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還陽節的到來,已是越來越近,東勝神洲陽壽貿易風波未過,馬上就要迎來惡鬼肆掠。
金輪殿外,葉桀動身前,正與留在殿內的伙伴一一告別。
“我去往巫神殿后,你們要維護好殿內秩序,確保事情不出差錯。要是萬壽老……咳,萬壽仙子有什么需要,盡量滿足她的要求,必要時,也可以向她尋求幫助。”
葉桀放心不下殿內狀況,他這一走,也不知伙伴們能否處理好殿內事宜,再加上萬壽仙子可還在這,令情況更加復雜。
好在萬壽仙子相當安靜,并未引發什么麻煩,葉桀甚至都沒怎么見到她,她一直留在上等獨立溫泉內,享受著久違的青春。
盡管金輪殿中還有著諸多事宜亟待解決,這巫神殿,卻是無論如何都必須去。
魔羅殿主交代的任務,葉桀斷然不敢違背,這不光關系到金輪殿主之位能否坐穩,更關鍵的是,復活花小梅的希望,可還寄托在魔羅殿主身上。
為此,不管前方有多么艱險,不管會引發怎樣的禍患沖突,葉桀都別無選擇,一定得將巫神殿主帳拿到手才行!
臨別之際,南靈鶴似乎想起了什么,將一塊金黃色的石頭塞到葉桀手中。
“這是什么?”
葉桀仔細感受著掌心中的那塊金黃石頭,石頭平整無暇,摸起來溫潤如玉,當中寄托著一股無名力量,只是將其佩在身上,都感覺靈魂得到撫慰,內心深處的些許不安,如今也一點點沉靜下去,取而代之的,只有無限的安寧。
小小的金黃石頭中,竟蘊藏著這等神效,葉桀略顯吃驚,也不知這塊石頭,究竟有何來歷。
南靈鶴恬然一笑:“聽清歌姐姐說,這是鎮魂石,是以前金輪殿主所有之物,有了它,靈魂就不用擔驚受怕,可以相當安心呢,于是就一直讓我戴著……只要戴著它,你去巫神殿就不會害怕了!”
感受著南靈鶴的好意,葉桀無奈而笑,將鎮魂石推辭回去:“要是我拿著它,你害怕了,又該怎么辦?還是你留著吧。”
南靈鶴只是搖頭,說什么也不愿將鎮魂石收下:“有其他家人陪著我,我不會害怕的!你此去巫神殿,不知會撞上怎樣的惡鬼,聽說那里的鬼都相當兇厲,可要小心才行,帶上它,它一定會保佑你的。”
見南靈鶴一臉認真的為自己擔心,葉桀也沒法推辭她的好意,只好將鎮魂石收下。
頓了頓,南靈鶴似乎想起了什么,忙提醒道:“對了,我之前站在轉金輪旁邊時,這塊石頭好像變得更燙了,它可能與轉金輪的隱秘有關……”
葉桀一愣:“是嗎?你當時怎么不告訴我?”
南靈鶴吐了吐舌,歉意道:“當時桀哥和蘇妙姐姐被困在轉金輪內,我好害怕,急得什么都忘記了,這才沒說,后面更是不記得了……”
葉桀無奈扶額,這聽上去挺像是南靈鶴能做出來的事。
“該動身了……不然的話,我還真想仔細研究一下,這塊石頭究竟和轉金輪有什么關聯。”
葉桀面露遺憾,要不是任務緊迫,他還真想仔細研究一番這鎮魂石才是,就算想把鎮魂石交給蘇妙,如今也找不到她的人。
蘇妙已于一日前離開金輪殿,與藥音一同駕馭法器,前往金剛城遺址。
聽她所言,終年籠罩在金剛城遺址的凈琉璃屏障,只會在每年特定的時日散去,要是錯過這次機會,她想要重返冥靈殿,只怕就得多等一年了。
況且,就算順利進入金剛城遺址,想要從機關重重,危機四伏的遺址中,取回昔日派中祖師遺物,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遺址內可不光只有那些機關,其他進入遺址,妄圖從中有所收獲的仙人,同樣是威脅的一環,每年不知道有多少天資出眾的仙人,就此折損在了遺址之內。
將鎮魂石收好,囑托完殿內事項后,葉桀與伙伴們一番告別,挪移到了東勝神洲的大陸邊緣。
浪潮洶涌,潺潺的水聲不絕于耳,放眼望去,前方是一望無際的蔚藍東海,而葉桀此去的目的地,便在這東海之外的一座島嶼。
金輪殿只管東勝神洲陸上之事,冥府大陣籠罩的極限范圍,便在這大陸盡頭的入海處,再往后,便是巫神殿的管轄范圍。
想要跨越東海,去往巫神殿坐落的東瀛,就得駕馭法器,親自動身了。
“阿桀,我們已經準備好了。”
海岸邊,沈清歌駕馭飛劍,已在此等候多時。
海風吹過,她的衣袂紋絲不動,周身仙輝暗蘊,遺世獨立,任憑驚濤拍岸也巋然不動,清冷的眼瞳中,倒映出整片海洋的縮影。
葉桀點頭,他身為金輪殿主,卻沒有什么像樣的代步法器,像這樣的旅途,還是得靠沈清歌御劍才行,感激道:“此行去往巫神殿,便勞煩清歌相送了。”
飛劍之上,李飛蛾與孟君瑤也在。
自從花小梅遭到誤傷,夏薇與眾人決裂后,李飛蛾便一臉悶悶不樂,心中的苦悶就算想要傾訴,也找不到合適的對象。
平日里,李飛蛾有什么話,發現了什么新奇的玩意,都會在第一時間跟夏薇分享,就算有不快,或是煩悶需要傾訴,也都是找到夏薇,久而久之,也令兩人的關系愈發親密。
不是李飛蛾不相信自己的師尊,她也很無奈,就算她跟師尊傾訴,內心古井無波的師尊也絕不會理解自己,最多只是得到“你被凡俗妄念困擾”之類的回答,自己的情緒不僅得不到釋放,整個人反倒會更加郁悶,也只有夏薇,才會耐心傾聽她的快樂,她的煩惱。
如今,沒了夏薇,李飛蛾整個人都像是失了魂一般,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扒拉孟君瑤,壓根沒法安寧下來。
“你還好嗎?”
將李飛蛾滿臉沮喪的模樣看在眼里,葉桀關切詢問。
見葉桀來臨,李飛蛾肩上的紫蝶騰飛而起,繞著他不斷起舞,欣歡鼓舞的迎接他的到來。
李飛蛾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說呢?哎……也不知道夏薇如今如何了,她一個人,又沒有其他家人在身旁,也不知會惹出多么大的亂子……要是出了什么事,又該怎么辦?”
聽她提起夏薇,葉桀闔上雙眼,胸膛起伏不定,盡管心中有些記掛與擔憂,仍舊堅持道:
“不要提她,她傷害了花小梅……就算她不認我這個師父,要與我兵戎相見,我也不曾怨她,但她不該傷害其他人,她已經不再是我們的家人了。”
李飛蛾低下頭來,也意識到事情無法挽回,眼眶微微泛紅,紫蝶也黯淡下去:
“可這種時候,我們明明應該更關心她才對,夏薇她,應該也很傷心吧……早知道這樣,我跟她一起走好了,也省得她一個人孤單……”
這時,沈清歌寒眸瞥來,李飛蛾頓時一個激靈,連忙坐直腰板,卻聽師尊道:
“就算是情意深重的師徒之間,也難免會有摩擦沖突,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等夏薇想通了,她自然就會回來。”
李飛蛾不答,卻聽身旁傳來另一個聲音:
“小清歌說的沒錯,等阿桀奪得主帳,向摩羅殿下許愿,小薇也想通了,一切就都能恢復原樣,大家還是親密無間的家人。家人之間,便是有著這樣不可割舍,永遠也沒法斷絕的紐帶。”
循聲望去,卻見任長虹也趕了過來,正向大家招手。
沈清歌困惑道:“師尊,怎么連你也來了?你不是應該留在金輪殿,執行殿內任務嗎?”
任長虹擺了擺手,隨意道:“你們不是要去東海瀛洲嗎?正好順路把我送去方丈仙島。”
沈清歌略有不解:“方丈仙島?師尊,你去那里干什么?”
聽沈清歌提起那座島,任長虹也難耐心底的激動,當即伸手入袖,從中掏出了一枚古樸的令牌。
將令牌的樣式看在眼里,葉桀微微一愣:“那是……升仙令?”
任長虹點了點頭,被她持握手中的,正是用以飛升成仙的升仙令:
“不錯!說起來,這枚升仙令,還是阿桀你送給我的,如今終于能派上用場了。據我打聽,如今升仙大會就在方丈仙島召開,只要持有此令,就有了位列仙班的資格!”
聞言,葉桀立刻理解了她的想法,擁有升仙令的她,想來不久之后,就能飛升成仙了,便恭喜道:
“那我便提前祝賀你了,再怎么說,你也曾是玄女傳人,應該不會受到升仙大會上仙官們的為難,成仙指日可待。”
任長虹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眼神也落在葉桀身上:“現在恭喜還早了點,還有雷劫需要渡過呢……如今雷劫可不同往日,威力強了十倍有余,就算有升仙令,想要渡劫飛升,也沒有那么容易,稍有不慎,別說成仙,只怕就得魂飛魄散了。”
聞言,沈清歌頗有些責怪的瞪了師尊一眼,怪她為什么說這么不吉利的話,對此,任長虹只是灑脫一笑:
“不用擔心,我苦修五十年,早就做好了對抗雷劫的準備。連小清歌都渡過雷劫了,我這個當師尊的,又怎能渡不過呢?”
有了任長虹的這番話語,眾人也安心不少,只是雷劫的存在,仍舊像是眾人頭頂揮之不去的陰霾,每每想起,都滿心擔憂。
仙人修行,乃是竊奪天地造化成就己身的過程,天地自然不允許這種事情存在,雷劫便是天地意志對仙人降下的責罰。論起每個仙人最為害怕的事物,雷劫無疑高居榜首,稍有不慎,便會魂飛魄散,身死道隕。
底蘊深厚如萬壽仙子,面對威力驚人的六轉仙劫,也選擇了退避不前,甘愿忍受天人五衰的侵蝕,不敢直面雷劫的恐怖,足以說明雷劫在仙人心中的分量。
而在諸多類別的仙人中,擅長五行之道的天仙,對于雷劫的抵抗能力最強,而久居冥府的鬼仙,對雷劫的抵抗能力最弱,最容易被雷劫滅殺。
任長虹多年前便死于沈清歌之手,除非有大造化,否則就算飛升,也只能飛升為鬼仙,沒法飛升為其他類別的仙人,一想到雷劫的威脅,眾人便忍不住為她捏了把汗。
“師尊……”沈清歌有些猶豫,但還是道,“我已渡過雷劫,成為一轉神仙,深深明白雷劫的可怕。若不是先前青龍圣君贈我貯魂龍鱗,以我的能耐,斷然渡不過那雷劫,唯有身死道隕的下場。”
頓了頓,沈清歌滿懷擔憂的勸說起來:“師尊雖然登臨封仙境巔峰,距離成仙也只有一步之遙,但就是這一步之遙,不知令多少托大的修行者白白喪命。要不然的話,師尊還是多多沉淀一段時日,反正有升仙令在手,也不必急于一時,等完全有把握對抗雷劫,再飛升也不遲……”
葉桀點了點頭,沈清歌的話的確有道理,但任長虹卻并不這么想:
“多等幾日?難道小清歌不知道時不我待嗎?錯過這個機會,誰知道得等到什么時候去?再說了,連小清歌都成仙了,我這個做師尊的,又怎么能被落下呢?定要借此機會,飛升成仙才行!”
見無法說動師尊,沈清歌嘆了一聲,最終不再多勸,畢竟這是師尊自己的選擇,她這個做徒兒的,還能強行扭轉師尊的意志不成?她可不想像夏薇那樣,最后與師尊不歡而散。
飛劍啟航,破開層層氣流,向著一望無盡的東海深處前進。
李飛蛾雙膝盤坐,用手撐著臉,仍舊沉浸在任長虹之前的話語中,滿心擔憂道:“要是夏薇想清楚了,她還是我們的家人,但萬一她想不清楚呢?我看她離去時的樣子,怎么也不像是能想清楚的模樣……”
任長虹坐在她的身旁,仿佛是看出了她的困惑,緩緩道:
“事情便是如此,你可以選擇朋友,但沒法選擇家人。如果小薇也和你們一樣,如此在乎身邊的家人的話,不論她做出怎樣的選擇,不論她陷入怎樣的困境,最終,她都會回到家人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