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嘉樹拿到了解毒丸后,本來是想當晚就服下的,也省得夜長夢多。
可惜運氣不好。
他本想提出喝點姜棗茶暖暖身子,好利用姜棗茶的味道去掩蓋藥引的氣味。可宮人上報太晚了,太醫下值后才聽說此事,便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勸金嘉樹不要喝姜棗茶,免得與藥效相沖。
金嘉樹想要當日服藥的計劃失敗,本來還想瞞著身邊的宮人暗中行事,偏偏宮人又盯得緊,當晚許太后又打發了心腹過來看望,十分仔細地過問他的飲食起居。他想要在這么多宮人的眼皮子底下少喝兩口水,都有人勸,還怎么服藥?無奈之下,只得把計劃往后推。
藥引的效果有三天,他還有時間。
第二天他再提出喝姜棗茶,這回是在太醫來診平安脈時提的,太醫倒是不再嫌他多事了,卻又怕答應之后,會與昨晚給出的回復相矛盾,叫上頭懷疑自己搪塞,于是又一次駁了回去,只說姜棗茶會與他的補身藥藥性相沖,另開了一款藥膳,解決他身體畏寒的毛病。
太醫下了這樣的定論,三五日之內,金嘉樹都休想再喝什么姜棗茶了。許太后倒是懂得不少藥理,心里知道姜棗茶并不犯什么忌諱,可太醫言之鑿鑿,她又遲疑了。事關長子性命,再小心都不為過的。不過是姜棗茶罷了,就算不喝,又能如何?
她哄著金嘉樹放棄喝姜棗茶,就象他只是一時任性似的,又命人給他屋里多添了兩個火盆,還賜了一身裘衣,免得他繼續喊冷。除此之外,許太后也不許他再出屋子了,說是外頭風大天寒,吹得多了反而容易凍著。
于是金嘉樹不但沒找到服藥的機會,連與海礁見面的機會都被剝奪了,心里郁悶不已。他要在宮人眼皮子底下隱藏兩個小瓷瓶,就已經很不容易了。那段時日他十分警醒,一旦有宮人靠近他藏東西的地方,就如同驚弓之鳥一般,夜里的睡眠都差一些,一度造成了病情反復的假象。海礁見不到他的面,聽說他身體比先前差了,還嚇了一跳,以為是解毒丸無效之余,還損傷了他的身體,心中擔憂不已。
海棠聽說消息后,也有些懵。按理說,系統是不會出差錯的。系統如今雖然大部分功能都用不了,可天心海棠的制藥過程是明晃晃寫在說明書中的,效果也非常清楚明白,怎么可能會不起效呢?難不成天心海棠對金嘉樹所中的毒不對癥?
海棠的擔憂直到金嘉樹再次聯系上海礁后,才得以消散。原來金嘉樹還未服藥呢!
過了這么多天,藥引的效果已經消失了。金嘉樹只得將裝有藥引的青花瓷瓶悄悄塞回給海礁。海棠則再次在家熬制藥引,由海礁送到金嘉樹手中。
這一回,她對藥引的配方做了點小調整,不再是聞起來象姜棗茶的味道了,而是象人參的氣味。金嘉樹如今正在喝參湯補氣,想要借機服下藥引,應該會容易許多。
海礁帶回來的消息也沒讓她失望:“他昨兒晚上尋機服了藥,今早起來略有些腹泄,但午前就已經止住了。我今兒晌午見到他的時候,看他氣色還不錯。他也說身子輕松了不少,想來那解毒丸是起效了的。以他如今的情況,若是病情沒有反復,再過三五天就能向許太后提出宮的事了。這眼看著就要到臘八節,他要回自個兒家中過節,也是理所應當的。”
海棠聞言,總算松了口氣,笑道:“那到時候咱們就打發人給他送臘八粥去!”今年海家是頭一年在京城過臘八,臘八粥的材料可得好好用心收集才行!包管做出來的味道能讓吃過的人都贊不絕口!
海礁的心情也挺好的:“我見小金精神挺好的,索性就把先前打聽到的情報告訴他了。他那幾處產業其實都不錯,不用費太多心思就能整頓清楚了。可見宮里的貴人們對他還是挺上心的,賞下來的產業都挑選過了。”
自打海礁從金嘉樹手里拿到了后者所賜產業的清單后,就開始了對這些產業的調查工作。雖然他自己每天都要上差,但小妹海棠閑散在家,手下還有好些個密探子弟能幫忙跑腿,只是打聽幾處產業的情況,又有什么難的呢?
海棠早幾日就把該打聽到的消息都打聽到了,順道還處理了其中一個不大安分的管事,直接把人攆走了。等金嘉樹出宮后,正式接管這些新產業,就不必再費神與人斗心機了。
海棠還把那兩處莊子與幾家店鋪的賬目給整理了出來,假借兄長海礁的名義,遞到了金嘉樹手中。等他出宮后,這幾處產業的管事都會前來拜見新主人,到時候應該能給他提供一筆不小的款子,足以讓他手頭上迅速寬裕起來。無論是過年時應辦的禮俗儀式,還是明年預備要辦的婚禮,都沒有了財務上的問題。
不但如此,金嘉樹手上還會多出一筆數目不小的活錢。
海礁告訴小妹:“表叔公和曹爺爺、陸爺爺想買吳家土地的事,我先前跟小金提過一嘴,他當時沒說什么,今兒忽然告訴我,也想要在吳家舊地邊上買一座小宅,說是方便日后讀書備考用。我想著他明年定是要參加順天府鄉試的,想在貢院附近置辦一處宅子,也是人之常情。可他先前不是已經得了許娘娘賞賜的大宅子了么?那宅子位于南熏坊,說來離貢院也不是很遠,何必要再買一處呢?他手里是不缺錢,但也不能隨便亂花呀?我問他為什么要這么做,你道他是怎么回答我的?”
海礁賣了個關子,海棠卻很快猜到了答案:“那南熏坊的大宅子里附帶著幾十個男女仆婦,都是宮里許娘娘一并賜下來的。雖說他們會把大宅子打理得妥妥當當,但相應的,也會充當許娘娘的耳目。以金大哥的脾氣,在宮里被宮人圍著侍候,就已經夠難受的了,倘若出宮后還要過這種眾仆環伺的生活,他怕是要發瘋的!他寧可尋個借口,搬去一處清靜的小宅子,身邊只留少數幾個心腹侍從,也不樂意住進那般大宅中,處處受人監視。”
海礁聽了,不由贊道:“還是你了解小金的想法。他今兒就是這么跟我說的,道是在宮里時,礙于規矩,只能接受宮人無微不至的侍候,也就罷了。等出宮回家,他是一定要過回從前那種自由自在的生活的。哪怕別人嘲笑他山豬吃不了細糠也無所謂,他從來不是什么嬌生慣養的貴人,只想與心上……咳,只想與身邊可信之人一道過太平安樂的小日子。
海礁發現自己說漏嘴了,忙改了口,但心情還是相當愉悅的。
金嘉樹的話表明他依然還是自己從前在長安時認識的那個樸實少年,而非已經成為了京中權貴圈的一員紈绔。這樣的男子,才是海礁能放心將親妹妹交托到對方手上的。
他看著小妹海棠,嘴角微微翹起:“既然小妹如此了解小金的心意,不如就幫著挑一挑,看吳家哪塊地更合你們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