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灰滾落在煙灰缸中,散亂成一片,藍斯抬眼看向兩人,隨后才慢慢的向后靠坐,“以后利卡萊州的酒,都要從我這里買。”
他把香煙放在嘴邊輕輕的用嘴唇抿住,吸了一口氣,煙霧在氣流的裹挾下涌入口腔,進入肺葉里。
轉了一圈后隨著他的呼出,從口腔中又被吐了出來。
這些煙霧只用了三四秒,就完成了它們的使命。
從口中吐出的煙霧輕飄飄的,但是說出來的話,卻沉甸甸的。
利卡萊州的酒水市場還是很龐大的,其實不管是哪個州,如果把整個州的酒水市場堆砌在一起,那就是一個驚人的高塔!
藍斯要吃掉整個州的酒水生意,他此時此刻所暴露出的野心,還有他靠坐在沙發上所表現出的那種從容,淡定,讓兩人都能感覺到他對自己開出的條件,有十足的信心!
氣氛稍稍有些緊張。
走私酒始終是目前最賺錢的生意——如果不考慮穩定,單單從純利潤方面來說,它不是。
但是酒水的需求量很大,就像是那些人口貿易生意。
一個女孩能賣幾萬塊,有些特別好的女孩十幾萬也有人愿意出錢。
但不是每天都有這樣的富豪,愿意花幾萬塊十幾萬塊買一個奴隸。
這些女孩到了他們手里最起碼也要經過一段時間,直到玩具玩壞了,才會考慮購買下一個玩具,這個跨度,遠比“酒保,再來一杯”的跨度要長得多!
從需求,市場,已經實際帶來的利潤來看,酒水的綜合利潤還是最高的。
人人都需要來一杯,在這個該死的禁酒令時代!
而且伴隨著新稅法的執行,人們的工資雖然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上調,但是他們能裝進口袋里的錢,卻變得比以前更少了。
他們更需要來一杯放松一下。
酒水的利潤如此之大,已經成為了所有黑幫的支柱產業。
藍斯一開口就要壟斷酒水的銷售,他們的確是有些意見的。
扎布里覺得自己和藍斯的關系還行,忍不住先開口問道,“藍斯先生,我無意冒犯,可你要求所有的酒水都從你這里買,我有些不太明白。”
藍斯略微測了測身,換了一個坐姿,吸了一口煙后雙手迭放在膝蓋上,“什么方面?”
扎布里繼續斟酌著的說道,“我知道你們生產了金獅牌威士忌和一些其他酒,我們也在銷售這些酒,并且銷量還不錯。”
藍斯微微頷首,“你做了一個成功的選擇,我們的酒明顯更有性價比。”
扎布里露出了一些笑容,“是的,可是還有些人對更廉價的酒水更青睞,葡萄果汁,或者啤酒。”
“他們喝不起威士忌,喝不起白蘭地,喝不起……所有高價的酒!”
“這些酒中有很多都是各地自產自銷,如果從你們這里進貨,價格上會不會喪失一些優勢?”
“畢竟就算成本相同,但加上運輸成本,我們就很難繼續把十五分的酒還以十五分的價格賣出去!”
藍斯搖了搖頭,“我不僅自己生產酒,也是金港城唯一的酒水供應商,我很清楚啤酒的成本和利潤。”
“就算加上運費,賣十五分你也有的賺!”
他先點名一下他不是那種不知道具體經營情況的人,他也是從下面一步步爬起來的,他比其他人更清楚這個市場是怎樣的。
“并且,我的意思可能你們還不太了解,如果你們打聽一下本地的酒吧經營情況就會了解。”
“這里有很多種酒,并不是只有我們一家,但是他們想要銷售,首先要把酒水送到我這里來,然后我再出售給本地的酒吧。”
“簡單一點來說,其他的酒商想要把酒賣出去,就得給我足夠的利潤。”
“你們那邊也一樣,你們可能在一些酒水品類上依賴于一些本地的酒商,沒關系。”
“讓他們來找我,我會授權給他們讓他們能夠銷售酒水給你們。”
“價格上不會有太大的變化,甚至還有可能會更有利一些。”
“因為我們的市場開始整合,競爭變得更激烈,酒水的價格反而對銷售終端更有好處。”
扎布里腦殼都要炸了,“藍斯先生,請原諒我不太聰明,我可能搞不清楚這里面的一些事情。”
藍斯也沒有責怪他,畢竟摘棉花的工作做多了,腦子已經陷入了一種固定思維。
動腦子的時候除了要把眼珠子瞪出來,似乎也沒有其他什么能力了。
“把我說的回去和馬庫斯先生說一遍,他會搞清楚。”
“如果他還弄不清楚,就讓他過來找我。”
“我會親自和他解釋。”
然后藍斯看向了刺幫的二把手,二把手倒是比扎布里聰明,他若有所思的說道,“藍斯先生,您的意思是無論我們要買誰的酒,他必須先上交一部分利益給您?”
藍斯臉上露出了不少笑容,他看向了扎布里,“瞧,他的解釋雖然不那么的準確,但大致就是這個意思。”
“沒有授權,就是非法釀造,賣的人我要抓他,買的人,我也會抓他!”
他靠實在沙發背上,臉上一直掛著笑容,但卻不會因此就讓誰小瞧了他,扎布里和刺幫的代表連大氣都不敢喘。
那種撲面而來的如同炎浪一樣的壓力讓他們承受著別人難以想象的重量!
“我這么做,是為了徹底穩定利卡萊州的酒水市場。”
“酒水市場太混亂了,不斷有州外的酒水竄貨進來,擾亂本地的酒水價格。”
“而且有一些劣質的酒廠使用了工業酒精進行勾兌,制造了一批對人體有害的酒。”
“喝了的人容易出現各種問題,看不見了,聽覺衰退,癱瘓,甚至是死亡都有可能。”
“為了確保我們自己的利益,為了確保我們客人的利益,規范市場就是勢在必行的。”
“只有得到我授權的酒水生產商,才能生產,銷售他們的酒,這也是為了我們每個人考慮。”
“當然你們可以拒絕,我不是那種獨裁的暴君,必須讓你們接受我提出的所有要求和規則。”
“包括了其他的幫派,或者有資本家之類的也在經營的,都可以拒絕。”
“但是拒絕我的人,不允許在利卡萊州進行私酒的銷售。”
很霸道,扎布里和刺幫的二把手都陷入到沉默當中。
但他們不能否認藍斯說的有那么一絲絲道理。
兩人對視了一眼,都覺得這件事是他們做不了主的,隨后就提到要回去和大家討論一下。
對此藍斯并沒有阻止他們,非要他們就立刻作出決定,他們可以拒絕。
甚至可以不離開利卡萊州,只要不購買,不出售酒水就行。
“除了這三個規則之外,沒有其他規則。”
“我不會要求你們提供給我一筆你們收入的利潤,也不會要求你們為我做什么,一切都照舊,只是加了三條新的規則。”
“好好和你們的首領,還有干部們商量商量。”
“如果不著急回去,你們也可以去賭場玩一玩,或者去本地的酒吧轉一轉,我會給你們安排。”
兩人已經得到了他們想要的東西,甚至還有些超,此時也沒有繼續逗留,紛紛起身告辭。
藍斯示意他們可以離開后,兩人帶著心事很快就離開了。
埃爾文把他們送走后,回到辦公室內,“他們會同意嗎?”
藍斯反問道,“他們有資格不同意嗎?”
他說著臉上露出了一絲矜持的笑容,他們沒有資格拒絕。
他頓了頓,“我讓你準備的東西弄好了嗎?”
埃爾文點著頭說道,“已經準備好了,什么時候要用?”
藍斯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日歷,“兩天后,先讓人把東西運過去。”
埃爾文站起來,說了一句“我去做事”便離開了房間。
他來到了保險庫那邊,簽了一個字,隨后推著一輛推車離開了保險庫,來到了停車場中。
埃爾文手下最近也多了兩名隊長,他之前一直都沒有選隊長,很多時候都是在遇到事情的時候直接看誰有空,誰在值班,就找誰。
但隨著事情越來越多,他也需要一些能專心為他工作的人了。
兩個年輕人都是他的老鄉,在隊長中也算是十分機靈的人,腦子也不笨,都上過高中。
對于來到聯邦的帝國人來說,高中已經是幾乎所有普通人能接觸到的極限了。
再往上的大學,根本想都不用想。
像是那些掛著“皇家”或者“貴族”頭銜的大學只接納有貴族身份背景的學員,一些普通大學同樣也只招納精英階層和特權階級。
雖然也有一些大學針對平民招生,但是他們的學費能夠阻止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平民入校。
其實聯邦在這方面和帝國差不多,只不過他們把“貴族”換成了“上流”,把精英階級,特權階級,更換成為了“中產階級”。
本質上沒有什么區別,不過聯邦有一點不錯,他們為平民提供了助學貸款。
盡管如果沒有意外,借款人需要用幾十年來償還這筆貸款,但至少他們有了上大學,改變命運的機會。
兩個年輕人一個叫做卡爾,一個叫做沃克,都是很棒的年輕人。
“幫我把這些東西送上車。”
兩個家伙帶著他們各自的手下跟在埃爾文的身后,推車上都是手提箱,非常的沉重。
他們需要用兩只手才能提起來。
“里面是什么?”,沃克有些好奇,還搖晃了下來。
埃爾文瞪了他一眼,“你不需要知道,反正是好東西。”
年輕人們也不是很在乎,無非就是那些東西,等裝完車后,埃爾文讓沃克帶著人跟著車,確保車里的東西能夠順利的送到曼特農藍斯新買的別墅里。
而藍斯,則會乘坐晚上的列車前往曼特農。
特里總檢察長非常的配合他,還有州警那邊也非常的支持他,無論他們是不是看在克利夫蘭參議員的面子上,至少藍斯是這件事的最大受益人。
他不可能什么都不表態。
并且戴爾那邊做的也不錯,看起來他和新同事們相處得還很愉快,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里,戴爾的工作都會非常的忙碌。
畢竟那些禁酒委員會和各地的危險品管理局,都是藍斯打擊“異己”最好的工具。
不需要他花一分錢,聯邦用了重金打造的執法系統就能被他私用,有時候你完全不能理解這到底是聯邦制度的先進性,還是它的失敗。
下午的時候藍斯去看望一下威廉和艾米麗,今天正好是周末,兩人都在家。
在擁抱了一下夫妻兩人后,藍斯退了幾步,略帶著疑惑的看著威廉,看的威廉都覺得有些不自在了。
他不斷在自己身上尋找著什么突兀的東西,還向艾米麗求助。
艾米麗也沒有發現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兩人同時看向藍斯。
“你好像長胖了。”
“王德發?”
“這是我這輩子聽過的對我傷害最深的話,沒有之一!”
威廉難以置信的又退了幾步,他像是想要證明什么的要把正裝的口子扣上,但是在他自己和艾米麗都難以置信的目光中,扣子沒扣上!
他真的長胖了!
“我自己一點感覺都沒有!”,他還在自我震驚中。
艾米麗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臉色紅潤了一些,“我會給你選新的衣服,我先去弄些飲料來,你要喝點什么?”
“紅茶!”,藍斯說了一句之后拍了拍威廉的胳膊,“好了,就只是長胖了一些而已。”
兩人來到了客廳坐下,威廉還是有些難以置信,不過很快他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表情也變得有些尷尬起來。
要知道,乳汁是非常有營養的,不管是動物的,還是……
只要母體營養跟得上,乳汁中就會存在大量的脂肪和蛋白質,這是體重的絕對殺手!
想想看,新生的哺乳動物僅僅依靠乳汁就能在短時間里增重幾十磅,威廉現在只是長胖了不那么明顯的一圈,其實真不算什么。
帕特里夏也在這邊,她很喜歡自己的小弟弟,把它當成了一個小動物那么去對待。
看到藍斯她過來和藍斯貼了貼臉,又跑上樓去了。
“這段時間多虧了她在這邊幫忙。”,威廉解釋了一下,他以為藍斯是來好帕特里夏的。
藍斯搖了搖頭,“我只是過來看望一下你們,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和我說說,我晚上要去曼特農。”
“去曼特農做什么?”,威廉下意識的拿起了香煙,然后看著藍斯,問他要不要。
藍斯回頭瞥了一眼正在沖泡紅茶的艾米麗,示意威廉到外面去吸煙。
艾米麗不喜歡他吸煙,因為他每吸完煙,她都要重新洗一遍。
但作為一個老煙民,想要戒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果不是這件事無法讓別人代勞,艾米麗都打算找別人了。
維克多才他媽剛出生,總不能就一嘴煙味了吧?
從側門出來站在院子里,威廉深深的吸了一口煙,整個人似乎都很放松。
“聽說你搞定了圣鐘黨?”,他的消息很靈通,到了一定的社會地位之后,就會有人主動和你分享一些你不知道的,最新的消息。
藍斯點著頭也吸了一口煙,“他幾次對付我,我不打算忍耐他了。”
威廉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所以你是不是有什么大計劃?”
“為什么這么問?”,藍斯有些意外,也有些好奇,“你想到了什么?”
威廉搖了搖頭,“其實從我的角度來說這里和圣鐘黨那邊相差的很遠,你可以慢慢的騰出手來對付他,而不是用這么大的聲勢。”
“我覺得你很著急,所以有這樣一個猜測。”
藍斯沒有否認,他沉默了一會,“有個你不認識的蠢貨等著我去把他帶回來。”
威廉嘆了一口氣,沒有繼續問,“注意安全。”
藍斯點了點頭。
隨后藍斯去看了看小維克多,新生兒除了睡覺就是吃,所以也只看到了正在折騰他的帕特里夏。
小嬰兒讓她的母愛泛濫。
晚上吃完飯后,藍斯就離開了,他還有九點鐘的列車。
一轉眼就是第二天的傍晚,經過一天的快速旅行,藍斯終于抵達了曼特農。
戴爾一早就在月臺上等著。
當他看到了只拉著三節車廂的車頭進站,就知道是藍斯來了。
藍斯從車中下來,和他擁抱了一下,兩人現在的關系已經是非常要好的了。
利益這個東西真的奇妙,即便是敵人,也能在利益的作用下變成朋友。
“我已經和他們說了,他們都十分愿意接受你的邀請。”
坐進了車里,戴爾就主動說了藍斯此行的目的之一,他要見一見州禁酒委員會的人們。
他們肯定不會拒絕,畢竟不管是藍斯本人,還是國會那邊,他們總要向一邊低頭的。
藍斯很滿意戴爾的行動,他隨后又問了一句,“不會有那種特別正直的,不愿意彎腰的人吧?”
“我可不希望這場能夠歡歡樂樂的見面,被一些人弄得十分不愉快。”
戴爾局長搖了搖頭,“你放心好了,的確有那樣的人,兩名委員,但我沒有邀請他們。”
“我邀請的這些,都是能夠和你交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