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營,節度使柴旭堯站在京城的輿圖前,久久未動。
“大人,您的信!”
護衛急急送來一封信,“跟上次那一封一樣,是突然出現在行營的。”
柴旭堯的眉頭一擰,“還沒發現誰有異常嗎?”
他是太上皇親自提拔上來的。
太上皇也確實曾經密令,若是哪一日,他在宮里再也做不得自己的主,就一切聽晉王的。
如今太上皇在宮里做不得主了,但是,那是被晉王氣的。
他是被晉王氣中風,不是被皇上軟禁。
這是給他信的人……
知道太上皇的密令,像是太上皇的人,卻又感覺不對。
說晉王的人吧,更不對。
不說晉王如今被關宗人府,就算他全須全尾的在外面,拿著太上皇的密令……,他也要好生考慮一段時間。
“沒!”
護衛的神情很凝重,“這次的信不是在您的書桌上,而是管家的書桌上。”
管家?
柴大人想要懷疑一下,但很快又推翻了剛起的疑心。
他的管家是族兄弟,一路從老家相陪至今,絕不可能背叛。
現在只有一個可能,對方就是他行營中的一員。
他的一舉一動,盡在人家的觀察之下。
柴旭堯看著手上沒有屬名的信封,到底打開,抽出這可能是砍腦袋的信。
“柴大人遲遲不動,想做什么?”
里面是晉王的字,還有小印。
可是晉王明明在宗人府。
那里是可以隨便寫信送信的地方嗎?
皇上既然關了晉王,就一點警惕之心都沒有?
“還是說大人不信本王?”
柴旭堯往下看,“當初太上皇的密令,一個給大人,一個給了本王。”
晉王在信中道:“如今外界人人都在傳是本王氣得太上皇中風,可是太上皇身體一向很好,這中風……其實另有隱情,如今本王也身不由己,萬望大人能秉承太上皇密令,哪怕不配合本王,也給予本王方便。”
柴大人緩緩收了信,轉身丟進火盆,看著它徹底燒沒了,才嘆了一口氣。
他不會陪著晉王一起鬧,但方便……倒是可以給上一二。
將來就算有錯,他有太上皇的密令在手,也可以全身而退。
“傳令下去,未來三天,京營閉營休整,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是!”
護衛急急下去了,沒多大一會,京營東南西北四門盡都關上,并且多了一隊人馬看守。
遠遠的,其實沒人知道,一直有人盯著他們這邊。
宗人府大牢。
其實說大牢,并不是很像。
說白了,這就是皇家子弟犯了嚴重錯誤,被關的地方。
既然是皇家子弟,那當然是有優待的。
晉王在這里,除了不自由,吃的差了些,住的很差,其他……也并沒有受到多大搓磨。
董孝全下午過來的時候,他還在窗戶下曬太陽。
實在是不曬不行,這屋子冷得跟冰窖似的。
沒人給他提供炭火,他只能靠身上穿的,雖然身為王爺,他穿著厚實,當日還披了一件厚披風,可是架不住這里是真的冷。
晉王過慣了好日子,哪里受得了這里的苦?
但是董孝全過來……
晉王的心也好像落在冰窖。
他不怕家法,他怕國法。
哪怕當日父皇就倒在他面前,他還被皇上打下不孝的標簽,可只要父皇在,他相信皇上再想治他的罪,也得悠著點。
太重了,皇室宗親不同意,敬王他們為了自己的將來,也會拉他一把。
可是董孝全……
晉王心中在打鼓,面上卻盡量穩著。
因為跟著一起進來的是宗正算是族里的小爺爺,都沒他父皇的年紀大。
“小爺爺,這里……是朝臣能隨便進的地方嗎?”
他不看董孝全,只問這位小爺爺。
宗正也很無奈。
他攔了。
董大人上午就來了,跟他交涉了半天,連中午飯都在他這吃的,明顯……他頂不住啊!
皇上看著溫和,但皇上能在太上皇手底下,走到如今,如何沒有一點手段?
真沒手段,早被面前的這位吃干抹凈了。
宗正必須顧著皇上。
再說了,當年能當宗正,那是因為皇家沒人。
太上皇的兄弟都不在了,他算單蹦一個。
雖然他生的兒子多,還個個都封王,但兒子多了,就彼此扯住了,他這個宗正才又穩到如今。
想要接著當下去,不抱緊皇上的大腿,難不成,還要抱太上皇的?
太上皇的腿連他自己都支撐不住,他可不敢指著太上皇。
“董大人受皇上之命,要來問王爺一些話。”
宗正嘆了一口氣,“王爺也應該知道,有些事,不是你小爺爺我能插手的。”
說到這里,他轉向董孝全,“董大人,你只有一個時辰的時間,一個時辰后,還請自動離開,否則……”
“自然!”
董孝全點頭,朝隨同的書記官擺擺手,示意做好記錄的準備。
宗正不惹他們的嫌,迅速退離。
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這皇家的秘辛聽多了,可能一家子都有危險。
“晉王,賈敬之死是你所為吧?”
聽到里面的董孝全直奔主題,宗正走得更快了些。
他沒注意宗人府兩個牢頭那彼此互視的眼神。
寧國府,沈檸看到了回來的焦大。
“太太……”
老頭看了一眼左右,青竹幾人知機,迅速退避。
“皇上突然要把表姑娘等一同受賞的人留在京城,這京城只怕會有一段時間的動蕩。”
什么?
沈檸的心頭一跳。
她知道焦大從什么地方回來,說這話的……
“你的意思是說,皇上覺得京城不安全?”
“應該是!”
這事,老爺跟他分析過。
皇上也就是今年才翻了點身。
他手面沒人是硬傷。
不管是晉王還是敬王,哪一個,都能給他鬧事。
雖說京營的將官,他都可以調動,但是,那些人大都是太上皇的人。
其中好些還是墻頭草,今兒是晉王的,明兒是敬王的,后來又是誰誰的。
反正說不清。
但真要有事,他們只會把脖子一縮,玩什么明哲保身那一套。
“……那就告訴珍兒,請順天府和五城兵馬司的人,多往這邊轉轉,另外,今天把該采買的,全都采買了,看好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