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血奮戰,浴敵人與土著的血,桑月的身上沾滿了人族的血和異蟲的涎水、魔修的紫紅血水等,唯獨沒有她的血。
因為這里是小靈界,仙根早在魔修、糊涂人族的坑害之下煙消云散。正道式微,以致現在人族被魔修壓倒性的屠戮,毫無招架之力。
她是來到這世間唯一的仙根,所向披靡。
但想做到“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那是不可能的。正如她在老家下地干活,最初肯定擔心弄臟衣物,忙著忙著就顧不上了,到了最后索性擺爛。
臟就臟唄,趁機回去惡心一下某人。
眼下,看到蓬頭垢面的她一身黏膩狼狽不堪地站在自己面前,仙尊靜靜凝望她幾息。欲語還休了下,最終哂然起身,揚手扔個凈垢術讓她恢復一身清爽:
“走吧。”
一身輕松的桑月拍拍身上不復存在的黏膩感,跟在他的身邊重新步入時空隧道。而兩人身后的滅絕之戰仍在進行中,卻不再是魔修對人族單方面的碾壓。
在這兩天里,桑月除了大規模滅殺異蟲及其殘留的魔息,更把改良過的光明法陣咒語傳給當地的土著。
她一介異域小仙無法改變整顆星域的滅頂之災,解鈴還須系鈴人。
誰引來的魔修就由誰去解決,經歷除魔務盡的艱難,他們才能吸取教訓不敢再犯。天外飛仙的出現頂多力挽狂瀾,助本土修士一臂之力,而非大包大攬。
這場逆襲之戰成功與否,桑月不關心,仙尊就更不在意了。
大千世界,他好像要帶她逐個逛一遍。
從小靈界到中靈界,再到大靈界,都是沖著打架去的。桑月沒問他這么做的原因,以前她只能躲在阿滿的異空間進行虛擬訓練,在外界實踐的機會不多。
在星燧時她更加謹慎,有神咒的加持,怕死的她更加不敢輕易露面與人對決。
現在機會送上門了,還有人在旁邊為她壓陣,還問什么問?干就完事了。她的大殺戮術終于有機會修習,碧水如意的變化越發隨心所欲。
不管她需要什么樣的法器,僅需一個輕微意動,它就能主動完成變化供她使用。
隨著實踐的機會越來越多,遇到的敵軍修為越來越高。不知從何時起,中小靈界的邪修、魔修不足以成為她的對手,她的戰場從此停留在大靈界。
而無論在哪一界,她的終極對手俱為魔修。
她的戰斗力越來越強,對手的級別越發讓她吃力。從魔修到魔王,魔將,魔君……終于有一天,她在一個大靈界偶遇前幾世的逆子魔老六正在作威作福。
得知他就是此間反派的幕后大BOSS,她默了。
“怎么,下不了手?”仙尊察覺她身上的氣息突然紊亂,譏誚一笑,“也對,畢竟曾經是母子……”
“尊上莫要陰陽怪氣,”桑月無禮打斷他的話,凝望自己為了溯源找到作亂魔息源頭的光幕,盯著逆子那張睥睨眾生的厭世臉,“打了這么多場,這場才是您的真正用意?”
考驗她對前世魔族的情感有多深厚嗎?當然,這是無可厚非的,他畢竟是仙尊啊。
平時怎么鬧都無所謂,到了關鍵時刻,他還是會站在仙人那邊。
而她又何嘗不是?在魔族VS仙族/人族/妖族/任何族之中作抉擇時,她都義無反顧地選擇成為魔族的對立面。可那是她自己做的選擇,跟被旁人算計不同。
她明明與世無爭,與眾生為善,偏偏屢遭別人算計。她那么的好,算計她的人是沒有心嗎?
既無人心,與魔何異?
“我能有什么用意?”仙尊不以為然地凝望遠方,風輕云淡道,“不過是想讓自己座下無弱兵罷了,青云雖為下仙域,老仙君們可都是正兒八經晉的仙……”
而她,即便是從天漩上來的,卻是靠他獲救堪堪晉的仙階。
哪天她前幾世是魔族的身份一旦被人揭破,任何一位仙君都能將她擒獲。因為千年之前的那些仙君晉階之后,一落地就被帶到界域邊境歷練,有封魔經驗。
如今的仙人在邊境抵御其他異域的侵襲,新晉的仙人也跟在隊伍里歷練。
千百年之間,跟她同一屆的新晉小仙實力只會越來越高。而她若游手好閑整天躲在空間里煉藥、種藥,一旦事發兵臨山下,若無外援,她只能束手就擒。
為了鍛煉她,他特地挑選青云仙域觸及不到的異域讓她練手漲經驗。
“你不會以為,等事發時能指望我來幫你與天兵天將抗衡吧?”仙尊回眸望著她的臉龐,目露嘲諷。
唔,桑月皺眉閉目。
到目前為止,仙尊在她眼里幾近完美無缺,美中不足的是言語刻薄,不中聽。意念微動,窺視逆子魔老六的光幕唰地擴大,碧水如意凝成箭矢高懸于空。
在逆子有所警覺的那一刻,箭矢風馳電掣破幕而出,直戳這位高坐魔窟中運籌帷幄的魔君。
縱然出其不意,還是被他成功避開致命的一擊。
這個致命是指其他魔修、魔王被她的法器扎中,她不認為碧水能扎死他。遙遠記憶殘留的印象中,這些魔崽子跟他爹一樣難殺,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不像她,要不是男魔頭手下留情她早就涼透了。當然,那是以前的事了,不值一提。
反正碧水的傷害力是隨主的,她的修為到什么程度,它的殺傷力就是什么程度。
見他避開,她閃身入了光幕開始與魔六斗法。在大靈界,在仙與魔的對決之中,體修術已經不起作用,全是斗法。
誰的道行以及法器的靈敏度、抗壓度夠高,誰便能贏得最后的勝利。
以她的修為根本殺不了魔君,莫說魔六,就連其他魔君她也殺不死。由始至終,仙尊也不苛求她殺得了魔君,她在魔君的手下走滿百招沒被殺就算贏了。
然后他就會帶她去找下一位魔君,然后讓她前去挑釁,挨打……如此反復。
她曾心存疑惑,仙尊此舉是否別有用意?
比如在她與魔的對決中找出她的破綻弱點,推演出封印她的吉時吉地。
她無懼死亡,無懼骨灰被揚甚至煙消云散,但真的很討厭被封印。那種感覺就像一個人被困在狹小的棺木里,四肢無法舒展,四壁還時不時噴出鏹水腐蝕軀體。
偏偏她也難殺得很,軀殼處于腐蝕、修復再腐蝕的循環中。
那種日子,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