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鶴宗。
一處秘境.
唐凡重重喘著氣。
那名叫章韓的紫府老怪給他的壓力太大。剛剛的逃跑明明時間極短,也未發生廝殺,但他只感覺乃是平生從未有過的兇險之境,比之前的狐狼圍剿不知道危險了多少倍。
不過幸好他成功了。
此時,他在平靜后,便嘗試弄開纏在他身上的那根繩子。
他指尖運轉玄氣,但在達到練玄九層時就怎么都無法再攀登。
“該死,這什么怪東西?我的絳宮中的六道血,竟是連一道都用不出來!”
“不過,用不了絳宮力量,難道我就解不開這繩子嗎?”
“給我開!”
他目光銳利,指尖玄氣如劍,“哧啦”一聲割過繩子。
但,繩子上連一條白印兒都沒有。
他又連連運氣斬擊,可繩子還是毫無損傷。
他換了種方式,開始猛力拉扯,可他越是拉扯,繩子捆的越緊。
他靈機一動,嘗試著將玄氣全部收斂,然后小心翼翼地去拉扯繩子,但還是拉不動。
唐凡無奈地仰倒,在等了兩天兩夜后,他又猛然坐起,從懷里掏出個傳訊石,朝其中呼喊了幾聲。
片刻后,傳訊石的另一邊傳來了回應。
“嗯?”
方晴夢的聲音在傳訊石里響起,可卻沒問“有沒有成功”之類的話。
唐凡興奮道:“夢姐,我逃出來了!
你這計策真是有用。
沒想到那老怪還真是個有情有義的,居然還真會關照凡人。
你是沒看到他站在孤崖上出神遠眺的樣子也就是因為他分神了,再加上平時疏忽大意習慣了我的逃跑,所以才給了我這一次機會。
嘿嘿嘿,我就說嘛,神仙老子來了也別想困住我唐凡!”
“又嘚瑟。”方晴夢無奈道,“那天你當著老怪的面又是發出嘔聲,又是說我高冷,我差點被你嚇死。”
唐凡得意道:“你方仙子在千鶴宗大名鼎鼎,哪個弟子不知道你高冷?看到你那模樣,我發表幾聲看法反倒是正常。那老怪怎么可能起疑心?”
說罷,他又急忙用討好的語氣道:“當然啦,還是夢姐你神機妙算,不動聲色地將南下地點安排在了這秘境附近。
如今那老魔四處尋我不得,怕不是會覺得我偷偷上了黃皮葫蘆一起走了呢。
等他追過去,一頓搜查,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我啊,早就無影無蹤了。嘿嘿嘿”
方晴夢道:“少啰嗦,你繩子解開了嗎?”
唐凡無奈道:“解不開,這繩子我從未見過,古怪的很,一旦被徹底綁住,絳宮境之上的力量就發揮不了了。
不過,絳宮初期.
我估計得絳宮中期的力量才能幫我解開這繩子。
夢姐,你說宗門里還有哪個長老愿意幫我解?”
傳訊石另一邊沉默許久才又傳來方晴夢的聲音。
一聲嬌嘆,緊接著則是頗帶幾分無奈的嗓音。
“你別想了,所有還想對抗狐狼的弟子,長老都和我一批,一起南下了,如今留在千鶴宗的都是老成持重,大局為重的長輩。
你只要敢跑到他們面前,他們就會立刻把你抓起來,然后尋到章韓,又是賠禮又是道歉,再把你交給章韓。”
唐凡苦笑道:“那豈不是說,我想解開這繩索,還只能南下來尋你們?”
方晴夢略作沉吟,回應道:“你先躲躲,等風頭過去再說。我看他們抓你好像是有時限的,一旦過了時限,應該就沒那么著急了。他們耗不起。”
唐凡道:“夢姐,我在這兒躲著倒是沒什么。可是這許久看不到你,我晚上睡不著可怎么辦?”
方晴夢嬌嗔道:“油嘴滑舌!我一心求道,誰和你玩這種感情游戲。”
唐凡嘿嘿笑道:“我可不是對每一個女子都如此,還不是因為夢姐太.”
話音才落,通訊石那邊就直接掛斷了。
唐凡舒了口氣,有些無奈。
本來他還打算再關心兩句,讓方晴夢南下時小心些。
大楚的政治中心,宗門都在北方,但南方卻也不是無玄的荒蕪之地,否則也無法南遷。
而他早年曾經在南方待過,所以他隱約知道南方那邊也有些修士宗門,但那些宗門卻和千鶴宗極為不同,行事歹毒,高高在上,為求力量無所不用其極。
不過再轉念一想,方晴夢這支隊伍里有著千鶴宗資歷最老的兩位長老,都是絳宮中期,如此陣容,又豈會怕南方的一些小宗門?
此時,唐凡低頭看看身上的繩索,無奈地嘆了口氣。
修行之道不可懈怠,若是等上幾年時間,那也是極大損失了。
正想著的時候,他的余光忽的瞥到了什么,他的身子頓時僵住了,瞳孔逐漸緊縮,待看定遠處那漣漪重重的秘境入口處顯出一道已被劍痕毀容的玄袍男子身影時,他的眼珠子好似要暴彈出來一樣,露出極度匪夷所思難以置信之色。
那玄袍男子不是宋延又是誰?
唐凡只覺心跳都要停止了。
此時,他就僵在那兒,身心都陷入了一種極度驚恐的狀態。可本身的性子還是讓他強行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前輩,我.我.哈哈哈.我.”
唐凡猛然拍一下手,撫掌贊道,“我又被您找到了!不愧是前輩,厲害,我還在想前輩怎么到現在還沒找來呢。呵呵呵”
宋延看著這少年,嘆了口氣。
他還以為唐凡有辦法能把這“困血繩”給弄開呢。
結果,就這?
至于秘境
對于紫府境修士而言,秘境已然無法匿藏。
不僅如此,他靠在秘境門口,利用強大的念頭還能傾聽到秘境中的說話。
除此之外,望氣珠對于這些秘境中隱藏的絳宮高手依然有用。
若秘境和人間是真正的兩個空間也就罷了,但雙方之間并未真正的隔著“空間壁障”,而是一層極薄的“紙”。
他轉念想想,覺得其實也不是唐凡沒用,而是紫府境的力量和寶物太強。
如果當初他被一根“困血繩”捆住,也沒辦法掙開吧?
不過話說回來,既然唐凡準備宅在秘境里,他想要看看唐凡底牌和秘密的想法也就落空了。
所以,他自然走了進來,鐵青著臉,揪著唐凡離開了秘境。
數日后.
兩道身影飛速地從半空掠過。
一路南下。
宋延從千鶴宗得到了不少有關楚國的消息。
楚國北地能被探查的秘境,寶物之類早就“明牌”了,如果想要尋找更多的東西還是得南下。
在千鶴宗宗門志,以及楚國官府的記錄中,南方是一片“野人之地”,那兒不僅民風彪悍而且修士極野,毒蟲妖獸也是數不勝數。
他們建都于北,并不是因為南方玄氣不足,而是因為南方太亂。
從記錄中,宋延看到了幾個小宗門的名字。
什么“血尸宗”、“鬼煞門”.
他一看就覺得這些宗門的名字著實“面善”,和他有緣。
不為別的,主要是他身為鬼修章韓的寶物太少太少了,就沒一個能拿得出手的。
至于從前“劍煞妖龍”、“百相魔身”的手段,辨識度太強,一用就露餡。
如今,他所依賴的只是《鬼嬰真經》中記載的一些簡單的鬼修法術。
其余,就沒了
這光景,怎一個寒磣了得?
在去往“虎倀魂閾”前,他至少得給自己準備點底牌吧?
時至傍晚。
在半空飛行著的兩人緩緩落地,停在一處荒林中。
恰好不遠處有幾只野鹿正在奔跑,唐凡眼睛一亮,起身道:“前輩,我手藝不錯,我去給您整點兒鹿肉。”
宋延掃了他一眼,道:“有什么好吃的?”
唐凡自信滿滿地笑道:“嘿嘿,您吃了就知道了,保證是您從沒吃過的美味!”
宋延看著這小子,哂笑一聲,旋即抬手刷刷兩下,將野鹿揪來,然后駕輕就熟地親自整起了鹿肉。
須臾,一鹿三吃。
烤,燒,湯,各有特色。
他手藝是真練過的,之前當李老爺的時候廚藝更是遠近聞名,這過了許多年自然早就出神入化了。
唐凡本想著這老怪怕是不食人間煙火,想稍稍展示一下手藝來震驚一下老怪味蕾,提升一下老怪的好感。可沒想到一吃老怪做的美食,他鮮的幾乎眼珠子都要彈出來,一個勁地喊“好吃,忒好吃了,再來一碗,絕,真是絕”。
宋延又從儲物袋里掏出了一壇美酒,排開封泥,自己喝了起來。
唐凡震驚地看著他,旋即討好道:“前輩,也給我來一壇唄。”
宋延暢快地飲了幾大口,又抓起塊烤的金黃的鹿肉咬了一大口,連連發出舒服的嘆息。
唐凡喉結滾動,咽著口水。
他已經聞到酒香了。
他嬉皮笑臉地湊過去,恬不知恥地道:“爺爺,給咱喝一口唄。”
宋延笑笑著看向他,如念咒般地道:“金甲神人,金甲神人”
唐凡不說話了,自己取了些清水,然后就著清水繼續吃肉,他不得不承認:這老怪做的烤肉比他好吃。
他心中有種“曰了狗”的感覺,想當初,他在外歷練時,曾以一手烤肉技術將林中妖獸給引來,可沒想到居然還比不過一個老怪,這讓他生出一種“妖獸在烤肉,把他引了過去”的感覺。
正憋屈地喝著清水,忽的遠處傳來一道聲音。
“喂。”
唐凡抬頭,卻見那紫府老怪手一抬,將一壇美酒拋了過來。
他下意識接過,然后訥訥道:“前輩,你想知道的東西,我可不會告訴您。
每個人都有秘密.而且,我保證我的這個秘密對您是毫無用處。
您知道了無用,我說了無益,不提也罷,可好?”
宋延道:“不好。”
唐凡無奈地露出苦笑,正要把酒壇遞回去。
宋延卻舉起了他手中的酒壇,遙遙作舉杯之狀,道了句:“婆婆媽媽。”
唐凡愣了下,忽的失笑,也豪氣無比地拍開封泥,五指扣著酒壇內側,遙遙舉起,豪邁道:“干!”
宋延笑道:“干!”
兩人大口飲酒,又大口吃肉,時不時伴隨幾句“想當年我還是凡人時,就能一人干掉三壇烈酒”這樣的吹牛。
兩壇飲完,宋延又取兩壇接著喝。
轉眼,兩壇變四壇,四壇變八壇,兩人越喝越多。
唐凡舒服地打了個飽嗝,頭一歪,往旁倒了下去。
宋延放下酒壇,看著那倒地的少年。
這許多年,他在藥草學上也不是毫無進步,至少他有仿著“癡心粉”的藥理,再利用當年枯葉劍師留下的藥學經驗而復原了一種已經失傳的叫“真心粉”的奇特藥物。
這藥沒什么別的效果,就是能讓人說真心話,而且對絳宮境之下的修士乃是通殺。若是配以玄花草釀制的美酒飲下,效果就更好了。
只不過,他使用“真心粉”的機會實在是極少極少。
可今日,他卻對唐凡用了。
本來沒效果。
但一來唐凡因“困血繩”境界跌落到了練玄九層,二來他今天喝的真的很開心,也喝的很多。因為他被這種氛圍感染了,因為他知道一個紫府老怪如果想殺他根本不用那么費事。
所以,他大意了。
宋延坐到唐凡身邊,道:“你打不過十四姨。”
唐凡砸吧著嘴,道:“怎么可能打不過?它是什么?我又是什么?怎么會打不過?”
宋延道:“吹牛。”
唐凡醉里拍了拍胸口,道:“這你就不懂了,這種叫先天傳承秘術,從娘胎里出生就有了,我娘說我其實是屬于一個叫做古族的龐大種族。
可我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因為這世上想殺死古族的人和妖魔都太多太多了。
大楚不是古族的地界,也無法受到保護,我若是泄露了,必死無疑。
嘿,夢姐,你別告訴別人啊。
我.嘻嘻嘻.就和你一個說了。”
宋延:.
他繼續道:“什么先天傳承秘術?”
唐凡道:“我娘說古族有許多。
和妖魔先天妖血不同,古族的人都有先天秘術,那是烙在靈魂里的。
不同古族秘術也不同。
而我這一族,我娘說叫無相族。
嘿嘿,任何在我面前用過的法術,我都能模仿一二,并且加入我這一族獨有的秘術力量進行反制。
這叫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那天,十四姨化身百丈龍伯魔影,我就模仿了它的法術,直接變身為數十丈,再加上我這一族的秘術,故而全身金光熠熠,一劍下去,出其不意,要不是那個狗曰的章老魔,我早就宰了十四姨了。
章老魔想學我這秘術,我自己都是只能用而不能說,怎么可能教得了他嘛。”
他嘀嘀咕咕著,然后又打了個酒嗝。
宋延繼續問了些問題。
唐凡皆是有問必答。
問著問著,他也沒聲音了,轉而是重重的鼾聲。
宋延盤膝而坐,神色凝重。
古族?
無相族?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先天秘術?
這個世界的水,實在太深了。
次日,早。
唐凡醒來,一番努力的回憶后,想起了昨晚發生的事。
他震驚地看向宋延,忽的如酒后被強了的小娘們一般,跳著罵著吼著:“章老魔,你要不要臉?你還要不要點兒臉?這種下三濫手段你都用?”
“你都紫府境了,還用這種卑鄙無恥的手段?”
“不要臉!”
“臭不要臉!”
宋延瞪了他一眼,道:“再吵?”
唐凡幽怨地看著他,哭哭啼啼道:“你欺負人.你欺負人不帶這樣的。
明明就是喝酒,明明你看起來也那么豪爽,真豪爽假豪爽我還是分的清的,明明.明明”
宋延打斷道:“下次留個心眼,你的秘密我不會亂說的。”
說罷,他看了看破曉云層上浮動的晨曦,道:“走了,繼續趕路吧。”
轉眼,又是數日。
繁星如水。
兩人再度在篝火前歇息。
唐凡冷嘲熱諷道:“你好歹也是個紫府境強者,怎么?連個像樣的飛行載具都沒有嗎?每天飛飛飛!”
宋延奇道:“你不會是女扮男裝吧?”
唐凡:.
少年悶哼一聲,不說話了,抱胸靠在老樹上開始睡覺。
自那日他被宋延灌多了不小心泄露了秘密之后,說話就一直這樣。
宋延也不管他。
該問的,那天他都問了,如果這小子現在不是在使用演技,那其秘密基本已經全部暴露了。
唐凡之所以能抵擋狐狼二族,所依靠的完全就是“無相古族的先天傳承秘術”。
那種秘術,宋延只是稍稍想想就知道有多恐怖。
普通點兒的法術,無相古族只要跟著模仿一遍就會立刻學會。
復雜點兒的,模仿幾遍也能學會。
而血脈秘術這種,則需要對方釋放才能釋放,這算是多多少少給了點限制。
否則,宋延真的無法想象。
此時,他繼續翻讀著那本《陣道真解》。
掃了掃面板:
姓名:宋延
壽元:39/15812
境界:紫府初期
功法:陣道真解
法術:陣道·五行聚玄陣(未入門)
這些年,他利用制皮,又為自己獲得了四千年左右的壽元。
而經過這些天的努力,他也總算是把復雜的陣道給搬上了面板。
此時,他將注意力集中到了《五行聚玄陣》之上。
你投入了61年壽元,《五行聚玄陣》圓滿,你可以熟練的使用該陣,并制作陣盤陣旗
你并不滿足于單一陣法的圓滿,繼續投入壽元,1年后,你開始意識到《五行聚玄陣》存在著提升的可能,只是你欠缺契機,無法知曉
宋延微微睜開眼,從儲物袋掏出從千鶴宗取來的《五行聚玄陣》陣盤,陣旗,還有那枚木玄白洞晶玉,陷入了沉思。
他需要“聚煞”。
希望此番南下之行能有收獲吧。
稍稍把玩了會兒,他收起陣盤陣旗,閉目養神。
而他對面,唐凡則是取出通訊石,對其中呼喊了幾聲。
這幾天相處下來,他發現章老怪并不會限制他的這些自由,所以也隨意了許多。
“夢姐?”
“夢姐?”
唐凡大聲地喊著。
通訊石那邊傳來方晴夢的聲音。
“老老實實待秘境里,哪兒都別去,小心被章老魔發現,我這邊還有些忙,不和你說了。”
說完,也不等回應,通訊石就掛斷了。
唐凡無奈地收起通訊石,然后也休息起來。
小半個月過去。
季節明明在往著盛夏跑,但南方卻越來越冷,尤其是宋延等人走的方向,更是有種“陰風陣陣”的感覺。
時不時從樹隙枝頭傳來的寒風竟帶了一絲刺骨的森然。
唐凡習慣性地掏出通訊石,喊道:“夢姐,我好無聊!”
然而,通訊石卻沒接通。
唐凡繼續喊。
還是沒通。
他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將通訊石丟一邊兒,然后側頭看向宋延道:“前輩,你喜歡過女人嗎?”
宋延并不回答。
唐凡大大咧咧道:“你遇到這種你喜歡的,卻不搭理你的女人,怎么辦啊?
你說夢姐,她要不喜歡我,怎么可能幫我那么多,又怎么幫我脫困?”
宋延無語地看了眼少年,閉上了眼。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他已經確定了.這小子的演技很一般,秘密什么的也就那么點。比起他最初想象的那個段位實在是差了許多,屬于是在同等力量的情況下能被狐大奶奶、紅奶奶、骨煌子、章韓這些人給“賣了還幫數錢”的那類。
而唐凡,在經過幽怨,陰陽怪氣階段后,如今也是破罐子破摔,和這位章老魔的相處越發隨意。再加上他本身是個話癆,如今是什么話都開始說了。
見宋延不說話,唐凡想了會兒又道:“你說她為什么突然不理我了?是不是嫌我煩?”
宋延道:“別說她了,我也嫌你煩。”
唐凡嘿嘿笑道:“既然這樣,要不你把我放了?”
宋延道:“放了你,我怎么辦?大楚百姓怎么辦?”
唐凡奇道:“喲,你還關心上大楚百姓了?”
宋延道:“在我眼中,一邊是死你一個,一邊是死無數個,我肯定選擇讓你死。”
唐凡道:“那你呢,如果你是我,你樂不樂意為了大楚百姓去死啊?”
宋延坦然道:“不愿意。”
唐凡冷哼一聲,道:“虛偽。”
宋延道:“我雖然不樂意用自己的命去救人,但是我很樂意用別人的命去救,尤其是在順手的情況下。”
唐凡道:“那萬一你救不了呢?”
宋延道:“那就不救。”
唐凡道:“你是不是還要說,如果我逃了,我就是殺死無數大楚百姓的兇手啊?”
宋延道:“是,這一點你必須清楚。”
唐凡跳起來道:“但如果換你,你逃了就不是兇手,對不對?!”
宋延笑道:“你總算明白了。”
唐凡愕然良久,古怪著哼出一句“不愧是魔頭”,然后仰手朝天,大聲哀嚎道:“天啊,我真就沒救了嗎?”
宋延道:“煞寶沒摘下來之前,你還是有救的。”
唐凡悲慟道:“那不是白說嗎,我一個小嘍啰,哪兒能在你們這么多老魔老妖手里耍花招啊?
你們個個兒心機深沉似海,臉皮厚勝城墻,我哪兒玩得過你們啊?我這不是死定了嗎?”
宋延道:“不止你一個。”
唐凡愣了下,心情忽然好了不少,他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又掏出通訊石,對著另一頭喊道:“夢姐!夢姐?我愛你。”
見到紫府老怪閉上了眼,唐凡嘿嘿笑道:“前輩,您不懂我們年輕人的感情。”
說著,他又繼續對通訊石道:“夢姐,我愛你。”
他反反復復說著。
反正通訊石沒接通,無所謂。
可忽然之間,通訊石亮了下。
唐凡剛好把一句“我愛你”說完。
他嚇了一跳,因為“通訊石亮起”就代表著已經接通,而他這句根本沒想傳過去的表白也傳過去了。
他臉頰竟然紅了紅。
但是,通訊石另一邊卻傳來古怪的“沙沙”聲,而其亮芒只是維系了一兩息功夫便瞬間黯下去。
唐凡愣了下,又撓了撓腦袋,皺眉喃喃著:“怎么回事?是夢姐不小心接通了嗎?”
而再一看,他卻已看到宋延霍然起身。
紫府老怪抬手猛一抓他,周身煞氣翻動,化作一道血色妖虹,往遠而去。
這是《鬼嬰真經》記載的煞氣遁。
千鶴宗南遷的路線他知道;大楚輿圖,他也有。
南遷路線會經過一個叫“血尸宗”的地方。
雖然那宗門記載,說是門中最強高手不過絳宮初期。
但如果南遷隊伍出了事,血尸宗絕對逃不開干系。
路線,他早已爛熟于心。
現在就是趕路了。
“司空印!你把我們引來這里,就是為了這祭煉這邪物?”
方晴夢一襲白袍,和其余三位長老各立一角,勉強撐開一個屏障,庇護著南下的眾人,隔絕著外面那滾滾黑煙。
而在黑煙中,卻是站了兩個身穿千鶴宗衣袍的長老,以及一個血袍修士,一個著骸骨鎧甲的壯漢。
血袍修士冷哼出一句:“這可不是邪物,而是魂寶————萬魂幡。”
而另一名為首的白袍男子則道:“你們太冥頑不靈了,如今這世道,若是不能變強,那就只能任人魚肉。
我們這些修士若敗了,普通百姓哪有活路?
與其這樣,還不如把他們變成我們的力量”
說著,他一揮手,指了指身后滿城的滾滾黑煙,以及在黑煙中已然慘死之人,依然蹣跚之人,趴地啃噬之人,徹底扭曲之人,道:“這座小城足有二十多萬人,平日里還算良善。我便打算以他們祭煉萬魂幡。
因為他們如此良善,若是知道能夠化作我手中寶貝,將來有朝一日能殺些妖魔,想必也是都樂意的。
我本以為他們能理解,可是,在我讓人斷了他們的糧食的后,他們居然開始反抗,暴動?再然后發現無法逃脫,則開始相食相殘,其中丑態,嘖嘖嘖.
不過,萬魂幡作為傳說中的魂寶,卻也不是那么容易祭煉的。所以還需要各位絳宮之魂入幡,那才能成功。”
防御罩中,一名千鶴宗白發長老怒道:“司空印!你還是宗主的弟弟,你怎么能做出這種事?”
另一名長老道:“南下建立分宗不好么?為何要這么做?”
那被稱為司空印的白袍男子不屑笑道:“縱然再建立個千鶴宗又有什么用?
按部就班,能抵擋北方妖魔嗎?!
只有我這聯合了南地諸多魔修的分宗聯盟,才是大楚修士的前路!
不要怪我沒給過你們機會,我和你們討論過南下如何建宗。
你們個個兒都不同意我的看法。
那我還能怎么辦?
若是被你們發現我圈了一個城市來祭煉寶物,你們可容不得我!
既然如此,先下手為強咯。”
言罷,他又把目光落在了那白袍女修身上,似在打量著她的身子,目光里顯出幾分淫邪之色,他忽道:“晴夢真人,你若肯與我雙修,我便饒你一命,反正三個絳宮之魂也足夠煉制萬魂幡了。”
方晴夢冷冷盯著他,忽地目光一動,冷笑道:“司空印,你奇不奇怪為什么我要在南下隊伍里塞六個凡人?”
司空印愣了下。
這事兒他確實奇怪。
南下的隊伍是定了的,可忽的多出六個凡人就古怪的很了。
那六個凡人,還是方晴雪不顧一切塞進來的,之后上了黃皮葫蘆也是照顧有加。
他一直沒弄明白為什么,不過因為只是凡人,所以也沒怎么在意。
方晴夢盯著他的雙眼,一字一句道:“你殺我沒關系,就算是殺了所有在這里的千鶴宗同門都沒關系,但你如果敢動那六個人,你猜猜會有多大因果?”
司空印雙目猛然圓瞪,愣在當場。
一旁的血袍修士正是血尸宗宗主,此時皺眉道:“區區凡人,有什么通天背景?”
骸骨鎧甲壯漢則是鬼煞門門主,他輕蔑一笑,甕聲道:“司空門主,莫要被唬了,這妞兒的嘴這么能動,一會兒不如讓她多動動。嘖嘖嘖,千鶴宗絳宮仙子的陰元,我還沒嘗過呢。”
但無論這兩位宗主如何說,司空印卻已不再回應。
他驚疑不定地思索著,然后忽的朝著方晴夢咆哮道:“這不可能!”
方晴夢淡淡道:“非但你覺得不可能,我也覺得不可能,可是這卻偏偏是真的呢。”
她越說越輕松,甚至帶著笑。
“這因果,你背得起嗎?”
話音落下,司空印已冷汗涔涔。
一旁兩位大楚南地的魔門宗主都詫異地看著他,也不知道兩人打的什么啞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