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梁站在原處,定定地看著陸瓔。
陸瓔側轉身子,抿抿唇后不再說話,繼續朝三房去了。
旁側家丁見嚴梁接連遭受指責,不由躬身上前:“大公子尚未用膳,還是回房歇歇吧。”
嚴梁陰著臉掃他一眼,拂袖去往長房。
遠處的陸瓔停步回頭,李嬤嬤看了她一眼說道:“前陣子嚴家可是花了大力氣把陸家拉回了陣營的,大公子既然已經知道大少奶奶本意是沖著奶奶您來的,他就算不把這事抖露出來,私下里應該也會給大少奶奶一些教訓吧?”
陸瓔收回目光,抻了抻身子:“他若是個真聰明人,便當如此!”
沈家要如何出這口氣,又給嚴家帶來了什么麻煩?陸瓔不關心,這不是她目前能夠插手和左右的事情。
她只知道事情發展到這地步,靳氏所受的懲罰只是因為得罪的剛好是陸珈,換成朝中任何一個別的女眷,誰敢把嚴家鬧的天翻地覆?誰又會來給她教訓?
所以靳氏欠她的這筆賬,她還得算呢!
權勢滔天的嚴府今日受了這樣一番沖擊,便是再不服氣,在嚴頌父子的勒令之下,也無人敢再生事端。
并且闔府上下很快收到命令,接下來半個月都不接來客,美其名曰面壁思過,但是私下里,沈博竟然一舉告狀成功,誰又敢真的撂下來不去深究?
但關起門來的嚴府狀況無人得知,太尉府這邊,打從沈輕舟坤著沈追回府開始,就再沒有平靜過了!
沈輕舟與楊伯農見面,商討的正是嚴家上晌受嘉獎之事,中途接到陸珈在白云觀所遭遇之風波,他原本準備回府,后又有消息說沈追跑去大鬧嚴府,他反倒不著急了。
嚴家雖然理虧,但卻不是軟柿子,不到最后的時機,反擊也得掌握好力度。
何況沈太尉去了宮中,雖然去告狀不符合他的風格,但也有一半的可能。
萬一砸過頭了,這個狀也不會告得太順利。
便由著沈追胡鬧了一場,掐著時間到了嚴家門口,就差不多了。
一路上兄弟倆自然無二話。
但沈追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一路上他的臉不停地在朝沈輕舟那邊瞥,馬車之下的護衛們也頻頻把目光投向了沈追。
陸珈早就聽到了消息,迎出了大門來,看到沈追之后,她才剛張嘴,沈追就立刻把身子站得板正:“我知錯了,我這就回房去,自罰抄書十遍!”
陸珈這邊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就一溜煙的跑走了。
“他怎么了?怎么這么聽話?”
陸珈感到十分驚奇。
“別管他。”
沈輕舟把她的肩膀一攬,便帶著她回碧波閣了。
進門第一件事當然是將此去情形一一道來,陸珈聽得解氣,卻又忍不住擔心:“還不知道父親那邊怎么樣?他進宮去該不會真的是去告狀吧?”
而他這里話音剛落,唐鈺就三步并倆地沖進院子來了:“公子,少夫人,太尉大人把嚴家父子給告了,皇上貶了嚴述的官,嚴梁也給停了職!”
陸珈愣了兩息之后站起來:“你說什么?!”
唐鈺便又懷著激動的心情,再次說了一遍!
陸珈都聽呆了!
也就是說,她這位一直看不上自己的公公,不但入宮去告了狀,而且還告贏了,讓得權得勢的嚴家這次直接影響了官身!
要知道上次魏氏奸情事發,程文惠花了那么大功夫狀告嚴家,最后嚴頌也只落得個閉門思過的懲罰而已!
不能懷疑沈太尉在皇帝心目中的分量,但要告到這樣的結果,沈太尉也必須動真格不可!
她轉身望著沈輕舟,沈輕舟走過來:“太尉人呢?”
唐鈺胳膊肘指著外院:“已經回府了,方才已經入了書房!”
沈輕舟便抬步,朝著書房走去。
陸珈也連忙跟上。
沈太尉剛剛在書房里落坐。翟冠被他放置在一旁,他站在簾櫳下,手里拿著一顆香,正在點燃。
門口光影一動,他就察覺了,扭頭看到沈輕舟,他頓了一下,又繼續點香:“有什么事?”
沈輕舟望著他的身影,略默片刻,走到書案旁,替他把下人剛剛送進來的熱茶揭開。
茶香和著冉冉升起的龍涎香,屋里一片安寧。
沈太尉緩步走過來,看了一眼遠遠走進了院子來的易喆,然后繞過沈輕舟到案后坐下:“有什么話就說。我還忙著。”
沈輕舟沉息:“您今日為何會選擇出手?”
沈太尉瞄著他:“追兒做出那樣不像話的事,我當然是先下手為強,防止嚴家倒打一耙。”
沈輕舟朝他一瞥:“當真?”
沈太尉抖了抖手里的書卷,目光落在書頁上:“你不是一直覺得我偏心他嗎?只有這個解釋才最合理。”
沈輕舟板著臉翻了個白眼,轉身朝外走。半路上他又一扭頭:“如今京城里龍井茶品相最好的是安井茶莊,您這茶茶色偏黃,一看就是還出自劉記茶莊,劉記是十多年前的制茶手藝,早已經落伍了。”
沈太尉頓住,目光從茶湯上抬起來,一看他卻已經走遠了。
易喆走進來,看看沈清舟的背影又看看沈太尉:“大公子今日心情不錯?在下竟然看到他似乎笑了。”
沈太尉卻指著自己的茶:“劉記的茶當年可是得皇上稱贊過的,他竟然說落伍了?他說我落伍了?!”
易喆捋須,笑道:“也許大公子言語中另有他意呢?”
沈太尉未置可否,卻也沒好氣。
易喆把帶過來的卷宗遞上:“這是李公公抄送出來的佟寅當年驗尸過后的奏折,他千叮嚀萬囑咐,請太尉大人一定將西北軍餉之事查個水落石出。”
沈博接過來:“賀平出宮了嗎?”
“太尉大人剛入府時,賀指揮使就出宮回了錦衣司。陸大人出宮之后則直接回了陸府,并未去嚴家,也未曾派人前往。”
沈博目視著門檻,眉頭微擰:“重審西北軍餉,必然需要戶部配合。
“眼下嚴家還不知道扯上了靳家,但遲早會知,而等他們反應,必定會伙同陸階進行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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