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冬堡。
書房里,葉芝審視著掌心一簇燃燒著的金黃色火焰,若有所思。
傳承自「審判使徒·烏列爾」的硫磺火焰,具有克制邪祟的功效,一定程度上能夠抑制瘟疫之主的詛咒。
問題在于,這場鼠疫的成因,還無法完全確定。
倘若,肆虐盧西亞大公國的這場鼠疫,當真與瘟疫之主的詛咒相關。
那么,在公國之中,必定有著「瘟疫之民」的身影。
所謂瘟疫之民,是瘟疫之主的信徒。
他們將疫病與瘟疫視為生命的象征,認為疾病不論人類的善惡、美丑,將一切的不平等盡皆抹除,是神之仁慈的體現。
瘟疫之民旨在傳播疫病,不論在任何王國都遭到通緝與追殺,瘟疫之民所率領的地下秘教卻屢禁不止。
在原劇情中,就曾登場過一位名叫‘流膿者’的瘟疫之民,他生活在幽暗的地下深處,以各種殘骸與污穢為食,認為絕望是生命的本質,世人應該擁抱痛苦。
玩家需要將名為‘金色糞便’的道具交予‘流膿者’,聽他闡述有關腐朽與墮落的理念,由于劇情使然,這名角色也被玩家稱為‘美食家老八’。
不論走到哪里,流膿者所釋放出惡臭與毒氣,都會使周圍陷入瘟疫與疾病。
這名自幼因長相丑陋,而被貴族父母丟入下水道的棄嬰,靠著擁抱瘟疫之主的溫床而僥幸存活,最終死在‘不滅之劍’菲尼克斯的手中。
“菲尼克斯也出現在了盧西亞大公國……這段會不會是他與流膿者的劇情?”
葉芝眉頭微皺,一時間無法確定時間線與劇情走向。
但可以肯定,這是個值得深挖的線索。
由于分身乏術,自己無法在參加月神試煉的同時,去揪出這場疫病的元兇,葉芝沉吟片刻,腦海中閃過一道身影。
克蘭·道爾。
是時候輪到‘死神’登場!
高檔會客室內,奢華的水晶吊燈釋放微光,映照紅木家具與墻上油畫。
咚咚——
房門敲響,衣著風衣的偵探推門走進,嘴里叼著煙斗,目光掃視室內,定格在手工寫字桌后方的男人。
冒險者公會,會長,安東尼。
“請坐,克蘭先生,”
安東尼兩鬢雪白,黑色西裝剪裁得體,臉上的傷疤平添肅殺,低聲道:
“事情處理得如何?”
克蘭默默從懷中取出包裹,放在安東尼的書桌上,開口道:
“這里是幽魂社里可疑成員的名單,疑似與貪婪之神有關的人員,我都記錄了下來……”
“辛苦你了,克蘭先生,請坐吧。”
安東尼并沒急著去取包裹,兩手交疊在胸前,目光如鷹般銳利,久經風霜的臉龐上掠過一絲柔和。
“讓你做了違背本愿的事情,我深表歉意,但我想你應當清楚,我們排查魔神在人間的信徒,這是正義之舉。”
克蘭叼著煙斗,眼神在朦朧的煙霧中顯得復雜,深深呼出一口氣,喟嘆道:
“我也沒想到,幽魂社竟然會是貪婪之神的信徒所發起的,目的是為了組建一個橫跨人類大陸的情報網,為地獄提供有用的信息……”
念及此處,克蘭忽然有些內疚,當初自己將葉芝拉入幽魂社之時,萬萬沒想到會有今日。
自己也是最近,接下會長安東尼的委托,深挖了幽魂社發起者的身世,才發現那位自稱是‘伯爵遺孀’的寡婦,很有可能就是瑪門在人間的一重偽裝。
“瑪門是惡魔之中最為奸詐者,時常幻化成人形,以財富與權力蠱惑人心。”安東尼深深皺眉,“在水城威尼托,商人竟然還將瑪門視作財富之神來朝拜,這簡直……是極大的褻瀆!”
聽到褻瀆一詞,克蘭有些不解,道:
“安東尼先生,我記得你既不信奉眾神,也不相信教廷?”
眼前的傳奇獵魔人,是狼學派出身,曾單槍匹馬干掉從地獄位面闖入物質領域的強大惡魔,在整個大陸都是只手遮天的人物。
近來風頭正盛、以狼學派杰洛為首的獵魔人小隊,要是遇上安東尼,恐怕連一招都接不住。
這樣強大的人物,靈魂領域中竟沒有神性的加持,完全依靠千錘百煉的肉體與戰技,攀登上了大陸的巔峰,著實讓克蘭有些敬佩。
白發老者沉默半晌,緩緩說道:
“宗教,是弱者用來麻痹自己的毒藥……神既然無所不能,那又為何要幫助弱小如螻蟻的人類?”
“歸根結底,人類能仰仗的唯有自己。”
安東尼頓了片刻,深邃的眼底掠過復雜的光亮。
“而人擁有與生俱來的公義與美德——
“那種人心最深處的正義,就是我一直追尋的,也是我最擔心磨滅與玷污的……”
“權力、財富、物欲,會磨滅人對正義的追尋。”
安東尼的眼神逐漸變得銳利:
“所以,我會與貪婪之神不死不休,直到祂重回地獄,不再在物質領域現身為止!”
“聽起來可真不容易啊,安東尼先生。”克蘭苦笑道,“讓人類不陷入物欲的陷阱,就好比讓鳥不去啄籠中的米粒,況且……”
克蘭環顧了一眼四周奢華的陳設,止住后文,心說腰纏萬貫的大人物,說什么要讓人類不陷入物欲的陷阱,這根本沒有說服力啊!
仿佛洞穿了克蘭的想法,安東尼平靜道:
“我之所以購置這些奢侈品,是因為有大批工匠需要靠我的消費而生存,我不需要它們,而是它們需要我。”
克蘭話語一噎,咂巴著煙斗,默然不語。
“總之,這份情報我收下了,賞金會稍后支付給你……”
安東尼晃了晃手中用牛皮紙包起的包裹,道:
“等到十月,若閣下有時間,還請你再奔波一趟,前往海峽彼岸的羅蘭王國,追查惡魔的線索……”
“我懷疑,在這場騎士大會上,也會出現魔神信徒們的身影。”
安東尼鄭重其事地說道。
年邁的老者,不屬于任何陣營,以自己的方式,追尋著所謂的正義。
克蘭站起身來,摘帽致意,目露敬意…這是位嫉惡如仇的戰士,是即便在神祇與惡魔之前,也絕不會佝僂身軀的猛士。
“明白。”克蘭道。
“對了,忍冬花公爵葉芝,他也是幽魂社的成員?”安東尼問道。
“是的,當初還是我邀請的他,只是沒想到,竟會將他卷入到與瑪門相關的案情中。”克蘭無奈道,“我已經在考慮,該怎樣向他賠禮謝罪了。”
安東尼滄桑的臉龐上勾起一絲弧度,語氣帶著不加掩飾的贊許。
“葉芝·伯朗第,是一名理想主義者,世俗的權力對他不值一提,至于他所追尋的東西,到底是什么……我早晚會知曉的。”
站起身來,安東尼戴上一頂風帽,振衣道:“我送你,克蘭先生。”
“不必相送,安東尼先生,有貪婪之神相關的線索,我會盡快與你匯報。”
走出房間,冷風襲來,克蘭站在燈火闌珊的街道中,瞥了眼忽明忽亮的煤油路燈,‘刺啦’劃亮火柴,點燃煙斗,深吸一口,嘟囔道:
“不學火焰法術,出門還要帶盒火柴,真是麻煩……”
這時,創造領域之中,魔網涌來無形的訊息波動。
克蘭接收短訊術,面露驚訝,道:
“葉芝?這么晚了有什么事?”
“是這樣的,克蘭先生……”
葉芝將盧西亞大公國發生鼠疫,自己需要有人幫忙追查元兇的情況,大致向克蘭講解了一遍。
這趟行程很是兇險,需要深入鼠疫肆虐的城市,按理來說不該讓朋友涉險。
但克蘭的搜集情報能力又恰恰是葉芝所需要的,所以葉芝還是提出了邀請。
“調查瘟疫之主的詛咒?”
克蘭想都沒想,爽快答應:
“沒問題,交給我!”
葉芝一愣,沒料到對方答應得如此干脆,想好的話術全都沒用上!
戰術咳嗽了一聲,葉芝繼續道:“至于,報酬方面。”
“不需要報酬!”克蘭道,“這趟行程是為了拯救疫病中的人們,實乃正義之舉!”
葉芝狐疑道:“克蘭先生,你的語氣和往常不太一樣,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克蘭臉色一僵,干笑道:
“怎么可能呢,哈哈,總之明天見面再說吧!”
克蘭試圖轉移話題。
在葉芝的一再追問之下,他還是無奈道出了事情原委。
葉芝故作驚訝,道:
“你是說,你之前拉我進去的幽魂社,是貪婪之神所創立的?”
克蘭苦笑道:“我也是近來才知道,把你卷入到這樁事件中,實在抱歉……”
對于貪婪之神與幽魂社之間的聯系,葉芝早有預料,而這反倒是順藤摸瓜,找尋貪婪之神瑪門的契機。
葉芝還想著拿貪婪之神的指環,升級一下自己的儲物裝備。
惡魔的活動區域一般是在海峽對岸的帝國境內,真要與惡魔接觸,那也是在參加騎士大會之時。
眼下,月光教派之行,才是重中之重。
“這些都是小問題,無傷大雅,克蘭先生。”葉芝微笑道,“不介意的話,明早我們一同從海路出發,前往盧西亞大公國。”
克蘭松了口氣,道:“明白!”
葉芝道:“說起來,克蘭先生,我有個疑問。”
“什么?”克蘭奇怪道。
“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你其實是死神神選?”葉芝開玩笑道。
克蘭聽出了葉芝的弦外之音,無奈道:
“我是個偵探……是追逐案情,而不是案情因我而發生!”
葉芝笑了笑,沒再調侃。
有克蘭的幫助,自己可以專心參加月神試煉,必要時還能改換身份,以暗夜神選‘夏洛克’的馬甲行事。
只是,葉芝仍舊有些在意,教皇國趁著盧西亞大公國爆發鼠疫,派出了醫護騎士團入駐公國,不知道除了菲尼克斯之外,還有沒有其他的教廷強者。
此前,法穆菈僥幸從自己的手中逃脫,雖斷了一條手臂,但有治愈天使拉斐爾的幫助,其實力不見得會顯退色。
而教皇國中還有昔日的‘戰神神選’黑斯廷斯,以及實力未知的‘毒藥公爵’切薩雷,是個不小的麻煩。
暗夜神選已經降臨,消息流傳開來,極大增強了暗夜教派的影響力。
有這前車之鑒,教廷一定會想方設法破壞月光教派的神選儀式。
“月光教派擁有一項名為月亮河的法器,是月光神選的象征,與注重進攻性的黑夜塔不同,擁有極強的防護性。”
葉芝暗忖道:“不管怎樣,得把月亮河也拿到手……”
只要靈魂領域中暴動的暗夜神性,能夠得到抑制,距離開啟圣域,又能更進一步!
教皇國,側殿。
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射圣壇,十字架下的圣母像面容悲憫,懷抱圣嬰。
一名黑發女子,安靜地站在圣母像前祈禱,袖管空蕩蕩的垂落。
在兩側墻壁上,排列著精美的石雕圣像,天使的面容栩栩如生。
在一尊圣像的肩膀上,坐著約莫十五歲的少年,柔軟的金色發絲覆蓋在額頭,眼眸湛藍,臉上掛著清秀而愉悅的微笑,身穿一襲褶皺白色長袍。
引人注目的是少年背后的翅膀,一對潔白的翅膀散發著溫暖的光輝,晶瑩的光點在圣殿中浮動,氣氛不可思議的寧靜與祥和。
治愈天使,拉斐爾。
少年、旅者的守護者。
除了治愈人的疾苦,還傳授諾亞建造方舟的知識與技巧,也有與凡人摔角這般稚氣的事跡,更是祂將能夠支配惡魔的手環,賜予了所羅門王。
拉斐爾的嗓音柔和,眼神溫柔得仿佛在看待自己的孩子,輕聲道:
“所以,你考慮得怎樣了,要不要接受我的禮物?”
法穆菈抬起金色的眼眸,沒有情感變化的空洞瞳孔,定格在拉斐爾的臉上,逐漸有了高光,沙啞道:
“你還沒有告訴我,這份饋贈的代價。”
“不需要代價,我的孩子,醫治義人的傷勢,這本就是我的職責。”
雖然外表年輕,金發少年的神情卻穩重而充滿慈愛,緩緩說道。
“世上的一切,都是有代價的。”
法穆菈不置可否,說道:
“烏列爾老師以祂的生命為代價,救回了我,而我十分清楚,想要你醫治我,也必須付出某種代價……”
聞言,拉斐爾輕輕嘆了口氣,扇翼飛起,赤著腳踩在光亮可鑒的大理石地面,仰著頭審視著法穆菈。
少年的眼神深邃如海水,眼底倒映出黑發審判長,說道:
“烏列爾,他并沒有死……祂的靈魂仍舊存活,只是喪失了與天界的聯系,一時無法回歸。”
“等到天啟降臨之時,所有為了善良的靈魂,都終將沐浴在最偉大的神跡之下——復活。”
法穆菈怔了片刻,聲音有些顫抖。
“善良的靈魂……都將復活?”
拉斐爾眼神閃動,踮起腳尖,將手輕輕搭在法穆菈的額頭上,閉上雙目。
治愈天使所治療的,不僅有人的身體,還有人的精神與信仰。
為了醫治法穆菈,就必須深入她的記憶。
昔日的畫面浮現。
皚皚大雪紛飛的夜晚,寒風刺骨,兩道身影跌跌撞撞,摔在雪地當中。
“姐姐……我跑不動了……”女孩哽咽的說。
“再堅持一下。”黑發少女顫抖地說,“逃到院長找不到的地方,我們就安全了!”
“姐姐,我的腳,好像被扎到了……”
棕發女孩的腳踝鮮血淋漓,染紅雪地,枯枝如鐵絲般深深勒進青紫色的皮膚,嵌入傷口,凍得麻木,反倒感覺不到疼痛。
黑發少女咬了咬牙,背起棕發女孩,在茫茫飛雪中前行。
“這么冷的天,你們要去哪里?”
寒風攜來冰冷刺骨的嗓音。
黑發少女瞳孔收縮,向后回望。
高大的婦人衣著一身嚴嚴實實的黑裙,沒有血色的蒼白面孔上,掛著冰冷的笑意。
“院長……”黑發少女的牙關咯咯打顫,“我……”
“乖,和我回去,家里的壁爐很暖和,鍋里還煮著豌豆湯……”
黑衣修女緩步靠近。
回應她的,卻是黑發少女惶恐不安的表情。
修女的臉色一點點陰沉下去。
“你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黑衣修女獰聲道。
“法穆菈,你自己尋死可以,不要帶上你的妹妹!”
她伸出干枯的手指,向著法穆菈背后的女孩抓去。
“不要碰她!”法穆菈尖叫起來,倚靠在一株大樹后,顫抖著從背后摸出一把明晃晃的餐刀,“我,我看到,你變成狼人,把他們吃掉!你不準碰她!”
黑衣修女怔住了,黑發掩蓋住蒼白的臉頰,喉嚨里擠出低啞怪異的聲音,竟像是在咯咯發笑。
“我早就告訴過你,法穆菈,餓了不要吃森林里的毒蘑菇……”
她抬起面孔,一半臉龐流露哀傷與痛苦,一半臉龐是猙獰與饑渴,大聲道:
“你為什么就是不聽呢!法穆菈!
“每回都是你,搗亂的是你,私自跑出去的也是你!你是個壞孩子,我要把你關禁閉!”
她快步朝著法穆菈沖來。
“不要碰姐姐!”棕發女孩抱住了黑衣修女的腳踝。
黑衣修女憤怒地拎起小女孩。
然而,下一刻。
法穆菈瞳孔收縮,眼底映入熊熊燃燒的火焰。
雜亂的腳步聲沖進雪林。
“快,那女巫的小屋就在前面!”
“殺了她,就發財了!”
“可是她收養了許多孩子……好像和其他狼人不太一樣……”
“管她呢,殺了就得了!”
黑衣修女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手里的力道松懈。
小女孩一下子跑了出來,跌入法穆菈的懷抱。
旋即,黑衣修女上前推搡著法穆菈,顫聲道:
“快,你快點走,法穆菈,不要讓他們找到你!”
法穆菈深埋著頭,一手摟住不停哭泣的棕發女孩,尖叫道:
“你不要碰我!”
黑衣修女愣在原地,舉起的手緩緩放下,滿臉苦澀。
她站在樹干前,轉身回望闖入森林的獵魔人。
火光的映照下,裝備精良的獵魔人,眼底燃燒著貪婪與饑渴的火焰。
“這不就找到了嗎?”
“喂,女巫,警告你,放過那兩個孩子!”
“當心,那兩個也可能是女巫!”
黑衣修女深吸一口氣,回望向法穆菈,眼神溫柔,輕聲道:
“等你醒來,法穆菈,要記住,我一直都深愛著你們……”
嘶啞的喘息從修女的喉嚨里傳出,她的身形佝僂,痛苦地跪在地上,兩手合十,試圖繼續祈禱,但話語卻堵在了喉嚨。她的身體仿佛在劇烈的疼痛下不斷顫抖,陡然發出凄厲的慘叫,指甲迅速變長,骨骼咔嚓生長,面容覆起漆黑毛發,雙目泛起猩紅的兇光!
法穆菈背靠大樹,緊緊摟住小女孩,一臉驚恐,眼中倒映出嘶吼的狼人、飛濺的鮮血、燃燒的火焰。
刺鼻的血腥味彌漫在冰天雪地中,法穆菈一陣反胃,抱住妹妹的指關節微微泛白,那恐怖的屠戮映入黑發少女的眼底,火光映照六神無主的面容。
寒風愈發凜冽,如刀般肅殺。
終于,一切的慘叫聲全部停止。
人類的尸體倒在雪地中,鮮血將積雪染紅。
“呼……”
遍體鱗傷的狼人,喘著粗氣,艱難地向著法穆菈爬行。
狼人抬起面孔,傷痕累累的臉龐上試圖擠出一絲笑容,卻顯得如此可怖。
法穆菈渾身抖動如糠篩,抱著女孩竭力后退,雙腿在雪地中胡亂地蹬著,背后卻是如鐵般冰冷堅硬的樹干,退無可退。
當狼人的利爪,即將碰到小女孩的后背時。
法穆菈劇烈地顫抖起來,尖叫一聲,猛地抬起銀質餐刀,插入狼人的頭顱。
狼人呆呆的望著法穆菈,眼中的光芒逐漸退去。
撲通!
雪地中的一切聲音全部停歇,林間只剩枯木燃燒的噼啪聲。
她快要喘不過氣,求救般地低下頭,卻見小女孩凍得臉頰發青,安靜地躺在懷抱中。
嗡——
法穆菈的大腦一片空白。
她試著搖晃棕發女孩,卻看見女孩腳踝處淌出的鮮血已經凝結成冰,白茫茫的世界中除了她之外再無第二道呼吸。
法穆菈呆呆地愣在原地,一切的力氣全部從她的身體抽離。
咯嘣。
法穆菈清楚聽見腦海中傳來某根神經斷裂的聲音。
她嚎啕大哭,撕心裂肺,悲痛震動樹梢上的積雪。
森林里,再度傳來腳步聲。
議論聲竊竊響起。
“是她殺死了狼人?”
“真是個了不起的孩子,甚至有超凡者的潛質……”
“把她帶回去吧,審判庭需要這樣的新鮮血液……”
陽光從高聳的穹頂,穿過彩繪玻璃窗,投射出五彩斑斕的光影,宛如天使的羽翼拂過法穆菈的臉龐。
她的睫毛翕動,眼淚無聲地從臉龐兩側劃過。
法穆菈睜開一雙金色的眼瞳,望著眼前的天使,沙啞道:
“你……對我做了什么?”
拉斐爾臉上帶著溫柔的微笑。
“想要愈合傷疤,必先撕開傷疤……這是磨礪靈魂的必經之路。”
沐浴著溫暖的白色光點,法穆菈的心境漸漸平復下來,深吸一口氣。
“我一直迷茫的是……”法穆菈冷冷地說,“祂不是無所不能的嗎?可這世上為何還會有這么多的苦難。”
“是的,可是命運仍未完全處于神的掌控,所以才會命運多舛。”
拉斐爾平靜地說:“只要將造成命運不穩定的因素全部抹殺,那么這世上將不再會有那么多的苦難,一切都能按照完美的方式運行。”
法穆菈沉默良久,道:
“我該怎么做。”
“在月光教派,有一座浮空島,名叫月島。月島的最高峰之上,坐落著神殿。”
拉斐爾緩緩道:
“每逢月神試煉,月亮河就會沿著月峰傾瀉而下,宛如瀑布,只有逆著瀑流,攀登月峰,才能登上神殿。”
“在以往的月神試煉,多名試煉者會同時攀登月亮河。”
“一旦進入月亮河,所有的神性均會失效,只能倚靠著意志與靈魂,才能沿著月亮河逆流而上,向著神殿攀登。”
“我要你趁著混亂,加入這場試煉,登上月亮神殿,并將死海古卷,放進神殿當中。”
“這樣一來,蘊含在古卷中的神性就會激活,吞噬月神的權柄,神國降臨之日,也會更早到來。”
法穆菈無言地看了眼空蕩蕩的袖管。
拉斐爾的掌心凝聚出一道金色的光芒,在這團白光中仿佛封存著某件事物,旋即,拉貴爾將這團白光注入法穆菈的斷臂處。
在光芒的映照下,法穆菈強忍著痛苦,額頭淌過冷汗。
半晌,秘銀鑄成的手臂于右手處浮現,法穆菈眼底掠過一絲異色。
“這是達努神族,昔日軍神的寶物,名叫銀臂。”
拉斐爾平靜道:
“在舊紀元,有位手持光之劍的軍神,在率領部下與神祇廝殺之時失去了右臂,于是達努神族的醫神為獨臂的神王打造了銀臂,從此,軍神號稱‘銀臂努阿達’。”
“但這銀臂對軍神來說卻是負擔,在獲得銀臂之后,祂依舊因為傷勢而失去了王位。”
“你尚未成就圣域,銀臂能在恢復你傷勢的同時,助力你的靈魂力量更進一步。”
“有了這件寶物,你攀登月亮河的阻力,也會大大減輕。”
法穆菈試著控制了下銀臂,無言頷首,抬起金色眼眸,道:
“那死海古卷呢?”
“死海古卷,本質上是蘊含神性的經書,其神性與月神神性相悖,只要在試煉這個特殊節點放入神殿,就能發揮效果。”
拉斐爾將一盒古卷殘片,遞到法穆菈的手中,溫和地道:
“想要解決紛爭,必先陷入紛爭……前行吧,法穆菈。”
法穆菈金眸閃爍著一絲火苗,默默頷首。
眼前再度浮現黑日之下狀如神明的男人身影,法穆菈的手掌悄然攥緊。
這一次……我一定會登上月島,絕不落后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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