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老院里。
造化玉牒浮在鄭法頭頂，發出一道紫色玄光，照向鄭法手中的平板電腦。
不過一個呼吸，造化玉牒就收斂了光芒，乖乖地落到了他的手中。
“完了？”
一旁屏息凝神的白老頭猴急地問道，看著鄭法抓著的造化玉牒，似有些好奇。
鄭法輕笑了下，將造化玉牒遞給了白老頭。
有了造化玉牒，他倒是不用再死記硬背了……
白老頭拿著這法寶，翻來覆去地摸，充滿了熊孩子似的好奇。
想也知道，這也是現代第一件真正意義上的法寶……不算電壓器的話。
法寶，在現代，可從來都是傳說！
要是在玄微界，沒有一個修士會將自己的本命法寶，貿然遞給旁人把玩。
這種行為可謂禁忌，非是至親至愛之人，絕不能如此。
便是章師姐的飛仙筆，鄭法也沒沾手過。
但鄭法看著白老頭將造化玉牒舉著，瞇著眼，對著天邊的太陽觀察，心中卻沒有半點擔心。
至親至愛之人……
誰說這老頭不是呢？
《符篆中的拓撲學——從小云雨符說起》這本書還只是第一版：
符圖不算完全不說。
還有些細節，囿于時間的關系，白老頭沒能完善。
但如今這工作量卻已經極大了，收錄符圖倒還好說，但每個符圖都配上相應的解析，耗費的時間絕不是一兩個月。
白老頭不知道準備了多久，花費了多少心思，默默努力了不知道多少個夜晚。
額，這么一想，田老師沒孩子還真可能是自己的鍋……
過了一會，白老頭將造化玉牒遞給了鄭法，似乎覺得有些無聊：“這玩意……也沒啥意思啊！”
鄭法聞言，微微垂下了雙眸。
其實有有意思的玩法——他考慮過，是不是在現代練出幾個通鑒來，讓白老頭他們也在論壇中玩玩。
如果以鄭法當服務器，實現的可能性不小。
但思來想去他卻放棄了：
不是防著白老頭等人知道異界之事，不說他對這幾人的信任，便是論安全，鄭法也不怕在現代暴露一些秘密了。
問題是，白老頭他們也是他的秘密！
之前從天河尊者秘境得出來的山石，讓鄭法明白了一個事情：玄微五宗在尋找那枚陰陽魚玉佩。
那他們知不知道陰陽魚玉佩關聯著現代世界呢？
若是如此，讓白老頭他們和玄微界直接交流……風險就太大了。
鄭法拿過造化玉牒，造化玉牒的第二頁玉片上，已經有了一個白老頭等人看不懂的字——這是玄微古代字體中的“符”字。
以白老頭這本書為起點，造化玉牒中的符道知識庫，或者說知識內網，也算是正式開始建立了。
按照鄭法的想法。
日后通鑒用戶大致可以分為兩種：
一種是可匿名的用戶，這種用戶只能訪問論壇這種相對無關緊要的頁面。
一種是不可匿名的，他們必須被甄別，才能有權限訪問鄭法剛開始組建的知識內網。
簡單來說，就是內外網的區別。
“你有了造化玉牒，什么時候，準備搞那個……可控核聚變？”白老頭眼睛亮亮的，似乎覺得那玩意有意思一點，“那楊組長可等著呢！”
鄭法想了會，開口道：“這事，等靈根之事解決了之后，確實也需要提上日程了。”
白老頭說的，便是金丹。
這玩意在現代最主要的用處，就是靈材合成工廠——一方面，這東西可以供給白老頭他們修煉，另一方面，又可以配合現代的工業積累，優化生產工藝。
反哺九山界的靈材合成技術。
鄭法一直放在心上。
白老頭輕輕點頭，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朝外竄去，火急火燎的。
“白教授？”
“這段日子為了你這本書太忙了，都沒空陪小田！她最近都沒理我……”
鄭法伸了伸手，有句話沒來得及說：“有沒有可能……田老師老師不理你，是因為她更忙？”
田老師忙著幫鄭法培育下一代。
事實證明，生孩子不易，男人生孩子更不易。
“又死了？”
實驗室中，鄭法看著有些沮喪的田老師問道。
“是，你細胞中那個靈氣結構一進入那些植物細胞體內，不僅沒讓它們存活，反而死的很快。”
田老師頓了頓：
“三秒之后，必死。”
“不止桑樹細胞……所有的植物細胞，都是如此。”
一群人都皺起了眉頭，都在思考。
唐靈嫵緩緩開口：
“有三種可能……”
“其一，咱們的理論錯了，靈氣結構不能當細胞核。”
鄭法不說話，這是最壞的可能，而且可能性很大。
說到底，這個理論在玄微界并無先例，也就是說，沒有成功的樣本。
而這個失敗理由，卻又最讓人無可奈何——因為他們找不到解決辦法。
“第二，物種不對。”唐靈嫵似乎也覺得第一個理由無法可解，放過了這點，繼續道，“山上的桑樹和植物，和傳說中的扶桑木差的太遠。”
“這一點，我會讓糧食公司繼續尋找種子，楊姨也會幫我們注意，甚至在各大種子庫中調用一些珍稀種子過來。”
鄭法點點頭。
這事，甚至真得靠國家……
不過，這物種不對，還能在玄微界中找到希望。
現代和玄微終究是不同的，許多物種，也只有玄微有。
也許適合培育出扶桑木的植物，在現代找不到，在玄微卻可以？
甚至……
鄭法忽然有了個想法：天地靈根珍貴，但天地靈根會不會有近親？
若是能找到扶桑木的近親，那結果是不是又不同？
這么說來，可能希望還得落在玄微五宗身上——若天地靈根真有近親，怕也是一種比較珍稀的靈植。
最可能知道這信息的，便是玄微五宗了。
“其三，便是環境問題，比如說靈氣濃度，不足以讓天地靈根存活。”
眾人聽唐靈嫵總結完，都覺得問題可能會出現在這三點上。
白老頭看了眼鄭法，忽然道：“鄭法，你像是一點都不急？”
“不急。”鄭法笑著說，“研究嘛，總是有層層困難的。”
“你前些日子，可火急火燎的……”白老頭嘀咕道。
鄭法確實不急。
扶桑木培養不出來，但問題是……他想到了另一個技術。
學藝歸來的鄭法，將章師姐，龐師叔和錢真人召到了自己院子——在九山界的院子。
“細胞脫分化？”
聽鄭法說完，錢真人撓著后腦勺，臉上就寫著一句話——我怎么沒想到！
植物細胞分化和脫分化，鄭法還是在田老師之前提起克隆一事的時候想起來的。
植物細胞的脫分化，簡單來說，便是借助植物細胞的全能性，將一些根尖細胞或者莖葉細胞，放在培養皿中，借助各種激素和營養，將其變成能發育成整個植株的未分化細胞。
再直白的形容，就是用一片葉子，培養出一個完整的植株！
“你是說……清靜竹？”
龐師叔聲音小小的，語氣還有點顫抖，似乎害怕聲音傳了出去。
鄭法一看這位師叔，只覺得這師叔臉色潮紅，眼中滿是遐想。
甚至……鄭法能聽到章師姐的呼吸聲都重了不少。
可見她心中也有些激蕩。
“正是……我不知道天地靈根與普通植物有多少異同，但只要它的細胞也具備全能性……”
“培育不出扶桑木，清靜竹，不也湊活？”
鄭法笑著說道。
這才是他忽然沒那么急了的緣由，也許扶桑木培育太難。
但清靜竹，卻又簡單了許多！
“清靜竹……湊活？”
龐師叔臉色抽了抽嘴角，這話給成空上人聽，他得哭出來！
見三人表情激動，鄭法反而潑了盆冷水：
“這其中有兩個難點，第一，怎么實現植物的脫分化。”
這技術在現代當然成熟。
但在九山界，卻又還只能說起步，之前其實也不是沒有實現過，但未能研究的很透徹，錢真人也只覺得是法術的效力。
“第二最重要——清靜竹可以這么培養么？”
章師姐聞言也冷靜了些許，開口道：
“那干脆雙管齊下，扶桑木，清靜竹都要。”
“至少我們有清靜竹，比培養扶桑木的可能又大了不少！”
一聽這話，龐師叔又不免感嘆道：
“當時你說要借清靜竹，我還有點不理解，覺得不大值得，但現在，好像太值了！”
“鄭法，你早有這個打算？”
錢真人一聽，看自家掌門的眼神就敬畏了……
是了，他沒想起，或者說沒認識到這個技術，但掌門卻肯定是記得的！
掌門的選擇在旁人看來那是吃了大虧，誰能想到，竟可能會借回來一株天地靈根？
鄭法聞言也不說話，只露出了智珠在握的表情。
章師姐輕輕瞟了他一眼，抿了抿嘴，像是忍住了翹起的嘴角。
通明山上，成空上人卻笑不出來，而是愁眉苦臉的。
“你說，我該怎么和鄭法提呢？”
一旁的通明上人也在嘆氣，問了句：“首座真是半月后便到？”
“是！門中已經傳信了，頂多半月！”
“化神出山這么快？”
“師伯……是秦穆的師父……”
通明上人這下了然。
成空上人這意思很明白——這位來的太上道首座，可不單單是因為門派的任務，更有私人恩怨。
幽冥仙秦穆是太上道的叛徒。
這次這位首座來的這么急，自然也是為了解決這段恩怨。
“上使你想把那清靜竹拿回來？”
成空上人輕輕點頭，臉上的憂愁未消：“我借出清靜竹，門中長輩肯定是不允許的，若是等師伯來了，發現清靜竹在鄭法手上……”
“我頂多受點責罰。”
“鄭法才會有大麻煩。”
通明上人愣了下道：“這位首座，不好相處？”
“我太上道愿意一向樂意收派外別傳，你也是知道。”
通明上人自然明白，他就是其中一支。
“但如今也有一些人有另外的想法，一來靈氣衰落將至，我太上道資源也少了些。”
“另外，洞天世界中，我太上道門人也不少了，收了外人，自然有人覺得不高興。”
通明上人有些懂了，恍然道：“這位首座是不贊成在玄微界收徒的？”
“嗯……”成空上人嘆氣道，“他還有個理由，幽冥仙秦穆，便是他在玄微界收的徒弟……也是他唯一的徒弟。”
通明上人咧了咧嘴：這……
他倒也能理解這首座的想法了。
問題是，成空上人之所以破例將清靜竹借給鄭法，就是為了吸納他進入太上道。
可對這個首座來說：
收徒？
收什么徒？
把門中的清靜竹拿回來！
“我和鄭法承諾過，這清靜竹起碼能還借他兩月……”成空上人嘆息道，“如今不過半月……”
通明上人也有些無法可想。
成空上人是想交好鄭法的，要是出爾反爾，不得適得其反？
“其實……也沒什么？”通明上人皺眉想了半天，忽然開口道，“那清靜竹連根都沒有了，鄭法拿著半個月，和兩個月……好像也沒多大區別？”
成空上人一愣，忽然明白了下來。
“也對，這幾日他也該知道，自己要清靜竹怕是虧了，說不定還有點后悔。通明，你準備些修煉的丹藥……我去和鄭法談！”
“對，說不定鄭法還巴不得上使你換個獎勵呢！”
鄭法正死死地看著血河老祖和他身后的幾個魔門弟子，面色有點復雜。
他又看看一旁的錢真人。
錢真人對他點點頭。
“……你是說，你們大自在魔教的魅惑之法，對樹也有效？”
“也不是都有效果……”血河老祖趕忙答道，“大部分是無效的，但是有幾種法門，能催生植物。”
他一面說著，一面打出一道法訣，落在了腳邊的一葉青草上。
這草本來不過寸許，葉片細細的，弱不禁風，片刻后，卻變成了碗口粗細的綠色巨蟒，這巨蟒猙獰的在地上張牙舞爪，似要食人。
鄭法看了半天，又看向錢真人。
“我在顯微法陣下，觀察過，這法訣會制造掌門你說的生長激素……”
鄭法看著一臉得意的血河老祖，心中也是嘆氣——這大自在魔教，未免也太野了點。
魅惑之法，在科學的角度來看，除了控制神經，便是控制激素。
現在看來，大自在魔教的魅惑之法，偏向制造激素？
甚至能制造出生長激素這種玩意，也還算合理……
不合理的是，鳥你們不放過就算了……
“這法術，哪來的？”
“都是前人創造的……”
血河老祖愣了下，不明白鄭法為何要問這件事。
“我只是好奇……你們魔門發明這法術的先輩，當時是想干嘛呢？”
“干嘛……干……額……”
血河老祖啞口無言。
他身后，林不凡輕輕低下了腦袋，第一次，因為自己的魔門出身，這般羞愧……
鄭法讓錢真人帶著血河老祖離開，卻單獨留下了林不凡。
“如何？”
這段日子，鄭法讓林不凡和血河老祖這幾人待在一起，一來是他們出身相同，林不凡可以當個向導。
二來，也是對林不凡相對放心，畢竟這人魂印在他手中。
“沒什么異常，但他們對九山，并未歸心……”
林不凡老老實實地說道。
“無妨，只要他們不鬧事就好，在九山界之中，他們還翻不出浪來……”鄭法擺擺手，沒強求，又說道，“只要大自在魔祖還在，他們就不可能心向我們九山宗……”
鄭法很明白這事：
按照血河老祖的說法，大自在魔祖對大自在魔教弟子的控制力極強。
如今林不凡沒受清算，大概還是因為對方沒復活。
但旁的弟子卻不同，他們怕是還等著魔祖救他們出去呢。
這群人里面，鄭法最信任林不凡，再就是可能得罪了大自在魔祖的血河老祖……
“我……一定看好他們！”
林不凡咬咬牙說道。
“不，我不是讓你去監視他們的。”鄭法擺擺手道，“你畢竟出身大自在魔教，我九山宗的傳承與你無用……”
“公子？”
林不凡忽然瞪大了眼睛。
“這些人中，有金丹，還有血河老祖這樣的化神，你如今在我九山宗身份特殊，他們恐怕會討好你……”
林不凡沒想到原來鄭法是為了他在打算……
他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你好好學，日后我還有事要交托給你……”鄭法笑道，“總不至于讓你一輩子賣血。”
“是！”
鄭法看著林不凡轉頭，摸著臉，慢慢離開。
過了三日。
“成了？”
鄭法沒想到好消息來得這么快，培養清靜竹的第一步——錢真人他們只用了三天，就成功實現了植物細胞的脫分化。
“這東西不難，我之前只是沒注意到。”錢真人解釋道，“其實還是之前原質體融合難一點……”
鄭法緩緩點頭，在技術上，細胞的脫分化實在是簡單……
還是那句話，難的是認識，是知識體系！
“更何況，有血河他們幫忙，我們就試驗了五次，就成功了！”
鄭法看向一旁的血河老祖，也不由贊賞的點頭——大自在魔教的弟子個個不凡，極為有用。
那大自在魔祖真是暴殄天物！
“既然這樣，你和血河等會就試試，看清靜竹細胞能不能脫分化。”
錢真人自是不意外，但一旁的血河老祖臉上卻全是茫然：“什么細胞？”
“清靜竹。”
血河老祖陷入了沉思——這玩意，聽著怎么這么耳熟呢？
他看了看腳下的劍身，想起來了：哦，我是被它弄死的！
鄭法也有些尷尬，終于意思到了自己的不當人——讓血河老祖他們培養清靜竹，大抵有點像請母雞熱鍋，讓年豬磨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