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馬古找了片樹林停下馬車。
陸青則在附近尋了一塊巨石,跳上去盤膝坐下。
心神迅速沉浸進乾坤一氣袋中。
老大夫則在一旁為他護法。
而此時,乾坤一氣袋中,那瘟疫葫蘆正散發出陣陣威能波動,想要掙脫束縛,從中脫困而出。
但乾坤一氣袋,作為偏向空間與風屬性的靈器,最為強大的能力之一,就是鎮壓與束縛。
別說瘟疫葫蘆本身就破損,且是無主之物,無人掌控與催動。
就算它完好無損,威能盡在,在無人催動之下,一時半會,也難以從中掙脫。
不過,乾坤一氣袋中,陸青還存放了不少東西。
雖然他將瘟疫葫蘆收進去的時候,得意將其鎮壓在一個單獨的位置。
但若它不顧一切地在里面搗亂,還是有可能毀壞里面的東西的。
“老家伙,不要白費勁了,在我的法寶中,你是翻不了天的。”
陸青心神剛沉浸進來,乾坤一氣袋中鎮壓束縛之力,就陡然大增。
原本還能略微掙扎顫動的瘟疫葫蘆,頓時就被死死鎮壓住,不能動彈分毫。
眼看掙脫無望,瘟疫葫蘆索性也就不再掙扎了,重新恢復了平靜。
不過它也沒有再有其他動靜,只是靜靜地停留在哪里,宛如死物。
陸青發出一股神魂波動:“老家伙,你在里面掙扎不休,不就是想要引起我的注意么,怎么此時又裝死了?”
瘟疫葫蘆依舊一言不發,似乎沒有聽到陸青的話。
陸青見狀,也不慣著它。
“既然你裝死,那就等著在此關個十年八年吧。”
說罷就欲將心神退出去。
這一下子,瘟疫葫蘆內的存在就坐不住了。
如果陸青真的要將他困在這里十年八年,沒有靈氣的滋養,恐怕他的真靈,就要真的就此泯滅了。
熬了幾萬年,好不容易熬到了靈氣重新復蘇的日子,他可萬萬不愿意功虧一簣。
“慢著,這位小友,有事可以慢慢商量,又何必如此急躁。”
“老家伙,終于開口了么?”陸青露出一絲微笑,語氣卻并不怎么友好,“我還以為你那么有骨氣,會一直裝死下去呢。”
“小友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老夫與你無冤無仇,你一再出言惡向,此非修行之輩的氣度吧?”
“無冤無仇?”陸青露出一絲冷笑,“老家伙,你是不是待在這破葫蘆里太久了,腦子有點不好使
先前你不是還在與我們敵對,差點把我師父傷到了么?”
“那實在是迫不得已,老夫也不想與小友你們為敵,但身為器靈,一切身不由己,生死皆在主人的一念之間。
那齊長風要與你們為敵,老夫一個被煉化的小小器靈,又豈能違抗主人的命令。”
葫蘆內的存在語氣欷歔道。
“是嗎?”陸青更加冷笑起來,“裝得倒挺無辜,不過,瘟疫老鬼,你真的以為沒人能看出你的底細么?
你舍棄身軀,奪舍自己法寶的器靈,茍延殘喘數萬年,才迎來靈氣再次復蘇之機。
會那么心甘情愿被一個小小的先天境煉化?
依我看,那齊長風不過是一個被你蠱惑的傀儡而已。
你假裝被其煉化,然后趁機蠱惑他們齊家,在豐州掀起瘟疫。
以此來培育瘟疫之氣,恢復自身,我說得對還是不對?”
“你怎么知道的?!”
這一番話,頓時說得瘟疫葫蘆震動了一下。
里面的存在震驚無比。
不但在于陸青將他的計劃都一絲不差地說了出來,更在于,陸青竟然知道他的真是身份。
要知道,他當年奪舍自己的靈器的時候,可是沒有任何人看到的。
如此隱秘之事,忽然被人一語道破。
這讓他如何不驚駭萬分。
“你到底是誰?”
葫蘆里的存在再也無法淡定了,著急追問道。
“我是誰不要緊,重要的是,瘟疫老鬼,你的一切底細,我都知曉,不管你如何裝神弄鬼,在我這里都沒有用處。”陸青語氣莫名道。
但無形中,卻給了葫蘆中的存在莫大的壓力。
原本他還以為,以自己神秘莫測的身份,加上數萬年的閱歷,拿捏蠱惑一個毛頭小子,那還不是易如反掌。
現在卻驟然知道,自己的底細,早已完全被人看穿。
而自己對對方的來歷底細,卻是一無所知。
心中頓時變得有些慌亂起來。
不過,到底是活了數萬年的古老存在。
葫蘆中的存在只是心緒亂了一下之后,很快就又恢復了冷靜。
他思考了一下,坦然道:“沒想到小友竟然知道老夫的底細,不錯,老夫就是瘟疫老人。
不知道是哪位舊故在你身邊,可否讓其出來,和老朋友敘敘舊?”
不錯,瘟疫老人一下子就反應過來,認為陸青身邊,必定有類似自己的存在。
有數萬年前的老家伙,跟自己一樣,熬過了那可怕的天人五衰之劫,茍活到了現在。
否則的話,他是在難以相信,僅憑陸青一個毛頭小子,能夠看穿自己的跟腳。
并對自己的身份來歷,知道得如此清楚。
是這乾坤一氣袋的器靈,還是與他一樣,哪個元神老怪物?
“想要套我話,瘟疫老鬼,別癡心妄想了!”
陸青見瘟疫老人似乎誤解了什么,他也不辯解,反而譏諷起來。
“就憑你,還沒有資格讓他老人家現身!”
“小子,莫要猖狂!”
見陸青一口一個老鬼,瘟疫老人也終于忍耐不住了。
“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還敢如此放肆!難道你身邊那位,沒有告訴過你,本尊當年的名頭么!”
“怎么,你還敢有脾氣不成?”陸青輕笑一聲,“瘟疫老鬼,我看現在是你看不清現實,認不清自己的處境吧。
你以為你現在還有威脅我的資本么?”
瘟疫老人沉默了。
他感受了一下葫蘆之上承受著的鎮壓之力,知道陸青說得沒錯。
如今的情況,他的確沒有威脅對方的資格。
不過他當然也不可能就這般示弱。
沉默了一會后,才開口道:“小子,你到底想如何?”
“很簡單,把你的真靈放開,讓我的神魂之力打下烙印。”陸青直截了當道。
“不可能!”
然而瘟疫老人卻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開什么玩笑,放開真靈,打下烙印。
真那樣的話,他就要徹底被煉化,生死都在陸青的一念之間了。
作為一名活了幾萬年的老古董,瘟疫老人怎么可能接受得了這樣的結果。
“小友,想要讓老夫放開真靈是不可能的,不如這樣。
既然你知道老夫的來歷,想必也聽說過,老夫當初在修仙界的威名。
老夫知曉無數修行秘術,神通秘法,隨便拿出一樣,都是足以讓修仙界諸多天驕打破頭也要搶的。
老夫與你做個交易,只要你將我送出去,我就將這些神功秘法,全都傳授與你,如何?”
“不如何,瘟疫老鬼,事到如今,還想在此妖言惑眾,你以為我是齊家老四那樣的蠢貨么,修煉你的邪功,然后受你的蠱惑控制?
你想要離開這里,只有一條路,那就是放開真靈,讓我煉化你。
否則的話,你就困死在我這乾坤一氣袋中吧!
你這老鬼苦熬了數萬年,真靈早就腐朽不堪了吧。
沒有靈氣的滋養,我看你能夠熬到幾時!”
陸青卻絲毫不受其誘惑,直接威脅起來。
“這恐怕就要讓你失望了,前陣子本尊得了十數萬人生機凝練出來的瘟疫之氣滋養,真靈早已恢復,再活千百年也是等閑。
說不定你小子死了,本尊都還好好地活著。
小子,想要威脅本尊,你還嫩了點!”
見陸青油鹽不進,瘟疫老人也終于明白過來,眼前這小子之狡詐,遠非齊長風那愣頭青可比的。
他干脆就撕破臉皮,直接隱入葫蘆深處,不再出聲。
陸青見其久久不說話,心念一動,乾坤一氣袋內的空間中。
那瘟疫葫蘆周圍,忽然出現無數罡風,對其進行沖擊。
葫蘆之內的瘟疫老人,感受到這一幕,不由發出冷笑:
“小子,別白費力氣了,乾坤一氣袋雖然厲害,但它的罡風,還奈何不了我的瘟疫葫蘆。
你若真有心,就好好考慮一下我的提議。
本尊向來言出必行,只要你愿放我出去,我必會傳授你無上神功。
將來哪怕凝練金丹,成就元神,都是輕而易舉之事!”
“是嗎,老鬼,你真以為我奈何不了你嗎,那你就好好等著吧。”
見罡風的確奈何不得瘟疫葫蘆,陸青也就不做無謂之功。
畢竟催動乾坤一氣袋的威能,對他的心神也是極大的消耗。
不過見瘟疫老人仿佛吃定他似的,他也起了脾氣。
將罡風散去之后,心神撤出乾坤一氣袋,不打算再與其廢話了。
陸青的心神撤出去后,乾坤一氣袋內的空間中,重新恢復了平靜。
瘟疫老人等待了許久,見陸青都不再出聲,知道其已經走了。
他悄悄地感受了一下外界的狀況,發現加持在瘟疫葫蘆之上的鎮壓之力依舊存在,使得他想要動彈一下都難。
就知道陸青并未放松對他的警惕。
雖然心里憋屈,但瘟疫老人也對此無可奈何。
當初他雖然奪舍器靈成功,躲過了天人五衰之劫,極大地延長了自身的壽命,維持真靈不滅,熬過了這數萬年的靈氣衰竭時代。
但他也并非沒有付出代價的。
相反,他付出的代價還十分沉重。
首先,奪舍了器靈之后,他本身就成為了瘟疫葫蘆的器靈,曾經一身驚天動地的修為,也化為烏有。
除了一點真靈沒有泯滅之外,什么力量都沒有留下。
其次,就是成為器靈之后,他雖能操控瘟疫葫蘆的力量,但卻失去了自主修煉的能力。
想要提升自身的品階,必須要有人幫助才行。
這也是他為何會選擇齊長風,讓其對瘟疫葫蘆初步煉化的原因。
因為僅憑他自己的話,想要將自身的狀態恢復,實在是太過緩慢了。
這也是靈器的缺陷。
作為內含法則之力,有著一絲通靈不朽之意的法寶,靈器的壽命,遠遠超過任何飛升境以下的修行者。
但同樣的,不朽靈性也成了靈器們的束縛。
它們想要打破自身的禁錮,提升品階,僅憑自身,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只有通過外力的幫助,才有可能。
但要讓瘟疫老人接受自己被煉化,也是萬萬不可能的。
那樣的話,生死盡在別人掌控之中,還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所以不管陸青如何威脅,瘟疫老人都不可能將自己的真靈放開。
眼下只有等待,等到陸青發現真的奈何不了自己的時候,才是真正談判的開始。
對于這點,瘟疫老人還是很有信心的。
乾坤一氣袋這件靈寶,他當年雖然沒有親自與其交鋒過,但也曾見識過它的威能。
平心而論,此法寶巔峰之際,并不比他的瘟疫葫蘆稍差。
但它是一件蘊含空間法則和風系法則的靈器,殺敵和鎮壓方面,的確厲害。
但想要強行突破瘟疫葫蘆的保護,將自己煉化,還是不可能的。
所以瘟疫老人有足夠的耐心,等到陸青愿意和他談判的那一刻。
唯一可能讓他有些著急的就是,上一次他蠱惑齊長風在豐州掀起瘟疫。
以十多萬人的生機,凝聚出來的瘟疫之氣,溫養自身,阻止了真靈的崩潰。
但那并沒有完全將他的真靈修復。
如果三年內,他還得不到外界靈氣的蘊養,他的真靈,還是會再次陷入潰敗。
現在唯一能夠指望的是,陸青沒有耐心等到那么久。
“我就不相信,一個毛頭小子而已,會有那么大的耐性,真的將我圍困三年!”
瘟疫老人心里發狠,強行將自己的內心的殺意按捺下來。
他發誓,如果以后他有脫困之日,必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對今日這連番折辱他的小子進行報復。
此恨不消,就算日后他能打破禁錮,修得那法寶之身,重獲自由,念頭恐怕也難以通達。
“阿青,如何了?”
大石塊之上,老大夫看到陸青醒來,連忙問道。
“事情暫時解決了。”陸青道。
不過他眼里,卻蘊含著一絲煞氣。
“師父,我們趕緊回九里村吧,有一個老家伙,我想要快點將他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