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娘,南郡有鼠役,鄱陽湖冰凍,大周朝廷必定將全力救災,天助我們!”
收到消息的李明德,興奮溢于言表。
雖然這樣看起來有點幸災樂禍,不太好,但事實上,這場災害確實給三路的發展,爭取寶貴的時間。
顧南夕臉色沉重,令帶來的四千云州兵暫停換防,分派到遂寧縣,并且再三叮囑,要加強警戒。
李明德不解:“為何?”
顧南夕沒有穿皮裘,而是穿上了棉花襖子。
這是紡織坊用南方棉花做成的第一件成品襖子,并且用提花機織上了綠地狩獵紋。
襖子不如皮裘保暖,但比麻絮襖暖和多了,等到棉花種植大量普及,棉花的價格也會降低,普通人也能買得起棉襖。
可惜,這個進程,怕是要被耽誤幾年了。
顧南夕眼神流露出遺憾之色:“咱們官家的這個脾氣啊,是有點叛逆在身上的。如果沒有災害發生,在打和不打之間,他肯定會選擇不打。但一旦有災害,他大概率要選擇跟我們掰掰手腕。”
就跟叛逆期的小孩似的,別管他,別理他,讓他自己做選擇,他反而能冷靜分析情況,做出正確的決定。
一旦有人給建議,或者逼他,哪怕是客觀條件上的逼他,他的那股叛逆勁就會上來。
哪怕理智告訴他,此時他應該忍下這口氣,但他還是會覺得天老大,我老二,不服就干!
李明德焦急道:“干娘,我們該怎么辦?您不是說要高筑墻,廣積糧嗎?!”
顧南夕拍拍李明德:“不要擔心,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二十艘樓船遮天蔽日,把河道堵得嚴嚴實實,僅在兩側留出僅供小型運船通過的水道。
不是李遂不想全攔住,而是樓船吃水太深,若往兩岸靠近,極容易擱淺。
一艘接一艘的小型商船,像是沒看到這些龐然大物一般,嗖嗖地往河中府駛去。
被人忽視至此,李遂都快氣笑了:“真是要錢不要命!咱們就這么沒存在感嗎?”
趙俊站在甲板上,前面不遠處就是河流分叉的口,但一點也沒有看見河中郡的戰船影子。
趙俊的一顆心七上八下的。
京都的相公們不清楚,在廣德府的他清楚啊!河中郡的戰船,每隔三天,就有一艘下水!
雖然他們的戰船沒有樓船這么大,看上去形狀怪怪的,但趙俊總覺得不能小覬!
畢竟對手可是云國公!在云國公沒有草原上瘋狂殺殺殺的時候,誰也沒想到云國公如此擅長打仗!
趙俊在心里,把朝堂上的大員們罵了個遍,還是不得不謹遵圣旨,在分叉處,帶走十艘樓船,前往遂寧縣。
李遂則帶著剩下的十艘樓船,去往河中府。
可是,在離河中府還有五里的時候,樓船再也過不去了。
“這都多長時間了?!水道怎么還會淤積?!”李遂氣得直跺腳。
這是云州速度嗎?!
河中郡就是在拖云州的后腿!
有人解釋道:“這點淤積,不影響商船通行,河中郡又沒幾艘樓船,自然不會在冬季費力清淤。”
李遂無奈,陛下的要求是在明天正午前兵臨河中府。
可現在河道淤積,咋過去?步行過去嗎?
可別鬧了,李遂可不想和宋守節一樣被俘虜,不夠丟人的!
李遂哪里帶兵打過仗?
他不得不請教船上的水兵:“以往,你們遇到這種情況,是怎么解決的?”
被問到的水師官兵面面相覷,最后有一個瘦黑的男子大著膽子道。
“以往,我們在樓船之外,還會配有艨艟。一艘樓船配五到六艘艨艟。”
艨艟是輕型突擊快船,覆牛皮防火,一般配備猛火油柜和弓箭手。
至于這一次為什么不配艨艟,因為官家沒有寫,官家沒讓配!
這個問題,兵部尚書還大著膽子問過官家。
官家振振有詞:“他們此去,是要攻城!區區艨艟,如何對巍峨的城墻造成威脅?與其耗費兵力去開艨艟,不如多開一艘樓船過去。再說了,那條河池水深,樓船直接能開到河中府城下!”
盡管李遂不知道官家的回答,但此時,對于官家寫的作戰策略,李遂腦海中只浮現四個字紙上談兵!
李遂莫名有一種預感,自己和這些水兵,怕是要淪為炮灰了。
此刻,顧南夕,李明德等人正站在河中府的城墻上,遠遠望著寬闊的河面。
宋守節也被請了過來。
李明德匯報:“多名行商說,在距離河中府二十里處,他們的商船遇到了十艘樓船。”
城墻上,每隔十米,就擺著一個鐵疙瘩,上面用紅布覆蓋著。
在它旁邊,還擺著兩個木箱。
六名全副武裝的士兵護在周圍,神情肅穆。
宋守杰看了好幾眼,都沒看出來這是個什么玩意兒。
上次來城墻上的時候還沒有,現在就有了,想必是云國公從云州帶來的。
顧南夕拿出望遠鏡,淡淡問道:“宋大人,說說你的看法。”
宋守節在河中郡待了這么久,明白云國公肯定不會放自己回去了,就算回去,朝堂上也沒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既然如此,還不如直接投靠云國公。
宋守節想了想:“以樓船的速度,在今天就能到達十里開外。他們應該會先派艨艟來刺探情況。我們可以派出一波戰船,殲滅艨艟。”
這是很正常的水戰思路。
艨艟相當于樓船的護衛艦,當然要先把它打掉。
李明德連連點頭,沒錯,就是這樣。
顧南夕沒有回話,而是一直拿著望遠鏡遠眺。
宋守節沒等來云國公的答復,只見云國公拿了一個長筒一樣的東西,放在眼前,不知道在干嘛。
難道自己答錯了?
不可能啊,自己打了那么多年水仗,不可能出錯!
過了好一會兒,顧南夕放下望遠鏡,臉上的表情夾雜著困惑,不敢置信,甚至一絲自我懷疑。
宋守節咽了咽口水:“大人,怎么了?”
“沒有艨艟。他們已經到了五里處。”
哈?!
見宋守杰不信,顧南夕把望遠鏡遞給他。
宋守杰學著云國公的姿勢,拿起望遠鏡往眼前一懟,只見眼前瞬間出現樓船的身影。
臥槽!這是千里眼!
臥槽!他們真的沒有帶艨艟!
主將怕不是云國公派去的臥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