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孟憲沒有再說話,徐瑋臉上也露出笑容,別的不好說,這種事他還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做成?
夏孟憲還是囑咐道:“不要鬧得太大。”
徐瑋點頭,說完這些,他躬身告退出去。
從早晨到現在夏孟憲見了許多人,總算是處置的差不多了,他站起身也準備走動走動。
管事立即上前道:“謝二郎將五郎背回來了,夫人說要留謝二郎在家用飯。”
夏孟憲道:“五郎如何?”
“受了不少罪,”管事嘆口氣,“身上傷不少,恐怕要在床上躺一陣子。不過五郎精神還算不錯。”
夏孟憲道:“過去看看。”
管事上前打簾,他沒忘記李夫人的托付:“夫人問及李家的事。”
夏孟憲眉頭就是一皺,然后道:“我知曉了。”不在朝廷任職之后,身上的擔子卻一個也沒少。
不過大多是因為這次的案子。
夏孟憲忽然覺得徐瑋的提議是對的,若是現在就能將謝氏解決了,何必拖到榷場去。
徐瑋從夏家出來,沒有回到衙署,而是去街市上轉悠,在街上走了許久,他忽然閃身到了一個街巷中,那里正有人等著他。
徐瑋走過去低聲道:“回去與樞密說一聲,夏孟憲答應讓機宜司去對付謝氏了。”有夏家擋在前,謝樞密就不用露面。
王晏的小院子里。
一個十七八歲相貌端正,看起來格外機敏的青年從屋子里走出來。
桑植立即迎上前道:“郎君都交待好了?”
蘇滿點點頭:“郎君命我今日就去南城碼頭,還恢復了我之前的姓氏。”
蘇滿是郎君帶回來的,被桑植等人教了幾年,這孩子聰明又忠心,平日就在小院子里做事,還沒在人前正式露過面,現在就要被派去南城碼頭。
蘇滿應該叫桑滿,但是郎君怕因此泄露了身份,就讓他恢復本名。
其實蘇滿更想跟在郎君身邊,桑典見到他猶猶豫豫的模樣,恨不得直接上前與他換了。
“去大娘子身邊還有啥不滿意?”
“要不是我這張臉不能換,還能輪得到你?”
桑典為自己憤憤不平,以他和大娘子的情分,就算這邊過去一個人,也該是他啊。
可惜了……
蘇滿當然不會忤逆郎君,郎君讓他盡心盡力,只要他活著,就不會讓那位大娘子有什么閃失。他就是覺得桑典那嫉妒的眼神,有點裝得太過了。
誰還能不愿意在家里,非要到外面去?
跟著蘇滿一起去的,還有幾個人,不過他們只會在周圍護著,不會總出現在大娘子面前。
由此就能推斷出,郎君有多怕有人暗算大娘子。
蘇滿道:“今天太晚,我得先去大娘子住處外面等著,明天一早就去求見。”
桑典心里依舊有些發酸,從現在開始,蘇滿就能光明正大在大娘子身邊了。
桑植、桑吉看著桑典那眼饞的模樣,只覺得心中格外痛快,這傻狗總算能體會到,之前他們幾個的感覺了。
王晏推開門從屋子里走出來,他喊了一聲桑植,然后遞出一張帖子:“一會兒趁著天黑,將帖子送去柳佐郎家中,不必等他回信,也不必與他說什么。”
柳佐郎,在秘書省任著作佐郎,是柳二郎的父親,桑植之前打聽過,柳家在歸德坊住,離他們這里不遠。
桑植應聲,拿著帖子就離開了院子。
很快帖子就到了柳佐郎手上。
柳佐郎對著燈,看到帖子上王晏的名字和印鑒,一時陷入了思量中。他身邊就是柳家的老幕僚,從前輔佐柳老太爺,如今跟在柳佐郎身邊。
幕僚頭發早已經花白,但心思還算通透,見到這帖子,立即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王晏為何突然給家中送名帖?”幕僚道,“可是老爺遇到了什么事?”
柳佐郎皺起眉頭,仔細思量,他的官職本來就不重要,而且最近做的事再尋常不過,沒有可能會被王晏盯上。
幕僚道:“那……難不成是家中有什么事?”
柳佐郎看向幕僚:“二郎最近在做什么?”
幕僚倒是知曉一二:“二郎整日跟一群讀書人聚在一處,我仔細問過了,那些人都有幾分才氣,二郎與他們在一處,有時候會吃酒、宴席,但并不會常常喝醉,大多說的也是文章上的事。”
“這些日子聚在一處,聽說想要寫汴京小報。”
寫汴京小報柳佐郎知曉,但他沒有伸手,只想給二郎一個挫折,在汴京編小報可沒有大名府那么簡單,再說二郎那個好友左尚英又是個謹慎的,想必不會與二郎一同胡鬧,總之他認定光靠二郎自己,根本做不起來。
沒等到小報有什么眉目,禮部就將榜單貼了出來,考中了得應對殿試,考不中,他就讓二郎回大名府老宅去。
“我都忘記了,禮部出榜的日子往后挪了,二郎他們沒有將小報刻印出來吧?”
幕僚低聲道:“應當沒有,就算送去了書局,書局那邊還要籌備許久。”
如果沒有王晏的帖子,問話可能到這里也就可以了,但現在柳佐郎忍不住要多問幾句。
“之前有沒有跟二郎說過?他寫出的小報要拿給我看?”
幕僚回道:“說了,二郎也應承了。”
柳佐郎站起身,王晏不會無緣無故送帖子,且不將話挑明。王晏不會做沒用的事,所以……這帖子送到他手上,他就應該知曉王晏的意思。
不將這個想明白,王晏這名帖就等于沒用處了。當然他也不能去王家詢問,最近王晏總會陪侍在后殿,二郎又參加了今年的科舉,他去拜訪王晏,有探聽殿試題目之嫌。
幕僚道:“莫不是王晏是想籠絡人手?”
那就更不能去問了,柳佐郎眉頭越皺越緊,他一個小官,既不想離王家太近,又不想與反對新政的人站在一邊。
王晏雖然與王相公不一樣,但到底也是出身王家,朝堂里有不少年輕的官員格外推崇王晏。
那些官員都是進士出身,在朝中資歷尚輕,不曾身居要職。
這……柳佐郎覺得,他與王晏身邊那些官員很像。
“難道王晏真的要招攬我?”柳佐郎喃喃地道。
幕僚登時眼睛一亮:“王晏不會隨隨便便給名帖,可能他就是這個意思,那老爺要不要回信?”
柳佐郎伸手阻止幕僚繼續說話,他只是皺眉深思:“我要仔細想一想。”
得了王晏的好處,就要站在王晏那邊,他可以當做從未見過這名帖,就不用聽王晏的吩咐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