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邊吃著肉片,一邊閑聊這件大事。
豪王爺被貶為庶人,這件尋常百姓不會怎么關注的事,其實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這件事會令整個大蒙朝堂陷入動蕩之中。
蕭若靈輕蹙黛眉:“這般情形下,還能談判嗎?”
“沒心思搭理我們吧?”沈寒月道。
許盈盈道:“這跟我們談判沒什么關系吧?負責談判的就是那些人,不管朝堂怎么鬧騰,不能耽擱正事吧?”
蕭若靈輕輕搖頭:“這種事極為敏感的,朝堂一旦動蕩,那官員就會人心惶惶,無心正事,可能今天還是禮部的侍郎,明天便被貶出京外了。”
沈寒月歪頭道:“那怎么辦?豈不是白來一趟?”
蕭若靈道:“且看看吧,形勢會變得很復雜。”
她看向楚致淵。
楚致淵道:“只能靜觀其變,這也未必不是我們的機會。”
至于怎么做,還要看事情的進展,或者推波助瀾或者火中取栗。
大蒙現在的動蕩,其實是符合大景的利益。
大蒙越動蕩不安,大景則越安穩。
待大景的實力發生質的變化,再也不怕大蒙,那個時候再談判,形勢又不同。
四人正在吃飯時,外面再次傳來“篤篤”敲門聲。
楚致淵眉頭一挑。
鄒芳上前開門,外面站的卻是嫻靜溫婉的蘇秋雁大宗師。
楚致淵揚聲道:“蘇先生,快快請進罷。”
蘇秋雁笑道:“先不進去啦,有幾句話跟世子說。”
楚致淵放下筷子,來到門口處,笑道:“九殿下可有吩咐?”
蘇秋雁傳音入密,仍舊把聲音壓得極低:“皇上想跟世子私下見一面。”
“現在?”
“最好現在。”
“……行,那走吧。”楚致淵稍一沉吟,緩緩點頭。
他轉身過來,開口說話道:“若靈,我去去便來。”
“小心一些。”蕭若靈柔聲道。
她看到楚致淵眼中的神色,示意她不必多打聽。
耳邊隨即傳來楚致淵的聲音,告訴她是李紅昭偷偷找自己。
“嗯,走了。”
楚致淵揮揮手,踏出院外。
鄒芳緊隨其后,還把院門關上。
沈寒月歪頭看看院門,不解的道:“誰呀?”
她覺得蘇秋雁行事鬼鬼祟祟、神神秘秘的。
蕭若靈輕聲道:“李紅昭。”
沈寒月與許盈盈頓時瞪大眼睛,驚奇的道:“是她?”
蕭若靈輕輕點頭。
沈寒月道:“都說李紅昭跟世子關系密切,是真的嗎?”
她隨即點點頭:“看來是真的。”
許盈盈道:“不是關系很差嗎?是死對頭嗎?”
蕭若靈輕笑一聲道:“他們的關系很復雜,很難說好與壞的,斗得是極厲害,但也很熟悉,……說他們關系密切也是對的。”
“世子一過來,她便迫不及待的暗中相見,肯定是密切啦。”沈寒月撇撇紅唇。
許盈盈笑嘻嘻的道:“難道他們還有私情?”
蕭若靈笑道:“你們呀……,把九殿下想得太低俗啦,她眼中是沒有男女之情的。”
她追求的是掌控天下,是天地大道,是修行的至境。
男女之情只會被她認為低等,是沒出息的。
沈寒月撇撇紅唇:“再看不起兒女私情,可人總是有血有肉有情有欲的。”
她不以為然。
她覺得再厲害的女人,也終究是女人,碰上厲害男人,還是會心醉。
就像蕭若靈,在她眼中便如真正的仙子無異。
最終還不是傾心于楚致淵。
李紅昭再厲害,也終究是女人,還是會被男人奪去芳心。
蕭若靈道:“不一樣的。”
她目光投向楚致淵離開的方向。
楚致淵與蘇秋雁并肩而行,飄飄如腳下御風。
鄒芳緊隨其后。
楚致淵沒多說話,離開驛站來到了一座山腳下。
夕陽即將落山。
晚霞漫天。
山腳下的樹林籠罩著薄薄的暮靄,寧靜而蕭瑟。
樹林的外頭,一位紅衣女子負手站在一條小河邊。
河水潺潺,撞擊石頭發出脆響,清亮波光粼粼閃動。
紅衣女子修長而曼妙,低頭看著河中的游魚。
嫵媚美艷的臉龐一片清冷。
粼粼波光映入她狹長鳳眸中,宛如萬千珠寶堆在一起閃爍。
她忽然抬頭看向對面。
楚致淵正冉冉掠過樹林上空,宛如一朵云飄落到她跟前。
楚致淵露出笑容:“殿下,好久不見了,別來無恙?”
李紅昭美艷臉龐頓時綻放笑容,宛如千樹萬樹梨花開。
整個天地仿佛瞬間變得明亮三分。
楚致淵笑道:“看來殿下過得不錯,皇位還是很養人的。”
“你可以一試的。”李紅昭紅唇開啟,輕笑一聲:“看看這皇位是不是養人。”
兩人雖然有一陣子沒見,可乍見到,兩句話,便找到了熟悉感。
“皇位看來沒那么容易坐。”楚致淵笑道:“可曾后悔了?”
“說實話,……有點兒后悔了。”李紅昭輕輕點頭。
楚致淵擺擺手。
鄒芳退后幾步。
蘇秋雁早就不見蹤影了,樹林旁山腳下只有他們兩人。
楚致淵道:“是因為反對者太眾,皇位難坐穩?”
“是。”李紅昭道:“父皇傳位太過倉促了,我毫無準備。”
“即便有準備,結果也是一樣的吧?”楚致淵道:“現在的反對者一樣還是會反對,不會因為你強大而改變立場吧?”
“……也是。”李紅昭輕嘆。
楚致淵道:“有些能輕松下手,有些沒辦法下手吧?……你會發現,當了皇帝也不能自由自在,不能生殺予奪,反而更束手束腳,就像成就大宗師一樣,是不是?”
“沒錯。”李紅昭緩緩點頭。
束手束腳,就是這種感覺。
一些反對者是因為利益,派系之爭,那還好。
但更有一些反對者是一心為公,覺得女子為皇,乾坤顛倒,影響太大,不僅影響朝堂,還影響整個民間。
徹底否決了一些傳統的觀念,形成了難以消彌的麻煩。
而這些人往往行事公正,清名在身,影響巨大。
對前者,可以分化拉攏打壓,甚至直接逐出朝外。
可對后者,便沒辦法用這些粗暴之法門。
可一旦手軟則成了極嚴重的掣肘,讓她束手束腳,圣旨甚至都要失去權威。
她能狠下心來,可一旦真下狠手,影響極壞,麻煩無窮。
或者選擇眼前的麻煩,或者解決眼前麻煩,留下后面的麻煩。
她一直在思索到底如何取舍。
李紅昭道:“換成是你,你會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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