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讀書)
起初安第斯并沒有完全理解科林先生的這句話，直到魔晶燈的光芒灑在了舞臺上。
正裝革履的主持人走到了臺前，用抑揚頓挫的聲音宣布了科林礦業公司股份票券拍賣開始。
而幾乎就在他的話音落下的同一時間，熙熙攘攘的臺下就舉起了牌。
“十萬金幣！”
那十萬金幣對標的是第一輪拍賣的十萬股，相當于每股一金幣。
不過這種貼著地板的報價毫無意義，因為一波接一波的聲浪就將它淹沒在了汪洋大海里。
“二十萬！”
“三十萬！！”
“五十萬！！！”
眼前一幕似乎是拍賣會的重現，并且輕輕松松就突破了那場拍賣會所創下的極限。
人們的狂熱絲毫不遜色于對那顆閃閃發光的鉆石的追捧，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令安第斯震撼的是。
那只是一張紙。
“這確實……有夠瘋狂的。”
安第斯忍不住咽口唾沫，食指松了松衣領，卻發現呼吸困難并不是因為衣領太緊。
即便見慣了各種大場面，他依舊被眼前的一幕給深深的震撼到了，仿佛開啟了一扇前往卡奧大陸的傳送門。
人都有自己的局限。
即便位高權重的人也不例外。
他也是頭一回見的還要比做買賣更賺錢的買賣，那就是把買賣本身包裝成一張紙，打包賣給想做買賣的人。
聽到安第斯的感慨羅炎笑了笑，并沒有接話，只是輕輕抿了一口杯中的紅酒，繼續欣賞著臺下觀眾們的表演。
這才到哪兒呢。
好戲才剛剛開始。
第一批拍賣的十萬股最終以六十七萬金幣的天價成交。
拔得頭籌的人滿面紅光上臺，在安第斯銀行工作人員與科林礦業財務的見證下完成了票據的登記。
這十萬股對應的是科林礦業一年千分之一的利潤，按照最低的盈利預期估算，每年至少也是1000金幣。
至于上限，那就不可限量了。
買下這十萬股的人本身也不是為了這1000金幣的分紅，而是分享科林家族在海外的蛋糕。
坐在臺下的人們紛紛向那位拔得頭籌的家伙投去羨慕的目光，小聲竊竊私語的議論。
“那個家伙我認識……是霧嵐港做漁船生意的老板加列特！這家伙背后的勢力可不小，聽說漩渦海東北岸一半的走私買賣用的都是他的漁船。”
“霧嵐港？！漩渦海南邊的那個？”
“剛才和他競爭的那位勢力也不小，好像是雷穆薩商會國的議員……”
“這些家伙怎么都跑雷鳴城來湊熱鬧了？他們是沒有自己的國家嗎？”
“很明顯，他們都是沖著科林家族的鉆石礦來的，要知道那可是鉆石！萬一再挖出來一顆艾琳之眼……”
“嘶……難怪他們肯花這么大價錢。”
“圣西斯在上……憑什么這群奸商比我家尊貴的男爵老爺還要富有！他們為自己的信仰付出過什么？！”
一名虔誠的教徒忍不住發出一聲顫抖的低吟，在胸口畫著十字，按捺住那幾乎跳出胸腔的瘋狂。
也有人不屑一顧的撇了撇嘴，根本沒將這六十七萬金幣的所謂“天價”放在眼里。
一群沒見識的家伙。
只是一道開胃小菜就大呼小叫成了這幅不知體面的模樣，真正有實力的大戶們都還沒出手呢！
當然——
即便如此他們也不可否認，這場拍賣會的瘋狂超乎了他們的想象。
就在眾人神態各異的時候，坐在包廂里的魔王正透過手中的酒杯，俯視著眾生的演出，嘴角牽起了一絲淺淺的微笑。
就在剛才，他的信仰之力暴漲了二十萬，每日增長也向上竄了一大截，停在四萬的關口只差臨門一腳。
不過他并不著急。
最先拍賣的那一疊紙只是預先打出去的子彈，用低量高價拉高人們的心理預期，完成人們心中那根關于價值的錨。
真正的炮彈還在后面。
很快，主持人的助手推著小車來到了臺前，而裝在推車里的已經不再是一疊紙，而是整整一大箱！
“接下來拍賣的是科林礦業公司一百萬股權票券！這些票券相當于科林礦業1的股份！換而言之，科林礦業在卡奧大陸上每挖到100顆鉆石，就有您的一顆！起拍價——”
“一百萬金幣！”
“我出兩百萬！！！”
“肅靜！請安靜！”
主持人聲嘶力竭的叫喊已經無濟于事，瘋狂的氣氛早已經摧毀了人們的理智，而真正有實力的人也在這時候開始下場。
競標的人已經從一般做買賣的老板，變成了漩渦海沿岸王國的伯爵乃至公爵的代言人，又或者各大銀行的經理。
在賺錢效應的影響下，這些背后有著資本與權力支持的真正大鱷，早早就被吸引到了雷鳴城這座聲名遠揚的海港。
他們從一開始就不完全是奔著鉆石來的，而是如安第斯家族一樣盯上了那個關于新大陸和鉆石礦的故事。
他們不只是為了競爭科林礦業的收益，同時也是為了向坐在劇院之上的那位先生展示自己的實力。
而此時此刻，真正的廝殺才剛剛開始……
隨著晚上八點鐘聲的敲響，這場狂熱的盛會終于在紫月的注視下進入了最后的高.潮。
“一千兩百萬金幣！恭喜銀帆信貸銀行拿下科林礦業公司兩百萬股！圣西斯在上！讓我們為銀帆信貸銀行的經理和儲戶們送上掌聲！感謝你們的資金，讓圣西斯的信仰在陌生的大陸上開花結果，讓勇敢的人們有底氣在陌生的土地上為我們的帝皇開疆拓土！贊美他們！”
雷鳴般的掌聲響徹會場，雖然這其中夾雜著一張張不甘心的臉，和些許嫉妒的目光。
在這場拍賣會競爭最激烈的時候，一股的價格甚至被抬到了每股10金幣，而平均的成交價也在8金幣左右。
能夠以每股6金幣的均價拿下這么多股票，無疑是撿了個巨大的便宜，就連第一個吃螃蟹的霧嵐港漁船老板都被壓下了風頭。
如果不是這兩百萬股是捆在一起賣的，如果不是實在拿不出來比這更高的價格，他們絕不會讓銀帆信貸銀行撿這個大便宜！
不過羨慕歸羨慕，對于銀帆信貸銀行的獲勝卻沒有人意外。
畢竟這家銀行的背后可是帝國皇家第一造船廠，手上握著巨量的流動資金，能夠與之相提并論的銀行數遍整個雷鳴城也不過一家而已。
如果說之前的慈善晚宴讓眾人見識到了貴族為了榮譽可以有多瘋狂，那么此刻雷鳴城的市民們終于見識到了這座城市真正主人所掌握的能量。
他們的實力或許一點兒也不比貴族們弱，只是體現的地方不太一樣，舍得花錢的地方也不大一樣而已。
坐在劇院頂層的包廂里，揚·安第斯聽著耳邊回蕩的數字，感覺耳朵已經麻木。
片刻之后，他摘下了戴在鼻梁上的彈片眼鏡，用絲絹擦了擦凝結在鏡片上的霧氣，嘴里發出了一聲由衷的感慨。
“圣西斯在上，這簡直比高利貸還要邪惡。”
他到底是個有眼界的人，雖然以前從未見過這種玩法，但卻一眼就看穿了其中的門道。
他們實際上販賣的不是鉆石礦，也不是公司。
而是人們的預期。
或者說夢想。
品嘗完了最后一口美酒，羅炎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用溫和的聲音說道。
“你想說，我是魔鬼？”
“不，您怎么可能是魔鬼？我的朋友，您簡直是……圣西斯派來人間的神使！”安第斯的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由衷贊嘆的說道，“感謝您邀請我看的這出戲，我在雷鳴城經營了這么多年，也是頭一回見到這般盛況！”
按照平均8金幣的成交價，科林礦業公司今一晚上就籌集到了八千萬金幣！
換算成銅幣那可就是八千億！
這個數字已經突破了常理的范疇，就是掏空了整個坎貝爾公國的國庫也拿不出這么多黃金！
連萊恩王國都夠嗆！
如果不是親眼見證了這一切，他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看著徹底心悅誠服的安第斯先生，羅炎微微笑了笑，輕聲說道。
“這場演出已經結束了，現在您可以計算一下我們收到的門票錢了。”
“門票？您還在乎那個……”安第斯的話才剛說到一半，立刻便回過神來科林先生口中所謂的門票是什么。
那指的顯然不是觀看這場演出的門票，而是自己手上持有的科林礦業公司的股票。
如果按照8枚金幣的均價計算，他所持有的三成股份——或者說三千萬股，換算成金幣就是2.4億金幣！
2.4億金幣！
在奧斯大陸的一般常識里，億這個計量單位往常只會出現在銅幣身上，就連銀幣都很少見到！
看著再一次屏住呼吸的安第斯先生，羅炎用輕描淡寫的聲音繼續說道。
“如果你用8枚金幣計算，那說明你還是太保守了，我建議你取10金幣的最高成交價計算，畢竟這個價格只會在今天晚上見到了。”
“請原諒我的失態，我……我的大腦出現了短暫的空白，就像那天您將那枚翠綠色的鉆石擺在我的面前的時候。”
安第斯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優雅得體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罕見繃不住的笑容，那樣子簡直像極了圣城大教堂壁畫上將靈魂出賣給惡魔的仆從。
而事實上，這個像字是可以去掉的，他和壁畫上的那個仆從唯一的區別，恐怕就是自知與否了。
安第斯深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控制住了那繃不住的表情。
“……您給這座城的所有人畫了一座巨大無比的金礦，但我想如果我們真的賣掉手中的股票，肯定是賣不到您所說的這么多錢的。”
羅炎笑了笑。
這家伙果然是個明白人。
市值就是這么一種東西，科林家族宣布賣出科林礦業十分之一的股票會被全城的人搶購，但如果是賣出手中全部的股票，那這些股票會在一夜之間變成一文不值的廢紙。
“但你會賣掉嗎？”注視著那雙交錯著貪婪與理性的渾濁瞳孔，羅炎微笑著明知故問道。
答案顯而易見。
安第斯微微頷首，右手貼在胸口。
“安第斯家族永遠是您的盟友，如果科林家族有任何打算，請務必讓我們知道，而我一定會不遺余力的配合……我可以向圣西斯發誓。”
羅炎欣然接受了他的示好，微笑著點頭說道。
“我也向圣西斯發誓，我們的盟約會如恒久不變的鉆石一樣堅固可靠……其實誓言對我們來說是多余的不是嗎？我們早就在一輛馬車上了。”
安第斯會心一笑。
“您說的是。”
即便不借助悠悠的能力，羅炎依舊能夠從那張臉上看到他的虔誠，以及發自肺腑的信仰。
從這點來說，他和那些買了某家公司的股票就成為其信徒的股民們沒什么兩樣。
非要說區別的話，恐怕就是科林公司真有這位安第斯先生的一份，畢竟惡魔真和他是一伙的。
繼手握“傳頌之光”的神選者之后，尊敬的魔王大人終于再次成功地拿下了坎貝爾公國的錢袋子。
這下大墓地的腐蝕真的無處不在了……
ID：羅炎
種族：人類
靈魂等級：白銀（等級上限LV70）
等級：LV.52（1）
體質：31
力量：26
敏捷：27
智力：77（3）
精神：76（1）
信仰值：299W（30W）
每日凈增長：50000（20000）
翌日清晨，晨曦之擁酒店。
結束冥想的羅炎從床上坐起，在莎拉的陪同下前往了酒店的餐廳，悠閑的享用的主廚精心準備的早餐。
在這一路上，他遇到的所有人都向他恭敬的行禮問好，無論是酒店的工作人員還是“偶然”相遇的客人。
就仿佛他是這座城市的“國王”。
“早上好，尊敬的科林先生，鄙人是翡翠茶葉商行的經理史蒂文·凱特以及您的仰慕者，祝您擁有愉快的一天！”某個穿著正裝革履的男人將圓頂禮帽貼在胸口頷首致意，恨不得將一整張明信片揉進一句話里，好在這位尊敬的先生心目中留下足夠深刻的印象。
羅炎并不認識這個名字，也不認識這張臉，不過還是微笑著點了點頭，沒有冷落他的面子。
“你也一樣，卡特先生，祝你擁有愉快的一天。”
那張熱情洋溢的臉迅速漲成了激動的紅色。
不過他終究還是沒有等到和科林先生握手的機會，因為很快其他抱著與他一樣想法的男男女女們已經如嗅到花蜜的蝴蝶一樣簇擁了上去。
一位坐在窗邊的年輕富商匆忙起身走過來，滿臉笑容：“科林先生，您昨天的拍賣會堪稱傳奇！請允許我表達我的敬意，若您有空閑，能否讓我有幸與您共進午餐？”
而在餐廳另一邊，一位戴著精致羽毛禮帽的貴族小姐也悄悄向他投來了關注目光。
或許是視線不經意的觸碰到了，她的臉上泛起了羞澀的紅暈，雙手輕輕整理著身上的繁復裙擺，終于鼓起勇氣站了起來，小碎步地走了過去。
“尊敬的科林先生，我可以有幸與您一起喝下午茶嗎？當然，若您不方便，我也會理解……”她的聲音帶著些許顫抖，卻掩不住那份期待。
而就在她不遠處，幾位年輕的小姐坐在一旁，低聲交談，時不時地偷偷朝那邊瞟上一眼。
“要不我們干脆邀請科林先生參加我們家下周的花園舞會吧？我想如果是一群淑女的邀請，他應該不好意思一次拒絕這么多人。”有人輕笑著提議，卻并沒有主動站起，只是慫恿地看著同樣害羞的姐妹們。
“他這么忙，怎么可能會答應呢！”另一人如此說著，卻難掩臉上的神往，悄聲補充道：“但我覺得他的微笑真的很迷人，如果他能來的話就好了……”
雖然有傳言科林先生已經心有所屬，而且對方是尊敬的坎貝爾殿下，但也有傳聞說那天晚上什么也沒發生，兩人只是互相欣賞。
兩種傳言都有各自的市場，前者主要出現在貴族商賈們茶余飯后的閑談，而后者主要出現在富家小姐們的閨房。
其實并沒什么兩樣，人都是選擇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東西，而恰好這也是魔王大人讓他們看見的。
眾人的竊竊私語羅炎聽的一清二楚，不過卻并沒有放在心上。
他很清楚真正迷人的不是自己的笑容，而是昨天晚上在皇后劇院創造的奇跡……雖然前者也挺迷人。
雖然昨天的拍賣會只是一級市場，大多數市民都沒有參與到這場盛宴，但幾乎所有人都聽說了這財富的神話。
羅炎會將這個神話分享給他們的。
畢竟無論是炎王的傳奇，還是科林的傳奇，最終都需要靠人來傳播。
和微笑著點頭示意的魔王大人不同，莎拉則是沉默地看著這些人類“丑陋”的姿態，冷漠的眼神已經有些麻木了。
只要這些人類不狂妄地企圖把臟手伸向她尊敬的魔王大人，她姑且還是能寬容一下的。
終于回到了酒店的房間，羅炎忽然注意到莎拉臉上那副生無可戀的表情，不由笑了笑說道。
“放輕松點，莎拉，你不覺得他們的表情很有趣嗎？”
莎拉小聲說道。
“我只覺得……這些人對你太無禮了。”
羅炎思索了片刻說道。
“想要他們的信仰，就得接受他們的熱情，你不必試著理解，就把他們的行為當成是向我祈禱的儀式好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段時間雷鳴城市民們對他的熱情確實有點兒燙了。
尤其是馬上他還要打出二級市場這張牌，到時候他面對的恐怕不只是雷鳴城市民們的熱情，只靠晨曦之擁酒店的大門想要擋住還真有點夠嗆。
正好艾琳公主約他月初一同前往銀松鎮拜訪尋訪傳說中的炎王，干脆趁這個機會暫避一下鋒芒好了。
就在羅炎如此想著的時候，門外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
羅炎揮了揮袖子里的魔杖，暫時解除了房間的隔音魔法。
“請進。”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他在雷鳴城收的第一位仆人龐克，恭敬的從外面走了進來，頷首行禮說道。
“老爺，您吩咐我的事情，我已經辦完了！”苦讀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