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僅僅過了三天,有一件事情就傳遍了幾乎整個三界。
上到天庭的三品大神,下到人間的各個法脈,再加上中間的東勝神洲地仙。
這么說吧,就算是條狗,只要有修為在身,就知道這件事。
這樣的傳播速度,主要是兩個原因,第一,有人在背后推波助瀾,甚至不惜代價的傳播。
第二,這件事本身也非常的引人注目。
《佛門觀世音菩薩,與天庭李天王不得不說的那些事》
雖然有一點點的標題黨,但真要這么說,也不是不對。
事情的開端起因,是從天庭司法殿公示出來的一個消息。
新任司法殿執事司司正,黑律司四品法師,天庭四品天曹,酆都大帝唯一嫡傳,北極一系年輕一代的代行者,金仙長生者,姜臨姜玄應。
在上任的第一天,就違背天律,未經司法殿刑律司與監察司,未曾落于卷宗,未曾清查審訊,便私設公堂,私行刑罰,將一個嫌犯斬首。
而后,更是直接傳訊酆都,四尊六洞大魔從天獄而出,直奔黃泉路,從陰間使者手中攔住那嫌犯魂魄,直接帶進了天獄。
但在路上,那魂魄就被其中一頭六洞大魔給吞吃,渣都沒剩下。
那六洞大魔后來如何,就不是一般人能夠探聽到的了,仙神們更不會知道,那看似犯了禁令的六洞大魔,在回去之后,受到了同類多么嫉妒的目光。
該死的,為了法師犯禁,為了主子背鍋,那是犯禁嗎?是背鍋嗎?
總而言之,此事,乃姜玄應不尊法令,違背規矩,目前已經被囚禁在了司法殿的詔獄之中,據說受盡了折磨。
本來,這件事就是有些吸引眼球,但也不至于炸裂。
可如果,姜玄應斬的是李靖的私生子呢?
那嫌犯,也就是赤吒的具體身份,以一種超越了常理的速度在三界擴散著。
托塔李天王的小兒子,自小養在人間,最近剛剛相認,卻在人間做下了為天律所不容的惡事。
就算被羈押到了司法殿,也不過是早死晚死的區別而已。
在得知了具體的經過之后,三界眾多仙神與修行者,也都理解了那位姜法師的行為。
別忘了,在成為司法殿執事之前,人家姜法師首先是黑律司法師,是北極紫微嫡系。
而赤吒居然想要顛覆大周天子的天賦皇權……
這個行為本身,就是在北極一系的臉上瘋狂抽耳光。
“其實,要是如此,也不怪姜法師不尊天律之規了。”
“是啊,這幾乎等同于法脈之祖被羞辱,主辱臣死啊。便是我等普通修者,遇到這等事,也該怒發沖冠,更不要說,姜法師乃是北極嫡系,黑律司四品天曹了。”
“能理解歸能理解,可姜法師還是太沖動了一些,把那赤吒帶回司法殿,不過是多等一段時間的事情,而且,有司法公證,也更加的合理合規。”
“姜法師這般處置,反而有些落于下乘了。”
“你們不知道?”
“知道什么?莫非還有內情?”
“知道姜法師為什么要不顧規矩的直接下手嗎?”
“還請道友解惑!”
“據說啊,只是據說,當時并非是姜法師想要不守規矩,而是因為,當時姜法師帶不走赤吒,若非當機立斷斬殺當場,恐怕那赤吒就要逍遙法外了。”
“哦?此話何解?誰有膽子阻撓司法殿辦案?”
“據說是李天王拜托了南海的那位出手……甚至已經拿到了凌霄口諭……”
“你們也知道,李天王家的二公子,就在南海……”
“竟是如此?!!”
類似以上的對話,在三界的各處發生著。
于是乎,一時間,李天王與觀世音菩薩私相授受,挑釁司法權威,幸虧姜執事當機立斷,寧愿自身犯禁,也要維護司法威嚴,將那赤吒斬殺當場的消息,甚囂塵上。
輿論的風暴,不僅僅在人間有用,三人成虎這個道理,放之四海皆準。
更何況,這本就是事實,只不過這個事實太炸裂了而已。
雖然三界那些能夠看到某個層級的仙神都知道,這種私相授受不敢說時時刻刻,但隔一段時間絕對會有那么幾件。
可被如此肆無忌憚的爆出來的,涉及到的雙方還一個比一個地位高的情況,還真是第一次。
這是一場席卷整個三界的輿論風暴。
而姜臨,本該是在這風暴的風眼之中,但是……
司法殿,詔獄。
“大人,您嘗嘗這個,蟠桃園的六千年蟠桃,便是三品大神,等閑也吃不到這般的珍貴之物。”
檀青正隔著一層牢門,正對著其內的姜臨大獻殷勤。
他的手中托著一個碩大的盤子,而在那盤子里,則是一顆幾乎有人腦袋那么大的蟠桃,紅的誘人。
姜臨也不客氣,拿過來就啃的汁水橫流。
“我說老檀,這幾天你怎么換著花樣的給我送吃的?”
姜臨一邊吃,一邊看向檀青正,含糊不清的說道:“莫非這是斷頭飯?難不成司法殿的斷頭飯,是分幾天給的?”
“大人真會開玩笑,誰要斬您?”
檀青正知道姜臨這是在跟自己開玩笑,心里有些興奮。
他已經摸清了自己這位年輕上司的脾氣,看起來冷冰冰的,但實際上,內里卻親和有禮。
現在司正大人的這個態度,才是真正的把自己當成了自己人。
“您也知道,這幾天外面不平靜,您當初做的事情,連帶著內情,都傳的滿三界都是。”
檀青正環顧四周,而后低聲說道:“往常來說,這般私相授受的事情,都會為尊者諱,輕易都不會被第三人得知。”
“但這次,估計是咱們殿主大人發力了。”
“您做的事情,雖然有些莽撞,但卻誤打誤撞的對了殿主大人的心意,這一番推波助瀾,您反而成了殿主大人想要的那個導火索。”
姜臨聞言,從蟠桃里抬起頭來,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檀青正。
檀青正愣了一下。
你老檀覺得我是個莽撞的人?
檀青正品出了如此的意味。
可若非不是誤打誤撞……
“大人,您和殿主……”
檀青正欲言又止,卻見姜臨抬手,從他的手中拿過裝著瓊漿的酒壺。
見狀,檀青正也識趣的沒有再多問。
這不是誤打誤撞,而是將計就計!
殿主早就和司正大人有了計較!司正大人這般殺伐果斷的人,為什么會幾次三番的從赤吒的脖子上把刀拿下來?
難怪,難怪這幾天殿主大人會這般頻繁的命令自己給大人帶來各種奇珍異寶。
原來這是司正大人和殿主大人之間的心照不宣,這幾日的蟠桃瓊漿火棗,都是殿主大人給出的補償。
當時,在拖時間的不不止是木吒,司正大人也在等!
等凌霄口諭將至未至,在那時,才是司正大人真正下手的時候!
為的,就是將事情搞大!
如果做一個導火索,姜臨可太有經驗了。
“大人,您準備再在詔獄待幾天?”
檀青正回頭看了一眼。
在他的身后,是冗長的通道,而姜臨的這個牢房,位于司法殿詔獄的最深處。
豪華單間。
上一次司法殿啟用這個牢房,還是關押一位三品大神。
“這里有吃有喝,還有平日里都享受不到的奇珍,我準備再住一段時間。”
姜臨啃完了一整顆蟠桃,很沒有形象的打了一個帶著七彩神光的飽嗝,懶洋洋的轉身,走到了床的位置翻身躺下。
“老檀啊,沒事就回執事司去,這段時間,由你全權負責執事司事務。”
“是。”
檀青正有些無奈的點頭應下,誰能想到,自己的頂頭上司在上任的第一天,就直接蹲了自家的牢房呢?
他可不是姜臨,執事司的建立,就是因為有姜臨這位司法執事的存在。
可以說,整個執事司,就是在為了姜臨手里的司法權而服務,現在姜臨擺爛,整個執事司能做的事情也就不多了。
“對了大人,若是這幾日有人來探望您?”
檀青正想到了什么,回頭問道。
“你看著辦。”
姜臨很不負責任的擺擺手。
他當然不是要在這里擺爛,而是在等楊戩的信號。
方才檀青正的猜測沒錯,姜臨之所以那么做,就是因為楊戩的授意。
擁有著天帝冠冕的楊戩,能夠做到的事情可太多了,神不知鬼不覺給姜臨傳一道訊息并且瞞過觀世音菩薩,還真不是什么大問題。
是,觀世音菩薩在大神通者之中,也名列前茅,但在天帝冠冕面前,還真不夠看。
而姜臨現在要等的信號其實也很簡單,等楊戩什么時候不往牢房里送東西了,就是姜臨出去的時候。
姜臨由衷的希望這個時間長一點點,畢竟這幾天楊戩給他的,都是平日里看都看不到的好東西。
即便在天庭,也屬于奇珍之列。
時間緩緩的流逝,很快就又過去了三天,這三天里,檀青正每天都準時準點的過來,送上奇珍,并匯報這幾天執事司的事情。
直到第四天。
“大人。”
檀青正空著手來了,而且神色有些焦急。
姜臨瞅了他一眼,翻身起床,一腳奔開了本來就沒有上鎖,沒有激發禁制的牢房大門。
“邊走邊說。”
“是。”
檀青正跟上了姜臨的步伐,朝著詔獄之外走去,路上,檀青正開始稟報。
“李天王遞上去了一道撘子,彈劾您不尊律法,私下行刑,玷污律法尊嚴。”
“呵呵。”
姜臨回以冷笑,而后問道:“不止老李自己吧?”
“大人明鑒。”
檀青正點點頭,神色越發凝重,道:“觀世音菩薩以五方五老之天曹為憑,同樣上書彈劾了您。”
聞言,姜臨瞇了瞇眼睛。
五方五老,每一位都是天庭的三品天曹正職。
其中,觀世音是其中之一,天曹名為:南方南極觀音尊者。
而除此之外,還有一位西方西極佛老,自然就是當今靈山的如來世尊。
這個天曹,算是大天尊的惡趣味,他很清楚如來佛祖輕易不會遵守天庭調遣,但卻還是安上去這么一個天曹。
更多的是為了惡心佛門,當然,也是為了必要的時候師出有名。
比如身為天庭仙神,卻不尊天命,故而遣兵討伐什么的……
大天尊也沒有指望,有朝一日,西方如來或南方觀音,能以這個天曹的身份出現在天庭。
但現在,觀世音菩薩卻以南方南極觀音尊者的天曹,上了一道搭子給楊戩這位天庭少君。
“觀世音菩薩怎么說的?”
“回大人,觀世音菩薩的大致文書,與李天王幾無二致,都是在彈劾您不尊司法,擅自行刑,更是調遣天魔,吞吃其魂,更是犯了大禁。”
“而觀世音菩薩彈劾您的理由是,那赤吒是她命中注定的佛緣,該是她的關門弟子。”
“可如今,卻被您不分青紅皂白的給斬了。”
姜臨聞言,突然停下了腳步,檀青正也隨之停步,而后便聽到大人所有所思的開口。
“老檀,你說李靖到底給觀世音菩薩許了什么好處,讓這位菩薩這般的為他奔走,甚至不惜在此時此刻,三界輿論甚囂塵上的時候逆勢而上?”
“她不要面皮了?”
這是姜臨最疑惑的地方,李靖到底是怎么打動觀世音菩薩的?
這可不是說有木吒這個裙帶關系就足夠的。
木吒只是觀世音菩薩比較親近的弟子之一,又不是觀世音菩薩的親爹。
“總不會真的如觀世音菩薩所言,那赤吒是他命定的關門弟子。”
檀青正開玩笑一般的說著。
但馬上,他就有些笑不出來了。
和姜臨對視一眼之后,二人不約而同的加快了腳步。
觀世音菩薩的這個理由,雖然很扯淡,但配合觀世音菩薩此時此刻的行為,似乎好像也許……
還真特么是這么回事!
姜臨有些嘬牙花子了,關門弟子這個身份,在一個法脈之內極為重要,代入一下姜臨自己,如果有人把姜臨給徹徹底底的宰了,老頭子得造出多大的事情來?
我的殿主大人,少君大人,未來大舅哥,咱是不是玩的太大了一點?
姜臨現在也有點懵了,腳下馬不停蹄的趕往凌霄殿。
不對,還是有一些不合常理,如果真的是觀世音菩薩命定的關門弟子,觀世音菩薩不可能只派出木吒去阻止自己,更不能不將自己直接宰了赤吒的可能考慮進去。
關門弟子,親自跑一趟也不為過。
姜臨心里帶著如此的疑惑,和檀青正一塊,走到了凌霄殿的門前。
“來者止步,通名。”
王靈官鎮守在凌霄殿門前,神色威嚴,似乎完全不認識姜臨。
姜臨也抬手行禮,肅然道:“罪臣,司法殿執事司司正姜玄應,奉凌霄法旨而來。”
“入。”
王靈官看了一眼姜臨,側身示意姜臨走進凌霄殿。
姜臨在和王靈官擦肩而過的時候,耳邊突然響起了一聲雷鳴一般的傳音。
‘事有蹊蹺,莫要多言,站臺的馬上到。’
姜臨腳步不停,仿佛沒有聽到一般,走進了凌霄殿內。
此刻的凌霄殿里,已經有了不少的人。
兩側,一側是太白星君,另一側則是四位身穿不同道袍的道者。
不用看都知道,這四位是天庭四大天師。
以及,站在太白金星身后,雙手環抱,嘴角帶著冷笑的哪吒。
而除了這六位之外,那云臺之上,九天御座之側,有一尊七寶神座,楊戩端坐其上,頭頂天帝冠冕,在云霧遮掩之下,看不清其神色。
至于凌霄殿的正中大殿之上,則是李靖與觀世音菩薩。
檀青正停下了腳步,以他的天曹品階,能夠進凌霄殿已經是恩澤,不可能再往前。
而姜臨走到了近前,抬手行禮,正要說話,就被楊戩給打斷。
“免禮。”
楊戩擺擺手,眼前的云霧散開,眼睛落在了姜臨的身上。
“姜玄應,李天王與南極尊者,彈劾你不尊律法,擅行私刑,戕害其關門弟子,你可有話說?”
姜臨沉默,一言不發。
他是很聽話的人,既然老師說了不要多言,那就不說一句話。
李靖神色陰沉,上前一步,直勾勾的看向姜臨,正要開口,卻被一道雍容的聲音打斷。
“老身不請自來,還請少君勿怪。”
說話間,凌霄殿之上,突然綻放出一道道的星辰之光,霎時間,整個凌霄殿都明亮了三分。
楊戩站了起來,整肅衣冠。
只見那星光緩緩的匯聚為一道道臺階,一尊女仙從那臺階之下緩步走下。
有意無意的站在了姜臨的身前,環顧四周,最終朝向了那無人的九臺御座。
“斗姆元君,禮上天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