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致淵打量著她。
她頭頂虛空的一柄巨劍若隱若現,宛如沉浸于深潭之中。
李紅昭鳳眸閃動,炯炯盯著他。
楚致淵失笑:“你其實知道的,不需要我多嘴。”
李紅昭美艷臉龐露出一絲無奈。
楚致淵道:“覺得撐不住了?這可不像殿下你。”
李紅昭是何等驕傲之人,意志堅韌,屢受自己的重挫還能堅挺。
這是源自于鳳凰血脈的不死意志,絕非尋常人可及。
可這般堅韌之人,竟然也露出頹然無奈,可見壓力如此龐大。
看來她遭受的壓力比想象的更大。
他忍不住好奇的問:“不會是所有人都在反對你吧?”
“差不多吧。”李紅昭輕輕點頭:“四面受敵,舉世皆敵。”
“至少鳳凰劍宗擁護你的吧?”楚致淵道:“其他各宗應該也跟你一邊吧?”
“他們不管用的。”李紅昭搖頭:“在朝堂說不上話。”
“武林宗門應該能影響軍中吧?”
“武林宗門高手在軍中占比很小。”
“軍中反對你,朝堂都反對你……”楚致淵搖頭:“確實夠慘的。”
李紅昭搖頭:“沒辦法,就是一個爛攤子。”
楚致淵笑道:“如果不是爛攤子,恐怕還輪不到你。”
“……也是。”李紅昭無言以對,點頭贊同。
楚致淵道:“天子劍的話……”
“天子劍關系重大,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催動,”李紅昭道:“別想天子劍了。”
“這些都難不住你的吧?”楚致淵淡淡道。
他已經反應過來。
李紅昭跟自己說這些,恐怕并不是指望自己幫忙出主意。
她根本沒那么柔弱。
李紅昭嘆道:“上上下下,鐵板一塊兒,沒辦法,我只能讓他們自己斗起來嘍。”
楚致淵眉頭一挑:“挑動了他們自相殘殺?”
“我欲獨成一營,仿你的鳳凰營而建,乃天子親衛。”
“讓他們爭名額?”楚致淵道:“但他們未必賣這個臉面吧?”
“那就由不得他們了。”李紅昭淡淡道:“名為神龍營,待遇極高,標準極高,前途無量。”
楚致淵若有所思。
李紅昭道:“我指使不動他們,想自建一營還是沒問題的,他們這些家伙也各有派系,各有自己的算盤。”
“殿下英明。”楚致淵道:“那神龍營已然成軍了?”
“還沒完全建好,準備讓所有軍士皆為宗師。”李紅昭淡淡道:“對照你們的鳳凰營。”
“如果是宗師的話……”楚致淵笑了笑:“恐怕沒那么容易吧?”
宗師在哪里都是支柱,在哪一營都是頂尖的力量。
縱使皇帝下令征集宗師,下面的各軍都不會心甘情愿的放人。
一定會想方設法的抗拒,更何況是她這個女皇帝。
李紅昭輕哼一聲道:“這算是陽謀,他們不舍得放人,可那些宗師高手難道心甘情愿的留下?誰不想進神龍營?”
楚致淵搖頭:“估計還是很難,……這是讓他們自顧不暇吧?”
李紅昭的目的恐怕并不是真正要成立這神龍營。
也不是讓軍中各營彼此爭斗,而是讓他們心虛,底氣不足,且不能聯手。
大蒙軍中恐怕都在想著不讓自己下面的宗師進神龍營,想方設法隱瞞,或者說服手下的高手放棄這想法。
他們會擔憂李紅昭強自召集,底氣不足,心驚膽顫。
從而沒了主動發難的心思,顧不得給李紅昭找麻煩。
這一招便是反守為攻,欲守先攻。
從他們想找李紅昭的麻煩,轉成了他們怕李紅昭找他們的麻煩。
“不愧是你。”李紅昭輕笑,鳳眸盈盈:“我這手段還可以吧?”
“佩服。”楚致淵道:“坐上皇位之后,殿下的手段見漲吶,……看來是有高人輔佐。”
李紅昭不在意的擺擺玉手:“自己瞎琢磨,也是被逼得沒辦法了。”
她笑容燦爛迷人,露出傲然之態。
“哈哈……”楚致淵失笑,搖頭不已:“這是炫耀吶,……殿下做了皇帝,心胸還跟從前一般,非要報了這個仇不可?”
繞了一個大圈子,說來說去,看似訴苦其實是在炫耀。
“換成是你,你會如何?”李紅昭哼道:“會不會炫耀?”
“……會。”楚致淵道:“肯定迫不及待的來殿下跟前好好炫一炫,……殿下忍了這么久也夠難熬的吧?”
“不錯,終于把你給盼來啦!”李紅昭得意的咯咯笑起來。
笑聲在樹林里傳出很遠。
楚致淵面露無奈神色。
就知道她要來這么一回。
待咯咯嬌笑聲停歇,楚致淵才開口說話:“看來殿下一點兒不擔心自己的位子。”
李紅昭得意的哼道:“他們再怎么蹦跶,也奈何不得我。”
有天子劍在手,那便是人心所向,其他人便不敢亂來。
他們看自己再不順眼,想推翻自己是不可能的。
推翻不了自己,那就得聽自己的。
陽奉陰違一次兩次還好,次數多了,自然會惹來反噬。
楚致淵道:“大蒙現在是無力開戰的。”
“那可未必。”李紅昭哼道:“我若設下懸賞,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縱使大蒙軍隊取勝,對殿下也沒什么益處的。”楚致淵道:“百姓會把功勞歸于軍中,而不是你。”
“大貞與我們快要談完了。”李紅昭道:“你們反應得太慢了。”
楚致淵道:“大貞不會答應跟你們聯手對付我們。”
“那你可猜錯了。”李紅昭哼道:“大貞恰恰想對付你們,最防備的就是你們。”
楚致淵道:“大貞的目標是不讓你們跟我們聯手對付他們,而不是跟你們聯手對付我們。”
李紅昭哼道:“我們之間的盟約便要談判完成。”
她得承認楚致淵看得很準。
楚致淵道:“你們覺得大貞會遵守盟約?”
“既然定下了,自然會遵從。”
“太天真,”楚致淵搖頭道:“大貞只想穩住你們大蒙而已,一旦形勢不妙,直接就撕了盟約,反反復復,向來是大貞的作風。”
李紅昭輕蹙黛眉。
楚致淵道:“你身為皇帝,是可以查看大貞歷代以來履約情況的,也能看到我們大景的履約情況,一對比,就知道如何選擇了。”
“你們大景好像也常撕毀條約吧?半斤八兩。”
楚致淵肅然道:“恰恰相反,我們每次都是被撕毀條件的那一方。”
李紅昭似笑非笑。
她顯然已經看過這方面的消息。
看起來好像大景與大貞差不多,都是容易毀約的。
楚致淵道:“我們都是被逼的一方,主動的是大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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