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上午。
在掛斷了李長江的電話之后,陸耀文立刻和陳天衣通了電話,讓他去灣仔警署探探情況。
然后。
“陸先生,我剛剛同灣仔警署反黑組高級督察黃子杰見了面,他同我說,你手下的高晉把人打成重傷,他是不會批準保釋的。”
聽著聽筒里陳天衣的聲音,陸耀文的眉頭微皺,現在這種情況,他基本可以斷定,一定是有人要整高晉,或者說是整自己。
“好,我知道了。”
想到這里,陸耀文淡淡說道,隨后掛斷了電話。
“怎么了,阿文,碰到什么煩心事了?”
這時,已經醒來的愛蓮雙手搭在陸耀文的肩頭,整個人都壓在了陸耀文的身上,附在陸耀文的耳邊,輕聲問道。
“阿晉被人整了,我懷疑是奔著我來的。”
陸耀文臉色平靜,語氣也極為平靜。
“對方整人,肯定是有目的,不如等一等,等對方露出破綻,見招拆招。”
愛蓮沉吟片刻后,提出了建議。
“見招拆招?太被動了,我要逼他出下一招!”
陸耀文淡淡說道。
“你忙吧,我也要去準備準備了,陳敏這老東西肯定一晚上沒睡,今天白天,他肯定會有行動的。”
愛蓮在陸耀文的臉頰上輕輕一吻,隨后便離開了公寓。
等到愛蓮離開之后,陸耀文拿起手機,撥下了一個號碼。
“唐恩律師,我是陸耀文。”
電話接通后,陸耀文開口說道。
“陸先生,你好,請問我有什么可以幫你?”
唐恩一如既往的客套話。
“唐恩律師,我的官司,現在進度到哪了?”
陸耀文并沒有直接提自己的目的。
“已經上訴到地區法院了,相信很快就會有一個結果,陸先生,你也不用著急,小偷的資產已經被凍結,你的錢,一分都不會少的。”
唐恩笑著說道。
聽到唐恩的這句話,陸耀文也不得不感嘆,社團這幫人打家劫舍不過是個笑話,在港島,真的論打家劫舍,還得看這幫鬼佬。
“唐恩律師,真的太感謝你了,還有一件事,我想請你幫忙。”
在聊完官司之后,陸耀文才將話題拉回到了正軌。
“陸先生,我可以開始計時嗎?”
唐恩笑著問道。
“到時候把賬單寄給我就行。”
陸耀文淡淡回道。
“陸先生請說。”
“唐恩律師,我的表弟出了點事情,可能誤傷了他人,我想把他保釋出來,不知道你能不能幫忙?”
在港島,涉及到官方層面,華人律師辦不到的事情,鬼佬律師不一定辦不到,但鬼佬律師辦不到的事情,華人律師一定辦不到。
“這么簡單的事情,陸先生應該不會請我做吧?”
唐恩讓陸耀文說出更多東西,方便他判斷自己要不要接這單生意。
“只有一個問題,灣仔警署一位反黑組的高級督察不同意保釋。”
陸耀文緩緩說道。
“陸先生,你愿意出多少保釋金?”
唐恩沉吟片刻后,開口問道。
“五十萬。”
找鬼佬律師什么都好,就是收費是真的貴,一般保釋,交個三、五萬就夠了,哪怕罪名重,八萬十萬也就到了頭。
這五十萬,說是保釋費,其實是給唐恩的傭金。
而且,就算高達五十萬的傭金,一般的古惑仔想要付這些傭金,唐恩還不會收,像他這樣的大律師,不是什么案子都接的,他收陸耀文的傭金,還是因為之前陳眉、陳泰龍的官司,他從中撈了至少千萬的好處。
如果陸耀文現在去找別的和唐恩一個級別的鬼佬大律師,得到的回答一定是,我們不受理這種業務!
“陸先生,你等我的消息。”
唐恩顯然對于這個傭金數額還算滿意。
在掛斷了唐恩的電話后,陸耀文立刻又撥下了詹姆士的號碼。
“詹姆士,是我。”
“文哥,有什么吩咐?”
“灣仔警署反黑組有個叫黃子杰的,你把他的資料調出來,復制一份給我。”
陸耀文開口說道。
“文哥,灣仔警署的資料,我要去總部調,可能需要一點時間。”
詹姆士回道。
“嗯,我知道了,拿到資料之后,還是送到老地方。”
陸耀文說完這句話后,掛斷了電話,再次撥下了邱剛敖的號碼。
“阿敖,灣仔警署反黑組有個叫黃子杰的高級督察,從現在開始,二十四小時盯著他,到了什么地方,見了什么人,全都記下來,拍下來。”
陸耀文緩緩說道。
既然這個黃子杰想和他陸耀文玩,那就陪他好好玩玩。
吩咐完詹姆士與邱剛敖之后,陸耀文下樓坐上了奔馳轎車。
“阿崗,去灣仔警署。”
二十分鐘后,灣仔警署反黑組高級督察黃子杰的辦公室內。
此時的黃子杰嘴里叼著一根香煙,雙腳架在辦公桌上,閉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大,和聯勝的陸耀文想見你。”
這時,一名反黑組警員推開辦公室房門,開口對黃子杰說道。
聽到陸耀文這個名字,黃子杰的眼睛猛的睜開,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帶他過來。”
半分鐘后。
“黃sir,第一次見面,我是陸耀文。”
陸耀文看著面前這個一臉倨傲,像古惑仔多過像警察的黃子杰,淡淡說道。
“陸耀文,我知道你,上海街的大馬夫來的,怎么,上門向我推銷?”
黃子杰昂著頭,陰陽怪氣的說道。
“黃sir,我這個人向來講一句以和為貴,很多事情,我不想鬧得太僵,你給我一個面子,以后我也會給你一面子。”
陸耀文徑直坐到黃子杰的對面,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陸耀文,給我面子?你他媽的算老幾?我需要你這個古惑仔給我面子?”
黃子杰聽到陸耀文這句話后,瞬間暴怒,‘騰’的一下站起來,指著陸耀文大聲喝道。
“黃sir,你要真和你說的那么硬氣,現在我表弟就不會在你們灣仔警署。”
面對暴怒的黃子杰,陸耀文的臉色依舊平靜,語氣也平靜如水。
在聽見陸耀文的這句話后,黃子杰的眼神微微一閃,但旋即就恢復正常,厲聲喝道:“陸耀文,你表弟高晉把人打成重傷,怎么,你覺得我們差人抓錯了人?”
“黃sir,抓沒抓錯人,你自己心里清楚,我現在來見你,就是給你最后一次機會,千萬不要給臉不要臉。”
陸耀文瞥了眼黃子杰,緩緩說道。
“你……”
黃子杰正準備開口,一陣手機鈴聲響起。
陸耀文拿出手機,剛剛按下接聽鍵。
“陸先生,可以請你的律師去灣仔警署辦保釋手續了,當然,如果你要我幫忙,也沒有問題……”
唐恩的話還沒有說完,陸耀文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得加錢!’
于是立刻打斷:“唐恩律師,這種小事就不勞煩你這種大律師出面了。”
“隨你,陸先生,沒別的事情,我就先掛了。”
唐恩說完這句話后,直接掛斷了電話。
“陸耀文,告訴你,沒有我點頭,誰都不能保釋高晉!”
聽到陸耀文和唐恩說的話后,黃子杰眉頭微微皺起,開口說道。
‘鈴鈴鈴’
就在這時,黃子杰辦公桌上的電話鈴聲響起。
聽到電話鈴聲,黃子杰的臉色微微一變,他有些驚疑的看向了陸耀文。
“黃sir,看我做什么,接電話啊,說不定真的是‘港督’給你打的呢?”
陸耀文笑著說道。
“喂。”
黃子杰深深的看了眼陸耀文,隨后開口‘喂’了一聲。
接著,黃子杰臉色猛的一變,看向陸耀文的眼神里帶上了一絲震驚。
“好,好的,署長,我馬上放人。”
在說完這句話后,黃子杰猛的將話筒狠狠的砸在電話上,盯著陸耀文,咬牙說道:“陸耀文,你可以找律師來給高晉辦保釋手續。”
“多謝黃sir。”
陸耀文笑著說了一聲,隨后,站起來,盯著黃子杰,緩緩說道:“黃sir,好心提醒你一句,給別人當槍,就要做好炸膛的準備,小心槍毀人亡!”
說罷,陸耀文轉身離開。
“啊啊啊啊!”
看著陸耀文離開的背影,黃子杰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猙獰,怒吼一聲,大手一揮,直接將他辦公桌上的東西全都掃落到地上。
十幾分鐘后。
“文哥。”
被反黑組警員帶到陸耀文面前的高晉立刻向陸耀文問好。
陸耀文掃了眼高晉,見他身上沒有傷,精神也還算不錯,立刻松了一口氣。
黃子杰這幫人沒有下黑手,就說明那個藏在暗處的人不想把陸耀文得罪死,大概率是想趁著這段時間,從陸耀文的身上撈點好處。
當然,更重要的是,高晉是他陸耀文的頭馬,更是他陸耀文的表弟。
“阿晉,你沒事就好,有什么事,回去再說。”
見高晉還要開口,陸耀文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
與此同時,黃子杰的辦公室內。
黃子杰將辦公室的房門關好之后,掏出手機,撥下一個號碼。
“同你說一聲,高晉被保釋了。”
電話接通后,黃子杰輕聲說道。
“屌你老母,你在搞什么鬼,不是說了關足他四十八小時嗎?”
手機聽筒里,一個暴躁的聲音傳出。
“媽的,署長讓我放人,我能不放?”
黃子杰也立刻罵了回去。
“草他媽的,靚仔文一個馬夫這么有本事,還能請得動警署的署長?”
聽筒里,男人的聲音里掛上了一絲疑惑。
“你動腦子想想,陸耀文現在是九區話事人,和聯勝最當紅的炸子雞,他背后能沒有大老板捧著?這次說不定就是陸耀文請了自己的大老板出面。”
“媽的,鐘孝禮,我是不是同你說過了,不要去招惹陸耀文,你他媽的和神經病一樣,偏偏要招惹他!”
黃子杰一通抱怨。
“出來混,這也怕,那也怕,還出來混個屁,干脆去賣魚蛋好了。”
電話那頭,鐘孝禮厲聲喝道,接著,他繼續說道:“現在和聯勝龍頭吹雞出了事,陸耀文肯定想要爭龍頭,他與社團其他人有得斗了,我就是要趁這個機會,用他表弟做籌碼,從他手上的銅鑼灣咬下一塊肉。”
“這種關鍵時刻,陸耀文一定要低頭!”
“現在好了,人家直接把表弟保釋了,你不用想了。”
黃子杰冷冷說道。
“呵呵,事情還沒結束呢,傷人罪可以保釋,我不信殺人罪,陸耀文背后那個大老板還會幫他保釋!”
鐘孝禮冷笑道。
“你瘋了,搞出了人命,萬一出什么意外,下不了臺的!”
黃子杰都被鐘孝禮的瘋,嚇了一跳。
“放心,幾個大圈仔,已經被我拿捏死了,不會出意外的。”
鐘孝禮淡淡說道。
電話這頭,黃子杰猶豫了足足十多秒,才緩緩說道:“這是最后一次,這次我幫完你,你把錄像帶還給我,我們一筆勾銷。”
“沒問題。”
鐘孝禮一口答應道。
“記住你說的話。”
說完這句話后,黃子杰緩緩掛斷了電話。
‘嘟嘟嘟……’
聽著聽筒里傳出的忙音,鐘孝禮的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一筆勾銷?黃子杰,這個秘密,我吃你一輩子!”
鐘孝禮,仁義社最近幾年崛起的新血,綽號湯米,在灣仔區以及東區都有勢力。
‘鈴鈴鈴’
這時,鐘孝禮身旁,另一部手機響起了鈴聲。
“湯米,是我。”
鐘孝禮按下接聽鍵后,一個女人的聲音傳出。
他立刻就聽出,這個女人是仁義社坐館常春的填房蘇菲。
“大嫂,有什么吩咐?”
鐘孝禮笑著問道。
“后天就是每個月交數的日子,到時候阿公有事宣布,讓我提前和你通個氣。”
蘇菲笑著說道。
“大嫂,阿公要說什么,這么神神秘秘的?”
鐘孝禮的眼神里立刻浮出了一絲好奇。
“阿公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了,最多一兩年,他就會退休,你、雞精、新界飛、華超是公司的四根頂梁柱,阿公的意思,這一兩年,誰做的好,誰對社團貢獻最大,坐館的位置就交給誰。”
“前幾天,花仔全被差佬抓了,阿公的意思,后天交數前,你搞定他,阿公也好幫你說話。”
蘇菲緩緩說道。
在聽到蘇菲的這句話后,鐘孝禮眼神中的好奇已經變成了驚喜,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崛起之后,又碰到社團坐館想退休。
這一刻,鐘孝禮都感覺自己身上有天命了。
“大嫂,你放心,我一定替阿公分憂。”
鐘孝禮立刻笑著說道。
“嗯。”
蘇菲‘嗯’了一聲后,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怎么樣,湯米怎么說?”
見蘇菲掛斷電話后,坐在沙發上的常春淡淡開口問道。
“還能怎么說,興奮的要死。”
蘇菲笑著說道。
“年輕人,容易興奮很正常,年紀大了,壓不住這些后生仔咯。”
常春微微一笑,緩緩說道。
“你真的準備退休嗎?”
蘇菲看著常春,緩緩開口問道。
“我以前同吹雞喝過幾次茶,這個人活得很擰巴,他又想出人頭地,又怕出人頭地,偏偏這樣人撿了個狗屎運,當上了和聯勝的龍頭。”
“只可惜,人的運氣總會有用光的一天,吹雞的運氣估計在他當上龍頭的那一刻,就已經用光了。”
常春笑著搖了搖頭,接著緩緩說道:“吹雞教會了我一個道理,沒有權力的龍頭,只是一個笑話。”
聽見常春的這句話,蘇菲的眼神一閃,深深的看了眼面前這個頭發已經花白的老人。
當天中午,灣仔,一棟大廈的天臺。
“我是不是同你說過,沒什么事不要和我見面!”
黃子杰看著不遠處,站在欄桿旁,看著維多利亞海峽的鐘孝禮,一臉不爽的說道。
“花仔全,現在是不是關在你們警署?”
鐘孝禮扭頭看著黃子杰,淡淡開口問道。
“我同你說過,幫你對付陸耀文就是幫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聽到鐘孝禮的這句話后,黃子杰原本就不爽的臉色變得更加不爽。
“一個小忙罷了,你同意我們社團的律師保釋花仔全。”
鐘孝禮笑著說道。
“把那盤錄像帶給我。”
黃子杰緩緩說道。
“黃sir,我現在就可以把錄像帶給你,但你覺得自己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嗎?別忘了,這幾年你幫我做了多少事,從我手上拿了多少好處,撈了多少功勞?”
“沒那些功勞,你能當上高級督察?沒那些錢,你能帶勞力士?能住大公寓?能泡貴族學校的老師當馬子?”
說話間,鐘孝禮緩緩走到了黃子杰的面前,看著臉色鐵青的黃子杰,笑著說道:“黃sir,你已經不是那個誤殺小混混的差佬了,你現在是我鐘孝禮的自己人。”
黃子杰盯著面前一臉戲謔的鐘孝禮,死死的握住自己的雙拳,沉默了足足一分多鐘,才冷冷說道:“花仔全的案子,我需要一點時間。”
“沒問題,后天之前,幫我搞定就行。”
說話間,鐘孝禮將一疊港鈔塞進了黃子杰襯衫胸口的袋子:“這些就當是你的辛苦費,帶你的那個漂亮的老師馬子去半島酒店、去米其林餐廳瀟灑吧,哈哈哈哈!”
看著鐘孝禮離開的背影,黃子杰伸手將襯衫口袋里的港鈔拿了出來,緊緊的捏在手心,只是在半分鐘后,他還是將這疊鈔票放回到自己褲子口袋里。
只是鐘孝禮與黃子杰都沒有發現,邱剛敖等人跟著黃子杰來到了這棟大廈,在發現黃子杰到的是頂樓后,特地守在了次頂樓以及樓道內。
只要頂樓有人下來,就會被邱剛敖等人用偽裝成手表、手機、公文包等物品的照相機拍到……
黃子杰,出自電影《逃學威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