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府距離北直隸足有三萬里之遙,已經超出陳逸的劍意感知范圍。
思來想去,他只得讓孫正秋快馬加鞭趕到北直隸。
“什么木劍?”
孫正秋勒住韁繩,狐疑的看著四周。
正當他想要開口詢問時,驟然感受到身上威壓,并且那股威勢還在以極快的速度朝他逼近。
孫正秋臉上露出些許驚恐,“大人!!”
話音未落,就見三道巴掌大小的木劍瞬間出現在他眼前,劍身上閃著銀白的熒光。
陳逸感知到他的情緒,暗自笑了下,淡淡的傳音道:“收好。”
孫正秋瞪著那三把木劍,這……
它們不會是從京都府來的吧?
不能吧?
要知他現在可是在濟州府,而京都府距離此處接近萬里之遙啊!
想到這里,孫正秋下意識吞咽幾下,小心的伸出手握住其中一把木劍。
安然無恙。
隨后他便快速的收起三把木劍,謹慎的用隨身攜帶的包袱里三層外三層的裹好。
待他做好一切,陳逸繼續傳音道:“還有幾句話,你也一并帶給我父親……”
“記住了嗎?”
“大人放心!”
“去吧。”
吩咐完后,陳逸心頭稍松。
北直隸的確超出他劍意感知范圍,但當小木劍到了陳太平手中后,或許他能夠借此與父親他們取得聯系。
那樣一來,不論京都府這里出了何種變故,他都能及時得到陳太平以及陳家的支持。
“一切都還來得及!”
隨后,陳逸查看了下“妖女”所在,卻是訝然發現她此刻距離京都府已經不遠。
這么快?
從昨天入夜時分到現在,不到一天的時間,聞人櫻竟是到了京都府地界。
思索片刻。
陳逸打消了聯系“妖女”的想法。
他本來還想催一催,如今只等她進入京都府后再做打算。
不過在那之前,他還需要好好謀劃一番。
原本陳逸只是想通過“妖女”讓那幾個造謠生事的勛貴家族出些亂子,敲打敲打他們。
但在和林寒松交談之后,他頓時覺得他還是太過仁慈了!
既然“文臣、武侯爭斗愈演愈烈”,既然“圣上有意讓陳家做靶子”,還有“妖庭要南下扣關”……
那么——都他媽去死好了!
一旁的花仙子看出他神色變化,下意識心頭一緊。
猶豫片刻。
花仙子伸出手握住了陳逸的手,打斷了他的思緒,也讓他悄然擴散的殺意收了回去。
陳逸側頭看向她,笑容浮現道:“見諒見諒,剛在想些事情……嚇到你們了。”
花仙子搖了搖頭,沒有去看花有香促狹的眼神,溫聲道:
“師兄想做什么盡管去做,我,我和有香都會支持你。”
花有香噗嗤笑了起來,學著她講話搞怪般的道:“我和有香都會支持你的,哈哈……姐,你……”
“哎?哎?別動手,別動手,錯了錯了錯了!”
被她這樣打岔,花仙子再多柔情也是滿臉羞紅,當即強行讓花有香閉嘴。
“就你話多……”
“姐,我知道錯了,求放過——師兄,救命!!”
陳逸一臉笑意的看著姐妹倆追打,只是手掌上還留有那抹溫度,讓他心中思緒消散許多。
既然他已經回到京都府,那么他就做好了了結一切的準備。
不為其他,只為讓身邊人都能平安無事!
一墻之隔的廂房中。
古天罡和曹阿寶兩人面對面坐著,中間的棋盤上黑白子擺得密密麻麻,已是進入尾聲。
但兩人的心思都不在棋盤上。
古老頭側耳傾聽的模樣,并非是在關注陳逸三人的動靜,而是聽著身在太虛道宗的蕭篁囑咐。
“陳逸師侄?”
“他昨晚一劍斬到了無量山??”
“無量天尊,這這這……老道還以為他發現了什么妖魔、邪魔呢。”
“原來是去了無量山……啥?!”
“他那一劍還將樓玉春宗主轟進了山門,無量山主峰都碎了,死了很多弟子?!”
聽著他的話,曹阿寶恨不得讓蕭篁再開一條真元傳音。
但僅憑古天罡一驚一乍的話,他就不難想象昨夜陳逸那一劍之威。
無量那個天尊,這下他們太虛道宗可算威風了!
“好,師兄盡管放心,老道這就去找陳逸師侄說一說。”
“但你別抱太大期望,畢竟是無量山理虧在先,之前樓玉皇那老小子還和邪魔聯手襲殺陳逸師侄……”
“老道清楚!但不能因為他們是無量山,在那里貢獻頗多,就讓咱們忍讓吧?”
“若是這樣,那你自己去說!”
古天罡氣惱的不再言語,任憑那面蕭篁喋喋不休,他一概不理。
什么東西,還要讓陳逸師侄給無量山一個交代。
半晌。
曹阿寶看到他臉色不對,忍不住問道:“怎么?宗主吩咐什么了,很為難?”
“為難?他為難老道也就罷了,偏偏要讓老道去為難陳師侄!”
古天罡兀自憤憤不平的說道:“你知道昨夜陳逸師侄出手對誰嗎?”
“無量山。”曹阿寶幽幽的說:“師兄,你方才已經把這段說了。”
“對!”
“師侄一劍劈飛了樓玉春,那老家伙氣不過,找到蕭師兄理論。”
“話里話外的意思是——他們無量山自知理虧,但罪不至此。”
“希望與我太虛道宗各退一步,給陳逸師侄的交代就免了,并且……”
古天罡頓了頓,似乎恥于說出來,神色惱怒的說:
“合著他們無量山的人來害我太虛道宗的弟子就能輕易揭過了?”
“依老道之見,就該讓陳逸師侄自行處理!無量山那些老雜毛們若是不服,盡管來戰就是!”
“我太虛道宗能成道門第二,又不是只靠祖師留下的傳承!”
曹阿寶明白過來,瘦長臉上若有所思。
他看了看隔壁的方向,心中清楚陳逸已經聽到了兩人的對話,便也不再藏著掖著。
“師兄,您先別生氣。但您仔細想想,蕭師兄所說并非沒有道理。”
“有什么道理?大局,大局為重,整天就是大局為重!”古天罡氣得吹胡子瞪眼。
曹阿寶無奈道:“師兄該是清楚,無量山諸位道友在太周山上與我等的關系都不錯。”
“即便是輕舟師弟,他所守衛之地距離最近的便是兩名無量山的人。”
“在遭遇妖魔襲殺時,他們都是守望相助,共同擊殺來犯妖魔。”
“便連絕刀晏海在太周山那里,都能放下仇怨,與輕舟師弟聯手……”
古天罡面皮微動,心中清楚他所說乃是事實。
曹阿寶見狀,稍稍松了口氣道:
“若是因為這件事情與無量山開戰,無論雙方結果如何,都會引起那里的連鎖變化。”
“到那個時候人心不齊,到那時輕舟師弟或者蕭師兄身陷重圍無人救援,萬一……”
古天罡擺了擺手,打斷道:“你說的這些,老道清楚。”
這也是先前羽化仙門葉寧修與妖魔聯手來襲之后,太虛道宗沒去開戰的緣由。
“師兄啊,我等一輩子待在天元大陸,無緣前往太周山,的確能夠只看待對與錯,不用考慮其他。”
曹阿寶嘆息道:“但在太周山那里,人族一心是老祖定下的規矩。”
“一旦人心散了,恐怕會殃及城池啊。”
古天罡囁嚅著嘴,一句臟話就要脫口而出,但想了想之后,他又面露無奈的嘆了口氣。
“太他娘的憋屈了啊。”
“師兄……”
沒等曹阿寶再勸,古天罡看了眼棋盤,一揮衣袖將黑白子打散,神色羞惱的起身向外走。
“老道去找問問陳逸師侄再說。”
“哎?”
曹阿寶看了看他匆忙腳步,又看了看散落一地的黑白子。
“媽的,還能這樣悔棋?”
事實上,不需要古天罡開口,陳逸已經知道他要說什么。
他只是笑了笑,“師伯,請您轉告宗主,這件事情我會給宗門一個交代。”
“你已經有了打算?”古天罡松了口氣,“照我說,你不用在意蕭師兄想法,想做什么就去做。”
“便是打殺了樓玉春等人,也對我等沒什么影響,只是吧……太周山那里……輕舟師弟……”
古天罡是個直脾氣的性子,有心想說讓陳逸下手輕一點,免得事情沒了回旋余地,但他又實在說不出這樣的話。
“師伯放心,我知道該怎么做。”
礙于花仙子和花有香在場,陳逸一臉的溫和,依舊是那副翩翩公子模樣。
花有香哼哼道:“師伯,您不該勸說師兄,應該讓無量山給咱們一個交代。”
“明明是他們攻訐師兄在先,竟然還惡人先告狀,什么道門第一,我看都是沽名釣譽之輩!”
花仙子拉了她一下,卻是沒在勸說與否上,只道讓陳逸師兄決定就好。
“師兄,你自己拿主意就好。”
“不論你怎么決定,我們都支持你。”
陳逸點了點頭,笑著說道:“你倆就別摻和了,還是好好想想接下來幾天去哪兒逛逛為好。”
他心里和古天罡想法差不多。
樓玉春貴為無量山的宗主,先前想以勢壓他,在發現壓不住后,竟然說動太虛道宗出面勸和。
還要讓他給無量山一個交代……嘖嘖。
和個屁!
這個“交代”,他拿定了!
入夜時分。
陳逸和花仙子等人一起在太虛道宗駐地吃過飯,方才獨自離開。
天空依舊下著毛毛細雨,灰暗夜空讓四下里更顯得暗淡無光。
即便這座駐地所在,周圍都是豪門大院,門口有燈籠懸掛,仍舊照不出太遠的光景。
陳逸看了看天空,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起來,單手握著春雨劍柄,緩緩步入夜雨之中。
這一次,他沒再撐著那把油紙傘,只當做是個擺件掛在后腰上。
即便如此,綿綿的細雨仍舊沒有落在他身上打濕他的衣服。
隱約浮現的一縷銀白的煙霧,隨著他的走動,留在身后無聲無息的擴散出去。
路過的行客毫無所覺,便是看到陳逸,也沒有再像早上的世家千金那般指指點點,仿佛只是看到一片朦朧銀白迷霧般。
“起霧了?”
“他娘的,京都府的天氣怎么也和江南府那般多陰雨啊?”
“春雨潤無聲,你懂個屁!”
“你他娘的讀了幾年書,很了不起嗎?”
“當然……”
陳逸沒理會周身行客的議論,穿過兩個坊市后來到一處僻靜的巷子,腳步停頓下來。
他側頭看向角落里,語氣平淡的說:“出來吧。”
話音未落。
就見那處陰影籠罩的磚石墻角,一道妖嬈倩影緩緩浮現。
聞人櫻嬌媚帶怯的看著他道:“大人召喚,奴家絲毫不敢怠慢”
語氣絲絲軟糯,帶著些魅意。
但下一刻,她便話鋒一轉:“可有賞?”
陳逸漠然無語,瞪了她一眼,便從須彌袋中取出一枚妖魔血核丟了過去。
“這是定金,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處。”
聞人櫻忙不迭的接過,一雙媚眼悄然瞪大,櫻桃般的小嘴也哦成了圓形。
定金——一枚宗師境妖魔血核?!
定金?!
聞人櫻瞬間感覺這枚血核拿得有些燙手,期期艾艾的看著陳逸道:
“大人,您知道奴家的修為的,若是太過強大的敵人,奴家怕是有心無力啊……”
陳逸瞥了她一眼,“想拿好處又不想冒風險?”
“大人哪里話只是太過危險的話,得加錢”聞人櫻羞紅著臉,扭捏著說著厚臉皮的話。
陳逸沒好氣的說:“少說廢話!先前告訴你的那幾家還記得嗎?”
“大人吩咐的事,奴家自然不敢忘。”聞人櫻恢復些常態,疑惑道:
“只是那幾個家族的勢力都不大,以大人的心胸,他們怎么能入了您的法眼?”
陳逸沒理會她的恭維,淡淡的說道:
“你的任務只有一個——不論你用什么方法,打入他們家族內部的核心!”
“只是這樣?”聞人櫻狐疑的看著他。
“暫時是這樣,”陳逸想了想,補充道:
“小心一些,他們背后的勢力可能比我想象的還要大,別被察覺。”
聞人櫻當即松了口氣,拍著胸前偉岸,嬌笑道:
“嚇死奴家了先前奴家還以為您要奴家刺殺世家豪門當權者呢”
“若只是混入他們家族的核心……不難”
畢竟不是誰都像大人這樣鐵石心腸呀。
當然,再給聞人櫻幾個膽子,她也不敢說出這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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