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國舅  第三百二十九章 秘辛

類別: 歷史 | 兩宋元明 | 寒門國舅   作者:天子  書名:寒門國舅  更新時間:2025-01-13
 
第三百二十九章秘辛

劉吉府宅。

錦衣衛指揮使朱驥前來拜訪,在次輔劉吉的內堂與之相見。

“張來瞻真把東西收下了?”

劉吉問詢。

朱驥點頭:“收了。”

劉吉再問:“是說收下你遞過去的話,還是說把東西全給接收了?你詳細說說。”

朱驥一臉認真地說道:“都收了,包括幾十坰地,一處宅院,另有美貌婢女十幾人,外加一些金絲楠木打造的桌椅板凳等物,連同賣身契都過給他了。”

“他收得倒挺痛快。”

劉吉揶揄道,“原來也是個貪財好色的家伙。”

朱驥道:“劉閣老,既然他把東西都收了,接下來應當如何?”

劉吉笑了笑道:“還能如何?這叫各取所需,難道你還想檢舉他不成?關鍵是,伱要舉報他什么?”

“這……”

朱驥趕緊低下頭。

雖然在之前追捕亡匿凈軍的事情上,朱驥感念太子恩德,有心回報一二,但其作為錦衣衛指揮使,眼下是不可能站在太子一邊的,除了皇帝盯著外,還在于太子在朝中壓根兒就沒什么根基,遠未到能囑咐他辦事的地步。

且從汪直倒臺,西廠被裁撤后,錦衣衛指揮使就成了高危職業,幾年間已經換了四五任主官。

想等將來太子登基后帶給自己榮華富貴?

不好意思,我能不能熬到那一天還兩說呢!

眼前的利益才是最實際的!

“行了,你回去吧。”

劉吉揮手道,“沒什么事,不要登我府門,總歸還是要避忌一下的……刑科那邊有些難纏,但我會出面替你擺平……對了,萬中堂那份準備好了嗎?”

朱驥道:“都在這兒呢。”

“萬國舅那邊呢?”

劉吉又問。

朱驥湊上前低聲道:“這就是萬家三國舅給安排的……梁芳倒臺后,皇莊事務多落到萬國舅手上,尤其是京營今年采辦大權也歸了萬國舅,不少人已經去送過禮了。”

朝中實權人物倒臺,必定有人補上空缺。

李孜省想補缺,但皇帝更相信他最心愛的萬侍的兩個親弟弟,也就是目前還在世的萬喜、萬達兄弟倆。

兩個萬國舅倚仗姐姐的余蔭,已開始插手內府事務。

因為萬家一直都在錦衣衛中掛職,本身就跟錦衣衛官員往來密切,在這種情況下朱驥自然要往萬家那邊靠攏。

劉吉道:“梁芳在的時候,把底下這些人壓得喘不過氣來,現在他跟韋興被貶謫,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頭來了。”

朱驥心想,你這是在暗示什么嗎?

我是不是就是那牛鬼蛇神中的一個?

“宮里的娘娘,也就是那位宸妃,最近可能會兼顧宮外事務,說不得有差事安排給你。”劉吉提醒。

“宸妃……”

朱驥有些忌憚。

錦衣衛指揮使跟內宮嬪妃往來,始終是大忌。

但先前萬貴妃插手錦衣衛的事也不少,皇帝非但不阻止,甚至還鼓勵錦衣衛上下聽命辦事,等于開了一個很不好的頭。

萬貴妃死后,宮里很多實際權力都落到了邵妃身上,以至于野心大熾的邵妃也想跟萬妃一樣,來個后宮干政……就算無法真正干涉朝政,也要把與皇宮體系相關的事務牢牢地掌握在手,讓朝堂上下對她唯命是從,進而扶持自己的兒子上位。

朱驥卻很清楚,此時的邵妃遠沒有達到萬貴妃當年的權勢和地位,在成化帝不想輕易改變朝堂格局的情況下,邵妃的謀劃很難實現,自然也就不存在影響朝局的情況。

劉吉見過朱驥后,便帶著另外一份“禮單”,前去拜會首輔萬安。

萬安看到劉吉送來的東西,眼睛都直了,對著“禮單”看了許久,才問了一句:“確保無礙么?”

劉吉笑道:“均不是出自梁芳嫡系人之手,乃從之前打著梁芳名號巧取豪奪的本地劣紳與商賈身上獲取。

“以前梁芳權勢熏天,他名下的人魚龍混雜,誰也不知這些人的底細,讓他們成功渾水摸魚,發了大財,現在水落石出,終于才知道誰在裸泳,自然是一查一個準兒。

“就說禮單上這宅子,在通州乃一等一的好所在,占地近十頃,要是您有時間去游玩一趟,保管大開眼界。里面既有戲班,又有歌姬舞姬,亭臺樓閣,假山湖泊,無所不包,置身其間,端的是享受。”

萬安白了他一眼,道:“平日這么忙,我哪兒有閑暇跑通州去?宅子賣了,把人給我遷到京師來,我在京師自家宅子里聽曲找樂子,豈不是更好?”

說到這兒,萬安又笑著道,“屆時叫上你一起。”

“多謝。”

劉吉笑意盈盈。

顯然這次分贓,對二人來說都非常滿意。

萬安高興之余,又謹慎地問道:“這事,跟姓李的說過了嗎?分了他多少?”

“一文錢沒給他。”劉吉狠厲地道。

萬安一聽頓時緊張起來,看了看左右,小聲問道:“姓李的現在在朝中可說是風頭無兩,你啥都不給他,不怕回頭他給咱穿小鞋?

“你咋想的?”

劉吉道:“這么說吧,要分給他的話,給你的東西至少少一半,通州的宅子還有里面的歌姬、舞姬,基本上都歸他了。現在是我們吃肉,但要是把肉分給他,那咱連喝湯的機會都沒有。”

萬安聽到這里,瞬間又覺得不分給李孜省并不是什么壞事。

“再說了,李孜省缺咱這點兒?”劉吉嫉妒地道,“陛下如今對他很信任,竟然把朝中官員任免大權都丟給他了,吏部尚書就是個擺設。用人事上,要是沒有他的手書許可,吏部都不會往上報,報了也是徒勞。”

萬安搖頭輕嘆:“就算再不甘心又如何?陛下只信他,不信咱啊。”

劉吉冷笑道:“他靠賣官鬻爵,已斂財不少,咱不用為他的身家發愁。倒是我聽到一個傳聞,他跟太子妃的岳父張巒張來瞻有不清不楚的關系……這事說起來也不算什么,可如今陛下罹患肝病,禍福難料,你說讓陛下知道他當面一套背后一套,會不會對他……”

萬安擺擺手:“可千萬別想在陛下面前找姓李的麻煩,此人危險得緊,他不來招惹我們就算好的。”

劉吉見萬安對李孜省畏如蛇蝎,只得轉換話題:“這次所得財物,我讓錦衣衛指揮使朱驥給張來瞻送了一份去。”

“給他?”

萬安皺眉。

你剛剛還說咱自己都不夠分,居然拿出一份給張巒?

光聽著就覺得虧得慌。

劉吉笑道:“把他拉攏過來不好嗎?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說。”

萬安催促。

劉吉道:“最近,邵妃的娘家人來我府上拜會過。”

萬安撇撇嘴:“你連內宮妃子的家人都敢隨便見?你要是接受后妃請托,被陛下追究責任,可別怪我不保你。”

“陛下怎可能會知曉?”

劉吉道,“邵妃的意思很明顯,梁芳倒了,現在沒人能幫到她。她說,要是我們能幫她兒子登上儲君之位……”

“此事休要再提。”

萬安抬手,顯得很不耐煩,“誰當太子,對咱都沒影響……你要是聽信了這種話,跑去推動易儲,等于是說跟陛下、跟朝廷作對。”

“未必!”

劉吉搖頭道:“你也別把話說得太死了。敢問一句,現在朝中人對您評價如何?尤其是那些所謂的清流,不天天中傷你,還有……我么?”

一個洗屌相公,一個劉棉花。

二人霸占了內閣唯二的位置,身在相位卻從來不干人事,早就為人所詬病。

“他們說了能怎樣,你我身上又不會少塊肉。”

萬安顯得很灑脫,“再者說了,哪怕真易了儲,就能改變他人對咱的看法?不要總拿出姓李的那套投機取巧的心態來做事,要說他與邵妃走得近一些我還能理解……你我……完全沒那必要。”

劉吉嘆道:“就怕未來陛下有個三長兩短,太子不信咱,只信他身邊那群近佞。”

萬安瞇著眼,瞄過去道:“祐之,這與你送禮給張來瞻,有何關聯?你明知他是李孜省的人,還想收攬他?還有邵妃,莫名其妙……張來瞻乃太子岳父,怎么可能出手幫她?還是說,你打算利用這件事參劾他,讓陛下覺得太子的岳父是個無能且貪財之人?”

“拔出蘿卜帶出泥,我才不會如此不智!”劉吉搖頭道:“其實有些事,我到現在都沒琢磨透徹。”

“啥?你讓人送禮給張來瞻,卻無法自圓其說……這算幾個意思?”

萬安有些惱火。

劉吉嘆道:“大致是如今張來瞻似突然就得到陛下器重了。”

“張來瞻受陛下器重?請問具體表現在哪兒?哪怕他是鴻臚寺卿,又進了翰林院,能左右朝局嗎?”

萬安一副不屑的神色。

“可是……這次梁芳,卻是被他給搞垮的。”

劉吉提醒道。

一句話就讓萬安沉默下來。

“且張來瞻受陛下器重之事,乃是宮里流傳出來的,連邵宸妃似乎都有意收攬張來瞻,可見不是空穴來風。”劉吉道。

“哼哼……還是那句話,邵妃一心讓她兒子當太子,她哪里來的膽量敢招攬太子岳父?吃飽了撐的慌?”

萬安冷笑不已。

劉吉神秘一笑,道:“太子岳父而已,這關系……說近也不算近。我仔細思忖過,這張來瞻可不止一個女兒。”

萬安一時愣在那兒,認真思索后方才問道:“你這話有何道理?難道說,邵妃也想跟張來瞻結親……”

劉吉嘆道:“誰知道呢?反正我這次送禮給張來瞻,主要是想堵住他的嘴。無論怎么說,梁芳都是被他給搞垮的,要是他什么好處都沒撈到,將來必定會計較。再者……宮里人有旁的打算,我也算是未雨綢繆吧!”

萬安皺眉不已,道:“說來真稀罕,宮里邊的人竟都把主意打到張來瞻身上了,此人何德何能哪?”

劉吉道:“這事兒你得問問李孜省,他對張來瞻的偏愛就讓人捉摸不透。張來瞻參劾他,他非但不怒,還幫張來瞻進入翰林院,又助其入值東宮當講官,咱不信邪都不行。”

“哦?”

萬安眉頭緊鎖。

“我還聽說,陛下居然讓張來瞻負責變賣貢品,對其信任明顯超出了太子妃之父的范疇。誰知道,這張來瞻會不會是第二個李孜省?”

劉吉開了一番腦洞后,這才得出結論:“咱既要防著他,又要隨時收攏他才好。”

城外李府別院。

上燈后,亭臺樓閣間,又在唱大戲,所唱正是先前李孜省拿到宮里排的那兩出戲。

貴賓只有張巒一個。

李孜省與張巒對飲,旁邊斟酒和陪酒的都是金絲雀一般可愛的妙齡女子。

“來瞻,這兩天,你府上貢品,可有人上門打聽情況?”

李孜省笑著問道。張巒道:“正要與李尚書說此事。三件黃珊瑚,包括您買的那一件,現在全都賣出去了。”

李孜省一怔,問道:“都是三千兩賣出去的?”

“是的。”

張巒道,“昨天保國公府派人登門,跟我談了這件事,今天就直接送了銀子過來,把黃珊瑚給帶走了。”

李孜省問道:“只帶走黃珊瑚嗎?”

張巒笑道:“自然不是,除了黃珊瑚,還有一面鏡子,說好了搭售,總不能臨時不送了吧?”

“另一件呢?”

李孜省又問。

張巒道:“乃英國公府買走的。”

李孜省點頭道:“英國公府以前乃我大明絕對的第一勛臣世家,但在今上登基后,保國公府異軍突起,兩家在京營事務上多有針鋒相對之意,未曾想,連買個貢品都要爭先恐后。那……來瞻,除了這兩家外,就沒旁人了?”

“還有。”

張巒介紹道,“但基本上都是來打聽消息的,知曉是三千兩銀子一件,都說回去考慮考慮。”

“那英國公和保國公二人,沒有親自露面是嗎?”

李孜省關切地問道。

“是。”

張巒點頭。

李孜省會心一笑:“也對,買件東西而已,有下人出面就行了,未必需要他們親自登門。”

“不過……”

張巒突然又說了一句。

“不過什么?”

李孜省緊忙問道。

張巒道:“是這樣的,英國公府雖然給了銀子,卻說讓我明后兩天親自把黃珊瑚和鏡子送到他府上。我正在猶豫是否要登門拜訪,您也該知曉,我作為太子岳父,身份尷尬,到底……不太方便。”

李孜省聽到這兒,不由笑道:“讓你去,你就去唄!”

“可是……”

張巒顯然不太想接受李孜省的建議。

“來瞻,你是覺得,你去接觸了英國公,會讓人覺得你有不軌企圖,是嗎?放心吧,這朝中人情往來,其實是稀松尋常之事!不要以為你能代表太子……其實……誰都代表不了,更何況……呵呵。”

李孜省笑著搖搖頭,沒把話說得太明白。

其實他是想說,就算太子親自去見張懋都沒什么,因為皇帝一直都認為他兒子是個窩囊廢,要是太子真有膽子算計他老爹的皇位,至于被他老爹這般輕視么?

“那就是可以去見咯?”張巒問道。

“這是自然。”

李孜省道,“其實我覺得,你去見見沒什么不好。正因為英國公府和保國公府兩家為了京營的提督權,明爭暗斗,他們才會試圖拉攏你。也正因為這樣,你才有機會在他們中間巧妙周旋。”

張巒驚疑不定地問道:“我只是去送個貢品而已,不至于涉及那么多事情吧?”

李孜省笑了笑,道:“那你知曉,英國公是怎么想的嗎?明明東西他可以讓下人帶回府去,卻偏偏不這么做,讓你親自登門送貨,你還沒品出味來嗎?”

“這個……”

“再者。”

李孜省道,“哪怕你無心染指軍權,也要與他們有一個溝通的渠道,這貢品給了一個你與他們建立起聯系的絕佳機會,難道不好?”

“聯系機會?”

張巒顯然不太明白這么做有何必要。

李孜省有些著急了,道:“來瞻,你是故意跟我裝糊涂嗎?以前看你做事,可說是手段高明至極。你要是真不懂,今天左右無外人在場,我跟你說道說道倒也無妨……你們都先退下去吧。”

“是。”

一眾陪酒的美貌女子全都行禮后告退。

如此一來,亭臺上只剩下二人。

李孜省道:“來瞻,我且問你,你先前推算過,說是我的大運還有半年,這事現在還是如此嗎?”

“您的大運?”

張巒詫異地道,“李尚書,我可從沒這么說過。我一直都很尊敬您,并未推算過你的前程……且這種事,根本就推算不出來。”

李孜省心中暗笑,心說我本想詐你一下,結果什么都沒詐出來,你個老小子心理防線還挺牢固,這是酒沒喝到位嗎?

“那我且問你,要是半年后,朝中發生劇變,有人想……圖謀不軌,獨攬朝綱,甚至……你明白嗎?”

李孜省即便說要坦誠,但有些話他還是不太敢說出口。

張巒問道:“你是說行那廢立之事嗎?”

“嗯。”

李孜省頷首,道,“太子寬仁,朝中支持他的人不少,但君王嗣位從來都不是說你有人品有德行,就能站穩腳跟的。要是到那時,有人對太子圖謀不軌,禁軍等大權已落到他們手上,你該如何?”

“我……”

張巒啞口無言。

李孜省道:“別以為我是在這兒危言聳聽。我所身處的位置,讓我所知曉的情況比你多得多。

“哪怕現在萬妃已亡故,梁芳也被你給搞垮了,但宮廷上下支持邵妃母子的仍舊占據大多數……

“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

“因為……陛下不喜歡太子?”

張巒緊張地問道。

“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你可知陛下為什么不喜歡太子?”

李孜省笑著親自給張巒斟滿酒,才接著道,“因為陛下覺得太子不像他,且太子身世……在外間人看來,根本就是個謎團,很多人也都說,太子不像陛下……你知道當年太子之母紀妃的事情嗎?”

張巒搖頭道:“不知。”

李孜省道:“萬妃當初獨寵后宮,陛下雖對萬妃寵愛有加,卻還是會時常臨幸旁的妃子。對于陛下的風流,萬妃并不在意,可是在生兒育女這一方面卻沒給別人留任何機會。”

張巒不解地道:“咱陛下子嗣可不少啊。”

“那是在萬妃已無生養能力后的事情了。”

李孜省道,“你也不想想,陛下登基最初那十幾年,一直到成化十二年四皇子誕生,陛下正是春秋正盛的青年時期,怎就一個子嗣都沒活下來呢?”

“這……”

“哦,當然,這中間漏掉了當今太子殿下。”

李孜省笑道,“太子出生于成化六年,算是唯獨遺漏的獨苗。他能活到被立為太子,更多是因為……萬妃根本不知此子存在。”

“那是……為何?”

張巒覺得自己腦子已經完全不夠用了。

李孜省道:“就因為,當時萬妃還能生養啊……一直到成化十一年,太子都立了,萬妃也不能生養了,這才有了四皇子并順利降生。也就在成化十一年,咱這位萬妃,受封為皇貴妃。你當是為什么?”

張巒恍然道:“那是陛下補償萬妃嗎?”

“你看,跟你一說,你馬上就懂了。”

李孜省道,“有些事,其實不用咱謗議,或者說這是不是事實都不重要。咱會這么想,你以為陛下就不這么想嗎?陛下為何要給他的萬侍封為皇貴妃,還給萬家人那么多賞賜,且由著他們胡來?

“你知道萬二當年活著的時候,在京師鬧騰得有多兇?這不都是為了讓萬妃心里好受一些嗎?”

“這……這……”

張巒實在不知該如何評價。

這種事若出自他兒子之口,他或許會選擇信與不信,再或是覺得兒子是在那兒瞎說。

但要是從李孜省口中說出來,那效果就大不一樣了。

因為李孜省可是皇帝身前最受寵的臣子,李孜省知道的內幕顯然比他人更多。

李孜省道:“來來來,喝酒,一邊喝,我一邊跟你細說。”

“好。”

張巒趕緊端起酒杯。

“今天打開了話匣子,我也就暢所欲言了。”

李孜省借著酒勁兒繼續道,“咱就說說太子的身世。紀妃當年不過是西南外族女子,據說生得花容月貌,且知情識趣,一時惹得陛下垂憐,可魚水之歡攏共也不過一兩次,偏偏就讓她誕下了太子。”

“啊?”

張巒顯得很驚訝。

一兩次?

就能生下個太子?

“人生際遇,往往就是那么玄妙。”

李孜省道,“外人都道,宮里有人把紀妃母子給藏起來,讓萬妃不知有此事,一直到太子五歲時,才為陛下所認。但以我所知,情況并非如此。”

“那是怎樣?”

張巒急忙問道。

李孜省道:“陛下對我也沒說得太明白,且隱約提到,其實太子誕生時他就親眼見過。你說要真如外間所傳,五歲父子才相認,陛下會立其為太子嗎?”

“那是說……”

“連陛下自己都知曉,這孩子若是被萬妃知曉,怕是活不了幾天,前有薨太子之事,無論其死是否為萬妃授意所為,但陛下心中早種下了懷疑的種子。”

李孜省說著,又招呼道,“喝酒,喝酒。”

張巒滿飲一杯后問道:“那就是說,陛下是怕太子變生不測,才故意將他們母子藏起來?”

“可能吧,誰知道呢?”

李孜省笑道,“不過也正是因為這些波折,才讓太子幼年受盡磨難,幾乎是吃百家飯長大的,體虛多病不說,性格還異常軟弱。而萬妃對此子更是不喜,經常在陛下耳邊吹風,說此子非陛下親生,或是什么野種。”

末了李孜省又補充一句:“來瞻,我只是轉述他人的說法,這可不是我的真實想法。”

“明白,明白。”張巒趕緊道。

李孜省道:“因而,陛下有易儲之心,乃為防止大明皇室血脈有絲毫混雜的可能。也是因為如此,才會有一些奸邪小人,明知萬妃已故,易儲之事不可能實現,卻還一直螳臂當車不自量力的原因所在。

“而來瞻你,眼下要做的,就是……為太子的將來……掃清一切障礙……”

第三百二十九章秘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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