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霍普,就是那個為了成為聯邦人,甚至想要成為聯邦政客的難民社會活動家日子過得還不錯。
他在媒體前的表現讓他獲得了一些人的支持。
永遠都不要小看了人類和人性的復雜性,即便很多人覺得他不是什么好東西,但依舊會有人被他所表現出來的那些東西所吸引,認為他就是一個好人。
并且這種人在聯邦還不算少。
有好幾家慈善機構找到了他,愿意幫助他和那些等待著人道主義援助的難民,這是一件好事。
他比那些慈善機構更清楚誰需要幫助,而誰不需要,加上他在媒體和民眾中的知名度,所有慈善機構都主動找他合作。
慈善機構未必是真的做慈善的,因為在聯邦沒有慈善,只有生意。
慈善也是一門生意,而且是一門很高級的生意,它能夠幫人樹立正面的形象,獲得巨大的社會好評,同時也能處理掉一些敏感的錢,并且把它變得不敏感。
利用慈善機構躲避稅務局的招數并不新鮮,但很好用,而且不好查。
慈善機構除了這些事情外,他們最大的生意,就是募捐。
一家慈善機構怎么能夠讓人主動捐錢給他們?
其實很簡單,做慈善。
只要讓人們知道他們的確在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他們把捐款妥善的用在了窮人或者難民身上,就不愁有傻子給他們捐錢——
這不是說那些給慈善機構捐錢的富人們是傻子,他們是有目的的捐錢,捐出去的錢能夠讓他們獲得比失去更多的東西。
真正傻的是那些在某些輿論風氣下,自己都過得都不富裕,還要把錢捐給慈善機構的“好人”。
媒體也會經常報道這種事情,他們需要用高尚的品德感動那些普通人,獲得輿論的焦點,而慈善機構也要讓更多人知道,做慈善是正確的,哪怕虧待一些自己。
能夠給慈善機構捐錢的人,要么蠢,要么壞。
大量的記者圍繞著霍普,這些記者都是慈善機構找來的,他們需要更多的曝光,才能獲得更多的捐款。
這就是霍普的高光時刻,在媒體的面前,他頻頻露臉,幫助那些慈善機構的工作人員,把物資交給一個個需要幫助的人。
只是人們沒有注意到,閃光前他臉上那層油光,和其他餓極了臉上一點光澤都沒有的難民,似乎不太一樣。
這就是當社會活動家的好處之一,只要他展現出了自己的價值,很快就有人為他提供一些“便利”。
“謝謝,謝謝您和這幾位先生,如果沒有你們,我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接受饋贈的女士哭得很傷心,霍普攙扶著她,向媒體介紹,“她的丈夫在今年冬天餓死了,我見過他,他是一個善良的人,說話很溫柔,對誰都很友善。”
“可就是這么好的一個人,卻被寒冷與饑餓奪走了生命!”
“我們需要全社會的關注,我們來到聯邦的目的是尋求人道主義救援,總統先生也曾經表示愿意接納我們。”
“但我們不能從一個地獄跳進另外一個地獄,人道主義地獄!”
他的臉上都是悲傷和凝重,他看向了慈善機構的工作人員,“總之,感謝你們,如果不是你們,就沒有這些物資,謝謝,謝謝你們伸出的援手,愿上帝保佑你們每一個人!”
那些慈善機構的工作人員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攻略”,他們按照劇本背誦著臺詞,雙方繼續合作,繼續把那些不值錢的東西送給需要,或者其實不需要它的人們,獲得一個又一個贊賞。
整個幫助儀式就持續了大約四十分鐘,所有的物資就送完了。
霍普站在了鏡頭前,背后是一塊擠滿了難民的空地,空氣中彌漫著難聞的味道,但他就像是感受不到那樣。
“今天我們有幸得到了三千塊的物資,有三百個難民家庭因此得到了救援,但是先生們,看看我的身后,這里又何止只有三百個家庭?”
“我們需要更多人的關注,更多人的幫助,不要讓美麗的聯邦變成冷漠的地獄,愛讓我們相聚在一起,我們也應該回饋彼此愛意……”
采訪結束后,他告別了記者和那些慈善機構的工作人員,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一個他讓人撬開了的沒有完全完工的公寓房,并且選了一個相對來說完整一點的房間住了下來。
因為他的舉動,周圍很多公寓房都被撬開了,人們都搬了進去,但這么多人不可能都搬進去,所以大多數人還是生活在外面。
回到公寓內,他坐在撿來的沙發上,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點了一支五分錢一包的香煙,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
“這次他們給了多少錢?”,他問。
他幫著慈善機構宣傳,并不是無償的,作為社會活動家他比其他人更清楚一些社會潛規則。
被他選中的助手翻看了一下,“兩百二十五塊錢,先生。”
霍普很滿意,兩百多塊錢,雖然不多,但這是一個好現象。
他其實已經有了搬出去的能力,但他不會那么做,他要時時刻刻和他的難民兄弟姐妹在一起。
今天他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難民中已經逐漸涌現出很多的幫派,有些只是為了自保,不被其他幫派欺負。
有些是為了從別人那邊獲得物資,讓自己過得好一點。
還有一些正在嘗試著向其他地區滲透,或者經營各種犯罪生意。
據說有一幫家伙盜竊了一個工地上的鋼筋買了不少錢,已經實現了吃飯自由。
霍普其實是看不上這些人的,不管是在斯拉德還是在聯邦,這些人都只能是社會的最底層,但他現在又必須依靠這些人,因為他們代表了力量,代表了難民的拳頭。
作為一名目標是成為知名政客的社會活動家,他很清楚一個群體不能沒有拳頭。
這就像一個人,如果不懂得反抗和進攻,那么他只能被別人踩在腳下。
有時候暴力的確會讓情況變得更糟糕,但也能夠讓人更尊重你!
他約了一些知名的難民幫派首領在這里見面,以他現在在難民群體中的地位和名氣,能做到這點不太奇怪。
陸陸續續的,那些還談不上是黑幫的幫派首領紛紛來到了他的公寓里。
不得不說霍普最近做得的確不錯,名氣很大,大家都知道他。
有人不喜歡他,不過還是來了,有人則很崇拜他。
人來得多了,房間就顯得有些擁擠,他考慮著等再弄點錢,就去旁邊的新灣區買棟別墅,七八千塊,價格很合適。
他從來都不擔心自己是否能夠拿出這筆錢,他拿不出才是新聞,而不是拿得出。
等人來的差不多了,他好照著讓大家都坐下來。
他注視著這些人的臉孔,把他們的長相和他們的名字都記在心里。
等了有那么二三十秒的時間,他走到了房間的中間,“我們來自大致相同的國家,是這里的陌生人。”
“最近我通過輿論的方式獲得了一些關注,也有一些人愿意支持我們,讓我們獲得更好的生活的環境和機會。”
“今天把你們召集起來,是有件事想要和你們商量商量。”
他說著掏出了香煙,自己點了一支。
香煙的煙味彌漫在空氣中,這讓其他難民幫派的首領都忍不住紛紛開始點煙,一時間房間里都是煙霧。
“我……想要你們為我做事。”,他吸了兩口煙后,說出了這句話。
頓時房間里的氣氛就變得有些異常起來,有些人在思考,有些人只是看著他,還有些人在冷笑。
“霍普,你憑什么認為,我們會為你做事?”
面對這樣的挑釁,質問,懷疑,他并沒有生氣,也沒有動怒。
他看著那個人,點了兩下頭,“一個好問題。”
“好問題就應該有好答案。”
他叼著煙,從口袋里掏出了一沓錢,大約有一百多塊錢的樣子。
看到這些錢,這些首領們的表情都再次發生了變化。
“這只是我放在口袋里的零錢,實際上我在銀行里已經存了好幾千塊。”
他看著這些人,欣賞著他們震驚的表情,“賺錢并不是一件難事,先生們。”
“難民是我們的籌碼,也是我們邁向美好生活的基礎,但你們對難民這層身份的利用效率太低了,甚至都沒有效率!”
“你們很有活力,也很有執行力,你們不應該只是為了一口吃的喝的,浪費了你們的天賦。”
“跟著我,我能夠讓你們很快變得富裕起來。”
“錢,食物,煙草,女人,甚至是酒,都有。”
他停頓了一會,繼續說道,“知道藍斯家族嗎?”
“前段時間那個藍斯說這座城市擁有兩億規模的酒水市場,先生們。”
“兩億!”
他伸出了兩根手指,“哪怕是百分之一,那也是兩百萬的市場。”
“那些黑幫都在瘋狂的往自己的口袋里裝錢的時候,你們在做什么?”
“搶孩子們手里的零錢,和一些垃圾佬爭奪廢鐵,還有的甚至去搶劫路人。”
“人家是黑幫,你們也是……黑幫,為什么差距這么大?”
他環顧一圈,“因為你們想不到,你們不知道該怎么正確的生存,但是我知道!”
“我知道如何讓你們迅速的壯大,我知道如何讓我們變得有錢,我也知道如何讓一切朝著更好的方向發展,但這里有一個前提,你們得為我工作。”
霍普已經陷入到了一種有些狂熱的狀態中,作為一名積極的社會活動家,他很清楚。
想要說服別人相信自己,首先要說服自己相信自己!
你自己都不相信你自己說的,你怎么用情緒去感染別人相信你?
有人頗為意動的看著他,“你打算怎么做?”
這是一個考驗,但霍普一點也不擔心。
“更大的影響力。”,他看著這里的人,眼睛里透著一絲冷漠和狠辣,“還有更大的破壞力。”
“只會哭,不會鬧的孩子,不如那些會哭會鬧的孩子更容易得到父母的關注。”
“現在所有人都看見我們在哭了,但只是哭還不行,我們哭得再兇狠,也不會讓他們感覺到疼痛。”
“聯邦人甚至會把我們的哭泣當作是一種熱鬧去看!”
“想要他們更多傾向的幫助我們,就必須鬧,讓他們感覺到麻煩,感覺到不好處理。”
“金港城是一座漂亮的城市,如果大量的難民出現在市中心,出現在星光區,出現在灣區還有那些漂亮的碼頭上,你們覺得聯邦人會怎么樣?”
提問的那人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聯邦佬會發瘋!”
霍普點了點頭,“是的,他們會發瘋,他們也會想要盡快解決我們這個大麻煩。”
“去隨便從路邊找一個難民,讓他解決這些問題?”
“不,他做不到,他連一個人都搞不定,更別說所有人。”
“他們只能來找我!”
“我承認,我是有私心,有自己目的的。”
“我可以獲得更多人的關注,和資本或政治勢力接觸,從這個爛泥坑中走出去。”
“但是,在我走出去的同時,我也能夠幫助到更多的難民。”
“這幾次慈善機構的援助就是最好的例子,沒有我的宣傳和活動,他們根本不可能來到這里,提供了幾萬塊錢的物資幫助這里的人!”
“我可能不是一個偉大的人,因為我有私欲,但我相信我是比其他人要偉大的人,因為我能夠幫助很多人。”
“不讓他們凍死,不讓他們餓死,不讓他們病死,讓他們至少能有尊嚴的活下去!”
霍普的語氣里充滿了自信,這也是他一直以來這么做的原因。
只要聯邦政府聯系上了他,他就成功的邁出了第一步。
然后他要利用這些幫派,把難民群體牢牢的控制在自己的手里,成為他的政治籌碼。
在這個過程中肯定會有一些挑戰者,比如說從他這里學到了一些什么,試圖成為下一個他,甚至取代他。
影響力這個東西就這么大,你分走一點,他分走一點,就沒有用了。
還會有些人反對他,或者阻止他,這些人都是擋在他前進路上的人,都要解決掉。
他不能自已動手,那會成為他的污點和麻煩,所以他需要“拳頭”。
走一步,看三步,他已經看到了更輝煌的未來!
他闡述了一些不涉及到核心機密的想法,不少人似乎都對加入到他的麾下來了一些興趣。
最重要的是,他承諾會讓這些人都賺到錢。
但他沒有告訴這些人他如何讓他們獲得一筆錢,只是確保這件事是真的。
“你們考慮一下,考慮好后告訴我,我給你們的時間不多。”
“因為我能停下來的時間也不多,等休息夠了,我就會再次向前奔跑。”
“那些沒有跟上我的,只會被我,被我們遠遠的丟在原地。”
這的確是一場特別的聚會,博尼從房間里出來,他也在受邀之列,因為他掌握著一些“資源”,很快就在那些普通的幫派中脫穎而出。
他也沒有回避自己獲得了聯邦人賞識這件事,這是加分項,不是減分項。
他是霍普關注的一個重點,利用好博尼,能夠讓他走得更快。
“這個人的野心很大。”,在回去的路上,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同伴點評了一句,“我們得和藍斯先生說。”
博尼表情有些復雜的瞥了一眼自己的好兄弟,“卡爾,你覺得他是一個壞人嗎?”
卡爾聽完搖了搖頭,“我說心里話,我聽他說的那些話時我也很激動,我覺得他不是一個純粹的壞人,但也談不上好人。”
“他在利用我們的同胞,去實現他自己的野心。”
博尼沒有反駁這句話,但他又問道,“可那些人真的因為他的所作所為獲得了好處。”
“他們得到了食物,一些零錢,還有一些藥物,有人因此獲救,難道這還不夠了嗎?”
卡爾的表情有些古怪,“但是你想過沒有,藍斯先生提供的工作,冬天是給我們的救濟,拯救的人比他拯救的要多得多!”
博尼點了一下頭,“我不否認這個,但我覺得……”
他嘆了一口氣,有些話沒有繼續說下去,卡爾看著他的眼神變得稍稍有些嚴肅起來,“你不打算和藍斯先生說這件事?”
博尼有點茫然,“我不知道……”
回去的路上博尼顯然心不在焉,他一直在思考這些事情,他不是一個壞孩子,在最糟糕的時候藍斯幫了他。
他一直都很聽藍斯的話,努力的做那些藍斯交代他的事情。
但在面對是否要“出賣”霍普這件事上,他產生了一些矛盾的心理。
那不是一個壞人,他幫助了很多同胞,博尼不希望他出事。
晚上,他明顯有些心不在焉的躺在床上,他的母親看出了他的異常,主動來到了他的房間里。
“你看起來有些不對勁,有什么我能幫你的嗎?”
博尼把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他的母親聽完后問道,“那么為什么你不坦誠的和藍斯先生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