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留下來陪我”,直接把肖涵羞了個臉紅。
后知后覺的李恒也緩緩放下了她。
彼此互相對視,書房一時間非常安靜。
片刻過后,肖涵緩緩抬起右手在他心口位置輕輕畫一個“十”字,清清嗓子講:“我好像明悟了。
或者說,以前我一直都明白您是個什么樣的人兒,但是心.心這里始終是堵的,始終站在您的心房門口不敢踏出最后一步。”
話到這,她頓了頓,甜笑著說:“但是現在,看到您剛才的滿嘴胡言亂語,看到您的故意做作,我既不氣憤,也不惋惜,也不委屈了。”
李恒沒做聲,靜靜地看著她。
“余老師是不是喜歡您?”
良久,肖涵揉揉鼻子,撕開他剛才所有不正經背后的偽裝,直指本心。
聽到“余老師”,李恒下意識瞄眼左側書架第三格,那里放著的《簡愛》果然不翼而飛,不見了。
李恒沉思小會,道:“她沒直白說過。”
肖涵歪頭問:“復旦大學其她女生呢?”
李恒坦誠道:“時不時會收到情書,但我從沒主動打開過。”
肖涵對這答案很滿意,又俏皮問:“那李先生,過去拒絕了您2次,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一定會接受你的告白?”
李恒沉默,半晌道:“這就像長途車坐多了,小偷不需要偷東西就能分辨出來車上誰是扒手一樣,有些事情看一眼就夠了。”
什么長途車坐多了?分明是感情經歷豐富嘛,一眼就看透了自己,肖涵酸澀地想著,卻沒再追問有關于麥穗的任何只言片語。
因為她清楚,不能把他身邊的所有女生都推向對立面。
尤其是麥穗這種常伴他身邊的美麗女人。
人有時候往往就靠一層窗戶紙將就著過活。一旦窗戶紙被捅破了,那很多東西就會失去控制,從而變得瘋狂。
是的!肖涵心里比誰都清楚:麥穗是喜歡他的。
要不然會心甘情愿幫他打理小樓嗎?
要不然能隨時隨地進入他書房重地?
要不然閣樓上會有秋千?還有紫色風鈴?
肖涵之所以選擇放寬松麥穗,不緊逼麥穗,那是因為麥穗的一個舉動打動了她。
什么舉動?
就是麥穗提前預判了自己的想法,提前卷起行李搬離了26號小樓。
這是一個強烈信號!
通過這個信號,肖涵讀懂了麥穗的一部分內心:不愿意過多地介入他的感情生活當中去。
至少是現在,不太愿意介入他的私人感情中!
至于為什么這樣?
肖涵苦思冥想許久才得出幾個可能:
可能是道德的力量。
愛一個人也許會情不自禁,但道德能有效束縛住她的危險行為。
也可能是顧忌宋妤。在高中三年,經常能遇到宋妤和麥穗在操場上溜圈、一起吃飯、一起上下課,從這里可以看出,二女之間友情的極深。
可能同樣避諱陳子衿。
高一高二時期,陳子衿和宋妤、麥穗相處的時間可謂是一點都不少,就算不是最深厚,那也絕對是好朋友的范疇。
而最后的可能,那就是明晰他心里裝著誰?誰在他心里的地位重要?
麥穗也許是明白她自己短時間內替代不了誰,于是干脆不介入,清清爽爽好。
日暈天將雨,月暈午時風。
有那么一瞬間,好像一切都不復存在了,她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仿佛一頭扎進了如煙的往事。
就這樣吧,既然答應了做他女朋友,有些事情盡量少問,或者再也不問。
見腹黑媳婦目光漸漸凝結,對著自己發呆。
李恒伸手溫柔地揉了揉她腦袋,隨后動作慢下來關心問:“怎么了?”
肖涵抬起眉眼,可憐兮兮地說:“我在害怕。”
李恒問:“害怕什么?”
肖涵停了停,脆生生地說:“就如書上說的,婚姻是愛情的墳墓。
我害怕自己沒有您最初想象的那么好,放棄京城跟著我來到了滬市,到一起后會打破美好的憧憬,從而被嫌棄。”
李恒緩沉地點點頭,隨后又搖頭:“其實我也一樣,害怕我和你聽說的不一樣。”
肖涵抬起頭,忽然意識到自己并不是這里唯一“暗渡陳倉”的人,慢慢黑下來的夜幕中,星星點點的昏黃電燈光漸漸融化進幽暗的天空中。她不知道要從何說起,那些“聽說”并不只是膚淺的、對一見傾心的男人變為傳奇作家的崇敬和仰視。
然而,她又本能地覺得自己懂得他的害怕。
猶如他安慰自己的一般!
她卻不知道要如何讓他明白她不只是聽說。
在兩人初中還只是同學朋友的時候,她曾經無數次用九分假一分真的謊言來向他表達自己的苦澀暗戀——而在他表現的像塊木頭一樣時,她習慣用甜美的笑容來掩飾一切郁悶情緒。
但隨著李恒第三次的求愛,肖涵心里有一塊冰嘩啦一下瓦解,忽然就紅了眼眶。
她終于明白自己過去一直以來錯在哪里?原來她獨自一人在這場曠日持久的沉默暗戀中耽擱了太久,對每種難過和偽裝駕輕就熟,卻從未像現在這么感悟深刻,在兩個人的感情世界中,一錘定音的,是心有靈犀的睿智,是旗鼓相當熱烈,更是死心塌地的情重。
不過,最關鍵的是憐惜、欣賞和持之以恒。
是兩難境地里,那一點點無可奈何的舍不得。
肖涵說:“其實我暗戀您的理由從來不是這些,也不曾刻板固定化。或許,能用一種相見恨晚可以來形容我最初的心情。”
李恒期待問:“現在這種感覺還有嗎?”
對于他的迫切,肖涵淺個小小的酒窩,給予熱烈回應:“有!一直未曾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說著說著,她的耳朵不自禁開始發燒。
隨著話落,四目相對的眼眸中,鋪天蓋地的全是動容,明晃晃的愛情怦然而生。
過去6年多,曾經小心翼翼卻怎么都到不了的目的地,在她豁出去的當口兒,在他神經似地胡言亂語一番后,竟看見它就這樣站在面前。
真是應了那句古話:眾里尋他千百度,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肖涵暗暗下定決心:這一次,自己不會再退縮一步。
吃晚餐的時候,麥穗、周詩禾、余淑恒、孫曼寧和葉寧5女下意識看了肖涵好幾眼。
此刻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她們感覺肖涵變得不同了,宛若美玉升華了一樣,熒光閃閃,精氣神十足,呼吸間都帶著愉悅的氣息。
飯后,余淑恒第一個離場,走之前還不忘瞥了眼李恒和肖涵,轉身出門的時候,心里有種說不出來的亂。
有一就有二,有樣學樣,待余老師一走,其她四女也紛紛告辭離開了26號小樓。
來到巷子里,不明就里的葉寧忍不住問:“咦,剛才是怎么回事?為什么肖涵玄乎得很?”
聞言,三女互相瞅瞅,都沒做聲。
臨了還是孫曼寧站出來說:“葉寧,我要去趟五角廣場,陪我一起。”
“買東西?”
“對滴!”
“那還說什么?走起。”
兩女嘰嘰喳喳一走,周詩禾溫婉說:“不想動了,我們去二樓。”
“好。”麥穗應聲。
進屋,上到二樓,周詩禾給閨蜜倒一杯茶,然后坐她對面,不言不語,默默陪伴。
對于肖涵的變化,她們心知肚明。
連著喝幾口茶,麥穗忽地說:“屋里有點悶,我們去外邊閣樓上坐會。”
周詩禾靈巧的小嘴兒嘟一下,欲言又止,最后還是站起身,跟著去了閣樓上。
無獨有偶,斜對面25號小樓的余老師此時也坐在閣樓上,手里端著一杯熱氣騰騰咖啡,小口徐徐喝著。
剛分開的三女人再次以這種獨特的方式見面,卻誰也沒打擾誰。
不一會,隔壁26號小樓傳來關門聲,只見李恒和肖涵并肩走了出來,踩著細碎步,沿著青色石板路通向外面。
目送一男一女離去,周詩禾擔心地轉頭看看麥穗。
麥穗似有所覺,輕輕搖頭,示意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