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監察部的執法人員繞過照壁,穿過院子,回廊,垂花內門,來到了張二河面前。
打頭的,是一個面容冷峻的中年。
張二河認識眼前之人,在看到對方之后,整個人都是肉眼可見的緊張了起來。
聲音不禁有些打顫的說道。
“原……原來是杜部長。”
“不知杜部長來下官府上可有什么教誨?”
杜順作為大唐監察部部長,和軍情處李梁齊名的皇帝鷹犬,自然是有名的。
張二河這樣的朝臣,不可能不認識他。
杜順冷眼看著張二河,面無表情的說道。
“安平伯,你的事情發了,隨我等走一趟吧!”
張二河臉皮一陣抽搐,但還是硬著頭皮道。
“我,我聽不懂杜部長這話是什么意思!”
杜順見此,也不和他客氣,從懷中取出一份文件,開口說道。
“廣東那邊的毒販已經全部招了,他們的背后就是你這個伯爺。”
“如今,已是證據確鑿,這是朝中司法部出具的逮捕令,伯爺最好老實配合我等辦案。”
“不要令我為難!”
說話間,杜順只是一揮手,便有幾名監察部的執法人員上前去,將張二河給按住了。
隨后,他們便開始搜查整個伯府,搜查各種賬目等……
信國公府!
自從上次病重痊愈之后,羅大綱便辭去了軍職,只是在軍務院掛了個閑職。
除去需要定時參加朝會,以及各種典禮之外,平常時候都是賦閑在家,修養身體。
嗯,并非羅大綱不愿在朝堂上再有所作為。
實在是現實條件不允許!
一是他的身體在一場病重之后就垮了下來,支撐不住朝中的高強度辦公。
二則是他的身份敏感,想要急流勇退。
他的女兒是皇后,外孫是太子,不管是為了女兒和外孫,還是避免被皇帝猜忌。
急流勇退都是他最好的選擇!
畢竟,都是皇親國戚了,你要是還繼續奮斗,那你是奔著什么去的?
這就很值得琢磨了!
雖然李奕不是那種卸磨殺驢的人,但為人臣子的,小心慎重一些總不為過。
頭頂日頭正好,吃過午飯之后,穿著一身單薄的罩衣,羅大綱躺在花園內的躺椅上午休。
他有一下沒一下的扇動手中的蒲扇納涼,神態閑適。
甩脫俗務纏身的他,如今的身體狀態不僅好了許多,整個人都是肉眼可見的白胖起來。
笑起來越發和藹!
花園中,羅大綱的兒子羅清川正騎著一匹小矮馬,在花園中瘋玩。
這匹小矮馬名為果下馬,最高不過三尺,一般只有二尺余,是西南那邊精挑細選進貢來的貢品。
毛色鮮亮,蓬松可愛,性情溫順,是一種極為適合小孩子的玩伴。
但數量稀少,價值昂貴,沒點門路是搞不到的。
而他的妻子蘇三娘也是坐在一旁,一臉慈母笑的看著自家兒子瘋玩。
羅大綱看著這一切,聽著自家兒子的笑聲,只感覺自己前半輩子的努力奮斗都是值得的。
只是,就在這時候,伴隨著一陣腳步聲,一名侍從來到羅大綱面前道。
“公爺,懷寧伯,東安伯,平樂侯等幾位大人在府外求見。”
羅大綱停下扇風,睜開眼睛,神情有些慵懶的說道。
“嗯,將人帶進來吧!”
說罷,一旁的蘇三娘緊接著說道。
“我去命人泡茶!”
羅大綱點點頭。
“有勞夫人了!”
蘇三娘說罷便轉身離去,順帶還帶走了騎著小馬到處跑的羅清川。
當然,她并不是真的去泡茶。
泡茶的事情自然有侍女們去做。
而是男人們估計有話要講,她回避一下,給男人們一定私人空間而已。
在蘇三娘離開后,很快,公府的侍從便將訪客從外邊帶了進來。
懷寧伯,東安伯,平樂侯等幾人見到羅大綱之后,紛紛行軍禮道。
“末將/卑職見過公爺!”
羅大綱微微點頭,然后說道。
“大家都坐吧!”
“喝茶!”
說話間,侍女將上好的明前龍井送了上來。
茶湯清冽,茶香幽幽,茶葉上細細的茶毫清晰可見。
眾人各自落座,然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羅大綱開口詢問道。
“你們這軍務繁忙的,如今怎的想起來到我這個退休老頭的府上拜訪來了?”
“都說吧,究竟是什么事情!”
羅大綱知道,這些人如果不是有事,是不會來自己這里的。
懷寧伯最先開口說道。
“公爺,事情是這樣的,安平伯張二河出事了,他被監察部的朝廷鷹犬給拿了,就連伯府都被那群鷹犬給抄了。”
“張二河如今更是被押入大牢,不知道要被怎么處置。”
“公爺,咱們當初可都是在戰場上血里來,火里去殺出來的生死兄弟,您不能不管他啊!”
其余幾人見此,也是紛紛附和。
“是啊公爺,不能不管啊!”
“二河當初還救過我的命呢!”
羅大綱聞言,忍不住蹙眉道。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監察部怎么會找上二河?”
這些人之所以在張二河出事之后,來找羅大綱幫忙,便是因為他們和羅大綱一樣,都屬于朝中天地會派系的一員。
而羅大綱甚至還是大唐朝中天地會派系的核心話事人。
以往在朝中,他們這一個派系都是抱團取暖的。
如今有人落難,其余人想搭把手,找老大來幫忙撈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在羅大綱看來,對于這些同一派系的弟兄,他自然也是能幫就幫。
嗯,一個好漢三個幫嘛!
平樂侯聞言,開口說道。
“公爺,據我所知,應該是張二河牽扯進了一件鴉片走私案中。”
“朝廷準備要從嚴從重處置他!”
他們這些人都是實權派,在朝中都有自己的眼線和人脈。
很多事情對他們來說都不是秘密。
羅大綱聞言,臉色當即一黑。
“你娘的,販鴉片?”
“誰給張二河的膽子,朝廷三令五申的要禁煙,他難道不知道?”
雖說平樂侯所言張二河是被牽扯進去的,但羅大綱不信。
張二河好說歹說也是個伯爵勛貴,如果不是證據確鑿和他有關,監察部怎么會上門抓人抄家?
還有就是,羅大綱知道李奕有多恨鴉片販子。
要知道,李奕的父親就是死在了鴉片戰爭中。
這可是真正的血仇,真正的深仇大恨!
豈能忘記?
平樂侯見此,神情訕訕的說道。
“據我所知,張二河當初投降大唐之前,就曾經營著鴉片生意,就是梧州府最大的鴉片販子。”
“后來投降大唐之后,他雖然收斂了些,但手底下依舊養著不少伙計,沒斷了這方面的生意……”
羅大綱臉色黑的嚇人。
“所以,你們想要我做什么?”
東安伯試探著開口說道。
“我們這不是想著公爺您在陛下面前面子大嗎?幫著張二河求個情去。”
“老張販賣走私鴉片雖然有錯,但好歹是勛貴,都是在戰場上為大唐拼過命,流過血的,這么點事情,罪不至死啊!”
很明顯幾人都沒有太將張二河販賣鴉片的事情當回事。
反而是覺得朝廷因為這么點小事,就要對一個勛貴喊打喊殺,實在是小題大做。
也就是李奕這個開國皇帝威望隆重,讓他們不敢冒犯,否則,指不定還要說出些什么屁話來。
羅大綱聞言,若有所思的看著面前的平樂侯既然。
“所以,你們不會也和販賣鴉片的事情有牽連吧?”
幾人聞言,先是面面相覷,和羅大綱對視時,眼神不免有些心虛和底氣不足。
羅大綱見此,豈能還不明白?
他差點被眼前幾個混球給氣笑。
但最終他還是沒有發作,只是深吸一口氣,指著府門的方向說道。
“走吧!”
“都走吧,這事情我老羅辦不了,你們還是另請高明吧!”
皇帝恨透了鴉片販子,他現在去找皇帝幫鴉片販子求情,這和往槍口上撞有什么分別?
他羅大綱才不會做這種傻事!
懷寧伯,東安伯,平樂侯幾人聞言,都是忍不住面面相覷。
“公爺……”
羅大綱忍不住摔了手中的茶杯怒喝。
“滾!”
幾人見此,臉皮一抽,都是起身行了一禮,轉身離去。
在幾人離去之后,羅大綱依舊是一幅氣咻咻的樣子。
“一群混球,自己踏馬不干凈,還想來拉老子下水!”
羅大綱對此是真的很生氣。
原本,如果張二河的事情不大,他是真準備豁出去這張老臉,去幫著求求情的。
但是,誰能想到,這幫混球是想拉自己下水啊!
到時候,即便自己是干凈的,能夠從這件事情里脫身。
卻也難免也會在皇帝面前留下惡感。
萬一因此影響到女兒和外孫,那他羅大綱可就真的是罪該萬死了!
蘇三娘從遠處走了過來,來到羅大綱身邊說道。
“公爺不摻和這件事是對的。”
“否則的話,萬一陷進去,即便能脫身,最終只怕也要吃掛落。”
“這些天地會的人本來就良莠不齊,公爺沒必要為了他們生氣。”
蘇三娘雖然也是天地會出身,但她評價起天地會來,卻也并不忌諱什么。
正是因為她天地會的出身,才知道天地會這究竟是一群什么東西。
天地會,說好聽點是反清組織,可實際上就是一群黑社會。
黑社會你還指望里面能有什么好人嗎?
羅大綱頗為無奈的嘆了口氣,然后詢問道。
“夫人,你說陛下會怎么處置這些家伙呢?”
蘇三娘搖搖頭道。
“不好說。”
“以陛下的脾氣,或許會重懲也說不定……”
“不過,這就不關我們的事情了,反正這事情同我們無關。”
羅大綱點點頭,然后又說道。
“這樣吧,夫人你命人準備一下,咱們動身去一趟圓明園,求見一下皇后娘娘……”
羅大綱之所以這樣做,除去想和女兒見一面,聯絡聯絡感情之外。
更是為了向李奕表忠心,表示自己沒有結黨營私,是站在皇帝這一邊的。
蘇三娘聞言,笑著說道。
“公爺所言甚是。”
“清川這么久沒見阿姊,如今應當也是想阿姊了。”
羅大綱點點頭道。
“此言不錯!”
對于自己能娶到蘇三娘這個賢內助,羅大綱很是慶幸。
平樂侯,懷寧伯,東安伯等人出了公府。
共同登上了一輛由兩匹馬拉的四輪大馬車。
坐上馬車之后,既然忍不住開始交談。
“張二河栽了,我們該怎么辦?”
懷寧伯明顯有些慌亂,生怕下一秒監察部的執法人員會來找上他。
東安伯倒是要鎮定些,但還是說道。
“別亂想,現在只是張二河被抓了現行,我們的人又沒有出事。”
“咱們畢竟是勛貴,如果沒有足夠的決定性證據,那些鷹犬應當也不敢來招惹我們。”
平樂侯面色凝重的說道。
“盡快通知下面,把生意都暫且停一停吧,等過了這次的風頭再說。”
幾人聞言,雖有些舍不得走私鴉片的利潤,但卻也只能是乖乖點頭。
只是,就在這時候,行進的馬車忽然停了下來。
懷寧伯忍不住開口詢問。
“馬車怎么停了?”
很快,車夫便聲音有些顫抖的回道。
“回……回伯爺,我們的路被堵住了!”
懷寧伯聞言,本就心情不好的他,瞬間炸了。
“瑪德,哪個不長眼的刁民敢攔老子的路?”
“艸!”
說話間,他便掀開車簾,向外看去。
但車簾才剛掀開,他手上的動作便忍不住一滯。
因為出現在他面前的,并非是他想象中的不長眼的刁民。
而是一隊穿著黑衣,胳膊上戴著袖章的監察部執法人員。
為首一人他很是熟悉!
監察部部長,皇帝鷹犬,杜順!
眼見懷寧伯愣在原地,不再動作,剩下的東安伯和平樂侯也是紛紛探出頭去查看。
然后便也都愣住了。
心中只剩下一個想法。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們的事情,估計也已經發了!
杜順上前來,面無表情的說道。
“幾位伯爺,侯爺,陛下有請,隨我走一趟吧!”
說話間,杜順一揮手,命麾下執法人員上前,將幾人以及他們的侍從全部控制了下來。
而后,壓著幾人往圓明園走去。
圓明園,九州清晏!
李奕穿著一身常服,坐自上首位置。
渾身上下的氣壓可謂非常之低,一雙眼睛里閃爍著殺氣和怒火。
整個九州清晏內,都滿是壓抑和凝重,宮女內侍們的動作都是小心翼翼的。
生怕一不小心觸怒了皇帝!
李奕平常時候確實很和氣,對身邊的宮女內侍也不會刻意去擺皇帝的架子,甚至經常對他們噓寒問暖。
但是,當他真的生氣的時候,那種威嚴,卻又是令人不寒而栗的。
一陣腳步聲響起,打破了殿內沉凝的氣氛。
王忠小心翼翼來到李奕身邊,開口匯報道。
“陛下,人都已經帶來了!”
李奕微微頷首,臉上的表情冷硬,眼神中是明顯的煞氣。
“將人給朕帶進來!”
很快,懷寧伯,東安伯,平樂侯等幾人便前來被帶到了李奕的面前來。
最先被逮捕的安平伯張二河也在其中!
幾人剛進大殿,抬頭便看到了坐在椅子上,面帶冷色看著他們的李奕。
看著李奕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幾人不禁都有些心驚膽戰。
“臣等參見陛下!”
“陛下萬福金安!”
幾人噗通跪在李奕面前,砰砰的磕頭。
腦袋磕在地面上,砸的地板上的金磚砰砰作響。
李奕臉皮明顯抽搐,而后面無表情的詢問道。
“都說說吧,朕可有虧待你們的地方?”
“官職,爵位,金銀,田畝,榮華富貴,該給你們的,可有沒給的?”
幾人聞言,紛紛表示沒有。
李奕冷聲繼續詢問道。
“既然如此,那你們為何又要去販鴉片?這喪良心的錢,就真的非賺不可嗎?”
幾人聞言,忍不住面面相覷,但卻也不敢說什么,只是一味砰砰的磕頭。
“陛下,我等知錯!”
“還請陛下再給我等一個機會。”
“陛下,微臣知錯,還請陛下降罪……”
李奕見此一幕,眼神中滿是諷刺,冷笑一聲說道。
“呵呵!”
“你們這哪里是知道自己錯了,明明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朕不是沒給過你們機會!”
“在朕正式下令禁煙之前,你們的罪行,你們的過往,朕一律不曾追究,該給你們的賞賜,也從來沒有少過。”
“但是,朕都下令禁煙了,爾等卻還不知悔改,知法犯法,那便不要怪朕對爾等不留情面!”
冷哼一聲,李奕擺手道。
“將這幾個枉顧朕的信任的狗東西拉下去,押入大牢,等候審判。”
幾人聞言,臉上都滿是畏懼,開始繼續磕頭。
“陛下,我等知錯!”
“還請陛下再給我等一個機會!”
“陛下饒命啊!”
這一瞬間,他們是真的感受到了恐懼。
因為,李奕身上的殺意,幾乎已經要化為實質,而面對一位開國帝王的殺意,沒有人能不恐懼。
在幾人被帶下去之后,李奕將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張之洞,開口吩咐道。
“傳令給監察部和司法部,組建專案組,嚴審,嚴查此次鴉片走私案。”
“不管事情牽扯到誰,一律一查到底。”
“可抓可不抓的,一定抓,可殺可不殺的,一定殺!”
“不得有誤!”
李奕雖然有點小心眼,但他的脾氣其實還行。
如果只是尋常案件,他根本不會如此大動肝火。
但鴉片走私不一樣。
這種事情,是真的觸及到李奕的底線了。
既然朝中的某些人不將李奕的話放在心上,那就別怪李奕借他們的腦袋一用,來殺雞儆猴,震懾人心了。
一群該死的東西!
張之洞聞言,當即神情一凜道。
“微臣明白!”
忽然,李奕像是想起來了什么,又叫住了張之洞,開口說道。
“對了,如果朕沒記錯的話,廣東那邊傳回來的卷宗中,這次向我大唐走私鴉片的,乃是英國的商人吧?”
張之洞稍稍回憶一下,然后十分肯定的說道。
“是的陛下,根據我廣東方面送回來的卷宗,此事確實和英國人有關。”
“并且,我們抓到的人犯中,也有好幾個英國人!”
李奕聞言,當即冷哼一聲說道。
“這些該死的英國佬,還真是亡我之心不死啊!”
“正好,我大唐要對馬六甲動兵,不是還缺一個合適的理由向英國佬宣戰嗎?”
“就用這個吧!”
“既然同樣是因為鴉片而起,那這場戰爭,就叫做第二次鴉片戰爭好了!”
張之洞聞言,再次應下。
在轉身離去之時,他忍不住咋舌。
自家皇帝果然是個小心眼!
鴉片戰爭中中國吃了虧,甚至被洋人逼著簽訂了喪權辱國的《南京條約》。
那他如果要報復,便同樣要用鴉片戰爭為名義!
英國使館!
柏爾德密正在同法國公使卜魯斯商議事情。
“卜魯斯公使,由于印度人的叛亂,現在印度方面的局勢極為緊張,大英需要法蘭西再次和大英站在一起。”
柏爾德密神情凝重的說道。
卜魯斯舉杯回應。
“這是當然!”
“法國愿意同英國一起,共同維護南亞的國際秩序。”
“只是,作為回報,法國希望英國能夠支持法國在埃及的利益,支持法國修建蘇伊士運河……”
柏爾德密聞言,當即點頭道。
“這是當然!”
“誰叫大英和法蘭西是最好的盟友呢?”
兩人對視一眼,忍不住一起大笑出聲。
由于最近國際局勢的變化,最主要是法國在克里米亞方面表現出了一定的自主性,接見展現了對英國的不滿。
是故,英國開始進一步拉攏法國,生怕法國站到英國的對立面去。
否則的話,英國可不會允許法國的勢力重返非洲。
而修蘇伊士運河,法國則是早在1854年就開始做動工了。
只是由于當地的自然環境實在太過惡劣,所以,進度一直不快,且各方面阻力不小。
是故,法國才想得到英國的支持。
在當今這個世界上,只要英法兩國達成一致,那么大部分的事情都是可以順利推動下去的。
只是,就在這時候,英國公使館的會客室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一名侍從著急忙慌的從外邊走了進來。
“公使閣下,出大事了!”
“您看這個!”
說話間,侍從將一份報紙呈給了柏爾德密。
柏爾德密接過報紙,便翻閱起來。
很快,他的臉色便變得相當難看。
因為,在這份報紙上,第一頁的封面上便是幾個加粗加黑的大字。
朝廷再度破獲鴉片走私大案,英夷牽涉其中,亡我之心不死!
柏爾德密再往下看,便是大唐關于這次鴉片走私案的相關細節報告,以及對英國人狼子野心的揭露和痛罵。
雖然這份報紙上痛罵了他們英國人一頓,但是,這并非柏爾德密心情凝重的原因。
真正讓柏爾德密心下沉重的,是他透過這份報紙,看出了大唐對英國的不懷好意。
他意識到,唐國可能要對海峽殖民地動手。
而這封報紙,便是在做輿論宣傳!
等輿論宣傳鋪墊好了,或許就是大唐發兵海峽殖民地的時候。
這一瞬間,柏爾德密不禁感覺喉嚨一陣干澀,臉上的表情難看極了。
就在這時候,外邊再次傳來一陣腳步聲。
一名侍從跌跌撞撞的從外邊闖了進來。
“公使閣下,唐……唐國外交部發來照會,要求我大英盡快做出回復!”
說話間一份公文被呈遞給了柏爾德密。
柏爾德密手掌微顫,接過公文打開翻閱,他的臉色明顯變換。
在這封照會中,大唐不僅要求英國交出這次牽扯到此次鴉片走私案件的所有英國嫌疑人,還要求英國方面交出上次對中國發動鴉片戰爭的戰犯,并進行公開審判。
嗯,不用懷疑,這里說的就是帕麥斯頓這個戰爭狂!
大唐雖是取代滿清而立,但就和朱元璋承認蒙元一樣,李奕同樣承認了滿清政權的正統性。
所以,拿上一次鴉片戰爭做為戰爭理由,其實是能說得過去的。
而這,擺明了是在羞辱英國人。
柏爾德密豈能不怒?
但在憤怒的同時,他更多的還是后怕。
因為他明白,就大唐現在的態度來看,戰爭或許真的要來了!
砰的一聲巨響,柏爾德密憤怒的將手中的照會丟在了地上。
“狂妄!”
“這些該死的唐國人,真的太狂妄了!”
“上帝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
一旁的卜魯斯見此,不由得將目光看了過來,開口詢問道。
“公使閣下,請問是出什么事情了嗎?為何您這般憤怒?”
柏爾德密將那封被他丟在地上的照會撿起,轉交給卜魯斯查看。
很快,卜魯斯也是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
“哦,上帝啊,這可真是一個糟糕的消息。”
“看來唐國是打定主意要對海峽殖民地動手了!”
卜魯斯同樣也能看得出來大唐這封照會背后所蘊含的意義。
深吸一口氣,卜魯斯詢問道。
“所以,公使閣下準備怎么做?”
柏爾德密苦笑一聲,然后說道。
“我需要將此事盡快上報給本土,并提醒海峽殖民地那邊做好戰爭準備……”
“除此之外,也沒什么好做的了!”
柏爾德密現在心中是有些絕望的。
因為他能夠意識到,海峽殖民地要丟了。
當前克里米亞雖然將要停戰,但英國接下來的主要精力依舊要放在印度平叛上。
而不可能調兵去增援海峽殖民地!
而這,無疑意味著,海峽殖民地將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而以英國現在在海峽殖民地的兵力,不可能擋的住唐軍的攻勢,結果不問可知。
深吸一口氣,柏爾德密對自己的侍從說道。
“去,回復唐國的外交部,就說,我英國商人所做的不過是正常貿易,并無不對之處。”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柏爾德密這話其實沒錯。
因為,英國方面可沒有禁絕鴉片貿易。
是故,站在英國方面說,英國的鴉片商人做的是合法生意,當然是沒錯的。
但是,站在大唐這邊來看。
英國人往大唐販賣被大唐明令禁了的鴉片,這點肯定是錯的,大唐要因此向英國算賬,誰又能說大唐做錯了?
所以,很多事情,對錯其實不能簡單的一概而論。
或者說,對錯其實不重要。
拳頭大才是真理!
只要你足夠強大,哪怕做的是錯的,也有無數人為你張目,為你找理由證明你是對的。
但是,如果你很弱小,那你即便呼吸都是錯的。
很快,隨著柏爾德密做出回應,大唐那邊也是迅速有了新的動作。
大唐日報這封官方喉舌上,刊登了一篇《告英吉利國當局詔》。
英夷囂狂,貪婪無度,販鴉片以謀利,毒害我大唐百姓之身心體魄,可謂其心可誅……
開元歷4554年,大唐開泰二年,七月,傳大唐皇帝詔令,對英吉利國宣戰!
與此同時,大唐外交部也將宣戰詔書交給了英國公使柏爾德密。
柏爾德密看著被送到自己面前來的宣戰詔書,臉皮不斷抽搐,但也只能收下。
沙俄公使館!
哥爾查科夫和尼古拉看著大唐日報上大唐對英國的宣戰詔書,兩人都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哈哈哈!”
“這一杯,敬我們的唐國朋友!”
“哈哈哈,他們終于向英國宣戰了!”
尼古拉十分開懷的說道,臉上滿是發自真心的笑容。
一旁的哥爾查科夫也是笑著說道。
“是啊,既然唐國向英國宣戰,那么克里米亞那邊我們就可以為自己爭取更多的利益了……”
原本,在維也納的和談之中,沙俄并不占優。
雖然有法國,奧地利,普魯士暗戳戳的幫忙,可沙俄該切割的利益,照樣得切割。
英國雖然拿不下克里米亞,但卻是準備將沙俄的勢力給徹底清出黑海的。
但是,如今卻是不同了!
隨著大唐對英國宣戰,英國必然要將更多的精力用在印度和遠東方面,自然也就沒余力在克里米亞和老毛子多掰扯。
如此一來,老毛子也就能在維也納的和會上,為自己爭取更多的利益。
所以說,尼古拉和哥爾查科夫才會對大唐向英國宣戰,而感到十分高興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