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這張紙的人,他在哪里?”
短暫的錯愕后,陳永仁立刻回過了神,他立刻抓住身旁的女人,臉色兇厲,狠狠說道。
“剛剛他還坐在那里的,現在不在了!”
女人被陳永仁這幅兇惡模樣嚇得瑟瑟發抖,連忙回答道。
“他還和你說了什么!”
陳永仁逼問道。
“我……我……”
女人吞吞吐吐了好幾秒,似乎想到什么,猛的說道:“他在我手掌上寫了個電話號碼……”
還沒等女人把話說完,陳永仁立刻抓住女人的手,果然在手掌上看到一串號碼。
從酒保手上借過一支筆,將這串號碼也記在自己手上后,陳永仁將啤酒倒在女人的手掌上,用力揉搓,直到沒人再能看清女人手掌上的這個號碼。
“滾!”
做完這一切后,陳永仁冷冷對女人說道。
女人惡狠狠的瞪了陳永仁,隨后快步轉身離開。
“哇,阿仁,這么正點的馬子,你怎么把她趕跑了?”
女人走后,游弋在尋奶路上的大強再次出現在陳永仁的面前,笑著說道。
“有點事,先走了。”
陳永仁沒心情與大強調笑,拍了拍他的胸口后,便起身離開。
“喂,是不是后悔了,去找剛剛那個馬子?記得做好安全措施……”
大強看著陳永仁的背影,笑著喊道。
幾分鐘后。
陳永仁特地走到距離酒吧幾百米的一家便利店,將一張十元面額的港鈔扔到老板面前后,抓起話筒,按照自己手上的號碼,撥了過去。
電話接通后,聽筒里一片寂靜。
過了足足十幾秒,陳永仁忍不住說道:“找我又不說話,說啊!”
“陳永仁,想不想結束你的臥底生涯?”
聽筒里,一個失真的聲音傳出,讓陳永仁連對方是男是女,都聽不出來。
“你能做得到?”
陳永仁冷冷說道。
“尖沙咀碼頭B區133號倉庫,打電話通知你上線,讓他帶人去那邊看一看。”
“看完了之后,你就會知道我能不能做得到。”
‘嘟嘟嘟……’
聽著聽筒里傳出的忙音,陳永仁眼神冷漠,輕聲罵道:“藏頭露尾的小人!”
只是陳永仁話雖然這么說,但在掛斷這個電話后,還是立刻撥下了黃志誠的號碼。
“尖沙咀碼頭B區133號倉庫。”
電話接通后,陳永仁立刻開口說道,接著,直接掛斷了電話。
一個多小時后。
‘鈴鈴鈴’
坐在街邊路牙上的陳永仁抓起手機,按下了接聽鍵。
“阿仁,剛剛那條線索,你從哪里得到的?”
電話剛剛接通,陳永仁就聽見黃志誠略帶興奮的問道。
“是條大魚?”
陳永仁立刻問道。
“差不多五百萬的貨。”
黃志誠回答道。
在聽見黃志誠的這句話后,陳永仁的眼神微微一閃,隨后開口說道:“剛剛我在酒吧……”
在聽完陳永仁剛剛的經歷后,黃志誠沉吟片刻,才說道:“阿仁,給你紙條的那個人雖然神神秘秘,但他漏的風是真的,你再同他聯系,看看他到底玩什么花樣。”
“好。”
陳永仁點頭應了一聲,轉身走進了不遠處,另一家便利店,依舊是十港幣,抓電話。
“喂,我……”
“你的手機號碼。”
陳永仁剛準備開口,就被打斷。
“啊?”
“你的手機號碼。”
‘嘟嘟嘟……’
陳永仁剛剛說完自己的手機號碼,就聽見聽筒里傳出的忙音,接著他的手機鈴聲響起。
“怕別人通過固定電話,查到你的位置?你也是賣貨的,想要借我的手,摧毀自己的競爭對手?”
按下接聽鍵后,陳永仁立刻開始了他的試探。
“陳永仁,你很聰明,不過你猜錯了,我……也是臥底。”
‘口轟’
在聽見這句話后,陳永仁大腦一麻,他下意識的說道:“不可能,你是……”
說到這里,陳永仁快步走出了便利店,拐進一旁的無人小巷中,低聲說道:“你是臥底,為什么不找你的上線,為什么要找我?還有,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我是斷線風箏,沒有其他人幫助,我回不去的。”
聽筒傳出的聲音雖然失真,但陳永仁依舊能聽出一絲無奈。
“至于我為什么知道你的身份?陳永仁,你還是太不小心了,好好想想,自己什么時候露過餡吧。”
對付聰明人,給他一個念頭,讓他自己腦補,他能馬上進行頭腦風暴,自我反省,就比如此時的陳永仁,腦海里已經在瘋狂回憶自己與黃志誠之間的見面,哪次出現了漏洞。
“陳永仁,尖沙咀這間倉庫只是小打小鬧,我希望你上線能幫我恢復身份,作為回報,我會把韓琛真正藏毒的地方告訴你和你上線,到時候我們說不定可以一起恢復身份,以后還能做朋友。”
在聽見這句話后,陳永仁沉默了足足一分多鐘,才開口說道:“你想讓我上線怎么幫你?”
“明天上午十點,我會在尖沙咀,天苑大廈的天臺等你們,記住,你和你的上線黃志誠,少一個人,我都不會出現。”
陳永仁在聽到對方說出黃志誠這個名字后,眼神再次一變,原來電話對面的家伙一直都知道自己的上線是黃志誠。
又是長達半分鐘的沉默,陳永仁才說道:“這件事我要同我上線匯報,才能給你答復。”
“明天上午十點,過時不候。”
‘嘟嘟嘟’
陳永仁聽著聽筒里傳出的忙音,緊緊的捏著手中的手機,眼神之中既有疑惑,也有不解,但更多的是渴望,對重新回到陽光下生活的渴望。
沒有片刻猶豫,陳永仁直接撥下了黃志誠的號碼。
電話另一頭,陸耀文在掛斷電話后,開口喊道:“高崗,走了,陪我去一趟銅鑼灣。”
半個小時后。
銅鑼灣一棟破舊的公寓樓外。
“文哥。”
陸耀文下車后,早已經等候在這里的高晉就迎了上來。
“細B的老婆和小孩,現在住在這里?我記得細B不是有套獨立屋嗎?”
陸耀文瞥了眼面前至少房齡三十年的公寓樓,開口問道。
“蔣天生把細B從社團海底冊除名之后,銅鑼灣堂口的人把細B的遺產全都刮了,尤其是大天二、巢皮、包皮這三個家伙,親手把他們的大嫂趕出了家門。”
高晉回道。
“細B真可憐,為洪興拼命了一輩子,到頭來落得這種下場。”
陸耀文搖頭感慨一句,隨后走進了這座公寓樓。
幾分鐘后。
“大嫂,B哥與我之前算是各為其主,我本人還是很欣賞B哥的,沒想到在他死后,居然……”
說到這里,陸耀文緩緩搖了搖頭。
坐在陸耀文對面的細B老婆早已經是淚流滿面,她是把自己藏起來的金銀首飾全都當了出去,才勉強維持住了生活,但帶著一兒一女,她也不知道自己可以撐多久。
“大嫂,這樣,我在銅鑼灣還有一間公寓,小是小了點,但是比這里環境好很多,你帶小孩先搬過去住,至于生活上……”
陸耀文說到這里,扭頭看向高晉:“阿晉,幫B嫂在場子里安排一份工作。”
“謝謝你,謝謝你,陸先生,阿B一直說社團兄弟講義氣,講個屁,那幫畜生還沒有你這個外人講義氣。”
細B老婆連連向陸耀文道謝。
“大嫂,B哥的葬禮,就交給我來辦吧,他身前也算個人物,身后事也要風風光光的。”
陸耀文緩緩說道。
“嗯。”
B嫂重重的點了點頭。
接著,陸耀文又與B嫂寒暄了十幾分鐘,才告辭離開。
“阿晉,我這個人就是太心善,看不得孤兒寡母受苦。”
離開公寓樓后,陸耀文笑著對高晉說道。
聽到陸耀文的這句話,高晉一臉不相信。
“干嘛?不信我?出來混,混的是名聲嘛,做我的敵人,我都能幫他安排后事,照顧他妻小,如果做我的兄弟,我會怎么對他?聽懂掌聲。”
陸耀文笑著說道。
“文哥,就為了名聲嗎?”
高晉仍就是一臉不信,跟了陸耀文這么久,他深知自己這個表哥做事情,絕對是雁過拔毛的類型,他付出了多少,那肯定得加倍的賺回來。
“蔣天生以為幫陳浩南操辦葬禮,讓山雞重新入海底冊,就能洗清他下令殺自己人這件事?沒那么容易得,另外,我知道細B有個心腹叫細寶……”
陸耀文笑著說道。
山雞這張草紙已經廢了,那就換一張草紙,總會再起到作用的。
另一邊,東半山別墅區,蔣天生別墅。
和陸耀文說和之后,短短幾天時間,蔣天生整個人仿佛老了五歲一樣。
“親愛的,我朋友說南丫島新開了一家水上餐廳,明天我們去那邊逛一逛好不好?”
方婷膩歪在蔣天生的懷里,嬌聲說道。
“你自己去吧,我沒有時間,沒有別的事就上樓睡覺,我約了人說事情。”
蔣天生淡淡說道。
方婷很郁悶,但卻不敢發火,只能憋著心里的火氣,上樓睡覺。
蔣天生這個男人,除了有錢外,什么都不行,如果不是礙于他洪興龍頭的身份,還有舍不得他的錢,方婷已經和他提分手了。
“明天我會給你一張十萬額度的支票,玩的開心點。”
蔣天生還是老一套。
只是他并不知道,總玩一套,是有閾值的,如果讓陸耀文來,十塊錢港幣起到的效果說不定都比蔣天生十萬港幣的效果強。
等到方婷離開之后,蔣天生撥下一個號碼,淡淡說道:“阿耀,來我別墅一趟。”
二十分鐘后。
“蔣先生。”
陳耀躬身向蔣天生問好。
“陳浩南的葬禮,準備的怎么樣了?”
蔣天生看了眼陳耀,開口問道。
為了消除下令殺自己的‘傳言’,蔣天生已經將大佬B在海底冊除名,而且讓陳耀大事操辦陳浩南的葬禮,到時候他蔣天生會親自主持,讓陳浩南風光大葬,讓‘義薄云天’的山雞‘洗盡冤屈’。
“三天后是吉日。”
陳耀回答道。
“嗯。”
蔣天生微微點了點頭。
見蔣天生心情比前兩天好不少,陳耀小心翼翼的問道:“蔣先生,現在道上都在傳,你前天和鬼佬助理處長見了面……”
“沒錯。”
沒等陳耀說完,蔣天生就點頭應道。
“蔣先生,你之前不是說不要這么早站隊嗎?我這兩天聽到風聲,社團里好多兄弟對這件事不爽。”
陳耀小聲說道。
港島這些混社團的,未必對大陸有多少好感,但對鬼佬,大部分人都是深惡痛絕。
“他們懂什么?如果能打贏陸耀文,我們洪興還能再頂一段時間,但在我同陸耀文說和之后,洪興就已經沒有中立的資格了。”
“鬼佬現在和瘋了一樣,逼我們這些社團逼的好緊,如果不出我預料,許家還繼續與大陸那邊眉來眼去的話,很快許華炎就會出事。”
蔣天生的臉上泛出一絲無奈。
“那回歸以后……”
陳耀眼神里閃過一絲擔憂。
“我已經準備逐步把生意轉移到風車國,差不多時間,我就會離開港島,只是可惜了我父親打下的江山。”
蔣天生搖頭嘆道。
接著,蔣天生抬頭看向陳耀,繼續說道:“阿耀,我已經幫你準備好了股份,到時候你就和我一起風車國養老吧。”
在聽到蔣天生的這番話后,陳耀的眼神一動,似乎想說點什么,但說出口,卻是:“多謝蔣先生。”
“哎!”
蔣天生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接著冷冷說道:“我們洪興現在走上這條路,陸耀文這小子就是罪魁禍首,我不會放過他的。”
說話間,蔣天生眼神之中,全是刺骨的寒意。
第二天,清晨。
陸耀文早早的起了床,撥下了一個熟悉的號碼。
“陳sir,是我。”
電話接通后,陸耀文笑著說道。
“有什么事?”
昨天晚上,陳文展一個晚上都沒有睡好,一直在想著那張賽馬會會員的邀請函,現在聽到陸耀文的聲音后,他仿佛又看到了這張邀請函在向他招手。
“陳sir,有個重要情報,我要當面和你匯報。”
陸耀文收起臉上的笑,語氣異常的嚴肅。
“什么情報?”
陳文展眉頭微皺,開口問道。
“半個小時后,我在天星大廈的天臺等你。”
陸耀文沒有為陳文展解惑,而是自顧自的說了地方。
天星大廈就在天苑大廈的對面,屬于雙子塔。
“好。”
沉吟片刻后,陳文展答應了下來。
在聽見陳文展的應答后,陸耀文直接掛斷了電話。
‘嘟嘟嘟’
聽著聽筒里傳出的忙音,陳文展沉吟了幾秒鐘后,立刻返身起床,從自己的西裝口袋里掏出了呂欽權的名片,撥下了上面的電話號碼。
“呂律師,我想好了,半個小時后,我會在天星大廈天臺與陸耀文見面。”
電話接通后,陳文展立刻開口說道。
“好,等見面之后,你拖一下時間,等我們的人到了,直接動手。”
呂欽權立刻回道。
“好。”
陳文展重重的點了點頭。
“恭喜你,陳警司,你馬上就是尊貴的賽馬會會員。”
為了讓陳文展做事更賣力,呂欽權再次拋出了這個誘餌。
“謝謝你,呂律師,以后還請你,還請你們,多多關照。”
此時的陳文展,眼神里再沒有一絲猶豫,有的只是渴望,對未來光明前途的渴望。
半個小時后,天星大廈天臺。
陳文展緩緩推開樓梯間的大門,看著眼前空曠的天臺,他的眉頭微微一皺。
沒有片刻猶豫,陳文展立刻掏出手機,撥下了陸耀文的號碼。
“喂,陸耀文,你在哪?”
電話接通后,陳文展語氣急促的問道。
天星大廈對面的天苑大廈天臺,陸耀文靠在樓梯間的墻面上,看著另一面的維多利亞海峽,笑著說道:“陳sir,你知不知道,從三十五樓下樓的最快方式是什么?”
“陸耀文,你什么意思?”
陳文展心里生出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陳文展只聽到半個‘1’,便感覺脖子一痛,就再也沒有了意識。
等到陳文展再次醒來的時候,他已經來到了天苑大廈的頂樓,就坐在三十五層樓頂的欄桿上,雙腳臨空,如果不是陸耀文拉著他,他隨時可能會掉下來。
“陸……陸耀文,你……你想做……做什么?”
陳文展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軟了,說話都是哆哆嗦嗦的。
“放心,陳sir,還沒到你下樓的時候。”
陸耀文笑著對陳文展說道。
接著,不等陳文展開口,陸耀文繼續說道:“陳sir,我記得我們二十天前在這里見過面的,當時你看著維多利亞海峽入了神,我還有點不理解,現在我理解了。”
“你看的不是維多利海峽,而是在維多利亞海峽上討生活的蕓蕓眾生。”
“你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是不是覺得自己高他們一等。”
說到這里,陸耀文微微一頓,戲謔道:“現在呢,陳sir,你現在坐的更高了,有沒有覺得自己更加高高在上……”
“高!人!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