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齊怪談  第466章 幽,明

類別: 歷史 | 兩晉隋唐 | 北齊怪談 | 歷史系之狼   作者:歷史系之狼  書名:北齊怪談  更新時間:2025-02-26
 
偽周,漢中。

將領們站在了城外,在宇文憲的帶領下,出來迎接太子。

偽周如今不像是個廟堂,倒是變成了一幫亂兵,出來迎接的眾人里,看不到幾個有名望的大臣,各個都是武夫。

宇文憲站在最前頭,臉上終于是流露出了喜色。

自從長安被破之后,壞消息是一個接著一個,宇文憲都差點被壓垮了。

如今太子被放回來,能夠繼承大位,算是唯一的喜事了。

幾個拿來充數的老臣站在宇文憲身邊,也是擦著眼淚,直呼不易。

只是,宇文憲的親近們,此刻看起來就不是那么的開心了。

對于宇文憲自己不繼承皇位,卻要讓太子回來繼承的行為,這些人都感到很失望。

宇文贊便是再聰慧,也不過是個娃娃而已,當下這局勢,一個小娃娃哪里看的住?若是不登基,往后又是宇文護之事重演,當初宇文護的親信們,如今又在何處呢?

過去所發生過一次的事情,總是能給后人帶來一些反思。

他們可不愿意再上演一次宇文護與親近們被斬盡殺絕的故事。

宇文憲心里或許知道,也或許不知道,反正從他的臉上也看不出別的什么想法,眾人對此甚是無奈,都在思索著解決的辦法。

遠處有快馬飛來,告知太子車駕的情況。

如此反復報告了幾次,太子以及護送他的一行人終于出現在了遠處。

宇文憲終于露出了笑容來,吩咐左右幾個重臣,跟著自己上去迎接太子。

太子的車駕停靠下來,在宇文善的扶持下,太子走下了車。

尉遲迥手按刀柄,跟在宇文贊的左右。

至于楊素,他站得較為遠,這種場合,他本人當然沒資格往前湊。

楊素的臉色坦然,他迅速看向了迎接的眾人,目光搜尋起了高。

他想找到高題,想要看到高臉上的憤怒,不可置信.:::.讓這個狂妄的小賊知道他到底犯下了什么樣的過錯!!

他的眼神在眾人之中,成功的鎖定了高。

高潁此刻竟也是在看著他。

兩人對視。

高潁的眼里竟沒有憤怒,格外的平靜,他就這么看著楊素,而后笑著點點頭楊素毛骨悚然。

不對!!不對!!

這廝怎么一點都不生氣??

莫非有詐?!

楊素此刻迅速開始沉思起來,若是高故意讓自己這么做,那目的是什么?

想要將對齊王不利的人全部聚集起來,而后一同消滅?

不對啊,當下外敵當前,明明除掉太子就可以了,讓太子召集反對派,再將他們都除掉,這不是有病嗎?

那又是什么?

難道就只是不愿意承認自己失敗,故作鎮靜,想要恐嚇自己?讓自己多想,

而后露出破綻?

不對,高疑平日里看起來也沒那么冷靜啊,計策失敗的時候比誰都要生氣..,

片刻之間,楊素的腦海里就已經閃過了許多的想法。

宇文憲卻已經拉著宇文贊的手,神色激動。

「殿下能回來,當真是大周之幸,天下之幸....」

宇文贊看起來略有些不自然,被宇文憲這么拉住手,支支吾吾的拜謝感謝,

反而是有些生疏,這態度也不像是對待自己的親叔叔。

宇文憲只當是宇文贊受了驚嚇,對此也不在意。

尉遲迥站在不遠處,看向宇文憲的眼神很是冷淡。

那一天,他到了太子的身邊,而后聽楊素說明了所有的事情。

宇文憲魔下的人想要干掉太子,同樣也不希望他活著回去,楊素稱吩附自己的賊人覺得尉遲迥在巴蜀的名望太高,資歷又深...

尉遲很是生氣。

尉遲迥對大周向來是忠心耿耿的,宇文護在的時候,他就輔佐宇文護,一心一意,宇文邕上來了,他又繼續輔佐,說到底,只要皇帝還姓宇文,并且是當下最合適的人選,對大周有利,他都可以去輔佐。

當初宇文護被干掉的時候,他在外頭,手里還有大軍。

有人勸說他可以直接帶兵前往長安,到時候天下都得聽他的號令。

可尉遲迥直接將那人給處死了,他不千這種好賊之事,自己雖是個邊塞武人,卻也知道忠義。

他不明白,為什么宇文憲連同自己也想除去。

宇文憲看向了尉遲迥,心里更是激動了。

「蜀國公....這下我再也不懼怕漢軍了。」

宇文憲的聲音都在顫抖,尉遲迥更加困惑了,怎么看,宇文憲都不像是要干掉自己的意思啊?

莫非就只是他摩下之人自作主張?

宇文終于找到了機會,指著遠處的楊素說道:「這位楊君,忠心耿耿,一路上,多虧了他的護衛,才能順利返回國家,我想讓他給我做個侍官,不知齊王應允否?」

宇文憲很是驚,「殿下此番回來,是要繼承大位的,此等小事,何以詢問我呢?」

宇文急忙低下頭,「叔父,我年紀尚幼,如今大敵在外,國家動亂,我才薄德淺,實難以擔當重任,況且,父親駕崩之前,曾下詔令,將天下大事托付給叔父,請叔父應此詔令,繼承大統,侄兒愿輔佐叔父,安撫天下,以揚父親之遺志!!」

宇文贊方才還支支吾吾的,現在忽然就變得很流利,這么一大段話,都沒有停頓,像是背誦了一路似的。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

無論是宇文憲身邊的心腹,還是那些老臣大將,此刻都不敢言語了。

宇文憲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

他看向宇文贊的眼神忽有些失落和悲傷。

「殿下.....

「是漢人對你說了什么嗎?」

「還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宇文趕忙解釋道:「叔父!這真是侄兒肺腑之言啊!」

「非是其他,只是這般局勢,我如何能繼承父親的志向,抵抗外頭的強敵呢?」

宇文憲平靜的說道:「兄長當初下詔令給我,是因為局勢危急,太子不在國中,當下殿下回國,就當是殿下繼承大位,殿下不必多言!」

宇文憲的語氣都生硬了許多,隨后就讓眾人帶上太子返回城內。

氣氛變得有些古怪,眾人朝著城內走去,卻都不怎么說話。

高頗此刻騎著馬,卻跟上了宇文憲。

「大王。」

高潁幽幽的說道:「我原先便說了太子之事,太子年幼無知,可總有野心勃勃之人,想要借太子來做些卑鄙的勾當。」

「今日果然靈驗。」

「那漢人將太子放回來,目的就是要引起我們內斗,好讓他們得利。」

「過去還覺得太子聰慧,肯定是明白其中道理,不會一來就想著那權勢,先想想如何抵抗外敵,可大王今日也見到了。」

「太子根本就沒有一點在意天下大勢,到來之后,第一句話竟是要讓位,這明擺著是逼迫大王,這是逼大王放手,逼大王撤退.:::.大王要是撤了,那大周也就徹底滅亡了。」

高潁搖著頭,感慨道:「我知您素來仁義,以目前的局勢,我看倒不如派個使者,前往漢國,投降與天王。」

「那劉桃子講信用,如此或許還能保全宗族呢。」

宇文憲勃然大怒,這位溫和君子的臉上第一次變得獰起來,他看著高,「高頻!!這是人臣之言嗎?!」

高竟也不退讓。

「那大王覺得該怎么辦呢?外敵當前,大王是想著一邊安撫內部的爭斗,一邊去抵抗外頭的強敵嗎?!」

「政令不一,上下離心,將軍官員們各自站位,彼此相爭,大王可還記得當初夏州之戰,數位國公相爭之事嗎?!」

「本來天下就已經是最危難的時候了,今還要雪上加霜,依我看,最后也不過是徒增傷亡,為俘于漢!」

「既如此,何不早降?!」

「來人啊!」

「將這廝給我拖下去!杖...二十!!」

太子進了城。

當然,宇文憲是不可能設立宴會來給太子接風洗塵的,他是來奔喪的。

進城之后,太子即刻前往大行皇帝靈位前哭號,守孝。

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沒有其他事情所能比。

而楊素則是以太子侍官的身份,守在了門口,跟著一同服喪。

尉遲等人倒是可以早些離去。

太子已經順利進了城,且通過見面時的讓位打了宇文憲一個措手不及,接下來,哪怕是為了證明自己沒有異心,宇文憲也得做出一些讓步來,而太子繼承大位之后,就可以提拔外戚,用楊堅和尉遲迥來分宇文憲的兵權。

當下的兵權都在宇文憲的手里,實在令人有些懼怕。

可好在,各地的官員將軍們正在源源不斷的前來漢中,這里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宇文憲卻沒有急著拉攏他們,還有過去被宇文邕所提拔的宗室們,這些人也能進行拉攏。

楊素在心里想著這些事,可總覺得有些不安。

高潁的想法,他實在是有些看不透。

不過,楊素也并不怕他。

事情已經到了如今的地步,若你要來,那就爭個生死,看看誰才是大丈夫!

而此刻,高潁卻是躺在屋內,他的妻站在一旁,正在為他上藥。

高頗挨了打,可臉色依舊很是平靜。

妻站在一旁,無奈的說道:「君這又是為何啊?」

「大王對您恩寵有加,何故要與他頂撞呢?」

「婦人也懂天下大事嗎?」

高直接開口反問。

他的妻有些生氣,下手也重了幾分,疼的高潁叫了起來,「卿這是為何?」

「婦人亦不知藥理,君見諒!!」

高潁這上好了藥,正在休息的時候,方才有奴仆前來稟告,齊王來了。

高讓人將自己扶起來,穿好了衣裳,一腐一拐的出去相見。

宇文憲看到高的時候,眼里閃過些不安,明顯是對先前的命令后悔了,他拉著高潁進了屋,而后又允許高潁趴著跟自己說話,可高潁卻覺得沒什么,依舊是坐下來跟宇文憲談話。

宇文憲這才說道:「高君原先的那些話,實在是太過分了..:..非人臣之言!」

「怎么能勸說我去投降賊人呢?我與獨孤契害真,勢不兩立!」

「高君往后勿要再說這樣的話!」

高潁低頭稱是。

宇文憲說完了這些,又重重的長嘆了一聲。

「今日,有大臣來勸說我,說應當早些讓殿下登基.....

「這不是大王所期待的嗎?大王又何必嘆息呢?」

宇文憲直接了當的說道:「卿勿要再挖苦了,今日來見我的人有三個,這三人都是跟著太子一同回來的,我看他們的言語,絕非是為了使天下太平,只是為了從龍之功耳,當下漢賊雖放了太子殿下,聲稱要和睦相處,但是我看他們的兵馬頻繁調動,各地都發現了運輸糧草的隊伍,我覺得,明年秋后,他們就會大舉進攻!!」

高聽著宇文憲的話,忽苦笑了起來。

「非也。」

「不是明年秋后,是今年秋后就會動手,現在他們的大軍大概就已經做好了出征的準備。」

宇文憲一愣,「敵人已經連著打了很久,內部疲,安有余力再攻?」

「機密在他們之手,各地糧草清清楚楚,這是其一,急送太子回朝,這是其二,劉桃子欲問鼎天下,而自古以來,大一統者當以速戰,若吾等站穩巴蜀,只需兩位悍將,領五六方精銳,便守得堅關,敵人非數倍難以進,這是其三!當下各地尚不遵號令,將軍們彼此分離,互不能來援,土氣低落,軍械糧草運輸斷絕,賊寇四起,正是大周最虛弱之時,這是其四!」

「那劉桃子本身便是能征之將,如何能錯過這般時機?便是耗盡國力,也非得是以快來攻,絕不會遲疑!」

宇文憲臉色大變,「何不早言?!」

「說了又能如何呢?」

「大王懷疑我貪圖從龍之功!我若是早早說賊人猛攻,大王不會相信,只覺得這是我找出理由,來勸說大王行非人臣之事,到時候豈不是又要挨了軍杖?」

宇文憲坐不住了,迅速站起身來,「我這就召集諸將..:

「無用之舉!」

高潁一同起身,打斷了宇文憲。

他肅穆的說道:「大王!抵御敵人的關鍵在于內部的和諧,當今連一城尚且不和,眾人各懷鬼胎,又怎么能要求天下各地齊心協力,來對抗外賊呢?!」

「大王莫不是覺得,有外敵前來,眾人就能放下成見,一同對外?」

「大王或許是這么想的,但是對小人來說,外敵也不過是增加自己權勢的機會與籌碼而已!」

「他們哪里會在意天下的得失!只想著一戶之利!」

高潁的語速越來越快,他大聲說道:「大王,當下要成就大事,唯有三個辦法!」

宇文憲也是上頭了,臉色通紅,神色激動。

「你說!」

「唯殺!撫!攝而已!」

「殺,是殺那些妄懷從龍之功,欲壞國家大事者!如隨行前來的那些官員,

如楊素這個狗東西,殿下到來之后,為何先為楊素謀官?這必定是楊素在其面前顛倒是非!」

「這些奸賊,若不能殺盡,則不能抵外強!」

「撫!是要安撫那些中立之臣,宗室,如尉遲迥,他在巴蜀有大名望,且此人一心為國,為了天下大事能暫時拋棄個人的榮辱!如楊堅,此人堅韌不拔,大王過去懷疑他有異心,可此人與劉桃子有著殺父之仇,他為人有謀略,能知人善用,況且還是外戚,若是能拉攏過來,能成為暫時抵擋強敵的援手!」

「攝!乃是立太子為帝,而以大王攝朝政!」

「太子年幼無知,大王懷仁義之心,不愿爭奪,可也不能讓那些奸賊們蠱惑太子,使其破壞大事,故而,請大王即刻讓太子登基上位,而后以大家宰行君王之實,將太子藏于深宮,安排親信,不許與外接觸,再挾天子以令各地不臣,使其一心對外,抵御強敵!」

「到時候,大王提拔賢能,坐鎮各地,安撫民生,屯田養桑,招募兵甲,加固城池,外和陳國,以待天下有變!」

「大王正值壯年,大有可為!若往后上天垂青,能使社稷幽而復明!則大王還政與天子,隱居一方,臣愿跟隨!」

宇文憲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氣。

他看向了高。

「要讓我做宇文護嗎?」

「若當初無宇文護,大周還能傳到今日嗎?為了社稷和大業,做宇文護又何妨?!」

「太子回來之后便開口請辭,這件事其實也好,若是拖延到日后再爆發,尤其是交戰時爆發,大周定亡!這種事,越快解決越是穩妥!」

「請大王勿要再遲疑!」

宇文憲的身軀微微顫抖著,他的手握住了腰間的劍柄。

「好。」

「繼父兄之志,安定天下,身死且無有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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