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國舅  第五百七十一章 虛偽

類別: 歷史 | 兩宋元明 | 寒門國舅   作者:天子  書名:寒門國舅  更新時間:2025-03-12
 
張巒讓下人給李孜省擺了一桌。

豐盛程度比起李孜省平常請他吃的都要好上不少……

李孜省卻好像沒什么胃口一般,坐下來后只是苦笑著搖頭。

“怎的?不合口味?”

張巒道,“這就讓婢女過來添酒,作陪一下。”

“我不是這意思。”

李孜省解釋道,“其實一早我送你這院子時,就曾告知,以后我不會再來。誰知你幾次三番宴請,都讓我來這兒……如此倒顯得我不識大體了!

“來瞻,這樣吧,你隨我去個地方,咱到那邊說話可好?”

“何處?”

張巒好奇地問道。

“到了就知。”

李孜省笑道,“保管讓你不虛此行。”

張巒心說,早知道的話我就不讓人準備這么多菜肴了。

你說我這邊都準備妥了豐盛的酒菜,你臨時又不吃,也太不給我面子了吧?

不過既是李孜省發出邀請,還說明讓他不虛此行……

張巒心中難免會生出許多期許。

因為李孜省這人比較實在,既說了讓他有收獲,那就一定會是收獲滿滿。

隨后張巒便跟著李孜省出門,隨后共乘一輛馬車。

路上張巒問了幾句,李孜省都笑著不過多做解釋。

“到了就知。”

李孜省笑道。

張巒心中滿是疑惑,等到了地方,卻發現是個不起眼的小院,位于一條小胡同的深處,因為剛下過一場雪,道路有些泥濘,馬車沒法通行,二人只得步行往里面去。

進到院子后,卻見龐頃從里邊迎了出來。

“人已請到了。”

龐頃笑著道。

李孜省點頭,用手擋著嘴對龐頃交代著什么,好像有意要隱瞞張巒一般。

張巒沒心情去探究究竟,他忍不住四下打量。

他在想,都說狡兔三窟,原來李孜省的秘密居所著實不少,難怪他說不怕被人跟蹤,這一天換個地方住,誰能找到他?

這地方也太隱蔽了!

如果里面真住有什么隱世高人,那還真是大隱隱于市。

“來瞻,是否有所期待?等著今晚的好節目上演?”

隨著龐頃領命而去,李孜省走了回來,笑著問道。

張巒一怔。

他是真沒往那方面想,當即道:“這兒是何人的居所?莫非有什么高人在此?”

李孜省呆立片刻,隨即沒好氣地道:“什么高人道行有你高?你也太抬舉那些市井之徒了……我請了個人前來與你會面……你今天不是遇到點兒小麻煩么?進去后,一切困擾自解。”

張巒心想,我堂堂戶部右侍郎,帶著司禮監秉筆太監覃吉都沒解決的事,你跟我說里面的人能幫我解決麻煩?

吹什么牛逼呢?

等進去后,見到昏暗燈火照耀下立著的那個人,張巒頓時傻眼了。

不是白天見到的刑部侍郎程宗又是誰?

“程侍郎,久違了!”

李孜省笑著上前打招呼,“好些日子沒見,今天特地請你過來,一起喝個酒,順帶引介個人給你認識。

“來瞻老弟,左右都不是外人,你們應該早就認識了吧?”

程宗也沒想到能在這里見到張巒,神色間顯得有些尷尬,卻是趕緊行禮。

張巒也躬身做了回禮。

張巒看向李孜省,問道:“李尚書,這是……唱哪出?”

李孜省笑道:“都是自己人,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當然要相互溝通下,消除隔閡……再說了,咱自己人哪能不認識自己人?

“程侍郎,你說呢?”

程宗無奈之下只能點頭。

張巒心想,壞了,今天莫不是著了李孜省的道吧?

程宗竟是他的人?

先前我咋沒看出來呢?

這濃眉大眼的程侍郎,都已經升到刑部左侍郎這樣關鍵的位置,照理說那也算是公正嚴明之人了吧?他官聲素來不錯啊,怎么就……淪落到要給李孜省辦事了?

轉念一想,不過也好,如果真在刑部有人的話,那接下來我辦事不就更順溜了?

想想還挺美的。

三人落座。

張巒看看左右,問道:“李尚書,不把龐先生也叫進來嗎?”

李孜省好奇地道:“莫非來瞻已猜到我讓炳坤出去做什么事了?你可真是……想藏都藏不住啊!

“也怪我,就沒想過你能洞悉人心……唉,算了!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今晚我可就不能多打擾你了。”

“啥?”

張巒一臉懵逼。

我就是覺得,程宗既是龐頃請來的,讓他進來一起坐坐也好啊。

誰知你竟然覺得我什么事都能猜出來?

李孜省笑道:“咱不說旁的,先就說說今天張國丈去找程侍郎所辦之事……程侍郎,你這邊沒問題吧?”

程宗道:“這個……案子是錦衣衛北鎮撫司衙門轉過來的,到了刑部和大理寺這邊,只是走個過場而已,欽定的大案,沒什么必要拖延。有些人或是不太起眼,可能還要再走一下過堂的流程,其實攏共也用不了幾日。”

李孜省搖頭道:“那……你不會是故意給張國丈找麻煩吧?”

“哦,沒有,在下絕對沒有此意。”

程宗矢口否認。

李孜省笑道:“我可聽說,今天張國丈和覃吉覃公公二人在你這兒,可是吃了憋的。”

程宗聽到后心里很不是個滋味兒,不由看了張巒一眼。

心說,你這老小子還學會告狀了?

張巒心里大呼冤枉。

我跟覃吉在刑部經歷過什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李孜省不該知曉才對啊。

他都沒問我,我也不知他是怎么明晰一切的。

李孜省道:“不過也無妨,案子都已經收尾了,該怎么辦其實早就定下來了,不是嗎?”

張巒心想,這純粹就是套話。

屬于安撫對方。

還是李孜省有手段啊。

我得跟他學著點兒!

程宗笑著道:“此案的確不應該無限期拖延下去,明日在下就讓人整理好案宗,給張國丈送去。”

“不用不用,我親自去取就行。”

張巒心里直樂。

你程宗喜歡跟我打官腔,到李孜省這里,傻眼了吧?

李孜省笑道:“程侍郎,你可別嫌我煩,我這人就是這樣,他人待我好,幫了我,我一定會給予回報,哪怕我現在就好像過街老鼠一般,朝中人人喊打,但我的官職始終紋絲不動,這不就是有張國丈在背后給我撐腰呢?

“你說,我要是不把張國丈在朝中的路給鋪好,我怎么取得他的信任,我也就只能厚著臉皮來求你幫忙了。”

程宗趕緊道:“不敢當,不敢當……這都是身為刑部中人,應該做的事情,不存在誰幫誰的問題。”

李孜省道:“程侍郎如此說,那我就放寬心了……張國丈,你看有什么事,需要跟程侍郎溝通的,今天難得私下碰頭,那咱就當面把話說開,免得你胡思亂想。”

張巒大感舒心,搖了搖頭:“我……沒什么事……其實就算是那些案宗,我這邊的需求也不是很強烈,就是覃公公總在催,可能是司禮監那邊比較著急吧。”

程宗點頭道:“因為涉及到落罪宮人的緣故,完全能夠理解。”

“呵呵。”

李孜省笑道,“張國丈,我有一事很好奇。”

張巒心想,你有事要問,非得趕在這種場合說嗎?還是說,你的好奇,一定要讓程宗知曉?

“請講。”

張巒一擺手道。

李孜省道:“你說這次朝中涉及到梁芳、彭華和韋興等人的案子,哦,還有鄧常恩和繼曉之流,他們為非作歹,牽扯到朝中那么多人,現在還沒有落案的,是不是就此順利上岸了呢?”

張巒略一沉吟,問道:“李尚書是想問,這案子是否還要繼續追究下去,是吧?”

“對對對。”

李孜省點頭不迭,隨即卻又搖頭,“哎呀也不對,我是不是不應該當著程侍郎的面問及此事?你接下來應該還會找都察院溝通吧?”

“我……”

張巒仔細琢磨了一下,嘆息道,“案子究竟進行到哪一步能停下來,這其實得看陛下的意思。或者是朝堂諸公的看法……或者陛下不想無限制地擴大案情,免得影響到朝廷人心安定。”

李孜省會意點頭,笑了笑道:“這就好。其實我也擔心,這案子會牽扯到我……你說那梁芳,誰曾想他干過那么多缺德事?以前還總覺得他值得尊敬,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交給了先皇,雖千萬人吾往矣,誰知卻……唉,也罷,以后少與這種人往來便是。”

程宗在旁邊聽得一愣一愣的。

那梁芳惡名昭彰,也就在你眼里,他才有可取之處吧?也對,你畢竟是他推薦給先皇的,有著一份香火情,夸他幾句情有可原!

李孜省道:“此間已準備好了水酒,程侍郎和張國丈不妨與吾一起把酒言歡,順帶談談以后如何做事?

“不知兩位意下如何?”

“不敢當,您有事,只管吩咐一聲便可!”

程宗謙遜地說了一句,隨即一臉難色道:“不過我已經出來有一段時間了,若我的行蹤落到有心人眼里,反倒會對彼此不利,就不留下來喝酒了吧!”

“既如此,我也不能強人所難,強行留你在此……”

李孜省理解地說:“確實,若被人知曉我們暗地里往來,指不定就會影響到你的清名和前途。這樣吧,以后若是張國丈有事找你,遇到什么麻煩難以解決的,你就派人來通知我,我自會出面幫忙。

“我現在是失勢了,但就是有一條,我這人人緣特好,認識的人可不少,掌握的渠道一多就好辦事。”

“是是是,到時候還得勞煩李尚書您。”

程宗對李孜省那叫一個客氣。

這下可把張巒給整不會了。

送走程宗后,張巒趕緊把李孜省拉到門后邊,問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孜省笑道:“給你引介個人,以后能幫到你,難道這樣不好嗎?”

張巒道:“你看,你還在跟我打啞謎!我今日去刑部衙門,這位程侍郎表現得那叫一個耿直,剛才怎么在你面前,他就……”

“耿直?”

李孜省沒好氣地道,“給我和梁芳送禮的時候,他倒是挺耿直的……你知道他是什么出身嗎?”

“難道他不是進士出身?”

張巒一臉好奇地問道。

“我是指他是做什么官上位的!他先前在云南任職,涉及到邊陲部族,跟梁芳黨羽中官錢能攪合在一起,可是收受了不少賄賂,更是竊占了當地的玉石礦產,雖然云南地方上的部族糾紛不能說全是他的責任吧,但他少不了背這口黑鍋。有著斑斑劣跡在身,他還想在朝中立足……呵呵,自然就得小心點兒。”

李孜省一副悠然自得的神色。

“嗨,難怪你說他送玉石給你,原來那是他貪回來的?這種人豈非是當面一套,背后又一套?”

張巒感慨道:“真是虛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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