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國舅得當大官
出了宮門。
李孜省對張巒感慨道:“來瞻,你這招以退為進,可真是沒誰了。你也看出來了,但凡你點一下頭,這閣臣之位就非你莫屬,連陛下都已經給你開路了,可你偏偏……唉!”
張巒道:“命該如此,沒有那金剛鉆可不敢攬那瓷器活。”
“呵呵。”
李孜省無奈地搖了搖頭,上馬車而去。
其余的頂級文臣則基本都是坐轎子回家。
就在張巒往自家馬車走的時候,徐瓊幾步追上來,還特地向張巒行了一禮:“來瞻,有關入閣之事,想問問你的意見。”
顯然徐瓊對張巒推舉“外人”這件事,不太能理解。
要是張巒不提謝遷,那閣臣現在剩下的候選者名單中應該只有徐溥和他徐瓊二人。
加了個謝遷,等于是節外生枝。
張巒道:“我看這入閣人選的圈定,也就那么幾個人,這次不行,下次一定可以……早一步晚一步又何妨呢?”
“來瞻,你是不知這入閣之事的兇險。”
徐瓊嘆息道,“像我這樣已經離開翰林院的,或許這一生中只有這一次經廷推入閣的機會,若是這次不行,那以后就再也沒有我什么事了。”
“這樣啊……”
張巒沒想到,自己這個名義上的妹夫,在入閣之事上如此執拗。
徐瓊道:“陛下顯然屬意于你,你既覺得自己不便,也該找一個能與你商議大事之人。你覺得謝于喬真的可以嗎?”
“他……”
張巒自然知道,謝遷在很多事上根本不可能與自己商議,更不要說保持一致了。
徐瓊感慨道:“你有閑暇,也與陛下舉薦一番,如此我當銘感于心。”
說完,徐瓊便不多做哀求。
即便是這樣跟張巒懇求幫他疏通入閣的事,都讓他覺得很沒面子……有朝一日,竟然要去求自己曾經看不起的“大舅子”,以獲得晉升高位的機會?
這換作以前,徐瓊連想都不敢想。
張巒看著徐瓊蕭瑟的背影,心中突然多了幾分哀傷,自言自語:“回去后得跟吾兒好好說說,他姑父怎就不行呢?”
張巒剛回到家,就見到沈祿已經早一步到來。
當天的大朝會,沈祿可沒資格參與,畢竟他只是正七品的通政使司經歷,在京師只屬于個芝麻綠豆官。
但當天的沈祿則顯得意氣風發,連說話時聲音都大了很多。
“來瞻,你養了個好兒子啊。”
沈祿笑著把張延齡招呼到近前,對張巒好一頓夸贊,“跟延齡說幾句話,便能學到一些東西。”
張巒心中略帶不屑。
這還用得著你來說?
同樣都是我的妹夫,你跑我這里來得瑟什么?
莫非還想從我兒子這里學習為官之道?
你這屬于戧行。
張延齡笑道:“爹,沈家姑父已經正式晉升為銀臺司右參議了。”
“啊?是嗎?”
張巒聞言不由一怔。
你跑我家里來,原來是你升官了?
沈祿感慨道:“多虧來瞻你啊……這不今日調令剛下來,我原本可能一輩子都沒機會突破的界限,竟被我一步就給踏過去了。通政使司右參議,這可是我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官職。”
通政使司別看衙門很大,正式的官位卻很少,通政使一人,正三品官,然后就是左、右通政和謄皇右通政各一人,正四品。接下來就是沈祿目前剛升任的左、右參議各一人,正五品官。
正五品的京官下放到地方,按慣例會直升三級,也就是說沈祿要是轉遷地方,承宣布政使司的左右參政之職幾乎唾手可得,若是再使把力,一省按察使都有可能,可見沈祿這一步邁得有多大了。
“恭喜了。”
張巒道,“其實我也一樣,以前我做夢也想不到,有一天我會成為禮部右侍郎。”
沈祿道:“來瞻,你這就屬于自謙了,你可是顧命大臣,且新皇登基,還等著你輔佐呢。我這里準備了酒宴,今晚再請幾位同僚過來,不知你是否肯賞光呢?”
“不行。”
張延齡主動替老父親拒絕,“姑父你見諒,我爹今天還有事,去不了。”
張巒一聽,心情非常舒暢,心說,還是吾兒懂我啊。
出京師遛彎這種事,我最擅長的了,不過據李孜省說,他已經把人暫時接到城里安置,就是為了方便我每天早朝能趕得上……為了節約出睡眠時間,還特意把節目往前提,天黑之前就開始。
那我不得好好準備一下?
至于跟沈祿出去喝酒……
有個屁的意思啊!
給我引介同僚?
確定不是讓他們來巴結我的?
不好意思,我只對官比我大的人感興趣,那些官比我小又只會溜須拍馬的人,短時間內我又不能收他們的禮,那我見他們作甚?
沒勁兒!
沈祿顯得很著急,勸道:“來瞻,有些同僚總歸還是要見見的。你如今已是禮部大員,難道不該多結識幾個官員?我這人沒別的好處,就是朝中人脈廣泛,之前你不是還說打算納個妾……”
“咳咳!”
張巒趕緊咳嗽兩聲。
意思是,你沈祿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是吧?
我幾時說過要納妾的?
再說了,這里可是我的正宅,我大老婆和如夫人還在內院相夫教子呢,你就這么冒失地提出來,考慮過我的感受沒?
沈祿道:“看我,失言了!但你要真有聯姻方面的需求,大可與我說。比如說你兩個兒子的婚事……”
“不勞你操心。”
張巒道,“我現在盡可能不與朝中人有過多牽扯,新老交替的節骨眼兒上,咱得避嫌啊……想來你應該明白。
“延齡,去送送你姑父,記得給他帶點兒好茶好酒回去,先前你造的那個琉璃器皿就不錯,也給你姑父捎幾個回去,讓他插個花啥的……”
送走沈祿。
張巒松了口氣,把送完客回來的兒子叫到中堂,講述了自己入宮參加大朝會的見聞。
“爹,這兩天你忙啥呢?新皇都登基了,你怎還不著家?”
張延齡黑著臉問道。
張巒白了兒子一眼:“明知故問。”
張延齡道:“爹,你說你偶爾出去一趟,圖個新鮮也就罷了,這成天不著家,你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你現在在外面養外宅,甚至跟李孜省狼狽為奸是吧?”
“什么意思?”
張巒皺眉問道。
“明著說吧,東廠和錦衣衛必定已經盯上你了……你覺得你經常往李孜省的別院跑,他們能視而不見?”
張延齡道,“他們獲取了消息,就會上報朱驥和覃昌他們知曉,屆時你的劣跡很可能會被人所利用,甚至陛下那邊,也會給你減分。”
張巒一副無所謂的神色,笑著道:“我無所謂,這官可當可不當。倒是你,我是不是該跟你姐夫說,給你安排個官做?”
“暫且不用。”
張延齡搖了搖頭,然后問道,“你剛才說徐家姑父跟你說了話,具體說什么了?”
“還能說什么?一共四個入閣候選者,我主動退了下來,順手舉薦了謝遷,剩下兩人中就有他……你徐家姑父跟我說,這入閣的機會一生或就只有這一次,讓我支持他,甚至想讓我在新皇面前替他美言幾句……作為親戚,你說我能怎么辦?”
張巒道,“吾兒,雖然昨天你說了那么多,但為父依然很納悶兒,我不入閣也就算了,讓你姑父入閣,好歹權力沒旁落啊。”
“沒用的。”
張延齡搖頭道,“徐家姑父入閣,帶來的影響實在太大,太過惡劣,翰林院那些官員必定不會善罷甘休,御史言官會接連參劾,到時你和姑父都會成為眾矢之的。”
張巒皺眉道:“有你所說的那么邪門兒嗎?我跟李孜省交流過,這朝堂基本還是老臣在當家,那些中下層官員根本掀不起風浪來……再說了,今天還是翰林院的人把你姑父給舉薦出來的。
“除此之外,為父實在想不出陛下不用你姑父的理由,他老成持重,還在南京為官多年,也算是老當益壯……”
張延齡沒好氣地道:“爹,你自己不入閣,管他誰入閣呢?這件事你就別摻和了。”
“行。”
張巒點頭道,“那你也別管我的事情……我不過就是出去找點兒樂子,不耽誤你交托的事就行。”
張延齡再度提醒:“爹,這幾天你最好跟李孜省走得遠一點,估計下一波風浪就是朝李孜省撲過去……而且經過今天你拒絕他好意,堅決不入閣之事,李孜省失望之下,或會冷落你,你得做好心理準備。”
“我才不信呢。”
張巒說完后就匆忙出門去了,大概是要去赴李孜省之約。
“爹呢?”
張鶴齡是得知老父親回家,趕緊跑回來。
不想進到家門后,并沒見看到張巒身影。
張延齡沒好氣地道:“出去浪了。”
“嘿,這詞新鮮……但放到咱爹身上合適嗎?”
張鶴齡笑呵呵道,“說我還差不多。”
張延齡沒好氣道:“你們父子倆的性格,簡直是一脈相承,爹比大哥你唯一強的地方,就是他曾經讀過幾天書,混了個秀才功名。再就是他比較聽勸。”
張鶴齡道:“那我的優勢呢?”
“你?”
張延齡搖搖頭。
張鶴齡一副懊惱之色:“不是說讓爹帶我去錦衣衛北鎮撫司,讓我去接任職位嗎?到現在,我這個錦衣衛千戶還是有名無實。”
張延齡道:“我已經找了覃云帶你去。”
“覃云?他只是個百戶啊。”
張鶴齡顯得很不滿,抗拒地道,“我一個千戶,他能教我什么?”
“不好意思,人家現在也是千戶,與你平級。”張延齡道。
張鶴齡一聽就不樂意了,罵罵咧咧:“連覃云都是千戶了?哼,這個破官我不當了!什么鳥千戶,原來是跟覃云一個地位!太丟人了!我可是國舅,以后要當大官的……”
“錦衣衛千戶,出門風光著呢,想抓人就抓人,想毆打誰就毆打誰。”張延齡誘惑道。
“那……那我再當幾天?”
張鶴齡突然又覺得這差事不錯。
正說著話。
外面有人敲門。
家仆過去看過后,回來通報:“兩位少爺,乃錦衣衛覃千戶到了。”
張鶴齡瞪大眼,驚訝地道:“這么快?那我得好好會會他……”
正說話間,覃云已被下人請了過來。
覃云一來,便急忙行禮:“見過兩位國舅爺……這不,剛得錦衣衛朱指揮使吩咐,說是想請大國舅爺過去敘話,說是有點案子上的事要聽聽大國舅爺的意見。”
張鶴齡眉開眼笑,問道:“真的是問我意見?抓誰不抓誰的,我也不太懂啊……不過有抓人的差事,一定先給我委派一個,我正好帶人去過過癮。”
第四百四十九章國舅得當大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