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溫特高級探員慢慢的舉起了雙手,隨后他感覺到有一只手在搜自己的身,并且很快就找到了他的配槍,以及他腰上的匕首。
等這些東西都被搜查干凈之后,身后傳來了聲音,“你可以把手放下來了。”
并且背后的人推了他一下,他出現在了客廳外,他看著客廳中坐在沙發上的妻子,以及正在和他聊天的年輕人,腦海中頓時出現了一個人的信息。
藍斯·懷特。
藍斯轉頭看見了他,他的妻子也轉頭看見了他,他從他妻子的臉上并沒有看見太多的惶恐不安,甚至還帶著一些笑容。
兩人同時站了起來,她主動走到了德溫特身邊,笑說道,“你從來都沒有告訴過我,你有這么有趣的同事!”
德溫特愣了一下,然后看向面對自己的藍斯,意識到他利用了一個特殊的身份進入了房間里。
讓他感覺到慶幸的是,藍斯并沒有對他的妻子做什么。
他擠出一絲笑容,“是的,我不太想談工作上的事情。”
他的妻子也沒有太在意,危險品管理局里面的事情她從來都不感興趣,讓她現在滿面笑容的也不是他工作上的某些事情。
而是英俊的年輕人,和他說的話。
誰能拒絕一個英俊又會說話的年輕人呢?
“我去弄些零食,你們坐著聊。”
藍斯來的時候已經是晚餐后了,德溫特經常在晚餐后才回來,并且他會在外面吃。
不是他不喜歡家里的食物,而是七八點鐘正是酒吧開始營業并且最熱鬧的時候,如果他們有什么抓捕行動,或者需要調查一些線索,往往都是安排在這個時候。
沒有人會蠢到早上八點鐘去尋找街頭巷尾的酒吧,那個時候酒吧里一個鬼影子都沒有,根本不可能找到。
只有在這個時候,他們開始“吞吐”人流,才能讓他們發現一些端倪。
所以經常的,這些特工都會在晚餐時間后回來,他們的家人已經習慣了他們晚餐的時候不在桌邊。
“我們聊聊。”,藍斯說,“去你的書房。”
德溫特無法拒絕,他和妻子打了一聲招呼,然后就去了書房。
這種中產階級社區的房子在設計的時候,都會留給男主人一個居家辦公的地方。
你可以說它是書房,也能說是“居家辦公室”,隨便怎么稱呼,總之這里是男主人的秘密空間。
藍斯身邊還有兩個人和他一起,還有德溫特進入了書房中,兩人走到角落里站著,而藍斯則坐在了客人的位置上。
他示意德溫特坐下,后者只能服從。
“有人說,你打算找我麻煩。”,藍斯抖了抖衣領,敞開了衣服,確保自己看起來是得體的。
他像一個紳士更多過于像一個壞人。
人都是視覺動物,如果換了一個人,可能藍斯都進不了房間,但是當他站在門口,并且展示自己的警徽時。
警徽散發出的正義的光輝照射在他英俊的臉上,女主人就沒有什么提防的打開了門。
對于那些看起來更像是保鏢的人,被他解釋為自己的“下屬”。
女人不太懂危險品管理局內的制度和階層,她對這些不感興趣,在她不認為藍斯是壞人的時候,藍斯的任何解釋都是合理的。
她接受了這個觀點,哪怕是現在。
德溫特聽到了藍斯的話后整個人都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這件事他上午才和戴爾局長說,現在藍斯就來到了他的家里,這沒辦法不讓他胡思亂想。
他舔了舔嘴唇,“我……”,他本想說他沒有這么想過。
可緊接著他意識到藍斯已經來了,就一定是有證據,或者說他對這件事情是存在的有充分的信任。
說謊,狡辯,否認,毫無意義。
他研究過藍斯,和很多藍斯的敵人或者合作伙伴一樣,只是他研究得沒有他們那么深,但他知道一件事。
那就是證據,對于這個人來說,其實沒有想象中那么重要。
他在某些時候像個紳士,但在某些時候,也比混蛋更混蛋。
心中的思緒如同閃電一樣瘋狂的轉動,思考,腦細胞被一陣陣生物電激活,開始交換信息,進行思考。
人類的大腦是一個神奇的器官,它以人們無法理解的方式,處理著所有的信息。
德溫特露出了一絲苦笑,他甚至都不知道是誰出賣了自己!
“抱歉……”,最終,他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藍斯笑了起來,“不用抱歉,在那一刻,你是好人,而我是你眼中的壞人,你抓我,我不認為那是錯誤的。”
“你只是在履行你的職責而已!”
出人意料的,藍斯居然這么通情達理,德溫特的情緒也變得緩和了不少,他抿了抿嘴,“謝謝。”
向一個原本被他看作是目標的犯罪集團頭目說謝謝,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藍斯點了點頭,“你怎么看待你的工作?”
這個問題很突兀,突兀到德溫特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而藍斯很有耐心,一直在等待著他,他過了好幾分鐘才說道,“我的工作……就是消滅……”,他抬頭看了一眼藍斯,心里有些緊張,“……罪惡。”
他最終還是說出了自己的心里話,再次讓他意外的是藍斯居然點著頭贊同了他的觀點,“是的,消滅罪惡,消滅犯罪,消滅罪犯。”
“你能夠很好的履行你的工作,你是一個盡職盡責的人。”
“但是,德溫特,我能這么稱呼你嗎?”
德溫特連連點頭,“當然,沒問題。”
“德溫特,什么是罪惡的,什么又不是罪惡的,你是如何理解的?”
藍斯的問題有點深度,這讓他思考,可思考并不能夠立刻得到答案,而藍斯還在等待他。
他猶豫了一會后說道,“法律,是界定罪惡的準繩。”
藍斯這次沒有贊同他的觀點,“這就存在一個問題,德溫特。”
“飲酒是犯罪嗎?”
德溫特下意識的想要回答“是”,可不等他回答,藍斯就接著說道,“在禁酒令頒布之前,聯邦人有兩百年的飲酒歷史,甚至于第一代移民來到這片大陸之前,本地的土著人也有釀酒的傳統。”
“酒精飲料為人們帶來了勇氣,給予了人們征服自然的力量,它不是邪惡的,至少飲酒,不應該是一種罪過。”
“可是為什么我們現在認為飲酒是犯罪,要知道就在幾年前人們還能公開的飲酒,但現在卻不行了,為什么?”
藍斯的手指在桌面上敲擊了兩下,“因為立法。”
“國會立法要求禁酒,認為飲酒會耽誤生產,我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得出這個結論的,但和酒有關系的一切,從合法變成不合法,是因為立法。”
“通過立法開始實施的法律,就一定是正確的嗎?”
德溫特陷入到思考當中,藍斯搖了搖頭,“有的地方法律告訴你,晚上八點鐘之后不允許站著尿尿,你覺得這條法律是正確的嗎?”
“你認為,晚上八點鐘之后站著尿尿的人,就一定是邪惡的罪犯嗎?”
“還有,有些地方法律規定洗澡的時候不允許唱歌,那么洗澡唱歌的人,就是罪犯了嗎?”
“他們傷害了誰,還是盜竊了誰的財產?”
“不,他們并沒有。”
“法律是國會,是資本家用來約束民眾行為的準繩,它解釋不了什么是正義,什么是邪惡。”
“如果有一天,禁酒令又被取消了,甚至有人承認禁酒令是一項錯誤的法令,那么你該如何看待在禁酒令期間,你所做的事情?”
“讓生產酒水的工廠破產倒閉,讓工人們失去生活的依靠,讓那些只是想要喝一杯的人被關進監獄里……”
藍斯搖了搖頭,“現在,你告訴我,出售酒水,飲用酒水,它到底犯了什么錯?”
房門被敲響,藍斯說了一句“進來”,德溫特的妻子端著一個盤子走了進來。
“我……加熱了一些餅干,還有剛剛煮的咖啡。”
藍斯笑著拿起了一塊,咬了一口,奶香濃郁,非常可口。
“太美味了,你真的是心靈手巧,夫人。”
“我走的時候能帶上一些嗎?”
“我的家人們應該會喜歡。”
德溫特的妻子笑得嘴都合不攏,“當然,當然,你能喜歡它們真的是太好了,我這就為你重新烘烤一些,你們可以多聊會!”
她說著就美滋滋的離開了,房門重新被關起來,藍斯示意德溫特也可以嘗一嘗。
兩人一邊吃,藍斯一邊等待他的回答。
吃著餅干,思考著藍斯的問題,現在的他的思維有些卡殼,因為他真的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等了兩三分鐘,藍斯吃了兩塊餅干,他都沒有能回答上來,他才拍了拍手說道,“你回答不了這個問題,并不是因為你不知道答案,是因為你一旦回答了,你就會質疑你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是正確的。”
“這其實沒有那么難。”
“我們沒有人犯罪,我們只是不愿意遵從國會一些人的想法,他們在操縱我們的人生,為了避免我們反抗,還把它變成了法律。”
“這才是犯罪,德溫特,我們不是罪犯,他們才是!”
這些話藍斯說起來的時候很輕松,但對他來說,卻猶如一記重拳,打在了他的腮幫上,打得他頭暈眼花。
藍斯端起咖啡給自己倒了一些,“你不知道,前段時間我去了金州,有些人知道,實際上我在國會那邊也有人,你可以看作是我更上級的存在。”
“我參加了不少聚會,那些大人物的聚會,他們也會飲酒,聚眾飲酒。”
“頒布這條法律的人自己帶頭踐踏法律,所以它從來都不是一條解釋正確與錯誤的法律,它只是一條鞭子,用來抽打那些不愿意服從的普通人。”
“而你,就是握著鞭子的人,用那條鞭子,抽打那些不愿意被操縱的人。”
“德溫特,人活著已經很辛苦了,難得有些事情能讓他們稍微減少一些自己的痛苦,你卻要把這認為是犯罪,并且剝奪他們的機會。”
“對于人民來說,你才是罪犯,你的行為,才是犯罪。”
藍斯不激烈,不強硬的聊天一樣的過程讓德溫特開始變得迷茫,因為他突然間覺得,藍斯說的好像有些道理。
他搖了搖頭,想要把迷茫從腦袋里搖出去。
可思想這個東西,想得越多,越難以被忘記,“我不知道。”
他的表情告訴藍斯,現在這個人內心有些掙扎,有些糾結,他開始質疑了,這是好事情。
藍斯掏出了香煙,“要來一支嗎?”
他在遲疑中點了點頭,兩人各自點上了自己手中的香煙,藍斯翹著腿,看著他,“從更底層的視角來看,你是破壞他們幸福的劊子手。”
“禁酒令不僅沒有解決飲酒問題,反而加重了飲酒問題。”
“我不想闡述人民和少數人之間誰才是正確的問題,這個太復雜了,我只是想告訴你,摒棄這些因素之后,我們之間,你,我,其實都沒有什么對錯之分。”
“我們都在做對我們自己有利的事情,所以,不要欺騙自己有多高尚,而我們,有多卑劣。”
“和你說這么多,是我覺得你有一個幸福的家庭,一個愛你的妻子,而我不想毀掉這一切。”
“我可以告訴你,是戴爾打電話告訴我,你有了一些想法……”
德溫特的眼珠子一瞬間就瞪圓了,他難以置信的看著藍斯,就像是在看一個怪物那樣!
藍斯倒是顯得很輕松,“覺得不可能?”
他搖了搖頭,“沒有什么不可能的,就像我說的,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自己的利益。”
“我和他的利益,目的相同的時候,我們就是‘自己人’,而你,并不在其中。”
德溫特的眼神變得復雜了起來,“你告訴了我這些,是不是代表著我已經沒有了選擇。”
他知道,知道這個天大的秘密時,他要么投靠藍斯,要么被藍斯干掉,他突然有點后悔,明知道這件事不太好弄,又何必一頭撞進來?
他認真的想了想,這件事怪龐達。
龐達一直在挑釁藍斯,卻沒有得到任何“處罰”,讓他也覺得這件事沒有什么了不起的。
同時他也延伸出了另外一種想法,“龐達……也是你的人嗎?”
藍斯點了點頭,“是的。”
德溫特突然笑了起來,就像是突如其來忍不住的笑那樣,笑得很無奈,很無措,身體也因為笑聲一顫一顫的。
他怎么都想不通,危險品管理局的局長,以及“反藍斯先鋒”居然都他媽是藍斯的人,還有比這個更夸張的事情嗎?
現在就算藍斯說整個危險品管理局都是他的人,德溫特也都不會覺得夸張了。
笑了一會后,他的笑聲停了下來。
藍斯看著他,等他徹底平靜后說道,“整個警察隊伍都是我的人,威廉姆斯議員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會成為新的市長。”
“城市內的黑幫都在我的控制之下,我還控制著碼頭,賭場,這座城市可以離開任何人。”
“但是,它離不開我。”
“德溫特……”,藍斯抬起了左手手掌,掌心略微向上,“為我做事……”,然后又抬起了右手手掌,“還是成為意外。”
“你得作出選擇了。”
十幾分鐘后,藍斯和他的人從德溫特的書房里出來,他的妻子正好把一些餅干從烤箱中拿出來。
濃郁的香味整個房間都是!
藍斯看到了垃圾桶里的料理包,聯邦人的生活很便利。
超級市場里有調配好的“餅干原料”,就是加入了黃油,奶油,糖以及各種調味品的面團。
這些面團根據它的使用目的不同,價格也不一樣。
把它們買回來之后,只需要放在一個臺面上,用搟面杖壓平,然后使用自己喜歡的模具壓制出餅干的形狀。
重復這個步驟,直至所有的面團都用完,然后把這些壓制出來的餅干放進烤盤里,按照說明書上的說明烤制十五到二十五分鐘,餅干就做好了。
它不需要家庭主婦有任何的技術性的操作,統一的口感和基本上完全一致的效果,是每一個聯邦家庭主婦的選擇。
她們從來都不會覺得這樣不健康,只會感謝那些公司幫她們解決了很多的麻煩,讓她們的廚藝能夠始終穩定發揮。
“你們談完了嗎?”,女人把這些餅干放在了專門用來放涼的鏤空架子上,然后脫掉了隔熱手套,去拿來了牛皮紙袋。
“等會就能裝進去了,稍等一會。”
藍斯說了一句“不著急”,和德溫特走到旁邊又聊了一會。
沒多久,女人拿著兩個牛皮紙袋提在手中,“希望你和你的家人能夠喜歡。”
藍斯結束了和德溫特的交談,笑著點了點頭,“謝謝你的禮物,他們一定會非常喜歡的。”
“我和德溫特的事情聊完了,我得回去了,感謝你的招待,夫人。”
女人露出笑容的點了點頭,夫妻兩人把藍斯送到了門外,目送他離去后,才回到了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