駿馬山西面連續數日有韃靼騎兵出現的消息,已經傳遍了邊城五衛。
戒備狀的邊城五衛,上面的空氣都帶著些緊張的氣息。
駿馬山山脈范圍實在是太廣了。
南北綿延五百里,東西寬三十到六十里。
邶國僅在山脈的豁口處建有城墻,并有若干烽火臺,與平川地帶的五大衛所守軍相呼應。
黃土夯起來的城墻經歷兩百多年的風霜,哪怕年年都會修補,卻仍有不少薄弱之處。
邊防線且長且有很多的硬傷。
被抽調了大半精兵后,邊城協守的副總兵熊真對現有的防守頗為擔憂。
總兵大本營內。
熊真、田玖田參將、數位游擊將軍與甘明蘭正在會晤。
此次會晤的主題是巡防。
熊真他壓力山大,自打“夜不收”哨兵發現韃靼騎兵的蹤影,他臉上就再沒有過笑容。
會晤上正給各位將軍派任務。
讓甘明蘭參加各大決策會議,是趙牧云出發前給熊真下的死命令。
甘明蘭是第一次見到這般具體的軍事巡防圖。
耳里聽著眾人的議論,眼睛卻是沒有離開過桌面。
兩刻鐘后,熊真才安排好了具體任務。
出于對玉面羅剎這個殺神的敬重,他還是禮節性的問了句:
“巡防是很辛苦的,一次出去要半月才能回,不知甘隊長有沒有興趣巡邊?”
甘明蘭沉默了大約幾十秒。
說真心話,她不想去。
但也不能不干活兒。
想了想,她說:“巡邊的時候遇到韃靼得靠運氣,我的運氣向來不行,多半遇不到!”
遇不到就沒法殺敵!
眾將軍張了張嘴,又閉嘴無言:“......”
玉面羅剎她的腦子果然和昂們不一樣,誰他娘的巡防是為了和韃靼來個偶遇啊?
然后,他們又聽到對方發出了死亡言論:
“都知道韃靼想過來搶劫,咱為甚只能坐著等被搶才反擊呢?我倒是想過去他們那邊的草原上走上一趟!”
“嘶!”
“啊?”
“嘖!”
將軍們感嘆完后,皆目光炯炯的盯著熊真。
熊真他咽了咽口水,有些結巴:“去,去草原?你,你想......”
甘明蘭攤開雙手:
“我現在還沒有具體的想法,畢竟對面的具體情況和韃靼各部的動作還不太明朗,你們就當我是前去偵查了。”
人家不僅身手好,還是個喜歡主動吃苦的。
哪位將軍麾下有這般能干的人才會不高興?
“來來來,甘隊長,你同我們講講你打算從哪個關口出去,又計劃去哪里打探消息?多少天能回來?”
“還有,你要帶多少人去?”
甘明蘭指著邊防圖的上駿馬山中部最高的山峰表示,登高望遠,她要從這上山!
幾人當即議論起這個方案的可行性來。
最后還打算,將熟悉漠南蒙古的夜不收哨兵抽出十人給她。
但眼下讓眾將軍有些犯難的是。
醫護隊隊員們都被趙總兵帶走了,軍營里沒有女兵。
讓一介婦人領十個男兵出去做任務,像什么話?
甘明蘭為自己的行動爭取:“我就不能一個人入草原?我速度很快的!”
熊真和田玖等人表示了強烈反對。
他們可不知道甘明蘭有個神木空間可以躲藏。
料想她的單兵能力再強,遇上千軍萬馬也無濟于事。
就她那幅長相,落入韃靼手里能得
什么好?
雙方互不相讓。
甘明蘭最后想到自家大弟甘明福,他幾日前才和深入談過的棄筆從戎之志向。
一家人里,有一個人入伍就夠夠的了。
現在邶國的軍籍可不是什么好身份,甘明蘭自然是不同意的。
但,十九歲的年輕人正是一腔熱血之際。
甘明蘭自己也有過青春叛逆期,就怕這小子被拒絕后,某天自己就跑去報名了。
在邊城,普通百姓想當兵,簡直分分鐘都能給辦完手續。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要不,這次帶上這小子去草原上長長見識,給他來個知難而退?
想到這里,她提議給自己帶個親衛。
“我娘家大弟異常聰慧,擅丹青!是我們當地最好書院山長的關門弟子,曾言他有進士之才。
我想帶他跟著我們走上一遭,回來后也好幫忙將在草原上的所見所聞給繪出來。”
她的這個提議,可把一群人給樂得合不攏嘴。
當即就有某個游擊將軍熱情道:
“讀書人好啊,昂們都是大老粗,字認不得幾個更是不會畫圖什么的。甘隊長,要不要讓娘家弟弟入昂們神機營呀?”
“甘隊長,昂們右哨軍個個都是精英哩!”
“真男人就要做騎兵,甘隊長,你聽昂老趙講......”
好家伙!
正四品的將軍們都這般不穩重?
還是說對讀書人的濾鏡很厚?
人都還沒見過,就開始搶了起來?
甚至都還動上手了!
甘明蘭目瞪口呆ing......
她哪里不知道。
對這幫邊關的大老粗武官們來說,軍營里的秀才都是很了不得的文化人。
被她親口夸的進士之才,那是文化人里的佼佼者。
誰都知道文人心眼和花花腸子多。
若是把這種心眼子用到對付敵軍的身上,還不是事半功倍么?
再說了。
有玉面羅剎這尊大神在,她還能不為自己親弟弟的前程籌謀一二么?
嘖嘖,到時候再把財運分點給他們......
“滋溜......”
將軍們的口水滴答。
別說兵蛋子們想發財都想瘋了,他們也想沾沾光吶。
甘明蘭要是知曉他們的心里活動,準會瞪眼:就你們這心眼子多得,還想自謙?
眼下只嚇得她趕緊擺手:“此事回來再說,回來再說!”
五十二院。
甘明蘭趁著甘明福在新院子里監工,就把她的來意給甘父甘母說了一遍。
為人父母的,誰樂意兒女出生入死?
但聽到閨女提及的韃靼各部落蠢蠢欲動后,自然知曉她這次行動的意義。
讓性情穩重且聰慧的長子跟去,夫妻倆再是不舍也說不出反對的話來。
甘明蘭看出了甘母眼里的掙扎,溫言道:
“爹、娘!福哥兒這十多年讀了那么多的圣賢書,自有一番做大事的雄心壯志。
但眼下他的科舉之途怕是要耽擱上好幾年,他都起了投軍的心思,我是勸了半晌也沒給勸明白。
我就想著這一次讓他吃點苦頭,知道做軍戶有多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