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回院迅速換了一身衣裳,連頭上的首飾都換了,將出門用的銀飾簪環卸了下來,換成了輕巧精細的小珠花。
她還給自己戴上了不起眼的小香囊,囊中裝的是金嘉樹喜歡的熏香。
她頂著這身打扮回到正院上房,請祖母馬氏過目。馬氏見她穿著淺藍色上襖配寶藍色的裙子,頭簪著精巧的米珠珠花,清新素雅,溫柔可人,就連身上散發的香味也是淡淡的,沁人心脾,便滿意地點點頭:“額教出來的孫女就是會打扮!可惜這會子還在國孝里,不然你穿上新做的紅緞繡花襖,再配上那條官綠的織金裙,比這一身素素的更好看咧!”
海棠干笑了一聲:“那身紅衣綠裙不是為了過年才做的嗎?現在離過年還早著呢。金大哥以后想必會常來,不值當為了見他一回,就換上過年的新衣裳。況且我要是這會子穿了新衣,過年時怎么辦?”
“過年時再做新的就好!”馬氏揮揮手,渾不在意。家里難道還能缺了這點做新衣裳的錢不成?今年過年她有幾家親戚要走,還有許多故交要拜年,人人都知道她孫女定了人家,明年就要嫁人了,肯定要道賀的。孫女自然需要多做幾身新衣撐場面。等過了新年,開春后她還得給孫女備嫁妝,到時候少不得又是幾箱子四季衣裳,新衣裳多了去了,孫女想穿就穿!
她又上下打量了孫女幾眼,最后從自己的梳當匣子里翻出一對銀耳墜和一雙銀絞絲手鐲,讓孫女給戴上:“這都是額年輕時候用過的,離開長安前才送去銀樓翻新過,瞧著跟新的沒啥兩樣,樣式都還精巧少見,做工也好,聽說是官造的匠人打的,正是你們年輕姑娘家該用的東西。這就給了你吧。你將來要嫁給小金,他也是個皇親國戚,日后少不了要參加那些皇親國戚的紅白喜事。這銀首飾正好能給你用上。”
海棠沒有推拒,接過東西就戴上了,將來她自會孝敬祖母好東西,因此不必客氣。
馬氏滿意地看了孫女幾眼,才叫了崔嬸過來,讓她去請金嘉樹過來。
不一會兒,金嘉樹到了。馬氏拉著他寒暄,問些衣食起居之類的家常瑣事,等聊得差不多了,便給崔嬸使了個眼色,后者連忙出門去,轉了一圈回來,便帶著為難的表情對馬氏道:“太太,廚房那邊準備午飯,有幾道菜拿不準,想請您過去過過目。”
馬氏故意哂道:“都教他們多少回了,咋還出這等差錯咧?額在這里待客哪,偏在這時候來尋額。”說著就起了身,笑著對金嘉樹道,“小金你慢坐,海奶奶去去就回來。”又轉頭向海棠使了眼色,“你陪小金說說話,可別怠慢了貴客。”這才帶著崔嬸出門去了。
金嘉樹愣愣地起身送人,一時沒反應過來。海棠則是淡定地走到他對面椅子上坐下,又給他茶碗里添了熱茶水,然后抬頭問他:“你的身體如今怎樣了?太醫過來診過脈了嗎?可有變化?”
金嘉樹坐下身,看著她眨了眨眼:“海奶奶這是……故意的?”
海棠抿嘴低頭偷笑,耳根微微發紅:“阿奶說,你我的親事既然已經定了,在家里就不必拘得太嚴了。只要不越禮,私下多說說話也是沒問題的。她盼著你將來能與我相處融洽,因此故意給我們提供方便呢。”
金嘉樹聞言大喜:“海奶奶如此開明體恤,實在叫我感激不已!海妹妹你放心,我一定會對你好的,絕對不會辜負了海奶奶的一片好意!”
海棠瞥了他一眼:“所以呢?你的身體到底怎么樣了?吃過第二次解毒丸后,是否有變化?”
金嘉樹忙肅正了神色,回答道:“我感覺身體里好受多了,先前隱隱作痛的地方也不再痛了,吃飯都有了胃口,夜里也睡得更安穩。太醫昨兒來診過平安脈,說我正在好轉,情況比他預計的更好。我正尋思著,如此明顯的變化,未必能瞞得過太醫院的人,過些天我再進宮請安時,還是把我在你這兒服了解藥的消息告訴姨母吧,省得她擔心。”
海棠對此無可無不可的:“你可以說,先前天心海棠開花的時候,我見它花色漂亮,就留了幾條做成干花,夾在書本里留念。雖然干花配藥不如鮮花好,但也聊勝于無,你知道后就私下找我借了書本回去,自行拿那花配了藥,試著吃了。雖然是瞞著太醫行事,但你也是擔心東西不奏效,太后會空歡喜一場,才想著自作主張的。如今能有好結果,可見是真的有用。”
金嘉樹點了點頭:“行,到時候就算姨母嫌我膽子太大,她也只會罵我一個,不會牽連旁人。中毒的人是我,我心急著想解毒,想早些恢復健康,好專心讀書,備考明年的恩科鄉試,也是人之常情。”
海棠笑道:“不必擔心。這么做雖然有些魯莽,但這種花能解毒卻無毒,你吃了它配成的藥,頂多就是不起作用罷了,不會傷了身體的。太后從太醫處問明情況,心里再惱火也有限。”
金嘉樹笑道:“是了,就連配藥的方子,我也提前從太醫那兒打聽過了,又向謝老師借了幾本醫書、藥書,自學了配藥的法子。姨母若不信,我就現配一副給她瞧。”這方面的功課,他早就做過了,一點兒都不怕許太后查問。
海棠倒是不知道他還自學了配藥技能,眨了眨眼,道:“你多學點東西也沒壞處,只是不能因為自己看了幾本書,就自認為成了行家,有什么病痛都自己抓藥、配藥,不請大夫了。你那點自學的本事,跟人家正經行醫數十年的太醫可沒法比。不要太過自信,反倒耽擱了病情。”
金嘉樹知道海棠是為了自己著想,非常乖順地接受了訓誡:“海妹妹放心,我不會犯這種蠢的。這回不過是拿話搪塞宮里罷了,過后我再生病,自然還是要請太醫來診治的。沒有太醫,也要請京中有名望的大夫來看,絕不會自作聰明地自己抓藥。”
海棠點點頭,又問他;“金大哥,你跟麻尚儀說過那事兒了嗎?”
金嘉樹忙道:“自然是說過了。那天回去后,下午我就去探望了麻嬤嬤,昨兒又給她老人家送臘八粥,再去了一回。嬤嬤今兒就帶著人搬進了我那大宅子,替我整頓家務去了。她才看了一會兒賬,瞧了宅中的仆人幾眼,就立刻發現了好幾個不對勁的家伙,當時就命人看管起來了,說會登記造冊,報到宮里去,請求換人。”
若早知道麻尚儀如此雷厲風行,他還在那里發什么愁,想著沒事就不回大宅去住呀?有這位慈寧宮出來的嬤嬤在,大宅里的仆從就算再高傲不省心,也照樣要乖乖聽話!
金嘉樹表示:“我已將大宅里的事務,全權托付給了嬤嬤。她老人家讓我安心回家休養去,過后自會來告訴我結果。我如今是無事一身輕,正好有空閑,常到老師們這里請教功課。”
請教功課?你確定不是在找借口上門談情說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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