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秦銘手中的魚線繃得筆直,連著漆黑的高空。
夜霧深處,那只獵物露出部分輪廓,頎長,且有發絲在飄舞。
秦銘很想學紅松鼠來一句:窩尼瑪!
他看向劉老頭,該不會真讓他說中了吧?
秦銘一咬牙,用力薅魚線,繼續釣那夜空中的獵物。
黑霧中,那苗條的身段若隱若現,披頭散發,漸漸露出形體。
隨即,如墨的高空中,一個婀娜的女子俯視著下方,無論怎么看都有些邪。
“龜!”紅松鼠嚇得又開始說人話。
“瞎喊什么,她自空中而來,那是天仙子。”劉老頭硬著頭皮糾正,讓它不要亂說話。
不過,他心說,天空中那女子……真白!
隨著秦銘發力,她漸漸浮出“水面”,銀發如瀑,潔白纖手攥著魚線,雙腿圓潤修長,在空中漫步。
黑霧中,她從頭到腳都白生生,并在發光,雖然還沒有看清全貌,但已經確定是一個女子。
可是,在紅松鼠眼中,潔白的和血色的,都沒啥區別,都是夜空中突兀出現的厲鬼。
白的發光的女子,長發飄舞,突然加速降臨,帶著絢爛的光芒,連瞳孔都發出了亮如閃電的光。
“你們快退!”秦銘提醒。
“好嘞!”劉老頭轉身就跑。
至于勵志鼠,早已蹽出去百丈遠。
因為它實在受不了,渾身皮毛炸立,身體像是竹簽刺入,劇痛難忍,它心說,就這還不是厲鬼?
“這是天仙煞?怎么鬼里鬼氣。”秦銘也有疑惑。
夜空中,天仙撲來,長發劃開濃重的夜霧,婀娜身段俯沖,她眉目如畫,照得此地一片亮堂。
秦銘彈指,看似隨意一擊,但是卻蘊含著外圣領域的一種殺手锏。
一只金蟬攜帶大量光雨,沖上夜空,蟬翼如劍,激射璀璨劍光,而且氣芒成片,連綿如雨如瀑。
轟的一聲,全身白光流動的女子受阻,被成百上千道劍光覆蓋,銀發斷裂,衣袂破碎,全身多處中劍。
但轉瞬間,她的煞氣暴漲,眼角眉梢都發出刺目的白光,任劍光穿透修長的身體,依舊向下撲殺。
金蟬再變,密密麻麻的劍雨焚燒,它綻放出更為盛烈的光,普照十方,蟬音如雷,禪韻無盡。
一時間,金蟬雷音迸發,并撐起恢弘奇景。
女子被那片金霞照耀的扭曲、變形,要被打回為原始形態的異質。
秦銘開始降服這種化形的煞。
驀地,他心頭悸動,仰頭望天。
就在那夜空中,出現一顆毛茸茸的大腦袋,足有小山那么大,闊口獠牙,同樣全身白的發光。
一頭煞獸,全身毛發雪白晶瑩,像是一座山矗立,帶著無邊的煞氣,隨即沖下來,并伴著鐵鏈撞擊聲。
“貓!”遠處,勵志鼠叫道。
它感覺像是被扒皮般難受,跳起來就逃,來自夜空的煞氣滾滾如驚濤駭浪般拍擊而至,讓它異常難受。
“棲居在天上的白虎!”劉老頭同樣撒丫子狂奔,他覺得留下來只能添亂。
雄渾的白虎,由煞化形,栩栩如生,全身白色毛發濃密,根根晶瑩,淡淡的條紋清晰可見。
即便是秦銘,也心驚不已,這里有兩種化形的煞?不,他意識到了,究竟怎么回事。
這白虎煞當真了不得,除了自身成型外,還凝聚出“倀”,不過和尋常魂體不一樣,它聚的是美人煞。
這樣的煞有充足的靈性了。
很快,秦銘發現,它頸項上有斷掉的鐵鏈,被鎖住的是它,且可以捕捉到它較為原始的混亂情緒。
剛才竟是它和秦銘一起發力,掙斷束縛。
“這種由煞化形的白虎是有主之物?”秦銘瞳孔睜大。
鐵鏈暗淡,似乎腐朽了,這是它被扯斷的根本原因所在。
“嗯?”秦銘敏銳地發現異常,鐵鏈由天光還有神慧等組成,和他那漁具的材質相仿,并非實物。
而且,在歲月的侵蝕下,不被人溫養,它原本就要被白虎扯斷了。
“這是古早時期的人或神所留,現在取走應該沒事。”秦銘松了一口氣。
化形為白虎,自高空中的夜霧躍下后,它的身體在不斷變小,主要是它在主動濃縮,最后僅有一丈長。
但是,它更為危險了,像是虎形閃電般璀璨,煞氣滾滾,仿佛隨時要炸開,夷平這片山地。
它在沿途一口吞掉“天仙”,皮毛越發晶瑩、絢爛。
秦銘右掌拍出,沒有能傷到白虎煞,反而被它欺身到近前,張嘴就咬,讓附近的大霧崩潰,白光沖擊,甚是可怕。
附近,泥沼枯竭,大樹爆碎,巨石簌簌化成粉末,煞氣無形,但恐怖的過頭了。
縱然是秦銘,都覺得全身劇痛難忍,右掌出現殷紅的血跡。
最近,他修為穩步提升,道行不斷精進,回首來路,稱得上一路高歌,現在卻被這種煞傷到,有可能危及到性命。
在他體外,陰陽黑白圖浮現,緩緩轉動,將白虎張開的巨口封上了。
它探出一只大爪子,結果黑白圖轉動,發出鏗鏘聲,宛若神金在碰撞,居然有火星飛濺。
它低吼,煞氣沸騰,如悶雷在此地爆發,頓時附近的草木、山石全面解體,這種肆虐的煞氣殺傷力驚人。
秦銘扯魚線,用釣鉤牽制它。
同時,他催動的陰陽圖將白虎徹底覆蓋。
這頭栩栩如生的白虎哀鳴,被黑白光不斷削減,抹去濃郁的煞氣,虎頭都要在這里爆開了。
最終,白虎煞被秦銘降服,趴在地上。
“這莫非又是古早時期的不朽大教留給門徒的稀世寶煞?”
這么厲害的煞,對于少年門徒而言,想要降服實在太難了,動輒會被反噬身死。
秦銘估摸著,如果不是自己先煉化黑白魚,來到第二境中期,此前的他遇到白虎煞的話,肯定擋不住。
“金屬性的煞?”他原以為,在黑白山遇到的煞多半和陰陽有關,現在看來這片地界遠比他想象的復雜。
此前他還曾發現沒成氣候的雷煞,各品類的都有。
不過,他琢磨后,也能理解。
黑白山相當的不簡單,無論是兩年前,還是二百年前,都曾承受世外天光洗禮,出現什么樣的煞都有可能。
更遑論,它五百年前還曾威震天下,千年前還有獸神出沒,實在是高深莫測。
秦銘確定,這是傳說級的煞,應該是古道場為最核心的門徒準備的,藉此磨礪意識靈光,宛若斧劈劍斬。
他嘗試坐在虎背上,結果如被利刃刺透皮膚。
秦銘以黑白光護體,這才穩穩坐在上面,這只天光化形的大貓馱著他穩穩地邁步。
他注意到,它原本萌芽階段的意識,越發歸于原始狀態,這么下去會徹底消失。
“本就要煉化,它有混亂意識后反而不美,散去也無妨。”
秦銘騎坐在白虎身上,驚得遠處的紅松鼠嘴巴張大,眼睛瞪得溜圓。
隨后,秦銘以白虎身上的鐵鏈將它纏繞了個結結實實,等于將它封印,使之身體更進一步縮小,如同狗子那么大,最后更是將它塞進破布的內部空間中。
“這大山有些不同了。”劉老頭回來了,神色凝重地說道,他在這片地界生活了數十年,明顯覺察到異常。
秦銘點頭,他覺得整片黑白山都像是有了生命,正在復蘇。
或許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能在夜空中釣到白虎煞。
秦銘在這里運轉《黑白經》,發現和這片地界分外契合。
瞬息間,他覺得整片黑白山都仿佛在和他共呼吸,所有矗立的大山都有些不一樣了,像是仙霧蒸騰。
秦銘心神空明,立刻盤坐下來,仿佛這里是一片宏大的道場,天生適合練黑白經。
可惜,他只得到此經前十二頁,暫時沒有后續了,該參悟的都已經悟透。
“嗯?這片山川仿佛寫滿經文!”他震驚了。
秦銘忽然意識到,這部典籍的源頭莫非就是這黑白山?
目前,黑白經對他很重要,他很在意這篇經義。
秦銘福至心靈,陰陽雙魚轉動,將其覆蓋,他邁開腳步,遵從冥冥中的感應,在這片大山中行走。
劉老頭和紅松鼠在后面,不緊不慢地跟著。
果然,這種感覺沒錯,秦銘運轉黑白經后,發現這片山川像是在低語,似有經義在流轉。
斷裂的大山,傾塌的絕壁,都曾讓他駐足,他來到一處又一處殘跡前,聆聽山河的“呢喃”。
在一種悟道境中,秦銘出入各地,他在各處斷山、殘崖間,看到一行行文字,有經義掛在破敗的黑白山。
他在這種狀態下,續出九頁真經,總共掌握二十一頁了。
秦銘暗嘆,這片黑白山殘跡破損的過于厲害,當下的他只能共鳴到這么多,那些斷崖上掛著的經文都跟著斷了。
在這種特殊狀態下,他看到了許多不一樣的東西,比如山中的一層迷霧。
“小秦,你帶的路有些偏,不對勁兒!”劉老頭提醒,這不是他所熟悉的地界,也不是老妖們的居所,而是陌生的新環境。
前方,大霧越來越濃!
秦銘在山中共鳴完經法后,還在遵循本能前行,他也意識到不對,但還是沒忍住去探究。
在他看來,這片地界的前方,那層大霧像是一層密實的簾布,他已經觸及到,即將被他掀開。
秦銘再次前行一段路程,最終像是撥開云霧,破除阻擋,眼前豁然開朗。
他整個人都呆住了!
劉老頭和紅松鼠跟至,看到前方景象后,更是當場石化。
入目所見,一條條規整的田壟,黃金莊稼成片,璀璨金霞沖破夜幕。
兩人一鼠如泥塑木雕般,眼神直勾勾。
前方那樣的奇景,夜霧應該擋不住才對,可是,平日間他們進出大山卻從未見到過。
所有莊稼從根莖到葉子,再到谷穗,皆明晃晃,宛若黃金擺件,籠罩著神秘色彩。
這是一片開闊的田地,澆灌他們的火泉都呈金色,與眾不同。
這種景象,秦銘此前沒見過,但是他和劉老頭都聽說過。
很多年前,曾有巡山者經歷過這樣的事,震驚無比,帶著懼意,急匆匆去上報,結果后來怎么都找不到了。
紅松鼠緩過來后,滿眼都是小星星,出于自身的本能,它想去“搶糧”,儲備起來留著過冬。
“黃金……娘!”它激動地又口吐人言。
“那念糧!”劉老頭像是有強迫癥,為它糾正。
“黃金……狼!”勵志鼠不斷搓小爪子,眼巴巴地望著,恨不得立刻付諸行動。
不過,它知道誰是大小王,看向秦銘和劉老頭。
這是誰的口糧?秦銘盯著前方,太離奇了,這黑白山有著太多他所不知道的秘密。
遠處傳來馬嘶聲,伴著雷霆交織,一種發光的馬在遠方疾馳。
更遠處的地帶,似有人在收割莊稼,若隱若無的“農歌”傳來。
“這是什么地方,誰居住在此?”紅松鼠在虛空中刻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何況此地乎……”清晰的聲音響在兩人一鼠的耳畔,有生靈發現了他們。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祝大家元宵節快樂,合家團圓幸福美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