只感覺像吃了蜜一般甜。
“一看到她,我就在想,這姑娘跟白鴻簡直是絕配。”
“嗯?”
岳靈珊抬頭看著歐藏華,有些疑惑的問道:“怎么突然提到白鴻了?”
“因為白鴻最像我啊!”歐藏華緩緩說道:“若不是遇到師父,白鴻可能是我窮極一生才能達到的高度。至于青雉、朱鹮、郎軒,估計要兩輩子吧!”
岳靈珊忍不住思索起來,若不是遇到歐藏華,她會留在江湖之中,運氣好可能成為點蒼派掌門·柳逸姿那樣的女俠,嫁人之后慢慢淡出江湖。
運氣不好
或許就死在某次江湖仇殺之中了。
“所以我使了點小手段,為那姑娘與白鴻算了一卦,靈珊知道結果如何么?”歐藏華眼眸明亮的問道。
“不知.”
“一輪明月吐云間,春風得意心潮翻,上蒼安排如意道,風來西北路東南!”
“此乃絕配誒!”歐藏華摟住岳靈珊轉了起來,興奮的說道:“你知道么?就連青雉和永安,都沒有這般般配的。”
岳靈珊驚呼了一聲,紅著臉問道:“那師兄知道那姑娘叫什么嗎?”
“哎呀,我怎么把這個忘了!”歐藏華一愣,接著又闊達的說道:“不過無妨,他們既然是上天注定的緣分,那么遲早就見面的,我們只需要靜待即可。”
岳靈珊聽后瞇了瞇眼,她的夫君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人,怎么可能會忘記問名字呢?
可看在他這么用心騙自己的份上,就原諒他吧!
將歐藏華推進房間,岳靈珊為他更衣,又把他塞進被子里,才說道:“你先好好歇息,其他事等你醒了再說。”
歐藏華卻一把將岳靈珊拉上了床,將她壓在身下,笑瞇瞇的說道:“大丈夫雖生于天地之間,偶爾也想居于人下,請靈珊女俠滿足一下。”
真所謂小別勝新婚,兩口子自有他們的樂趣。
歐岳目送父母離開后,便邀請令狐蕭、陳不易三人一同去看看歐華。
四人一路行來,歐岳知道陳不易在練《浮光躍金劍法》,便將自己的一些感悟也告訴了他。
陳不易聽得連連點頭,頗有幾分豁然開朗之感。
令狐琴看向歐岳,有些好奇的問道:“探花郎,陳兄弟學首輔的劍法,卻沒經過首輔的同意,此舉當真無礙?”
“無妨,夫妻一體,我娘教與我爹教,都是一樣的。”歐岳看了一眼令狐琴,平和的說道。
令狐蕭則情緒有些低落,尤其是他發現歐岳的劍術天賦竟然不比自己差的時候,心情更加抑郁了。
一行人走到歐華的院子時,發現岳靈風也在這里,正跟著歐曲學習按摩的手法。
看到歐岳走進來,歐曲立馬松了口氣,說道:“呼你終于來了,四哥。”
“四哥!”在院子里曬太陽的歐華看到歐岳,也驚喜的坐起來打招呼道。
“舅舅。”
歐岳問候了一句岳靈風,才看向歐曲說道:“我們剛剛先去看了外祖父,爹說你處理的很好。”
“爹也來了?”
歐曲聞言,不由得一怔,旋即便換上了滿臉喜悅之色,連聲道:“爹能來,是極好的啊!”
歐華點了點頭,走到歐華身邊,先給了他一拳,才說道:“爹這次是特地為你過來的,不眠不休趕了兩天一晚的路,所以你要快快好起來,莫要再讓爹操心了。”
“咳咳.我知道了。”歐華咳嗽了一聲,苦笑著點了點頭。
歐曲湊了過來,壓低聲音問道:“四哥,父親是專程為了七弟的婚事而來的嗎?”
“不然你以為呢?”
歐岳輕嘆一聲,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與調侃:“老爹這么大歲數了,還得費心哄媳婦……嘖,這樣的日子,哪還有什么樂趣可言。”
“所以,這便是四哥你一直不愿成家的緣由?”歐華按捺不住好奇,開口問道。
歐岳昂首挺胸,語氣中帶著一股傲氣:“我這叫寧缺毋濫!若非兩心相知相許,我寧愿獨自逍遙。”
“娘就沒催過你?”歐華愈發好奇,追問了一句。
歐岳臉色一沉,瞪了一眼同父同母的親弟弟,沒好氣地說:“你就不能換個話題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