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在聯邦政府體系中工作過的人,永遠都不明白這里有多難。
而且并不是所有為聯邦政府工作的人,都是政客。
他們把“執法者”和“統治者”分得非常開,前者只是和普通在工廠里工作的人沒有什么不同的普通人,他們不是政客,他們只是工人,權力的工人。
老爺們把權力產生的一些權柄授予他們使用,用來維護老爺們的地位和權威性。
但是這不代表,他們就是政客,是統治階級,頂多算是特權階級中的一部分,還不是最高的那一部分。
真正的政客,統治者,是指那些能決定很多人命運的人,因為他們的一個別出心裁的想法,或者腦子一熱帶來的后果。
市長,州長,總統,多階的議員,政府的官員,這些都是正兒八經的政客,或者準政客,他們的地位是明顯高于執法者的。
煙草酒精和危險品管理局,就是典型的執法部門,他們受老爺們的指派,為老爺們的政策保駕護航。
他們就是典型的“工人階級”,只不過這個工作,比起工廠里的工作,稍微體面一些。
但依舊改變不了他們在政治中的無足輕重。
戴爾局長做夢都想成為一名統治者,而不是一名工人。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輩子他只有在干得不錯的情況下,快退休時,有機會接觸一下,然后他這輩子所有的努力都會成為他孩子起步的臺階。
但……他不想這樣,他也想品嘗一下權力的滋味,真正的權力!
他就像是一個農夫,用一輩子去種植權力的種子,可是自己卻品嘗不到權力的果實。
他這一輩子,該有遺憾啊!
就算到死,可能他都閉不上眼睛,因為他一輩子都在付出,而他的孩子明明沒做什么,卻能繼承他的果實。
當然這還是在他干得不錯的情況下,以現在他的所作所為,原本的計劃也只是成為一名普通的委員。
聯邦的“制度”很有意思,從國會開始,政客們通過成立一個個委員會,把權力分割成很多塊。
他們說這是為了避免過度的將權力集中在某些人的手上。
所以委員會才是聯邦政治的核心統治機構。
一個委員會有一個主席,不過在國會,主席大多都是虛職,真正起作用的,是那些委員會執行委員。
這些執行委員并不是輪值的,他們會在自己任期內一直負責這個委員會,如果一名國會參議員能夠一直連任,那么他就會一直擔任這些委員會的執行委員,甚至還會擔任其他委員會的執行委員。
所以對那些能長期霸占國會席位的參議員來說,他們手中掌握的政治資源,是那些“小年輕”難以想象的。
至于委員,往往都是由眾議院議員擔任,他們不掌握具體的權柄,但會負責具體的工作。
執行委員列出了要做的事情,然后他們分配工作,具體實施。
當然這是指國會,聯邦最高的統治機構。
在州這個層次,還不是州議院的委員會,只是國會禁酒委員會下屬的利卡萊州禁酒委員會,它的權柄就縮小了很多。
當個委員未必有什么用處,依舊是邊緣人,只有當了執行委員,負責主持利卡萊州整個州的禁酒工作,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接觸到了“權力層”。
從權力的打工人,變成了手中掌握著一部分權柄的下層統治者,但離上層統治者,還遙遙無期!
不過這些對一個“普通人”來說,已經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提升了!
沒想到,萬萬沒想到,在他已經擺爛的時候,藍斯居然告訴他,他“贏”了。
他怎么能夠不激動呢?
“我……我現在非常激動,抱歉,我有些控制不住我自己!”,他搖下了窗戶,趕緊點了一支香煙,尼古丁讓他能夠稍微鎮定一些。
給老爺們當狗沒有迎來希望,為藍斯工作卻改變了人生,或許,這就是上帝送他來金港城的原因!
藍斯對于他的這些變化倒沒有什么太大的想法,或者說情緒之類的,他見過比這更夸張的,直接跪下來認爹的都有。
這種場面,只能說很普通了。
“你去了州禁酒委員會之后,并不是沒有任務的,你是帶著工作任務去的。”
等過了大概二三十秒,戴爾局長的情緒終于穩定了一些,藍斯才繼續說道,“所以你別把這件事想得太簡單。”
已經冷靜不少的戴爾局長用力點了點頭,“無論是什么任務,藍斯,看我的表現!”
他現在就像是一個被許諾要當班長的孩子,迫不及待的要在老師的面前表現一下自己的能力。
藍斯笑著抬起虛按,“先聽我說。”
戴爾局長連忙掐掉手中的香煙,從窗戶中丟了出去,然后轉身做好,“你說。”
“前段時間圣鐘黨的人跟著查爾斯找我的麻煩。”
“你知道,我不是一個吝嗇的人,但也不是一個大方的人!”
“我不會吝嗇讓我每一個朋友過上好日子,但也不會大方的對待那些曾經試圖傷害我和我朋友的人。”
“他們先招惹了我,那么我就要找他們的麻煩,懂嗎?”
戴爾局長用力點了點頭,“懂,復仇!”
藍斯指了指他,“很好的措辭,復仇。”
“圣鐘黨的一些做法讓他們獲得他們地盤上人們的支持,實際上我更愿意稱它為一種邪惡的宗教組織,如果我直接派人去和他們火拼,會比較麻煩。”
“當地人會站在他們那邊來對付我,這會讓我花費了更多的精力,人力,物力,卻得不到我想要的結果。”
“所以我考慮了一下,打算先解決他們受當地人歡迎的事情,需要你的幫助。”
戴爾局長聽的很認證,“我該怎么做?”
“那些保守的信徒對飲酒非常的排斥,所以要從查酒入手,把圣鐘黨那些令他們不贊同的犯罪行為都曝光出來。”
“這次我們的對手是一群……可能思想還保持著上個世紀末的那種狀態。”
“他們對綁架,人口買賣,習以為常,但對破壞宗教和信仰很反感。”
“你的任務稍微有點重,當然也不是完全沒有頭緒。”
藍斯把抓住的神父說了一遍,其實越是在這個時候,他選擇背叛了圣鐘黨的時候,他也也是希望圣鐘黨能被擊垮。
他甚至比藍斯自己都更希望藍斯能夠勝利,也只有這樣他才不會被約書亞的瘋子們瘋狂的追殺!
只有把他們都送進了地獄,他才能好好的活著!
所以他無比的配合藍斯,剩下的事情,就是盡可能的多抓一些人,然后撬開這些人的嘴。
“我相信你作為一線的局長經驗會比我更豐富,所以在工作上的事情我就不指點你什么了。”
“但要小心,小心北部那些禁酒局的人,小心他們是不是也有可能被圣鐘黨的人收買,所以你上任之后要推動一個計劃。”
“讓一部分特工流轉起來,不能讓他們一直待在那,把當地的特工調動出來,把外地的特工調動進去。”
“至于用什么理由,我相信你比我懂。”
戴爾局長認可的點著頭說道,“這個沒問題,只是我有一個問題。”
“我剛到州禁酒委員會工作,我的這些想法,會不會得到其他執行委員的支持?”
藍斯本來還略微皺著眉頭,聽到他問這個問題眉頭就直接舒展開了,“我會讓國會那邊給你們一通電話,這就相當于是一個……專題工作,專門打擊。”
戴爾局長閉著眼睛深吸了一口氣,這些年里所掌握的手腕,技巧,都在腦海中一一閃過。
他再睜開時眼睛里閃過了一縷精芒,“我可以,我能搞定這些工作。”
藍斯的手在扶手上拍了拍,“回去吧。”
車隊開始調頭,“這是一個機會,戴爾,別叫我失望,好嗎?”
戴爾滿臉笑容,“看我的表現吧,藍斯!”
他說著停頓了一會,“我這邊的工作……”
“交給龐達就行,過幾天我會和他聊聊,你先做好準備。”
車隊很快回到了社區內,戴爾局長彎著腰從車里出來后轉身目送藍斯的車隊離開。
他看著已經看不見的路的盡頭,舒了一口氣,臉上帶著輕松的笑容穿過了馬路。
他的妻子和孩子已經在門后等著他了,他們臉上還有些擔憂。
“你們在擔心我?”,他看到這些人臉上的表情就知道他們在想什么。
他“啊哈”的笑了一聲,“太令人感動了,但我得說,你們完全不需要擔心,一件好事。”
“好事?”,他的妻子把他迎進來,將他的外套脫下來,掛在一邊的衣架上。
他一邊點頭,一邊摘下帽子,“是的,好事,我很快就要去州禁酒委員會擔任執行委員了。”
他的妻子并不太清楚這件事,但他的孩子卻很敏感,“我的天,你怎么做到的?”
戴爾局長看著家人們,決定實話實說,因為以后他肯定會更多的和藍斯接觸。
他把家人們帶到了房間里,讓他們坐下,然后思考了一會,找到了切入點。
“實際上,我正在接受藍斯先生的幫助。”
他的妻子問道,“是藍斯家族的那個藍斯·懷特先生嗎?”
戴爾局長點了點頭,“本來我以為我能很快做出一番事業,然后離開這里回到金州,所以一開始我并沒有把你們都接過來。”
他們都點了點頭,“但隨后我遇到了很多問題,底層的斗爭的復雜程度并不亞于國會的傾軋程度,我失敗了。”
“甚至在這一刻,我都對離開這里不抱什么希望了,所以我才把你們接了過來。”
“雖然事業上我可能失敗了,但是在家庭上,我們還是完整的。”
“就在我最灰心的時候,藍斯找到了我,他和我談了一些事情。”
他注意著自己的兩個孩子的表情,因為這些事情……對于一個“正直”的家庭中長大的孩子來說不是什么好事情。
自己作為執法者的父親接受了作為罪犯的援助,不管是哪種,可能都會對他們的三觀造成沖擊。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他的小兒子說了一句“這很酷,不是嗎?”
他一時間有點不知道怎么應對這種情況!
“你覺得很酷?”
“為什么?”
他的小兒子聳了聳肩,“那是藍斯家族!”
“你知道嗎?”
“整個金港城所有的年輕人都想要加入藍斯家族,但是他們收人的條件越來越嚴格,幾乎加不進去。”
看著小兒子臉上期待的表情,戴爾局長抬起了雙手做了一個防御性的手勢,“停!”
“停下來,別說出我不想聽到的話,你現在的任務是學習,以后好繼承我的這些東西,而不是加入黑幫!”
他的小兒子露出了一臉遺憾的表情,“如果我能加入藍斯就在,我一定是學校里最酷的那個!”
“閉上你的嘴,想都別想!”
戴爾局長的表情有些嚴厲,黑幫是那么好混的嗎?
一百個混黑幫的,有幾個能混出來?
他們只看見了藍斯的成功,而忽略了藍斯一路走來道路兩邊那些死去的亡者的墓碑!
他緊盯著自己兒子的眼睛,“如果讓我知道你還有這種想法,我保證你一分錢都從我這里得不到!”
“并且我會把你送去軍校,讓你上前線。”
“你死在了前線人們會稱我們英雄的父母,但如果你死在了黑幫交火中,他們只會說我們養了一個……”
小兒子嘆了一口氣,其實他也知道這不太可能,“我知道了。”
戴爾局長又看了一眼另外一個孩子和他的妻子,“總之,現在我為藍斯工作,藍斯在國會里有關系,把我調動到了州禁酒委員會擔任執行委員,基本上就是這樣的情況。”
“我升職了!”
他的妻子有些擔心,“我們最近的消費是不是也是他……”
戴爾局長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他岔開了話題,“這個月月底,我就要去曼特農了,你們可以選擇和我一起過去,或者留在這里。”
“不過我更建議你們留在這,因為藍斯也在這里,這里是他的大本營,會很安全。”
“有空我就會回來,一切都會好起來,放心吧。”
一時間戴爾局長帶來的消息太多了,除了孩子,他的妻子有些不太能接受。
自己的丈夫突然從為聯邦政府工作,變成了為一個黑幫頭目工作,甚至還收黑錢,這變化確實有點太大了!
但不得不說,這樣的生活其實挺好的。
接下來兩天時間里他開始準備處理這邊的工作,該交接的工作有哪些,不需要處理的工作有哪些,都要整理出來。
藍斯很快也找了龐達談這件事,對于當局長龐達也充滿了信心,還有激動。
對他來說,變得“更強”,才能讓麗莎擁有更多的安全感。
而且現在也不只是麗莎了,還有他的孩子,他需要為家人營造出一個舒適安全的環境,禁酒局的局長,加上藍斯在他背后,他感覺到自己現在強得可怕!
藍斯也交代了他一些工作,比如說繼續主持禁酒局的立場禁酒工作。
金港城那些指定的酒吧都被藍斯壟斷了,但是還是有一些私下的酒吧在出售走私酒,或者他們自己釀的酒。
對于規模很小的,藍斯并不打算阻止他們,畢竟這也算是一種生活的方式。
但是對于那種上規模的,通過走私的方式把酒運進來的地下酒吧,藍斯要求禁酒局這邊堅決的打擊!
很多人為了把酒不經藍斯剝一層皮的送進金港城,他們會先把酒送到金港城和金星市之間,然后由人力想辦法弄過來。
有些是直接背過來的,有些是夜晚開車運進來的,總之有很多種方法。
這些人擾亂了城市的規則,必須嚴懲。
除了這些事情外,最近藍斯也非常的關注前線的戰況,畢竟這決定了聯邦的未來,以及他們這些人的未來。
這段時間報紙上一直在提及聯邦參與的戰爭情況,他們用《堅不可破的防線》《鋼鐵一樣的意志》《無法戰勝的聯邦人》之類充滿了振奮和激勵的標題,來刊發最新的內容。
藍斯每天也在看報紙,當然他其實也可以打電話了解一下,但他并沒有那么做。
報紙上說的都是一些非常漂亮的東西,像是什么聯邦人多次擊退了丹特拉共和國的快速師和機械師之類的,確保了主力戰場的優勢。
這讓聯邦國內的民眾對戰爭有了一種莫名的信心。
可藍斯并沒有那么樂觀,因為通過一些細節,能看得出,就算他們沒有說謊,也是付出了很多代價的。
因為聯邦還在持續的征兵,并且有擴大征兵的可能,這說明了什么?
這說明了戰損比例超出了國防部和軍方在戰爭爆發前的預料,他們本來認為四百萬軍隊足夠應付這場戰爭了,但現在,可能有些不夠!
這種做法不能說有多好,但也不能說有多壞,至少……現在聯邦民眾對戰爭的信心很足,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