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林眼看刑山平要追蕭長老,連忙開口道:
「刑師兄且慢,此處距離宗門太遠,恐怕有血教妖道在此活動。我個人安危無足輕重,卻怕難以顧及陸師兄。
刑山平這才想起陸師兄是受了傷的。
他扭頭看了一眼滿地的尸體,一拍儲物袋取出小木船來。
他把木船同田林一拋,道:
「這飛舟借你,等你把陸師弟和這些妖道戶首帶回邀月宗后,我再來找你。」
田林不知道刑師兄到底要忙什麼,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刑山平消失。
他這才扭頭看向陸師兄,就見陸師兄坐在他大哥的戶體前,整個人魂不守舍如喪考姚。
田林摸出木船,學著刑山平的樣子當空一拋。
就聽啪嗒一聲響,木船直接落在了草地上。
他又把木船撿起,對著木船吹了一口氣,卻不見木船有半點反應。
所幸陸師兄這時候回過神來,在地上同田林道:「飛舟需要默念口訣才能驅動。」
田林聽言一愣,忍不住道:「但刑師兄忘了把口訣告訴我了。
「我同刑師兄出過幾次宗門,他的口訣我還記得。」
陸師兄接過木船,隨著他當空一拋,木船終于迎風暴漲,轉瞬間就變成了三丈長的飛舟。
望著離地一尺多高的飛舟,田林一手一個筑基強者的尸體,隨手丟在了木船上。
等幾個宗屬世家妖道的尸體都被田林扔上船后,不遠處的山坡上很快出現了韓月的身影。
她跟田林和陸師兄道:「蕭師姐被師傅帶走了,刑師兄叫我回來同你們一起回宗。」
陸師兄此時在船首處點了點頭,他咳嗽了一小會兒,同韓月道:
「韓師妹快上船吧,我看這飛舟儲存的靈石不多了。咱們得在飛舟把靈石消耗光之前,提早趕回宗門。
韓月點頭上了船尾,目光看向了正在尸體上翻找的田林。
想了想,她還是道:「田師弟,你翻的是我三叔的尸體。」
田林聽言,從老人的衣兜里把手抽回,又把手里的幾顆血丹遞向韓月:
「這位韓前輩似乎過得并不好,只有些血丹作為遺物。」
船首處的陸師兄聽言道:
「田師弟不用找了,那兩個筑基妖道的寶貝都在儲物袋里,而儲物袋又被我師傅收走了。至于其他人一一他們出宗便沒有靈石收入,只會比你更窮。」
田林從尸體上收回手,陸家和韓家的武器他不好動,但錢家和周家的兵刃他便不客氣了。
「周柏安的刀是用黑沙石和玄精鐵造的,比田師弟你平時用的刀要好上不少。」
韓月又看向田林手里的劍:
「這把劍比刀更有來頭,用的都是煉制飛劍的材料只可惜,當初煉制時失敗了,錢家好容易才從宗門手里討了過來。」
田林雙眼一亮,把刀收入紗幣中,只端詳著手里的劍。
他把劍身豎在身前,看著劍身上太白」二字。
緊接著他催動真氣,劍身上的銘文瞬間散出白光就聽得「瞅」的一聲響,真氣從劍尖處透體射出,劍芒擦著韓月的頭皮消失在了云端。
田林臉色一變,忙收了劍同韓月道歉:「小弟不是有意的,請韓師姐恕罪。」
韓月沒說話,摸了摸額前禿掉的一層頭皮,語氣冷淡的道:
「師弟不知道飛劍的厲害,一時出錯也情有可原。只是下次切勿把劍對著自己人,免得誤傷無辜。」
田林把劍收好,目光在船身上巡。
過不多時,邀月宗山門在望。
陸師兄催動著木船飛過漣水峰,最終在月池山腳懸停。
飛舟的動靜不但驚動了淘沙的那些礦院弟子,也驚動了月池山上執法堂的人。
幾乎在飛舟剛懸停時,一名白袍青年從月池山林中走出,
這白袍青年并不認得田林,卻認得韓月和陸師兄。
他目光在陸師兄骼膊上掃了一眼,喝問道:「刑師兄的飛舟怎麼在你們手里?」
陸師兄跳下船同這白袍青年作禮,緊接著道:
「刑師兄另有要事,令我等先將這幾個血教妖道帶回宗門。」
這白袍青年大踏步上前,只見他一拍腰間的儲物袋。
那錦囊大的儲物袋瞬間飄飛而起,膨脹成了一個鼓風的大口袋。
大口袋好像成了精一樣,大口一吸便把船上的戶體盡皆吞進了腹中。
隨著白袍青年招手,大口袋重新縮小化作錦囊,被青年懸掛在了腰間。
又見白袍青年把手伸向懸停的飛舟,那飛舟便重新化作螞蚱一樣的小木船落入他的手里。
「你三個同我上執法堂等候問話。」
陸師兄同田林和韓月笑了笑,緊跟在白袍青年身后上山。
田林和韓月不敢耽擱,緊跟著往月池山上走。
田林沒有上過月池山,只知道月池山是內門弟子呆的地方。
整個月池山同其他峰的格局并無不同,半山腰處是公署和內門弟子的居所,只有山頂才是長老丶掌門的住處。
若非要說有什麼不同處,那就是月池山靠近月池洞的方向有十來畝田。
田林的目光在十來畝水田里掃過,只見這水田里長了密密麻麻的似乎水稻一樣的植株。
但這些植株形似水稻,卻又與水稻完全不同。
田林皺眉,他確信有靈氣的東西自己一定能看到詞條。
可這些個植株,明明感覺到有靈氣波動,卻并沒有任何詞條顯現。
「這些都是靈米,只有內門弟子才能頓頓享用。似我們這樣的外門弟子,每個月只得一碗一陸師兄見田林直勾勾的盯著水稻不肯挪眼,小聲跟他道:
「你成為外門弟子沒多久,還得等兩個月,等月池山上載了你的名字,
才可以領靈米。」
田林正要說話,前邊的白袍青年冷聲問:「你們誰跟我去見項長老?」
陸師兄忙站了出來:「此事我全程參與,就由我同項長老稟報吧。」
但公署大堂中卻傳出個聲音道:
「這事兒的前因后果我都聽說了。你們三個不用同我稟報,先一齊進來再說吧。」
幾人跟著白袍青年進了公署,最終在公堂處停身。
讓田林意外的是,公堂里已站了好些個外門弟子,全都穿著道袍紛紛轉頭看向自己等人。
田林在這些外門弟子中看到了二管事和三管事的身影,便連在外執法的商譽也赫然在內。
那些外門弟子只瞟了田林三人一眼后,緊接著又站直了身子,面對著項長老聽項長老發話。
就見項長老站在眾人前面,沉聲說:
「若不是商譽走這一遭,誰敢相信我邀月宗的宗屬世家,十個里有七八個都全爛了。」
此言一出,田林感覺到公堂里的氣氛有些不對。
他此時排在眾人最后面站著,但明顯感覺得到前面的人身子在微微發抖。
「當初號召諸宗屬世家一齊伐王,一在于不想勞動本門弟子,二在于讓這些宗屬世家引以為戒。可如今呢?
如今才發現,這些人同王家也是一丘之貉,竟然做了血教的妖道。你們說,這幫宗屬世家該不該殺?」
項長老喝問,但公堂中一時間沒人答話。
項長老氣笑了,道:「是了,你們都是宗屬世家出身。那些犯事的人,
全是你們的嫡親,你們怎忍心往自己身上割肉呢?」
說完這句,項長老忽然道:「商譽,把你調查到的情況說給你們這幫師兄聽聽。」
商譽從人群中站出,屋里十數道目光齊齊望向商譽。
田林都替商譽感到如芒在背,但商譽卻能神態自如的從袖子里抽出摺子來。
他打開摺子,鎮定自若的念咒一樣說:
「錢家,自去年起開始購買家婢奴仆丶搶掠衢州逃亡流民,其量已達數千之多一但弟子暗中走訪調查,并不見錢家人口增多,非但這些買賣擄掠來的丁口不知去向,其周圍依附錢家生存的各村丶寨,常有人口失蹤。」
「周家,自前年始,開始向各州縣購買死囚。其家族周圍,又曾多次出現有人掘墓盜尸的怪案發生「陸家——」
他一樁樁一件件在這公堂之上詳細匯報,每點到一個家族,便立刻有外門弟子怨恨的望著他。
場中,唯一沒有心理負擔的便是田林了。
他此時神游天外,只想著商譽這一來,可把所有在宗的師兄弟都給得罪狠了。
這是想做「孤臣,向宗門表忠心?
「商家,數十年起開始劫掠華花郎,死亡人口已達十數萬眾。是諸家所害人命之總和,恐怕尤多幾倍。」
商譽此言一出,那些仇視他的目光全都變成了不可置信。
神游天外的田林也皺起眉頭,望向慢慢把摺子合上的商譽。
就見商譽把摺子收進袖口,緊接著跪在地上同項長老道:
「長老容稟,我商家這數十年確實害人無數,但所作所為全是為宗門開礦,同血教沒有半點瓜葛一一此事有我漣水峰弟子田林可以作證。」
項長老把目光望向藏在人后的田林,問田林道:「田林,你怎麼說?」
田林不得已站了出來,他看了一眼商譽的背影,緊接看同項長老道:
「弟子曾在商家礦場做過礦奴,雖不曾見商家與血教有勾結,卻見識到了商家的殘暴就弟子所知,商家徐管事在位時,每日餓死丶累死的華花郎總有小半。
按道理,越貪財的人越知道人力的珍惜,豈可因為吝嗇一兩碗米飯,而損失掉一個不求回報的壯丁?
因而弟子懷疑,徐管事有草菅人命之嫌,其背后的商家任其敗壞自家名聲而不制止,屬實叫人難以理解。」
「這有什麼不好理解的?」
錢平這時候同田林同仇敵氣,站出來道:
「他商家幾十年前就已經加入血教了,故意殺人就是為了拿尸體煉丹。」
商譽聽言,起身看了錢平一眼,緊接著從腰間取下匕首。
錢平臉色微變,伸手就去摸劍。
但商譽取出匕首后并不面向錢平,而是對準自己的手腕道:
「如今血教修煉了個什麼幻五行術,以至于是否血教徒叫人難以分辨。
但幻五行術能瞞過人的眼晴,但筋絡穴位里到底藏了什麼真氣,卻瞞不過人。」
他說完話,割破手腕直接挑出一根筋肉來。
他把筋肉展示在眾人面前,問周圍的外門弟子說:「諸位師兄弟且看,
商某是不是血教徒?」
縱是修真者,被扒皮抽筋就沒有不痛的。
偏偏商譽此時臉色雖然慘白,可神情卻鎮定自若,以至于不少人在同他對視時,都下意識的偏移視線。
「好了,只要你商家沒有與血教勾結,邀月宗便不會拿你商家怎樣。」
項長老說完話,沉聲同在場的外門弟子們道:
「宗屬世家靠不住了,那些出宗弟子也靠不住了。現在宗門要你們這些在宗弟子,去覆滅宗屬世家,你們覺得如何?」
這話問的很奇怪,哪里有人愿意自滅滿門的?
果然,公堂上沒人回話,便連田林都沒有聲。
項長老笑了,道:
「我現在就是想看看,你們這些在宗弟子,到底是我邀月宗的人,還是宗屬世家的人。」
感受到了項長老身上的殺氣,公堂中的所有外門弟子都有了回應。
「弟子等修習邀月宗法術,愿為宗門效死。」
「好!那就由我執法堂弟子和莊不周帶隊,鶴長老幫你們壓陣。這次誓要把我邀月宗轄域內的所有血教妖道,殺他個乾乾凈凈。」
項長老此言一出,就聽月池山上響起飛鶴那高亢的怪叫聲:「殺殺殺,殺他個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