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6節課,李恒馬不停蹄去了校外,尋一公用電話,按著余老師給的紙條撥打過去。「咚咚咚.!」
「咚咚咚..!」
這年頭的電話要轉接,好久才通。
「喂,哪個?」電話那頭傳來一嘴邵陽土話。
「阿姨,你好,找下李蘭。」聽聲音就聽出來了,這是醫院領導,也是二姐未來的婆婆,其嗓音有些嘶啞,最是好辨認,幾乎聽過就不會忘記。
「你到底是哪個?」那邊再問。李恒說:「我是李蘭弟弟。」
「噢,蘭蘭弟弟啊,請稍等,我去幫你喊。」聽到是蘭蘭弟弟,那頭的聲音立馬變得熱情,話里還帶著幾分笑意。「謝謝。」
等待之際,李恒向雜貨鋪老板買了一瓶汽水,邊喝邊等。
一分鐘后,電話那邊再次傳來聲音,這回是李蘭在說話:「李恒?」「嗯,你在醫院工作怎么樣?」
「就那樣吧,再過段時間我就要換地方了。」
李恒知曉她要調去財政局了,沒多問,而是直接聊正事:「你和爸媽什么時候去京城?」李蘭說:「他們一開始不太愿意去,做了好久的思想工作才通。」
李恒錯愕:「為什么?」
李蘭回頭瞄眼門口,壓低聲音道:「他們說怕欠人情,以后還不起。」
李恒莫名,「不是說好了么,怎么又拿人情說事?到底是人情重要?還是命重要?老媽也是個知識分子,怎么連這都不懂?」
李蘭只說一句話就讓他閉嘴了:「爸媽是怕你將來拋棄陳子衿,娶了宋好或肖涵。沒法給陳家交待。」李恒嘴角抽搐,合著自己那點事都被看透了?
沉默許久,他道:「我的事是我的事,別混為一談,要分清情況,目前以治病為重。」李蘭贊同:「我也覺得,將來的事誰摸得準?只要治病期間你別和陳子衿鬧掰就行。」李恒:「..」
聊一陣,他先匯款3萬給二姐,后天由她帶著爸媽去京城。
治病的事情談妥后,還聊到了大姐,二姐說:「大姐生了個男孩,7斤2兩,鎮上醫院生的。」李恒高興道:「那挺好,大姐身體怎么樣?」
二姐說:「她身體還要問?一直粗糙的很,胃口大的一餐能吃一頭牛。」李恒問:「姐夫家開心吧?對大姐好不好?」
說到姐夫家,二姐一如既往的不起,撇撇嘴道:「一家子涂蟲吸,封建思想老固,就稀罕男娃,咋能不開心?對大姐倒是還行,但家里窮成那樣,好也就頂多殺只雞吃,沒什么盼頭。」
李恒:「...」
過了會,他開口:「替我給大姐封個紅包。」「爸媽已經替你封過了。」李蘭說。
李恒問:「封了多少?」
李蘭回答:「多少沒問,懶得問。你要是嫌少,回家過年自己再封個就是。」「成,那就這樣,到了京城給我打電話。」他囑咐道。
李蘭確認問,「打你大學余老師家電話?」李恒說對。
李蘭眼珠子轉了轉,道:「那天我在一中見到了你這女老師,你悠著點,別大學還沒畢業就把人家肚子弄大了。」驟然聽到這冒昧的話,李恒差點氣到吐血,「不是,合著我在你心里就是這種人?」
李蘭陰陽怪氣說:「我哪知道你是哪種人?我只曉得漂亮點的都進你嘴里了,小學的陳子衿,初中的肖涵,高中的宋好。
大學我琢磨你也不會閑著,反正不是這女老師遭殃,就必定有其她女同學遭毒手,你最好收收手,現在爸媽談起你的那些個女人,一臉的不自在。
用媽媽她老人家的話說,老李家祖墳冒青煙也不是這么個冒法,棺材板都壓不住.」聽不下去了,李恒悻悻然掛了電話,隨后馬不停蹄跑去銀行,給二姐匯款3萬元。
回到廬山村,他一邊給子衿寫信,一邊還在思量:陳小米能不能幫自己尋到中意的四合院?給子衿寫完信,他又想到了同樣在京城的宋好,要不要她趁機在爸媽面前露個臉?
但權衡再三,還是算了,熄了念頭。
一是今生和宋好的感情還沒到那地步,還在追著呢,估計短時間內都沒有太大希望。二是怕刺激到子衿,提前和宋好爆發矛盾,那樣得不償失。
寫好信,李恒打開書房窗戶,倒杯茶在椅子上坐了會,腦子里開始思索今天答應上臺演奏二胡的事。演奏什么曲子?
《梁祝》?《漁舟唱晚》?《梅花三弄》?還是《陽春白雪》?
除了軍訓期間表演過的《二泉映月》,二胡他最能拿出手的名曲都在這
要不《梁祝》吧,這首曲子大伙耳熟能詳,比較出名,容易引起共情,現場效果應該不錯。就在他心心念二胡時,對門25號小樓忽然傳來了陶笛聲。
時隔半個月之久,余老師再次生起了興致,吹得是《高山流水》。氣勢磅礴,曲調悠揚,彷佛置身于雄偉的高山之巔,聆聽著潺潺的流水聲,讓人感受到了大自然的壯麗和生命的力量。
李恒聽得入神了,等到一曲完畢,他心思突地靈機一動,腦海中情不自禁蹦出了一首陶笛當之無愧的第一神曲《故鄉的原風景》。
《故鄉的原風景》是島國陶笛大師宗次郎享譽世界的名曲,要1991年才創作出來,一經發布,就名動全球,后世播放量更是超過50億次,可見其影響力和大家對它的喜愛。
要不要搞?搞不搞?搞還是不搞?
奶奶個熊的!不搞白不搞!搞了!
自我詢問三遍,他就再也抑制不住那顆蠢蠢欲動的心。
真他娘的咧,對于截留小日子的好東西,李恒一點愧疚心都沒有,抱歉都懶得說一聲。最多就是擔憂自己能把這首曲子發揮出幾成功力?
現在他面臨一個情況,笛子是他的拿手戲,是用笛子吹?還是用原本的陶笛演奏?
可陶笛的話,他會是會,但沒有笛子、二胡和鋼琴那么高的熟練度啊。
端坐在椅子上,聽著對門停歇兩分鐘后又響起的陶笛聲,李恒手指不停敲擊桌面,內心在掙扎著,在權衡著..如此不知道過了多久。
等到余淑恒出現在對面閣樓上時,他才漸漸回過神來,想了想,他找出余老師送給麥穗的陶笛,騎著自行車直奔人少的原野而去。
不管怎么樣?先試試陶笛效果再說。
一路騎行了幾里路,遠離復旦大學后,他找一個人煙相對稀少的地方坐下,拿出陶笛吹奏了起來。
對于呼吸、指法、吐音、換氣和節奏等陶笛的基本演奏技巧,李恒作為玩樂器的能手,這些壓根不用請教別人。手握陶笛吹彈5分鐘就找到了前世的熟悉感。
《故鄉的原風景》他上輩子用鋼琴彈過,用二胡拉過,還用長笛吹過,曲譜早已爛熟于心,不用花時間琢磨,現在只有一點,就是演奏!演奏!要是有效果,就多加練習就可。
定了定神,李恒開始試吹,前奏一響,不遠處吃草的老黃牛都抬起頭往這邊虎視眈眈。一老者煙都暫時忘記卷了,也站在石頭上看向了這邊。
《故鄉的原風景》長達4分40秒,一曲下來,李恒自我感覺非常好,就是有點費口,看來上臺之前還得多練習練習才行。一連試吹了5遍,李恒心里有數了,確定就它了!
反正今生老子是第一演奏的,老子就是權威!沒人會質疑。
想著這首牛逼哄哄的曲子屬于自己了,李恒心情特別不錯,騎自行路過老者身邊時,還大聲問:「大爺,我吹得怎么樣?」
大爺取下含著的煙嘴,笑呵呵道:「我不懂音樂,但怪好聽嘞!讓我想起了小時候。」「是嗎,那我明天還來。」李恒揮揮手告別,快速踩著自行車離開了。
回到學校,李恒哪都沒去,徑直來到12號女生宿舍樓下,見面就朝宿管阿姨喊:「阿姨,麻煩幫我叫下麥穗。」
宿管阿姨說:「你運氣不錯,這女同學剛回宿舍。
隨后,宿管阿姨打開小喇叭喊了兩遍:211的麥穗!211的麥穗!樓下有人找。
喊完,關掉小喇叭,宿管阿姨把頭從窗戶口伸出來:「你是哪里人?」
「湘南。」李恒回答。
「湘南是個好地方啊,偉人的故鄉,你是湘南哪里的?」
「邵市,阿姨聽過沒?」
就在兩人有一搭沒一搭閑聊的時候,麥穗下來了。
見狀,李恒立馬丟下聊到一半的話茬不管,帶著麥穗離開了寢室區域。
李恒問:「你吃飯了沒?」
麥穗回答:「剛上完第八節課不久,還沒來得及吃。」
李恒道:「走,我們去食堂,你請我。」
麥穗嬌柔一笑,「不都是男生請女生吃飯嗎,怎么到我們這里就經常顛倒過來了?」
「我們不一樣啊,我又不追你。」李恒張嘴就來。
麥穗看了看他背影,沒做聲。
沒等到回復,李恒轉身問:「怎么?心里計較錢呢?」
麥穗搖頭,「沒有。」
李恒胡謅道:「沒有就好。麥穗同志啊,記住我的話,要是哪天我主動請你吃飯,那就危險了,所以呀,我吃你飯,這是為你好啊。」
麥穗失笑,「是是是!哪天你要是主動請我吃飯,我就拒絕。
「誒,這話中聽。」
又能白嫖一頓,李恒喜滋滋地說:「今天找你有個事。」
麥穗問:「什么事?」
李恒說:「校迎新晚會的曲目定了,叫《故鄉的原風景》,用陶笛演奏。
「陶笛?你用陶笛?」麥穗驚訝。
李恒不滿:「你這是什么眼神?我會二胡,會笛子,會鋼琴,會陶笛怎么了?不要質疑。」
麥穗說:「你不是說最擅長的是二胡和鋼琴嗎,怎么臨時換成陶笛了。」
李恒問:「想知道?」
麥穗點了點頭。
李恒說:「明天下午上完第六節課,我帶你去個地方。」
麥穗隱隱猜到了什么,眼里全是期待,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