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發的年輕人略微歪著頭,眼神里都沒有帶怕的。
他看著克里斯多佛,“藍斯是你爸爸。”
“噗嗤……”
克里斯多佛猛的轉身看向了那個笑的人,那個家伙的臉色頓時就變了,也止住了笑容,低著頭,不敢看克里斯多佛的目光。
“很好笑?”,克里斯多佛問道,“告訴我,很好笑嗎?”
他朝著那人走過去,那個家伙心里知道不妙了,他連忙順從著克里斯多佛的回答道,“不,不好笑。”
克里斯多佛走到了他的面前,“不好笑,你剛才笑什么?”
他在這方面很敏感,從小就是,對自己的身份,地位,非常的敏感,哪怕現在回到了這座島上,他也一樣的敏感。
越缺少的東西,越是在乎。
他在聯邦的時候,在那些傳聞中開始強調自己的“正統繼承人”的身份,就是因為他害怕失去這些。
那人支支吾吾不知道該說什么了,最終只能低著頭,“對不起,多佛。”
克里斯多佛的目光像是刀子一樣戳在那人身上,他突然一個勾拳打在了那個家伙的腹部,瞬間的襲擊讓被打的人腹內的肌肉都開始痙攣,一瞬間就捂著肚子蜷縮在地上。
他扭了扭脖子,轉身回到了金發年輕人的身邊,“你不怕死?”
金發年輕人一臉桀驁的神情,“我來的時候,就沒想著能活著回去。”
“藍斯會給我們復仇的,我只是一個小角色,而你……”,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克里斯多佛,“用我的命換你的命,我賺了!”
克里斯多佛直接舉起了手中的手槍對著金發小子的腦袋扣動了扳機,咔嚓,卡殼了。
他全程都注意著金發年輕人的狀態,在他扣動扳機的時候,他能明顯感覺到這個家伙閉上了眼睛。
但很快他又睜開了,依舊像剛才那樣,惡狠狠的盯著自己。
他又扣動了兩次扳機,是真的卡殼了。
“法克!”,他退了一步,放下平舉著的手,另外一只手按住套筒用力推動了兩下,一顆子彈才從拋殼器中被彈出來。
他重新上膛,抵著金發年輕人的腦殼,后者也深吸了一口氣,憋在胸口里,然后用一種說不上來詭異的笑,看著他。
這輩子,克里斯多佛都沒有見過幾個不怕死的人,所以他不能理解這種精神狀況。
兩人對視了好一會后,他的想法有了一些改變,“把他們關起來。”
他自己的那些手下不明白為什么又突然不開腔了,不過克里斯多佛是這里的老大,他們得聽他的。
兩個年輕人很快就被他們帶去了地下室,在這個別墅的地下室里有幾個專門用來關押一些人的鐵籠子。
它們和整個建筑融為了一體,很難融為一體,幾乎不可能有人能徒手逃出去。
目送兩個人被送到地下室,克里斯多佛走到了沙發邊上端起了酒杯喝了一大口。
他其實一直有關注金港城那邊的新聞,畢竟蘇木里島……對于這里的四大家族來說可能他們覺得這里就是天堂。
但對于一個已經習慣了聯邦生活,并且在聯邦出生的年輕人來說,這里枯燥得和錫林區沒有什么區別。
他想要回到聯邦去!
所以他一直關注金港城那邊的變化,他知道五大家族已經成為了過去式,知道了灣區已經被征服,知道了藍斯已經成為了金港城地下世界的統治者,他知道很多!
他還聽說藍斯居然搭上了國會的關系,他正在變得越來越強大。
如果現在就干掉了這兩個年輕人,就意味著他回去的那條路被堵上了。
他不可能真的一輩子待在蘇木里島,以一個“贅婿”的身份,他不喜歡這里的一切,更不喜歡這里的不自由。
他要回聯邦,這里不過是他重新回到聯邦的跳板。
他坐著給自己倒了兩三次酒之后,才通過一些金港城的關系,弄到了藍斯的電話號碼。
在一些酒意的促使下,他回到自己的書房中,撥通了藍斯的號碼。
嘟……嘟……的聲音讓他的心跳似乎都有些微微的加速,他腦子里有很多的聲音,都在告訴他接下來要做什么。
這些聲音越多,他的腦子越亂。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電話就被接通了。
“這里是藍斯。”
“藍斯……”
克里斯多佛的聲音對藍斯來說還是比較陌生的,他們沒有接觸過多少次,而且雙方也沒有怎么說過話。
“是的,是我,你是誰?”
他用肩膀頂著聽筒,從煙盒中拿出了一支香煙,歪著頭,用桌面打火機點著。
“嘶……”
“呼……”
“如果這是一個惡作劇電話,那么我就要掛了它。”
“如果它不是一個惡作劇電話,你最好說點什么。”
克里斯多佛抿了抿嘴,“是我,克里斯多佛。”
藍斯也沒有想到克里斯多佛會給他打電話,他完全沒有預料到,過了兩三秒才問道,“你想要說什么?”
克里斯多佛的混亂的思緒開始變得稍微有了一些調理,“你的人在我的手里,我可以殺了他們,也可以放了他們。”
“聽著,藍斯,我和你沒有什么太直接的矛盾。”
“保羅讓我把酒吧讓給你的時候,你也照做了。”
“你和我不一定非要是仇人,而且這是帕斯雷托家族內部的事情,不是嗎?”
“別插手我和弗朗西斯科之間的事情,我讓你的人回去!”
他說完等了一會,沒聽到藍斯的回應,才加上了一句,“我說完了,你好好想一想。”
“不用想!”,藍斯直接給了他答案,“讓他們帶著阿爾貝托和福迪斯的尸體回來,我可以做主,放過你一次,但只有一次!”
弗朗西斯科忍不住笑出聲來,“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這個世界太他媽有趣了,這里是蘇木里島!”
“不是金港城,不是聯邦,你憑什么放過我一次?”
“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人,知道嗎?”
“你,還有保羅,你們都是這種人,喜歡用那種令人討厭的腔調和別人說話,你他媽算是一個什么東西?”
“你放過我?”
“藍斯,你沒有你想象的那么了不起,知道嗎?”
“我會去干掉你的那些人,然后把阿爾貝托和福迪斯的尸體丟進下水道里,有種你就到蘇木里來,讓我看看你怎么放過我一次!”
他直接摔上了電話,藍斯的那種高高在上的腔調讓他想到了保羅,聯想到了很多過去對他來說不好的回憶。
他又給自己倒了一大杯酒,然后對著一名手下招了招手,那名手下走到了沙發邊上,“多佛?”
“把地下室的兩個人干掉,然后丟到碼頭上去!”
手下點著頭,然后離開了。
克里斯多佛坐在沙發上生著悶氣,一個個的都看不起他,法克!
他一仰頭喝完杯子中的酒,重重的摔碎在地上,那就來試試吧!
看看到底誰能笑到最后。
藍斯這邊也放下了電話,他吸著煙,心里其實是知道的,那兩個人的處境可能會不太好了。
挑選去蘇木里的人選時,埃爾文是遵循了藍斯的決定,不籌錢,讓人自己報名。
這種明顯存在巨大風險的行動,都不會強行的指派,藍斯讓他們自己決定誰去。
去的人回來之后就是隊長,無論他們是否能完成他們的工作。
人家用命來換的肯定不是一聲“做的不錯”,而是實實在在的實惠。
這一次,他們可能賭輸了。
他打了一個電話給埃爾文,“去蘇木里的兩個家伙,給他們家里雙倍的撫恤金和補償。”
埃爾文反應了過來,“他們失敗了?”
“嗯,被抓住了,很大概率是回不來了,先把錢給了。”
埃爾文嘆了一口氣,“都是好小伙……”,不知道為什么,現在他的地位越來越高,越來越富有,他居然也變得越來越有同情心了。
要是擱在過去,他只會覺得兩個人不愧是藍斯家族的人,到哪都沒有了大家的面子。
但現在,他反而希望兩人能活下來。
“我知道了,明天一早我親自過去處理這件事。”
他猶豫了一下,“這件事……”
他想問什么,藍斯自然是知道的,“不著急,先解決我們眼前的這些麻煩,蘇木里就在那,他逃不掉的。”
埃爾文“嗯”了一聲,“你有打算就好。”
第二天,休息日,戴爾局長正帶著家人購物。
自從他選擇了從心之后,日子就過得清閑起來,特別是最近他聽說藍斯拿到了特許經營權,可以正大光明的釀酒之后,對藍斯在金州的能量又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在金州的時候他就明白了一個道理,一個人無論他做得有多好,做了多少的善事,幫助了多少人,只要國會覺得他是邪惡的,那么他就一定是邪惡的。
反過來也是這樣,就算一個人做的全都是壞事,壞得不能再壞了,但只要國會覺得他有用,有價值,那么他就是好人,是守法的公民。
離國會越近,越是能夠感覺到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在崩塌。
人們從小到大所接受的教育,所接受到的那些信息,和統治階層完全是不同的
以前可能他在夢里還會有一些其他的想法,但現在,他已經什么都不想了。
好好享受生活不好嗎?
瞧,放下了事業心,現在賺得反而比以前要多得多!
他站在一臺電視機邊稍稍有些恍惚,他轉頭看著正在向自己的家人盡力推銷這臺電視機的推銷員,“把它列入賬單里。”
推銷員愣了一下,“抱歉,我沒聽清楚,您說什么,先生?”
“我說!”,戴爾局長用手拍了拍身邊的電視機,“把它加入到我們的購買清單中,我們買下了它。”
“但你得給我發一個新的!”
銷售員的表情轉變為了驚喜,戴爾局長的孩子也露出了喜歡的表情,他的妻子更是笑盈盈的看著他。
一千三百九十九九塊錢,就等于是一千四百塊。
如果一名工人一個月能存二十塊錢,他大約需要七十個月,也就是接近六年的時間,才能買得起這臺電視。
但對他來說,他甚至有點不太在乎這個層次的消費了。
銷售人員連忙點頭哈腰的把電視機記錄在了購物清單上,享受著那些人投來的羨慕的目光,戴爾局長的心情變得更好了一些。
“馬上天氣就要暖和了,我想著我們應該會有時間去郊外野餐,還能釣釣魚什么的。”
他看向了銷售人員,“給我介紹一條適合我們一家人使用的船,最好還能來一趟能拖動那艘船,以及帶上一些野營用品的車。”
銷售人員已經激動得開始有些顫抖了,他想起了他加入這行的原因——《從一根縫紉針到商業帝國》
那本書里介紹的就是一個推銷員,從賣出去一根針開始,讓他的顧客又買了更多的線,畢竟針和線是離不開的。
然后推銷了剪刀,尺子等一系列用具,最后甚至賣出去一棟別墅!
在這個時代沒有人想過,這本書里說的東西能不能成為現實,是不是有誰在他媽說謊。
他們只是下意識的認為,這就是真的。
賣出一棟別墅確實很難,但是賣出一根縫紉針,似乎并不是什么困難的事情。
人們瘋狂的癡迷于書中所說的那些東西,他們甚至覺得他們也能成為那樣的人,直到他們在一次次自己購買賣不掉的商品來沖業績時,才開始反思,他們真的能做到嗎?
不過眼前的這位銷售員似乎做到了,一臺電視機,一條船,一輛車,還有完整的野營用具,這得多少錢?
三千塊,還是四千塊,他已經不太清楚了,他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盡量的按照書里的節奏來。
“先生,我建議你們應該在清單中加入一個燒烤架!”
“想想看,春天到來的時候,在湖邊和家人們一起燒烤,是不是非常的有意境?”
“是的,我們這里也有燒烤架,而且是最好的那種!”
在商場里逛了大半天的時間,等他支付時,對賬單最后的五位數字一點也不在乎,隨手就簽了一張支票遞了過去。
他的家人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他,他的妻子還親了他一口。
“你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在回去的車上,他的妻子忍不住說起最近幾個月來戴爾局長的一些變化。
以前他總是忙著工作上的事情,甚至很多時候都會吃住在辦公室里,偶爾才能回一次家。
她已經向他抱怨過好幾次了——“我們已經有很長時間沒親熱了!”
但戴爾局長都以工作為由,拒絕了幾分鐘的忙里偷閑。
最近幾個月,他有了更多的時間,他的妻子也是受益者,雖然只有幾分鐘,但至少有,不是嗎?
而且戴爾局長開始為家人們花錢,這和過去的他完全是不同的,這些變化都是積極向上的,家人們都很喜歡。
戴爾局長臉上也是淡淡的笑容,“你們喜歡我的新變化嗎?”
“當然!”,他的妻子是他新變化的第一個支持者。
他的孩子也非常的支持,“如果你能給我更多的零花錢就更好了!”
戴爾局長忍不住哈哈大笑著,一家人都是快快樂樂的。
商場里的貨物需要調貨然后配送過來,還需要一兩天的時間,所以除了部分商品可以直接帶走的,他們想要享受那些還需要等兩天。
就在戴爾局長把車停好,打開門準備和家人們回到家中的時候,突然身后傳來了汽車的鳴笛聲。
很短促的兩聲,一聽就知道是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回頭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時候三輛車依次的停靠在社區內的道路邊上。
他對著家人們說道,“有朋友找我,你們先回去。”
他說著轉身整理了一下著裝,朝著最中間的那輛車走去。
坐在副駕駛的人從車里下來,為他拉開了后面的車門,他微微點頭致意,然后坐了進去。
“你完全可以給我打電話。”
他的語氣不是太高興,因為今天是休息日,應該是他和家人們放松的時候,藍斯的出現讓他感覺到了一些緊張。
藍斯倒是不太在乎,“我剛從外地回來,一回來就來見你,你應該感到榮幸才對!”
如果以前有人這么說,說他要感覺到榮幸能第一時間見到藍斯,他會笑著說這個人腦子有屎。
但現在,他不那么認為了,“有什么這么急的事情?”
藍斯示意司機開車,邊走邊說。
“之前我和你提起的,讓你到州禁酒委員會的事情,還記得嗎?”
戴爾局長的心跳開始不受控制的加速,“是的,有這回事,我們已經在運作了。”
藍斯微微搖頭,“太慢了,但不用擔心,我不是來找你麻煩的。”
“這次去了新金市,我和國會禁酒委員會的幾名執行委員認識了一下,所以……”
他轉身看向了坐在另外一端的戴爾局長,“你要準備一下了,最多下周,你的任命就會抵達,執行委員戴爾先生!”
此時戴爾口干舌燥,他突然有點想要給藍斯磕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