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礁年前又往承恩侯府去了一趟。這回,他給海棠捎回了吳瓊給她寫的信。
吳瓊在信中再三謝她借出的那三千兩銀子,言明婚后定會竭力盡快歸還。她又提到自己剛從宮里出來,重新住進了承恩侯府,不過不是從前隱居的故居,而是正兒八經的客院,也不必再藏頭遮臉,掩人耳目,感受不可同日而語。
但即使如此,她還是更盼著能住進真正屬于自己的家。
她已經決定將海棠借她的三千兩銀子都交給堂兄吳珂,用在吳家舊宅的重建工程上。吳珂感念堂妹的援手,還向她保證說,重建后的吳宅,有一半是屬于堂妹的,而且會在房契上寫明她的名字。日后無論堂妹出嫁與否,她想回家,隨時都能回來,他的妻兒后代誰也不能阻攔。
吳瓊十分感動于堂兄的承諾,但拒絕了他的好意。他們要重建的是吳家祖宅,倘若分出一半記在她名下,日后她嫁人生子,這祖宅的歸屬就說不清了。堂兄即將迎娶貴女,日后還要仰仗堂嫂為吳家開枝散葉,打理庶務。她拿錢出來,是想為娘家做貢獻,可不想得罪了堂嫂與日后出生的堂侄,有娘家也變得沒有娘家了。
吳瓊與吳珂堂兄妹倆討論了一番之后,后者決定將朝廷歸還吳家的一部分舊產劃給堂妹做陪嫁。別看如今那些產業還未真正為他所掌控,等到明年堂妹出嫁時,所有的舊產必定都已經在他手里了。他會將其中最肥沃的一片田地放進堂妹的嫁妝中做奩產,好讓堂妹出嫁后,不必處處都依靠康王府,手里有錢,心里就更有底氣。
有了這份田產在,再加上宗人府與禮部為康親王妃所備的嫁妝,還有宮中太皇太后、太后以及承恩侯府、鎮國公府等親眷為吳瓊準備的添妝,她的嫁妝就很拿得出手了。即使與其他宗室王府的女眷相比,也差不到哪里去。
海棠看信看到此處,心里就先安定了幾分。
如此一來,吳瓊就不會因為嫁妝簡薄,而在婚后遭夫家親屬嘲諷了。她借給吳瓊的三千兩銀子雖然不曾花在其嫁妝上,但能換來吳家祖傳的部分上等田產,也是十分劃算的。
海棠又再往下看信,得知吳瓊前些時候一直與周雪君住在慈寧宮中。后者是為了接受皇后的教程,吳瓊也是為了學習如何做一個優秀的親王妃。兩人一同接受太皇太后與太后的教導,日子過得忙碌又充實。兩位貴人都十分和藹可親,對她們關懷備至,這使得她們對將來嫁進皇室后的生活更有信心了。
吳瓊還提到,自己在宮中時,曾聽太皇太后與太后提起海棠這個即將嫁給金嘉樹的女孩兒。海棠的未婚夫不是皇家子嗣,卻也是太后外甥,日后大家都是親戚,不是外人,恐怕將來會時常有見面來往的機會。太皇太后對海家的門風與教養十分贊賞,太后也常說海棠頗為優秀,才德兼備,又賢良淑德,正是外甥的良配。她還說,幸得海棠這位未來外甥媳婦找到了能解毒的良藥,才救回了她外甥的性命,使得她外甥不用再忍受余毒折磨。她心中十分感激,更覺得外甥這段姻緣是天定的緣分。
海棠看到這里,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吳瓊其實是在向她通風報信吧?雖說許太后在太皇太后與未來兒媳婦們面前說了她的好話,但也不知道有幾分真心。不過,考慮到金嘉樹先前中毒時,情況確實頗為兇險,許太后但凡對這個兒子有幾分關愛,都不可能會對拿出解藥的海棠無動于衷的。她在宮中夸獎海棠的話,即使有幾分夸大,也至少會有一半真心。即使她心里再盼著長子能娶得高門貴女,也必定會更重視長子的性命與健康。
若是金嘉樹的身體毀了,性命不保,即使他娶得了高門千金,又有什么用呢?
海棠抬手捂著自己的臉,忍不住暗笑了下。看到吳瓊通風報信的內容,她心里還是挺高興的。
雖然她不怕嫁給金嘉樹后,與實際上的婆婆、名義上的姨婆婆斗一斗心眼子,可若是對方能與她和睦相處,大家相安無事,她豈不是能更省心省事?
吳瓊與周雪君出宮回家時,已經過了小大,宮里都開始準備新年大宴了。她們從太皇太后那邊聽說了一些消息,據說金嘉樹牽線搭橋,為康王與吳珂引見了一個大商戶,從前亦是先帝御前舊人,出宮后收養了幾個義子義女,做得好大的生意,在京里建了一個吉園,專門收留出宮的舊宮人在那里養老。康王為吉園提供庇護,吉園則每季給他和吳家送來一份分紅,數額相當可觀。據吳瓊自己從堂兄處打聽到的消息,年前送來的第一筆分紅,就有一千五百兩。
一季就有一千五百兩,一年四季便是六千兩,而且還是吳家與康王府各一份。這可不是小錢!有了這份錢,無論是康王還是吳珂,只要平日里不大手大腳的,足以在京城過得富足安逸了。
有了這份錢,吳珂甚至還許諾,要給堂妹多備一些珠寶衣料做陪嫁。而吳瓊嫁進康王府后,有了這筆錢,同樣不需要擔心日常用度。兩家能發這筆橫財,都是托了金嘉樹的福。吳瓊娘家夫家皆能得益,心中無比感激。
她不可能去向金嘉樹這個外男道謝,只有轉而寫信給金嘉樹的未婚妻、好友海棠,表達自己的謝意了。
據說,宮里得知金嘉樹幫了康王府與吳家這么大的忙,自己卻一點好處都不要,也都很感動。就連太皇太后,也都夸他是好孩子了,表示一定要多獎賞他點好東西才行。
太皇太后都發話了,許太后身為金嘉樹的“親姨媽”,自然沒有小氣的道理。她跟新君商量過了,決定要從今年查抄的罪臣產業中,挑出一批好的來,分別賜給康王、吳珂與金嘉樹三人,也好貼補一下三人的私房。有了這些產業,哪怕三人不善經營,只收租子,也能獲利不菲,不用再為生計操心。
本來太皇太后只是要獎賞金嘉樹的,最終康王府與吳家卻又再一次受益。吳瓊真的不知道該說什么感激的話了,只能先搶先一步,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海棠,讓她也跟著高興高興。
海棠忍不住睜大了雙眼,心里真的挺高興的。
金嘉樹做好事,自己也落了天大的好處,連帶著她也能跟著發一筆財,這可真真是意外之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