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老魏,你們黑律司到底怎么回事?”
三太子看著那癱坐在地,原本的驕傲蕩然無存的窮升,扭頭看向了身后不遠處,正在辦公桌之后批閱公文的魏天君。
“怎么現在連什么阿貓阿狗都敢來你們這里吠叫?”
三太子說著,突然抬手。
‘啪!’
一個清脆的大巴掌抽在了窮升的臉上,這一巴掌,直接把窮升打的在半空轉圈,等到落地的時候,已經控制不住的顯化出本體來。
“我……我有……”
窮升頂著被斬斷了一邊黑翼,重傷的身軀,斷斷續續的想要開口。
‘啪!’
回應他的則又是一個巴掌抽了上去,但這一巴掌卻不是三太子抽的。
魏天君慢條斯理的收起手掌,說道:“就算是西王母娘娘本尊帶著你個小狗過來遛彎,冒犯北極,僭越黑律,也得先挨三巴掌。”
一旁三太子的神色變得淡漠,原本清澈的眸子中,泛起了一點紅光。
在看到這窮升本體之上的北極星光印記的時候,三太子已經明白了過來。
這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小狗,怕是和姜小子那邊的事情有關系。
既然他都知道了,那老魏不可能猜不到,或者說,從頭到尾,老魏都看在眼里。
別看老魏看起來對姜小子淡漠無比,一副放養的態度,但只要姜小子那邊出了什么事,老魏絕對是第一個知道的。
道門的護犢子,從來都是傳統,沒有例外。
“呼……呼……”
窮升發出粗重無比的喘息,這三巴掌將他本就帶著重傷的身軀打到了彌留之際。
兩位大能很好的收著勁。
因為不管是三太子還是魏天君,甚至于現在的天庭少君楊戩,都不能無視西王母娘娘的手令。
這三巴掌,是對窮升無禮的懲戒。
便是換了西昆侖的四尊大神之一,手持西王母娘娘手令來此,也不會擺出這樣的態度來對待北極驅邪院。
更不要說,只是一個被西昆侖豢養的所謂四大圣族之一。
魏天君驅使六洞天魔王都是對待奴仆一般,更不要說是西昆侖的所謂護法神獸一族了。
對于魏天君和三太子,或者說這三界的大神而言,被正道收服的邪魔外道護法,都是上不得臺面的東西。
作為工具很好用,但工具如何登堂入室?
“說話。”
三太子看著眼前的窮升,淡然的開口。
輕輕的兩個字,卻讓窮升感覺到了莫大的壓力。
它勉強的抬起頭來,斷斷續續的說道:“我有……西王母親賜令牌……而黑律司姜臨,阻撓破壞了我西昆侖的大計!”
說著,窮升的口氣也順了一些,掙扎著站起身來,說道:“此事,希望魏天君給一個說法!”
眼看一旁的三太子眼中兇光滿溢,它連忙緊跟著補充道:“此乃西王母娘娘之命!有令牌為證!”
看著窮升手中那做不得假的令牌,三太子的神色凝重了些許。
他被妙清召請到了那小雷音國,也摸到了一些來龍去脈,更知道八成是天人系勾結了佛門,再加上一些邪道手段搞出來的東西。
可為什么能夠牽扯到西昆侖?那地界不是一直都不理俗事的嗎?
可不管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現在既然搬出了西王母娘娘,那就不能不慎重對待。
只是,天人系的那些老梆子,真的能夠搭上一位太古大神的線?
這一點也不合理。
三太子看向了魏天君,傳音道:‘老魏,你有頭緒嗎?’
而后三太子發現,老魏一點也不覺得該慎重,依舊老神在在的樣子,甚至面對三太子的問題,只回了一個字,
‘等。’
三太子挑了挑眉毛。
難不成老魏還有后手?或者,老魏也有西昆侖的關系?
還是說,紫微垣的那位已經做了什么布置?
畢竟,姜小子現在修的那門法,可不是一般的玩意,古往今來,也就這一個。
其中所代表的東西可是太引人遐思了。
如果是紫微垣那位,確實能夠和已經無數年不出世的西王母娘娘平等對話。
可這點事真的配嗎?
或許一道西王母娘娘的令牌,能夠讓自己和老魏慎重對待,可值得讓紫微帝君親自去傳話?
如果不是帝君,會是誰?
能壓過西王母娘娘手令的……
二哥?
三太子能想到的,也只有如今的天庭少君楊戩了。
“嚦!!”
正在此時,一道清越無比的鳴叫,如同環佩玎珰一般響起。
三太子不由得挑了挑眉毛,目光看向了北極驅邪院之外。
只見一尊周身燃燒著青金神火的青鸞,從下界飛來,憑借西昆侖氣機,從而徑直穿過了天庭之外的無數禁制。
然而,直到北極驅邪院前,卻依舊沒有停下,而是想要如法炮制,穿過北極驅邪院的禁制。
這本是不可能的,便是窮升手持西王母令牌,也不可能擅闖北極驅邪院。
可下一刻。
那青鸞周身,突然氤氳起了一道黑律氣機,借此直接降落在了北極驅邪院內,甚至直達黑律司。
直接出現在了三太子和魏天君的面前。
西昆侖祖青鸞的血裔?
三太子有些驚訝的看向了老魏,發現后者依舊老神在在,很顯然,這就是老魏的后手。
那青鸞落在黑律司內,伴隨著周身的青金神火驟然凝聚,顯化出一道身影來。
是一位清麗少女,身穿青金長裙,三千青絲披散下來,剪水雙眸內,泛著一抹青金神光。
“西昆侖,西王母娘娘座下再傳弟子,青韻。”
青衣少女躬身行禮,聲音清脆悅耳。
“見過魏天君,見過三太子。”
三太子沒有什么動作,只是微微點頭,看向青韻的眼神中有些好奇。
這小家伙,似乎是剛剛涅槃,而且是極為徹底的涅槃,這種情況下,居然能夠顯化曾經的人相。
可見其底蘊之深。
不過,現在這副形象,似乎維持不了太久。
魏天君站起身來,擺擺手說道:“想做什么便做,本君看著就是。”
說罷,竟破天荒的對著青韻點頭微笑。
青韻聞言一愣,深深的看了一眼魏天君,而后點點頭,轉身看向了窮升。
窮升早在青韻出現的時候便呆滯住了,一雙猩紅的眼睛都在微微顫抖著。
“誰給你的膽子,假借祖師之名,行邪道之舉。”
青韻淡然的問道。
窮升顫抖著,沒有說話。
聞言,三太子的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青韻走到了窮升的面前,僅僅是一招手,那窮升視之為最大依仗的西王母令牌,便自發的來到了青韻的手中。
“爾等兇獸之族,昔年霍亂三界,涂炭生靈無算,祖師降大法力收服爾等,教爾等修身向善。”
青韻緩緩的說道:“后,更是發慈悲心,準允四族后裔,與西昆侖弟子同修同食,一視同仁,不曾有半分偏薄。”
“爾等,就是這么回報祖師慈悲的?”
這一個反問,讓窮升顫抖的越發厲害起來。
“你……不是……”
窮升呆呆的看著青韻,或者說看著青韻手中的令牌。
它當然認識青韻。
西昆侖八千弟子,四大圣族占了一半有余,然而即便是這么大的占比,年輕一代卻依舊沒有任何一個同族,能夠超越眼前的這位。
西王母座下四大神之一,祖青鸞的嫡女,更是西王母的再傳弟子,拜西王母為祖師,乃是嫡系中的嫡系,更是如同一體的四大神之中,唯一的后裔!
萬千寵愛,實力高絕,是讓西昆侖所有年輕一代都絕望的存在。
若是沒有意外,等到青韻成長起來,就是西昆侖第三代毋庸置疑的大魁。
甚至足夠有資格代表西昆侖行走三界。
然而,二十年前,青韻突然消失在了西昆侖,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甚至有傳言說,青韻隕落在了紅塵試煉之中。
一直到了現在。
窮升再一次看到了青韻。
自家人知自家事,這一道西王母娘娘的令牌是如何來的,窮升清楚的很。
本以為,如今不該有露餡的可能。
但沒想到,原本以為已經兇多吉少的青韻,居然這般強勢的出現。
“回答我的問題。”
青韻俯瞰著窮升,淡然道:“爾等,就是這么回報祖師的?”
窮升沒有說話,只是身軀顫抖的越發厲害。
“祖師閉關不出,給了爾等僭越的機會,是嗎?”
青韻繼續發問,看似平靜的眼中,已經帶上了怒火。
“竟然還敢來天庭放肆,你要讓西昆侖與北極驅邪院生出齷蹉?”
“西昆侖祖訓,凡門下弟子,不得參與任何爭斗,當靜坐誦黃庭。”
“黑律法師秉持黑律而行,除魔衛道,斬邪滅妖,爾安敢以西昆侖名義插手阻止?”
青韻說到了最后,牙齒都已經咬了起來。
“你,怎么敢!”
三太子在一旁靜靜的看著,眼中卻閃過名為“八卦”的光芒。
怎么感覺這丫頭最憤怒的地方,是在最后一句呢?
姜小子,有點東西啊。
三太子心里狂笑著,下一刻,卻似有所感的抬起頭。
“正主來了。”
正在此時,魏天君也突然出聲,抬手一揮。
頓時,他自己連帶著三太子以及青韻,捎帶著死狗一般的窮升,突然消失不見。
等到再出現的時候,已經是在天庭之外的某一處位置。
青韻穩住身形之后,抬頭看去,神色越發的冷然。
只見不遠處,站著一位身穿血紅長袍的中年男子,這男子生的富態,面善。
在看到魏天君等人的時候,邁步上前,拱手行禮。
“西昆侖,當代窮奇,見過魏天君,三太子。”
而后,自稱窮奇的中年男子看向了青韻,面帶慚愧的說道:“見過……殿下。”
“在下教子不嚴,以至于這逆子擅作主張,玷污西昆侖祖訓,做下惡事,實在是讓在下無顏面對諸位。”
“窮奇族長這話,是在把我架起來嗎?”
青韻沒有對窮奇族長的話有任何的反應,反而是開口反問。
可以說,十分的不客氣。
“不敢……”
窮奇族長苦笑著搖搖頭,看向了魏天君與三太子,說道:“在下來此,只為闡明,此事與西昆侖無關,一應罪責,皆有在下擔著就是。”
“至于我這逆子……”
窮奇族長突然抬手,血光逸散。
‘轟!’
兇戾的血光驟然之間淹沒了窮升,這一擊之下,窮升沒有任何的活路。
當代的窮奇一族族長,承繼了“窮奇”之名的存在,竟然毫不猶豫的對自己的兒子下了殺手!
“希望這逆子的命,能償還他所犯罪責之萬一。”
窮奇族長嘆息著,對著魏天君深深行禮,說道:“其后一切,在下一人承擔,還請天君明鑒,勿要對西昆侖不滿。”
可以說,窮奇族長的態度非常的軟,完美符合一位來給自己犯下錯誤的兒子亡羊補牢的父親。
顧全大局,親斃逆子。
然而,三太子卻只是淡漠的看著,青韻也沒有什么表示。
魏天君也只是淡然道:“窮奇族長太過了,何至于此?”
“天君此言差矣,這逆子擅持娘娘令牌,乃至于假傳娘娘法旨,擅闖驅邪院,一樁樁一件件,都是大罪。”
窮奇族長嘆息道:“只怪在下剛剛出關,發現族內令牌失蹤,再查到這逆子與邪道有染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
“若非是天君給在下傳信,便是這亡羊補牢,在下也做不到。”
“實在是,愧對諸位……”
窮奇族長語氣誠懇,好似這真的只是一個誤會一樣。
只是一個管教不嚴所衍生出來的后果。
但其給出的處理結果也確實很漂亮,都已經親自宰了自己的兒子,還有什么好說?
“此事,了結。”
魏天君淡淡的點頭,言簡意賅的說道。
“多謝。”
窮奇族長松了一口氣,轉身看向了青韻,有些驚訝的說道:“殿下二十載未曾現身,我等都擔心的很,如今見殿下安然,我等也就放心了。”
青韻微微點頭,沒有說話。
幾人目送窮奇族長離去。
“呵。”
青韻突然冷笑,道:“擔心,怕是失望才對。”
“我說丫頭,你們西昆侖也勾心斗角?”
三太子好奇的問道。
“三界紛亂,無處能夠避免。”
青韻無奈的搖搖頭,對著魏天君以及三太子躬身行禮,說道:“此事恐怕未曾完結,只是其他事情,晚輩不好置喙,厚顏托請二位長輩……”
說著,她有些羞澀的說道:“多多照應……”
“照應誰?你不說我們怎么知道?”
三太子嘴角帶著壞笑。
“放心吧,總不會讓你和道友失望就是。”
魏天君破天荒的微笑著,說道:“畢竟,在那位道友的眼里,你是他最好的良配。”
青韻聞言霍然抬頭,自然知道魏天君說的是誰,心里被這突如其來的認可與驚喜充盈,下意識的問道:“真的?”
魏天君微笑點頭,似有所感,說道:“玄應要來了,你可要見他?”
青韻先是一愣,神色有些意動,但最后還是搖搖頭,道:“還不是時候,等晚輩能夠徹底穩定的時候,再與他相見。”
說罷,周身不受控制的燃起青金神火,人相維持不住,重新化作了原本的小青鸞模樣,嘰嘰一聲之后,飛遁而去。
看著青韻遠去,三太子雙手環抱,撞了撞魏天君,問道:“老魏,那位真是這么說的?”
“當然。”
魏天君目不斜視,淡然道:“不過,在他的眼里,涂山的,驪山的,西昆侖的,甚至越秀山的,都是最好的良配。”
乃至于那位殿下……
魏天君在心里默默的補充了一句。
“嘖嘖,還真是……”
三太子嘖嘖有聲的感嘆道:“你說,當初那么嚴整肅穆的前輩,怎么一個轉世就成了這副模樣?簡直比我這個三界有名的混蛋都混蛋。”
“唉……有些羨慕姜小子了。”
魏天君沒理前半句,對后半句回答道:“若是三太子將有意尋一位道侶的消息放出去,這三界無數勢力,都恨不得將自家的天之嬌女塞滿整個中壇元帥府。”
本來,三太子是住在托塔天王府的,大天尊倒是提過,給三太子一個單獨的府邸,但卻被李天王以“我等父子皆效力御前,已是得天之幸,安敢有所他求,更不敢靡費過多”為由給拒絕。
明眼人都知道這是借口,但大天尊也沒有強求。
可如今的天庭少君可不鳥李天王,走馬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給自己的好兄弟批了一尊府邸。
那段時間,李天王的臉都是黑的,以往側托的寶塔,都直接捧在了胸前。
“沒意思。”
三太子撇撇嘴,他對男歡女愛什么的,向來不感冒,有那個時間,還不如去和老王打一架來的有意思。
魏天君笑著搖搖頭,目光看向了西牛賀洲的方向。
只見一道黑白二色的凌厲遁光,殺氣騰騰的飛馳而來,其內,甚至醞釀著煞氣十足的神霄雷霆。
可到了近前,那遁光猛然一滯,神光消散,顯化出姜臨的身影來。
姜臨的臉上帶著幾分疑惑的拱手行禮。
“法祖?三太子?”
“怎么是您二位?那狗玩意還值得您二位親自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