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國舅  第四百七十四章 狐貍窩

類別: 歷史 | 兩宋元明 | 寒門國舅   作者:天子  書名:寒門國舅  更新時間:2025-01-23
 
李孜省親自到張巒府上探病。

結果不出所料,被門子一口回絕了。

沒見到張巒的人不說,還被告知最好近期不要再次前來。

“我家老爺說,等他病好了,一定會親自登門拜訪。”常順負責招呼李孜省,張家人一個都沒露面。

李孜省嚷嚷道:“我是來探病的……等回頭來瞻病都好了,再登門有何意義?等等……他不是傷了嗎?怎會是病了?”

他心中那叫一個惱火。

看看,連張家的門子都開始敷衍我了。

我這算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嗎?

龐頃插話:“這位,要是合適的話,麻煩告知一下二公子,見他也一樣。”

顯然龐頃知道老張家的內部情況。

看起來在外應付場面事的是張巒,但家里真正說了算數的還得是張延齡,至少在決策方面,張巒基本不怎么管,全都丟給了小兒子。

常順道:“不好意思,今天府上有重要的事,二公子不能出來見客……兩位請回吧。告罪了!”

“我……”

李孜省很生氣。

但他不想在人前發作。

張府現在已是朝中焦點所在,要是被人知曉他在這里撒潑,那不人人都知道他跟張巒鬧掰了?

要是連張巒都不幫他了,那他立即就將面臨墻倒眾人推的慘痛局面。

常順目送李孜省一行離開。

隨后進去,找到張延齡,把事情詳細告知,他的觀察很細致,就連李孜省的一些細微反應,也如實相告。

張延齡笑道:“干得不錯,你說的這些對我幫助很大……好了,你的任務算是圓滿完成,先回門房當差吧。”

“小的這就去。”

常順點頭哈腰告退。

此時門里傳來張巒的聲音:“外邊怎么那么吵?什么事啊?”

張延齡邁步跨過門檻,隨口應道:“哦,沒什么大事……乃李孜省帶著龐管家前來探病,讓我叫人給擋在門外了,并告知他這幾日不許再來。”

“啥?哎喲!”

張巒一聽,心下著急,瞬間又牽扯到腿上的傷處。

此時他的腿被張延齡找人用繩子掛在了床棱上,外面除了加上護板,還添加了一些別的措施,讓他不能亂動。

張延齡責備道:“剛受傷,這就坐不住了?”

張巒疼得額頭直冒冷汗,嘴里猶自不忘數落:“你不讓李孜省來見我,可是想讓我徹底跟他斷絕關系?吾兒啊,咱做人不能忘恩負義……”

“恩?什么恩?”

張延齡看著便宜老爹,連珠炮般問道,“你是說他幫姐姐應選太子妃?還是說之前他送給你的那些禮物?還有送給咱們家的房子?這些不都是利益交換嗎?怎么能算恩情呢?”

“我……”

張巒仔細一琢磨也是。

之前總覺得我欠李孜省點兒什么,但聽兒子這一說,頓時覺得自己好像跟李孜省間乃兩不相虧。

“就算沒恩,但咱做人總還是要講點兒情誼吧?無論李孜省怎樣,對為父那是真的不錯,再說人家前來探病,你把人拒之門外算幾個意思?”

張巒語氣已沒有先前那么著急了。

張延齡道:“爹,我且問你,這兩日李孜省上朝了嗎?”

“沒有啊。”

張巒搖頭道,“稱病在家呢,據說是在避嫌。”

“既然稱病不出,為啥一聽說你受傷,他就屁顛屁顛跑來探望呢?”

張延齡繼續問道。

“這……”

張巒一時啞口無言。

張延齡冷笑不已,篤定地道:“別人來都是慰問你,唯獨他是來試探,想知道你是真受傷還是詐傷。”

“詐傷?有那必要嗎?”

張巒不悅道,“我是在人前摔的,有那么多人親眼目睹,焉能做得了假?”

“沒用的,別人看來,你是沒理由詐傷的,雖然你在朝中剛起步,卻一步就到巔峰狀態,正是風光無限的時候,怎舍得暫離朝堂呢?但李孜省不一樣啊……你這邊但凡有一點風吹草動,他都會想,你是不是在針對他。”

張延齡循循善誘,總算把張巒的情緒給穩住了。

張巒仔細思忖后,皺眉道:“為父聽懂了,你小子挺陰損的啊……李孜省怕我詐傷,不肯出面幫他,你就真不讓他來見,讓他覺得自己的揣測是對的……你這是故意針對他嗎?”

張延齡笑著夸獎:“我說了那么多,爹你總算開竅了。”

“狗屁!”

張巒罵罵咧咧,“成天守著你這只小狐貍,為父早就惹了一身騷……”

張延齡皺眉不已,道:“爹,你這比喻可不恰當,咱們家是狐貍窩嗎?”

張巒道:“兒啊,你讓李孜省覺得我是在針對他,有何用意?為啥整這么邪乎,連我受個傷都要利用起來?”

張延齡正色道:“爹,你說說看,現在是以什么心態跟李孜省相處的?我是說,你是把他當成朋友,還是盟友?再或是同一條船上可以共同進退的伙伴,再或是互相利用的宿敵?”

“我……我把他當朋友。”

張巒誠懇地道,“做人不都這樣嗎?既然有心結交,就應該做到推心置腹……李孜省對我不錯,我就回報于他,難道當他是朋友也有錯?別論朝事,就以他跟我的私交來說,我這么選有錯嗎?”

張延齡搖頭道:“爹,你就是太容易相信人了……李孜省之所以把你當朋友,是因為你身上有他需要的東西,最開始是你堪破天機的能力,后來是你身為東宮太子岳父的身份,而現在則需要你做他的靠山,保他平安落地。”

張巒道:“哦,你是說,他一直在利用我……但不好這么說吧,這世間難道就沒友情可言?”

張延齡顯得很嚴肅:“你要不要跟李孜省交朋友,我管不著,但我現在要告訴你,以前你巴結他,靠他的關系上位,或者獲得一些政治資源,算是互相利用。但現在嘛……情況完全不同了,只能是他來求你,畏懼你,并且不計一切代價追隨你的步伐,聽從你的吩咐辦事……這才是他的立身之道。”

“啥?”

張巒更為驚訝。

張延齡道:“以前你們一個地位高,一個能力強,可以形成互補,各取所需。”

“嘿,你說為父能力強?兒啊,你也太瞧得起我了吧?你老實說,我能力真比得上李孜省?”

張巒一副我就是個草包,你別騙我的神色。

張延齡道:“預測地動,李孜省行嗎?斗梁芳,李孜省敢親自出馬嗎?給先皇治病,他有能力獲得先皇信任嗎?這些不都是父親之前所展現出來的能力?”

“啊!?”

張巒一時錯愕,隨即好似明白什么,點頭道,“聽你這一說,還真是……”

張延齡再道:“之前他利用你上位,而你則倚仗他的權勢在朝中立足,但現在不需要了。如今你不但能力比他強,地位還比他高,你已經不需要他任何資源了……”

張巒連忙擺手:“不行啊,為父在朝經驗尚淺,尤其是某些事……”

張延齡道:“爹,你別提那些事了……你要是想得到他手里的資源和渠道,那你就要讓他覺得,他已經沒什么值得你重視的了,自然就會想盡辦法來巴結你,把他的資源通通交給你,這樣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啊……這都行?”

張巒繼續驚訝。

張延齡嘆道:“之前李孜省發現你不思進取,居然敢給你甩臉色,故意冷落你,這說明他還是想以之前的方式與你相處。

“但現實明擺著,他根本就沒有認清楚形勢,這次你受傷,我就故意晾著他,讓他感受到危機。

“這人啊,一旦覺得大難臨頭,就會想盡一切辦法來尋求幫助,而你就是他必須要抓住的那根救命稻草。

“且你并不是要放棄他,該幫還是可以幫,唯獨得讓他把心態擺正,同時讓他明白,以后一切都要聽你的,讓他心甘情愿聽從你的吩咐做事。

“只有這樣,他才有在新朝立足的資格!”

“瞧瞧,我說什么來著?來瞻果然是詐傷……”

李孜省回到家中,面如死灰坐在那兒,越想越害怕,整個人就像被抽走魂魄一般。

龐頃皺眉,問道:“會不會是因為別的什么原因?畢竟張來瞻是在上朝路上傷的,很多人親眼所見,要真是詐傷,他沒道理把事情弄得這么敷衍吧?”

“哼哼!”

李孜省冷著臉道,“你不知道張來瞻能掐會算嗎?或許他早就知道自己上朝時會受傷,故意不躲避呢?

“都說這天機不可泄露,同樣命中注定的事情也最好不違背……他要是適當地受點傷,就有借口避開我,隔岸觀火坐等我垮臺……”

龐頃勸解道:“道爺,趕緊收收……知道您覺得張來瞻本事大,但也沒必要把他當神仙吧?”

李孜省一把將手里的杯子摔到地上,怒斥道:“那你倒是說說看,眼下咱該如何?滿朝都是參劾我的聲音,人人皆曰可殺,都已經快震耳欲聾了……難道你聽不到嗎?”

龐頃苦笑道:“那您想怎么樣?要不主動請辭,告老還鄉?”

“現在我走得了嗎?”

李孜省形容慘淡,“曾經多少人因我而顛沛流離,多少人因我而家破人亡?我要是失去權勢,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我的命,或許我前腳剛走出京城,后腳別人就會去告御狀,皇帝拗不過群臣鼓噪,恐怕很快就會派人去把我抓回來,像捏死只小螞蟻般那般輕松寫意!”

“那您還說……”

龐頃很無語。

我說的不管用,你倒是說個管用的出來啊?

李孜省站起身:“我總覺得,張來瞻表現得還不夠堅決,他是個重情重義之人,怎可能眼睜睜看著我死而不加理會呢?只是他現在沒辦法!但他和他兒子,還有你我,再加上那么多想以我求存之人,聯合起來真就想不出辦法么?

“眼下最重要的,是讓來瞻重新堅定幫我的決心和勇氣,無論如何都要讓他拉我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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