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至于,不至于。”
恭王李川訕訕的笑道。
這還沒怎么樣呢,就要用撞死還明志了?
娘的,我就知道,這件差事不好干!
“既然蘇鎮撫使是鑄兵師,那就沒有問題了。”
恭王李川道。
“怎么沒有問題?”
楊伯溫道,“恭王殿下,你可是奉旨前來調查的,不能別人說什么你就信什么。
有人說他是鑄兵師,他就是了?
恭王殿下,你確定你要就這么回去復命?”
“我覺得,這種大事,張大人肯定不會撒謊。”
恭王李川說道。
“恭王殿下,太過輕信他人可不是一個好習慣。”
楊伯溫冷笑道,“既然陛下讓我們查,那總要有證據才行,張大人,正所謂行得正坐得端。
如果蘇牧真的是鑄兵師,那應該也不怕我們查,你說對不對?
是不是鑄兵師,那可做不得假,一試便知。”
“你算什么東西?”
張仲眉毫不客氣地說道,“你質疑蘇大人,蘇大人就要向你證明自己?
如果隨便阿貓阿狗都跑來質疑蘇大人,蘇大人還要向他們都證明自己是鑄兵師?”
楊伯溫臉色一沉,冷冷地道,“如果這樣,我可不可以認為你們在心虛?”
“心虛你媽個頭!”
張仲眉大罵道。
兩個文臣,就這么當著眾人的面掐了起來,絲毫不顧及各自的體面。
恭王李川一陣頭大。
文臣武將,他都得罪不起啊。
“要不,咱們去問問蘇鎮撫使的意見?”
恭王李川開口道,“萬一,蘇鎮撫使他愿意證明自己呢?
畢竟這種事情,由著人猜來猜去,對蘇鎮撫使也不好。
只要把事情說明白了,蘇鎮撫使這次可是有功在身的,陛下說了,要重賞。”
楊伯溫皺了皺眉頭,陛下只說了要賞,什么時候說過重賞了?
“恭王殿下,你們這么做,太平司的幾位侯爺知道嗎?”
張仲眉橫眉怒目,大聲道。
“這點小事,不用驚動諸位侯爺吧?”
恭王李川有些心虛地道,“只是朝中眾口難調,所以需要蘇鎮撫使證明一下而已,我們并不是真的要難為蘇鎮撫使。”
“這還不叫為難?”
張仲眉冷笑道。
恭王李川尷尬而笑。
“張仲眉,你不過是松江府學道,恭王殿下做事,用不著跟你解釋。”
楊伯溫冷哼道,“我們不是求著蘇牧自證,他是必須要交待清楚,否則——”
“否則如何?”
就在這時候,忽然一道聲音響起。
伴隨著聲音,一道身影從臺階上緩步而來。
“否則,你就要將蘇某拿下問罪?”
來人風采俊朗,不是蘇牧,又是何人。
恭王李川的目光落在蘇牧身上,只見錦衣墨衫,蜂腰猿背,好一個英武青年。
蘇牧徑直走到眾人面前,目光從恭王李川身上掃過,然后落在楊伯溫身上。
“蘇某就在這里,你想怎么問蘇某的罪?”
蘇牧淡淡地說道。
“你就是松江府太平司鎮撫使蘇牧?我乃戶部侍郎楊伯溫!”
楊伯溫大聲道。
“你是誰我不關心。”
蘇牧道,“我就想聽聽,你想定我什么罪。”
“什么罪,那還要看你能不能交待清楚了。”
楊伯溫說道,“以你的俸祿,短短數年之內,根本不可能攢到一百萬兩銀子。
你借給松江府的那一百萬兩銀子,到底是從何而來?
張仲眉說你是通過鑄兵賺來的,你必須證明,你真的是鑄兵師!
否則這一百萬兩銀子根本沒有辦法解釋!”
蘇牧似笑非笑地看著楊伯溫,“你倒是聰明,沒說我編織罪名逼迫松江府各大家族出錢。
如果你不信,我倒是可以把松江府各大家族的罪名好好跟你掰扯掰扯。
就怕掰扯完了之后,松江府各大家族就要灰飛煙滅了,就是不知道,他們背后的那些大人物,能不能放得過你。”
楊伯溫心中一寒,他看著蘇牧,只感覺背后發涼。
他當然知道,松江府那些家族的屁股都不干凈,不查也就罷了,只要查,他們絕對都有問題。
而這些家族,背后都有朝中的大人物。
所以他一開始就沒提那些家族的事。
想不到,蘇牧竟然能夠看到這一點。
這蘇牧,跟他以前見過的那些莽撞武夫好像不太一樣啊。
楊伯溫心中頓時提高了警惕,不過他也沒有太在意,只要蘇牧解釋不清楚那一百萬兩銀子的來歷,那他就有問題!
松江府各個家族屁股不干凈,他蘇牧的屁股就干凈了?
朝中所有的官員,有一個算一個,包括太平司,哪個經得起查?
不過是問題大小而已。
至于張仲眉說的蘇牧是鑄兵師,楊伯溫根本就不相信。
他雖然只是個讀書人,但也知道,無論武道,還是鑄兵術,都沒那么容易修煉。
蘇牧是武道天才他承認,但他絕不相信,蘇牧在鑄兵術上也能有非凡的造詣。
就算蘇牧在鑄兵術上有天賦,他也根本沒時間修煉鑄兵術,蘇牧太年輕了,能做好一件事就不錯了!
“想知道我是不是鑄兵師對嗎?”
蘇牧平靜地說道,“如你所愿。”
他轉頭看向張仲眉,淡淡地道,“張大人,松江府白鹿書院有冶煉課,應該有冶煉爐和鐵料吧?”
松江府白鹿書院從一開始就涉及成一個綜合的書院,不但學習文化知識,還有鑄兵、煉丹和武道的課程。
這也是大玄和妖庭談的條件。
妖庭派妖物過來,可不光是咬文嚼字。
“有,一應俱全。”
張仲眉道。
“帶路吧,既然恭王殿下和這位不知道叫什么的大人不相信,我就當著他們的面,鑄造一件兵器。”
蘇牧說道,聲音毫無波瀾。
吳一奇欲言又止,他眉頭緊皺。
不對勁。
很不對勁。
這不是他認識的蘇牧。
以蘇牧的脾氣,他就算一巴掌把楊伯溫抽飛,吳一奇都不覺得奇怪。
戶部侍郎官職比鎮撫使高?
蘇牧會在意那些?
現在蘇牧竟然真的想要自證清白,這完全不像是蘇牧會做的事情啊。
蘇牧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吳一奇想不透,不過他悄然和楊伯溫等人拉開點距離,免得到時候被血濺一身。
楊伯溫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他臉上露出冷笑之色,太平司鎮撫使,很了不起嗎?
還不是要在楊某面前老老實實地低頭?
想要虛張聲勢,在楊某面前蒙混過關,那是休想!
只要你不能證明自己是鑄兵師,那這一百萬兩銀子,就是你貪墨來的!
到時候,楊某就將你那些,押送回京城受審!。
松江府,或者說相州,乃是文風鼎盛之地,豈容你一個武夫胡作非為?
楊伯溫不會說的是,蘇牧來到相州,尤其是來到松江府以后的所作所為,早就把相州各大家族得罪死了。
表面上看相州的各大家族都沒什么動作,但實際上,他們一直在尋找機會。
這些家族的背后,可都有朝中的大人物存在。
這次蘇牧從各大家族那里勒索了那么多好處,各大家族早就對蘇牧恨之入骨了。
只不過因為忌憚太平司,也忌憚蘇牧本人的實力,所以各大家族看似低頭了。
但如果讓他們抓住了蘇牧的把柄,他們一定會齊心協力將蘇牧弄死。
只要自己能拿下蘇牧,那他楊伯溫,就能讓相州各大家族欠他一個人情,到時候,他楊伯溫如果想往上走一步,各大家族敢不出力?
楊伯溫越想越是得意。
一行人,很快就來到了松江府白鹿書院的一個地方。
這里,是未來松江府白鹿書院的學子學習鑄兵的地方。
張仲眉讓人點燃了冶煉爐,然后又送來了鐵錘和一些鐵料。
北庭使團眾人的臉上都露出興奮之色,他們只是來看一看松江府白鹿書院的環境,沒想到竟然還有幸看到這么一場熱鬧。
大玄的文武內斗,看來比傳說的還要精彩啊。
“等一等。”
蘇牧選了一把趁手的錘子,正準備動手,忽然那楊伯溫大聲道。
“那個誰,你還有什么問題?”
蘇牧回頭看向楊伯溫,開口道。
楊伯溫臉色難看,我不是那個誰,我是戶部侍郎楊伯溫!
不過他也懶得跟一個粗鄙武夫爭辯,冷冷地說道,“楊某不懂鑄兵術,你若是弄虛作假,楊某也未必看得出來。
今日這里,懂鑄兵術的,只有張仲眉,他跟你明顯是穿一條褲子的。”
“所以,楊大人你想如何?”
張仲眉憤怒地道。
“慕容大人,聽聞你是北庭有名的鑄兵師,不知你可否幫忙做個見證,看一看蘇牧到底是不是鑄兵師?”
楊伯溫冷哼一聲,轉頭看向北庭使團,對著其中一個中年男人開口道。
那中年男人猶豫了一下,看戲看到了自己身上?
“慕容大人只要實話實說便是。”
楊伯溫看出對方的顧慮,開口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咱們大玄是禮儀之邦,絕對不會發生什么報復之事。”
“好吧。”
那慕容大人看了一眼北庭使團的領隊,點點頭,說道,“我的鑄兵術一般,不過一個人是不是鑄兵師,我還是能看出來的。”
說罷,他對著蘇牧拱拱手,道,“蘇大人,得罪了。”
蘇牧點點頭,沒有在意,而是隨意地挑了幾塊鐵料,然后扔進了冶煉爐之中。
他的動作太過隨意,看得那慕容大人眉頭一皺。
楊伯溫臉上的冷笑更甚。
他雖然自己不懂鑄兵術,但也見過鑄兵師是如何鑄造兵器的。
人家那些鑄兵師的動作,可是專業多了。
蘇牧這動作看起來就像是孩童在胡鬧。
“果然是虛張聲勢!”
楊伯溫心中冷笑。
他冷笑的同時,張仲眉也在冷笑,而且還冷笑出聲。
“你的謊言馬上就要被戳穿了,笑吧,你等下就笑不出來了!”
楊伯溫瞥了張仲眉一眼,冷笑道。
“笑不出來的人,是你!”
張仲眉不屑地道,“你馬上就會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鑄兵師!”
北庭那位慕容大人眉頭微皺,他看著蘇牧的動作,心中充滿了疑惑。
楊伯溫不懂,他卻是懂的。
但他現在也有些看不懂蘇牧的動作。
如果蘇牧是虛張聲勢,在假裝鑄兵師,但他的動作,卻又隱隱像是真正的鑄兵。
但如果說蘇牧是真正的鑄兵師,他的很多動作,又讓人有些看不懂。
那位慕容大人臉上露出思索之色,盯著蘇牧的動作不敢有絲毫放松。
片刻之后,他的表情越來越凝重。
連楊伯溫幾次呼喚他,他都直接置之不理。
叫得急了,他更是直接呵斥。
“別吵我!”
楊伯溫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難看,怎么到了松江府之后,每個人都敢對他這么說話?
他可是堂堂戶部侍郎!
在場眾人,除了恭王李川,他的官職最高好吧。
恭王李川,那就是個吉祥物,誰還把他當回事?
自己才應該是權勢最重的那個!
現在咱們感覺每個人都不把自己當回事呢?
連北庭的一個小小使者都敢對自己如此態度!
要不是看你還有用,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楊伯溫心中暗自惱怒道。
叮叮當當的敲打聲回蕩在空中。
有仆從搬來了椅子,讓那些旁觀的大人們坐下。
還有仆從送來了酒菜。
鑄兵不是一時三刻就能完成的,但楊伯溫又不肯離開,他要盯著蘇牧,不給蘇牧作弊的機會。
半日時間一晃而過。
蘇牧錘子下的兵器,已經漸漸有了雛形。
張仲眉、陸明陽等人臉上都露出笑容,敢質疑蘇大人,現在看到了吧。
楊伯溫臉色越來越難看,不過只是個兵器樣子而已,就算尋常鐵匠也做得到,這可算不得鑄兵師!
“楊大人,可以肯定了,這位蘇大人,確確實實是鑄兵師,而且還是個非常了不起的鑄兵師!”
北庭那位慕容大人忽然道。
“兵器還沒打造出來呢,你如何能確定?”
楊伯溫臉色難看地說道。
“因為我也是鑄兵師!”
那北庭的慕容大人沉聲說道,“如果我不是鑄兵師,那我觀蘇大人,將如井底之蛙見明月。
但我是鑄兵師,所以我觀蘇大人,如一粒蚍蜉見青天!”
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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