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午不是跑西門外面那吃飯去了嗎?”
“然后呢?”
“我回的時候,在西門撞見車禍現場了。”江年眉毛一挑,“不過還好,我踹了他一腳。”
李華一臉懵逼,“你也太殘忍了吧,人家都被車撞了,你還踹?”
江年服了,狗東西吉祥話都不會說。
“草了,分明是我踹了他一腳才救了他好吧。”
“人呢?被你一腳踹死了?”李華說到這,其實還是不太信的,“其實,我在游戲里也經常這么干。”
“不信是吧,賭一個星期飲料?”江年問道。
“哎,我信。”李華有點應激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收銀。
這輸掉的飲料還沒完全給出去呢,一輸就是兩百塊。再輸就是四百塊,這哪個高中生能頂得住?
哎,還別說,李華真頂得住。
哪怕請小組喝一個月的飲料,李少爺的零花錢也頂得住。甚至還能剩一點,用來買零食孝敬江年。
張檸枝原本不想參與他們的話題的,但聽江年一口一個撞人又是車禍的,不由自主豎起了耳朵。
布靈布靈,裝作毫不在意的旁聽。
討厭鬼學會說謊了?
不對,撒謊精越來越討厭了!
不過看在外套的份上,她也沒多計較。
友誼絲線上掛著一件外套,因關系的遞進而不必推辭。一遞一接都名正言順,變得理所應當。
許多被覆蓋的細節,如同冬日融雪一點點化開。
沒等她嘴角弧度翹高,耳旁傳來了江年的聲音。帶著一種講故事的篤定,仔仔細細說了一遍。
“.那個司機是真傻逼啊,一下車就罵人。一開口就是一股酒味,我當時啪的一下就準備報警了。”
“然后呢?”李華被唬住了。
張檸枝也停住了筆,等著江年說后續。哪有人說話還帶斷章的,跟武俠電視劇里的說書先生似的。
然而,沒有下面。
“哎,明天再說吧。”江年擺手。
“赤石!”李華瞬間怒不可遏,直接一把抓住了江年的衣領,“狗東西,你斷一個試試!”
前排兩人,除了芳芳之外都轉了過來。
吳君故:“后面呢?”
曾友更是直接,“想當太監是吧?”
第六小組雖是在教室后排,但這么大的動靜。講臺上的物理老師也無法忽略,咳嗽一聲道。
“后門那兩排滴,有什么可聊的,要不要站起來和全班人聊一聊?”
“聊個幾把。”江年頓時老實了,直接趴桌上裝死,嘟囔道,“我真要聊了,你又不開心。”
李華一點不虛,但也不想挑戰物理老師威嚴。
好在沒過幾分鐘,物理老師主動離開了教室。
江年又活過來了,精神抖擻開始繼續講單口相聲。
按理來說,這個時候,蔡曉青應該出來主持紀律了。但沒有,把蔡曉青收買了就是這樣的。
至于班長,等會還得單獨講給班長聽。
第二次肯定不如第一次情緒那么足。等到放學,又要講給徐淺淺聽,洗漱完又要在線上……
麻了,分享欲強的人一生就是如此的勤勤懇懇。
從未想過,裝逼也是一門體力活。
不過分享欲本身就是交朋友意義,而且這件事確實非常有意思。可以作為不錯的談資,用來吞噬彼此的時間。
“.那人還想動手來著,我一打電話他就慫了。最后沒怎么樣,就是錄像私了唄,當然不是賠給我。”
“誰被撞了?那我就不清楚了,天太黑沒看清。”
胡念忠咕嚕咽了一口唾沫,心臟砰砰直跳。受傷的地方傳來劇烈疼痛,好在擦傷并不明顯。
整節晚自習,他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閉上眼,腦海里立刻浮現出那道刺目的氙氣大燈。幾乎像是貼著巷子里鉆出來的猛獸,擇人而噬。
“哪來的學生,不要命了,碰瓷是吧!”
“趕緊滾!”
那男人憤怒且不帶遮掩的厭惡,如同惡鬼壓頂。仿佛天生帶著惡意,赤裸裸道,就是看不起你。
“真是倒了血霉了,別擋路!”
那時候,他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會不會找自己賠?
驚慌失措時,一道聲音響起。
“你媽死了,說話這么沖?”
“傻逼東西,你他媽撞人了知不知道?開你媽的破車,說話這么臟,不知道鎮南要并入文明城市啊!”
“兇什么,你老婆懷你爹的種了啊,沒媽的東西。”
胡念忠那時候幾乎快被江年的話給嚇住了,頭一次見罵得這么臟的,縣城本地人都這么兇嗎?
同時,他也被司機暴怒的反應嚇住了。
那男人聽了江年的話,臉幾乎紅得像是一塊燒紅的木炭。在明亮的巷子口,直接沖到了江年面前。
“你他媽說什么!老子弄死你!”
他不明白事態為什么會朝著這個方向發展,江年的一句話突然就將這劍拔弩張的氣氛給打散了。
“哎,你喝酒了,我一直錄著呢。”
司機馬上就冷靜下來了,可無論怎么說,江年只是反復說兩句話。
“報警。”
“還是應該報警,讓警察來裁定,相信法律會做出公正的判決,賠償金額完全可以交給法律。”
最終,司機主動提出并私了賠了四千塊。
全套錄像、以及手寫協議書。
一切結束后,兩人走在光線昏暗的校內路。
“這四千塊真能拿嗎?”
“你滿十八了嗎?”
“差一點。”
“協議書收好了,我把視頻發給你。還有,你投進殺豬盤那個錢拿不回來了。”
燈火通明的教室里,胡念忠睜開了眼睛。
即使事情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了,他依舊不敢相信一切都是真的。
跟做夢似的,又是差點被車撞又是獲賠。
更讓他在意的,是江年的那句“你錢拿不回來了”。
他記得自己準備打電話報警的時候,解鎖屏幕后。第一個頁面就是平臺的軟件,急急忙忙退出來。
因為太過于緊張,退了三次才退出去,大概是期間被江年注意到了。
班上知道這個軟件的只有林棟、江年和他。如今直接被江年下了定論,他心里更多的還是荒涼。
他不覺得江年會騙自己,也不覺得自己比江年更專業。
所以,錢大概率沒了。
但與此同時,自己今天又得到了四千塊。得到的和失去的一樣多,或許身上多了一些擦傷。
只是無論那錢能不能取出來,他以后都不會碰那些東西了。
第二節晚自習,全班都在對周測的答案。
江年有點困,想直接補覺。當他詢問張檸枝是否能順便幫他對一下答案,對方猶豫了一秒。
“好,那我問問別人。”
張檸枝懵了,她還沒考慮呢。
“你找誰?”
“誰愿意幫我訂正我找誰,或許班上有大善人。”江年起身,就要往陳蕓蕓那邊走,目的明確。
沒有大善人,只有糯米人。
當然,他也不會讓人家白干活。明天買點飲料零食就行了,一來二去,朋友關系不就更牢固了?
“等等!你回來!”張檸枝將他一把拽了回來,瞅了他一眼道,“我我說了不幫你訂正嗎?”
“沒有。”江年低眉順眼。
管那么多呢,誰幫我訂正誰就是對的。
實在不行,出賣點色相。
有一說一,后排確實更適合睡覺。
江年睡了大半節晚自習,中間老師來過一次。他迷迷糊糊醒過來,裝模作樣的在認真寫題。
磨磨蹭蹭到了下晚自習,他出門放了個水。
回來的路上碰見了周玉婷,兩人誰也沒打招呼。只是冷冷看了一眼對方,而后直接擦肩而過。
打鈴之后,教室里。
“李華,我好餓啊,江年餓不餓?”馬國俊也在后排位置,跟個老媽子似的,問話喜歡挨個問。
“不餓,我喝點水就飽了。”李華道。
“別看我,我更不餓了。”江年攤手,他到了第三節晚自習一般不吃東西。
“哎,那算了。”馬國俊繼續惆悵去了。
張檸枝突然想到了什么,好奇問江年。
“你怎么不刷駕照的題目了?”
江年想了想,把自己一百分的截圖找了出來。挨個在張檸枝面前滑動,直接把黑粉枝枝干沉默了。
“說話。”
“切,有什么可說的。”張檸枝不服。
江年:“呵呵。”
原本她不想搭理江年,但還是忍不住問道。
“考了駕照是不是就要買車啊?”
“那不一定,可能隨便弄一輛開吧。”江年也并不在意,“二手的,或是干脆弄一輛面包車。”
江年想買車不是為了誰,只是純純出于個人裝逼的目的。
在各種可能性滿足的前提下,可以順便方便做一些事情。
而且這只是設想,如果高考畢業之后,那勾八系統都沒有爆出百萬獎勵。那別說買車了,洗洗睡吧。
睡誰不一定,大街上搖號隨機選擇。
總之買集貿車,存著用吧。
豪擲千金博美人一笑當然很爽,不過這也要看時機。進場時機不對,最后反而只能起反效果。
“噢。”張檸枝倒是無所謂。
她心道自己明年夏天也會學車的,如果實在要用車。也可以找爸爸借一下,反正他開車不勤快。
就算自己不會開,不是還有江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